白昭华不知道他斟茶时将掌心妖丹往茶水中注入了灵力,这灵力若为凡人所得,可延年益寿。
可若为有修为的人所得,则看此人所修方向,正派修士如果修为不高,很可能走火入魔;而如天心宗的一派魔宗,则如进食丹药般大补……可若为非人之物所得,则会依据特性,使其显露本相、以本相吸纳灵力,从而功力大增。
张非舟以为他是人,想让他延年益寿。
白昭华以为喝的是茶,想给隆重斟茶的张非舟一个面子。
如此一杯茶喝到底,他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苦?”
张非舟道:“茶本来就是苦的。”
白昭华哦了声,问他:“你知道天心宗离这里有多远么?”
张非舟苦笑:“我也没去过。”不过循着兄长的妖气一路追便可。
白昭华点点头,双手往后一背,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这次找张非舟是聊关于天心宗的事,怕旁人听到不好,来之前也没带仆从,回程便也是一个人骑着马回去。
太阳已经落山了,迎面而来的风全是凉的,可纵马疾驰一段路,白昭华却觉得很热,尤其是胸口的位置,简直一片滚烫。
他以为自己病了,本想回府找大夫看看,岂料半路上就受不了了,翻身下马,直奔路边小河,掬着凉水用力往脸上泼。
这会儿,白昭华一门心思都在洗脸上,完全没注意水面映着的自己已有几分不同——衣袂翩飞的白袍少年身后,一条银白的龙尾悄悄冒了出来,鳞片闪着炫目的光泽。
突然,小霜嘶鸣起来。
白昭华回头,就见自己那匹白马震惊地瞪着自己的臀部。
“怎么了?嗯?是有些不舒服……”他纳闷地摸摸屁股,往后瞥了眼,袍子也没沾上什么东西,身后更是什么都没有,便瞪小霜一眼,“不得了了,连匹马都知道吓唬人了!”
他气哼哼地上马,这会儿倒是感觉体内的热气散了大半,身体也格外有劲儿,精神好了数倍,便笑着摸摸自己额头,又摸着马头道:“瞧瞧,都给你吓得心凉了。”
“……”白马斜着眼睛往上瞄他,确定这是人不是龙后,大呼一口气,这才抖着马蹄子往前奔跑起来。
自见过张非舟后,不出两日,白昭华就发现一个神奇的现象: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比如此刻,他跟着刘季风在云安阁靠窗饮酒时,怎么看怎么觉得楼下一处石狮子歪了,看得实在难受,二话不说就起身要下楼。
刘季风忙扔了酒杯追上去:“昭华兄!你怎么了?”
楼下掌柜一看贵客出来,也带着伙计跟上:“小公爷是要回了?今日怎么这么早?”
白昭华不搭理他们,一路冲到那石狮子前,指着右边的石狮子高声道:“这个歪了,也不怕晦气,赶紧给狮子挪正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众人围上去瞧,倒也没觉得哪里歪了,况且这是石狮子又大又沉,哪能随便就挪动了?
掌柜后退着仔细瞧了瞧:“是有些许歪了,多谢小公爷提醒,小的回头就派人来挪。”
白昭华一听,立马皱了眉:“回头?那是什么时候?我还要上去吃酒,要看着这么个歪狮子吃吗?”
掌柜等人闻言,只当他是喝多了开始找茬为难,上前不断好言哀求。
那刘季风也要过去打圆场,结果还没靠近,就见白昭华把围着自己的众人往外一推,转身展开双臂,竟一下抱住那石狮子!
他“嘿呀”一声举起,众人当即惊呼,他又“嘿呀”一声放下,众人不呼了,垂眼再看,那石狮子却是板正得不得了了!和左边一比,哪还有分毫不对称的?
刘季风人都傻了。
掌柜的反应快,慌忙上前拉着那双手瞧:“哎呦小公爷!你简直要把人吓死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砸到哪儿了没?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小的们十条命也赔不起啊!这种事,怎能劳您动手呢?”
