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一处弯曲小道,承霄看四下无人,低声开口道:“宋公子,其实昨晚我愿意过来,除了不想白公子出事外,还有一个原因。”
宋以鸣:“什么原因。”
承霄:“说了,还望你不要见怪,我……我觉得你有几分像我玄剑门中的大师兄。”
宋以鸣讪笑:“是吗?你大师兄可来了京城?改日我去看看。”
承霄却道:“大师兄早已经不在了,他是掌门师尊的首徒,本来修为了得,可二十多年前一次外出历练,不知为何,死得凄惨。我进玄剑门最晚,其实没亲眼见过大师兄,只看了大师兄的画像。那天随卞家人来国公府解除误会时,乍一看你侧影,就觉得你与大师兄有些神似。”
宋以鸣失笑道:“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也才刚出生。”
承霄:“是,我前段时间跟同门说起这事,他们都这样笑我。这天下一模一样的人都有,何况只是相似。”说着,又联想到近日被同门师兄不容的种种,也不急着回去了,“这世上那么多人,偏偏你和掌门的首徒相似,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宋公子,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来找我。”
宋以鸣一愣,便想到了最近参悟的种种,明明好几次已经到了开窍的临头,可最后硬是被封住了思绪,思来想去,便把近些日子的不解说了出来。
承霄一听,也是一脸奇怪,捏着他的脉搏试了试,当即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怎么了?”
“宋公子,你的任督六脉全部被封住了!”
宋以鸣蹙眉,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承霄道:“这种事,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首先需要极高的修为,至少要达成我们长老那种程度,可封住别人任督六脉,也会浪费自己许多修为,这就是损人不利已,哪怕有仇,大多人也不会选择这么做,何况封住后,也是可以破解的。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这是一出生就被封住了,是谁这么歹毒……总不可能是哪个没事干的神仙吧?这可真是……”
宋以鸣一听可以破解,忙道:“请问如何破解?”
承霄坦言:“我们掌门师尊就可以做到,不过涉及门派内部功法,你若要我们掌门帮你破解,就要拜入玄剑门下了。”
宋以鸣一听就摇头:“不行,漓儿很讨厌玄剑门,我也不喜欢。”
承霄看他如此不避讳地在自己面前说自己门派,也不生气:“那便顺其自然,寻仙问道未必是好事,我看你待在白公子身边,倒也很满意。”
宋以鸣嗯了声,将人送到门口,很快回了书房,开始寻找关于任督六脉的所有相关古籍……
又过了几日,白昭华仍找不见那魔头金丹踪影,心下明白,那金丹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那晚的一切,想来就是梦境了。
虽不至于兔死狐悲,可在元虎山同患难过,心底便盘旋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思及此,白昭华回到屋里拿起小白剑,对着日光高高一举,便让人拿来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敬那小白剑,然后倒在地上,一杯自己仰头喝了。
“唉……”一杯酒下肚,眼睛也酸了起来。
真是物是人非,那书里最后才死的大反派,居然这么快就没了。
……郁长霖,我一定会替你活到最后的。
喝完了酒,他又拿着小白剑练了会儿剑,练完明竹就跑来喊他,说是老爷在大厅,让他过去。
白昭华放好了小白剑,洗洗脸就干干净净地去了。
大厅里。
白宏晟坐在太师椅上,看他精神头不错,笑道:“猜猜爹喊你过来干什么?”
白昭华:“爹,你要升官了吗?”
白宏晟脸色一变,冲过去就要拧他脸蛋,手到了近前又舍不得,拍拍他脑袋,压着声音道:“你爹还能怎么升官?就不能盼着你爹好?你这小子说话真是能把人气死了!”
白昭华哦了声:“爹,你到底要干嘛?”
白宏晟又神秘一笑,高声道:“进来!”
话落,走进来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脸上戴着银质面具,手上有许多显而易见的伤痕。
男子进来后,分别朝着他们父子俩俯身作揖。
白昭华:“……”
这人实在太过眼熟,尤其面具下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他眼瞳一震,猛地反应过来,目瞪口呆。
……郁长霖,你怎么死去活来的呢?
一旁的白宏晟介绍道:“这是爹回来路上买的马奴,非常会训马,除此以外,功夫也不错,据说是那种地下猎场出来的,整日和人厮杀,脸毁了,主人家就不要了。我想着你整天也不怕接触长相奇特的人,何况这人又不是天生如此,如今还戴着面具,自是吓不到你,你打小就喜欢武力高强的,不然也不会和卞成续那孽障玩得那般好……想来想去,爹就买来给你了。”
白昭华:“……”
郁长霖,这京城就非要待着不可吗?
他爹继续道:“他在猎场的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因此没正经名字,你就给他取一个好了。”
等回了神,白昭华深深地看了他爹一眼:“爹,你以后还是别乱买东西了。”
他爹不乐意了:“这马奴分明很好,价钱不高,还很会打,怎么就是乱买了?”
白昭华双手往后一背,绕着郁长霖走了一圈,咬牙问道:“你真没名字?”
对方垂眸看他:“没有。”
嗓音还有些哑,但没那晚那么夸张了,应该恢复了不少。
白昭华擦去额角的汗珠,思考着说:“没有名字可不行……以后你就叫小霖子好了!”
对方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却不说什么。
白宏晟把马奴送给儿子后就回了主屋。
白昭华领着郁长霖回去,走到半路,到了假山一旁,这才停下,回头逼近他:“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真是嫌自己命太大了。”
郁长霖低下头,看他垫脚的样子,薄唇一抿,道:“瀛洲仙山那群人已经感应不到我了。”
魔气全部散尽了,自然感应不到!
白昭华仰头道:“那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天心宗?”
“这个时候回天心宗,还不如在去瀛洲仙山。”
白昭华拧起眉头:“什么意思,天心宗也有人要杀你么?”
郁长霖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他:“你既然喜欢武力高强之人,我给你当一段时间侍卫,有何不可?”
白昭华脸皱得更厉害了,尤其一想那晚的事,气哼哼道:“你这手还会碎吗?你还是别当什么什么侍卫了,不如直接碎成一滩,放进那匣子里也省的吓人。”
郁长霖失语片刻,道:“……那晚是幻境,当时刚恢复人身,元神不稳,现在不会了。”
白昭华一脸怀疑:“是这样么?我还以为是你死后给我托梦呢。”
“……”
这时,有几个婆子朝这边过来了,白昭华余光瞟着他,见他也在瞧自己,头一扭,昂首阔步地走了。
郁长霖默默看了眼那道气鼓鼓的背影,抬步跟过去。
皇宫这边,最近弥漫着一种怪怪的气氛。
宫女太监们都不知道皇上怎么了。
这得从那日赵宣衡回宫后说起,他回宫后听暗卫说白昭华去了元虎山监工后,顿时十分精神,让人其中细节一一转述。
听到那小子因为一个修士要敷衍修补石龙就大发雷霆,当晚就得意不已。
瞧瞧,这都快赶上信徒了,朕本人都不一定这么上心!
然而过了一日,赵宣衡又听闻白昭华大闹元虎山的当晚,回去就昏迷了。他当下认为是白昭华看到祥瑞被敷衍对待,气愤后又伤心欲绝,因此肝气郁结,才昏了过去。
大受感动之余,又惊叹不已:这小子简直把他当做神明一般膜拜了!
白昭华啊白昭华,朕知道自己是个好皇帝,可没想到会好到这种地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给你下降头了呢!
这么一想,夜里都睡不着了,时不时扶额苦笑:“朕居然这么大的魅力?朕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守夜的太监宫女们:……谁来告诉他