白昭华甩手一推,几人全被推得后退数步。
他拍拍手说:“这么小的事儿,硬是往后拖,我看了就来气!”说完,又背着双手上楼了。
众人回过神时,刘季风便问那掌柜:“你石狮子里面是空的?”
“哪能呢?就算是空的,也不是谁都能举起来的。”掌柜心有余悸,“唉,那日看了小公爷在湖边比试,就该想得到他如此英武,人不可貌相啊,咱们小公爷可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刘季风嘴角抽动,上楼时又摸摸胸口,算了,今日还是别让白昭华锤人了。
晚上回了家,白昭华酒醒了一大半,回想起白天所做的一切,不禁吸气。
最近修习也没有那么刻苦,这功力精进好像太快了吧?
白昭华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吃到一半,抬头却发现除了他,爹娘竟也无精打采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爹,娘,你们怎么了?”
他问完这句,爹娘便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昭华:“是不是吵架了?没事儿,吃完饭孩儿给你们表演一个绝活,让你们开心开心!”
祠堂前院的大鼎他现在应该可以扛起来。
“算了,还是说吧,”贺兰姝道,“你不说,漓儿早晚也会在别人口中知道。”
白宏晟叹了口气。
白昭华皱眉看向他们:“到底怎么了?”
白宏晟放下筷子:“漓儿啊,璜州那边,闹起鬼疫了。”
“……什么?!”
“你表哥前段时间去璜州赈灾,本来那边只是瘟疫,他去后情况也渐渐有所好转了,可就在前几日,那边居然又出现了鬼疫!被鬼疫传身的百姓开始发疯、伤人甚至要吃人!京城今日才收到消息,皇上已经请了瀛洲仙山那帮人前去了,可那帮人,你也知道,连数年前宫中的鬼疫都没解决……现在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白昭华:“那表哥呢?”
他一提贺兰祐,贺兰姝就流下泪来:“你表哥怕是……怕是不成了。他为了救人,染上了鬼疫,如今是下落不明了。是生是死,亦是不知。”
白昭华当即站起身来。
白宏晟和贺兰姝低着头,情绪糟糕到了极点,都无话可说了。
沾染了鬼神的事,又哪能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左右的?
只能求老天垂怜。
半晌后,白昭华才强忍着气愤坐下去,他给爹娘分别布菜:“爹,娘,你们好好吃饭,别伤了身子,表哥吉人自有天相,那么多修士过去,表哥会没事的。”
他布的菜,爹娘不会不吃。
爹娘点点头,一口一口吃着他夹的菜,将眼眶里的水汽压下去。
贺兰姝说:“漓儿你说的多,你表哥为人很好,积德行善,老天会保佑他,我之后就和你舅母日日去白水观里为他祈福,老天一定会救他。”
白昭华心里冷哼,如今的老天怕是只想让他死,面上却点头:“娘,你就放心吧,璜州离这里远,消息来得不及时,指不定过几日,又来了鬼疫消失的好消息呢?”
这次,爹娘都纷纷点头,也不知是儿子安慰父母,还是父母安慰儿子。
回沉香院后,白昭华有些睡不着了,他想到那本书里给贺兰祐安排的结局就是英年早逝,如今还没到书里那场战役,竟有了生命危险。仿佛不管怎么做……这都是贺兰祐的宿命一般。
宿命个屁!他一下坐了个起来,抡着拳头对着被子狠狠打了几下,之后彻底不睡了,起来穿了衣服,拿了小白剑就走。
丫头们听到动静,忙跑出来问他怎么了。
“你们继续睡,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
丫头们不知道侯府里那位表少爷的事,只当他想夜里出去玩了,连忙穿戴好出了沉香院,要叫侍卫出去跟上,不料才出院子,就迎面而来一个身着劲装的高大男子,正是宋以鸣。
宋以鸣问她们:“怎么了?”
玉书叹气道:“少爷刚刚出去了,这么晚了,也不知要做什么,我们想去叫侍卫赶紧跟上,免得出事。”
宋以鸣早已知道璜州那边的情况,问了他们白昭华出去的方向。
见玉书指了指,他点头道:“你们先回去歇着,我这就跟上,你们动静小些,让太多人知道了,义父义母怕是也要知道。”
丫头们应了声,见他匆匆忙忙也从后门出发了,放心回了屋。
宋以鸣武艺虽比不上强手,可毕竟苦练那么多年,在普通人里当个打手还是不错的。
其实宋以鸣在晚饭后,就一直关注着白昭华这边的动静。
当时白宏晟说:“漓儿性子急,和他表哥感情又好,今天听说了璜州那边的情况,我就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你替我仔细盯着。”
宋以鸣骑着马,很快就追上了白昭华,让他奇怪的是,白昭华并没有往出城的方向去,而是跑去了一家客栈。
他记得……那家客栈里住的都是玄剑门的人!
白昭华一到客栈,便推门大步迈了进去,大堂里只有打盹的掌柜,他瞥了眼,堂而皇之地进去了,之后轻手轻脚上了二楼,沿着走廊找了一会儿,敲响其中一扇门。
这段时间,他派人盯着这家客栈,皇上今日才请玄剑门去璜州解决鬼疫,据他手下传来的消息,前去的也只有掌门、长老和几个大徒弟,像承霄这种最小的徒弟,仍被留在京城。
承霄所住的房间,他也早让人记下了。
门只敲一下,里面就传来少年机警的声音:“谁?”
“白昭华。”
片刻沉默,门缓缓打开,承霄已经穿戴整齐,不解地望着他:“白公子,你怎么来了?”
白昭华用力一推,闪身挤了进去:“我有事要问你。”
承霄正意外他的大力气,听他这话,忙关上门:“什么事?”
白昭华大摇大摆地走到他床上,转身坐下:“天心宗在哪儿,你一定知道吧?”
“天心宗……”承霄不解地上前,“白公子怎么问起了天心宗的事?天心宗是我们瀛洲仙人一派的仇敌不假,可你们……应该不关心这些才对。”
白昭华开门见山:“璜州的鬼疫,你应该知道了。”
承霄顿时变了脸色。
“你们玄剑门要是真能治得了鬼疫,当年怎会让郁长霖得到皇上赏识?若不是你们技不如人,皇上又怎会被骗?”
“公子不可这么说!”承霄努力辩解,“当年皇宫的鬼疫是谁弄出来的,也未可知!”
白昭华笑了:“你是说那魔头自导自演?可据我所知,当年他消灭鬼疫就消失了,今年才突然出现在京城,之后就被被你们打得生死不知。”
承霄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与你争辩那鬼疫来历,毕竟你我也都没有说服彼此的证据,我只是告诉你,能解决鬼疫的人,目前来看,显然在天心宗。”白昭华握着剑起身,“我根本没指望你们玄剑门能有什么用,但我不知道天心宗在哪里,你为我画一张详细的地图,此次前来,只为这事。”
承霄不敢置信:“你要去天心宗?你可知那是个什么地方?我们瀛洲仙山各派的掌门都不曾只身前往!你疯了?”
“那我就给你们那些掌门打个样好了。”白昭华靠近他,“你若不画出地图,我便让你们玄剑门在京城永远无立足之地!”
承霄好笑:“白公子!我是知道天心宗的位置,可你且听我说,这件事绝不……”
“我不听!明晚之前要是画不出来,你就给我等着瞧!”白昭华甩袖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哼了声,“你若想变成通缉犯,就尽管跑!”
“白公子……”
白昭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发现了宋以鸣远远跟在后方的身影,不甚在意,只装作不知,回到府内,随便冲洗一番就卧床睡了。
那边宋以鸣回了府,先悄声去了沉香院,看白昭华好好睡着,这才离开。
白昭华一觉睡到天明,仔细询问了府内仆从,郁长霖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意外,也不着急,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中午吃完饭,白昭华又去了一趟侯府,本想看看外祖父如何了,还没见着面,就听说老侯爷病倒了。
“先前还好好的,昨晚睡了一觉,起来就病了。”大舅母眼眶红着,满脸憔悴,“漓儿,你小小年纪,也是费心了,待你外祖父好了,舅母再让人去接你过来玩。”
白昭华只好安慰大舅母几句,又回了国公府。
回了家,他独自在屋里坐了很久。
郁长霖那边也不知顺利与否,就算顺利,归期也不知,可表哥那边,怕是不能再等了。
不说旁的,郁长霖曾替皇宫解决过一次鬼疫,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与其坐等,还是尽快前去找解决方法的好。
如果郁长霖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还能在半路顺利会和,到时候让那蛇妖自己离开,他们直接往璜州那边去就是。
……嗯,再没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当天下午,白昭华就写了两封信。
一封信是给爹娘的:
【爹,娘,自表哥一事后,孩儿深感自己不能这么虚度光阴了。
孩儿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
可京城如今是孩儿的伤心地,你们也知道,孩儿最好的朋友没了,定宁王父子出事后,孩儿又总是做些噩梦,不得安宁,近来都瘦了许多。
深思熟虑后,孩儿决定外出游学,拜访名师,也顺便洗涤一下孩儿的脆弱不堪的内心,孩儿会尽快学成归来。
这一去孩儿只想忘却京中诸多烦恼,便不带自家仆从了,孩儿会在路上雇好,万不会委屈了自己。
望父母亲身体安康,勿忧勿盼。】
另一封是怕防郁长霖万一不走寻常道提前回了,给郁长霖留的:
【小霖子,速去璜州!你懂得!】
下面还画了个哭泣的小龙头。
他把给父母的信压在了枕头下面,另一封用火漆封好了,思来想去,交给了门房,告诫门房:“我那蒙面侍卫替我办事去了,这期间他若回来,一定要亲自交给他,若转了他手……国公府留你不得!”
“不敢不敢!”门房连声应着。
剩余的时间,白昭华就开始收拾包裹了。
由于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必须亲力亲为,他几乎收拾了一下午,务必要带上小巧又值钱的,像金疮药这些应急的药,也要多带!对了,那个郁长霖之前住着的匣子要不要带呢?算了,以防万一也还是带上吧……最后塞了满满一包裹,又加上一个思玄,还真是要远走他乡的样子。
他提前雇了人进府,找了个由头让人将东西运出去。
天黑后,他趁着宋以鸣不在家,又跑去宋以鸣屋内,在他茶杯里撒了些药粉。
这剂量,够宋以鸣喝完睡到明天日上三竿了……那时候,他早跑了!
呵呵,想打小报告,门儿都没有。
这晚,白昭华拨下了满身珠宝装饰,一身银白劲装,带上小白剑和思玄,悄么声地牵着小霜出了府,到了外面,当即上马,直奔藏着自己包袱的街巷而去!
之后又将沉甸甸的包袱背上,他便往承霄所在的客栈方向去了。
远在后方跟着的宋以鸣见此,蹙眉回了国公府。
昨晚听到白昭华和承霄的对话时,他就知道白昭华要做什么。
他几乎震撼了一整晚。
他知道白昭华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因此也没想过通知义父,可又不能任由他这么涉险……好在自己这段时间一心钻研承霄所说的那些秘闻功法,诸如以往被封住任督六脉之人的解决之道,虽然目前没能有所突破,但轻功至少长进了。
这晚也就没骑马,用轻功悄悄跟踪,才没泄露了踪迹。
出国公府前,宋以鸣也在屋内留了封信,只说会随同漓儿前去,势必保他周全,请义父义母安心。
白昭华一进客栈,就见承霄在大堂坐得笔直,此时一身轻装,竟也背着包袱。
不过,承霄的震惊显然大于他的,承霄指着他后背的包袱和手上的匣子,以及肩上的猎鹰:“你……”
白昭华伸手:“先把东西给我。”
承霄叹了口气,起身就拉着他走出客栈,到了无人处才低声说:“我与你一同前去,由我带路,我不就是活地图吗?”
白昭华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你不怕违反门规么?”
“你一个修真界外的大少爷都愿意为了救人前去天心宗,我是玄剑门的弟子,如何去不得?人命总比门规重要!”他一笑,又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可是很清楚咱们的斤两,打是打不过,咱们不能飞蛾扑火,只能想办法混进去智取,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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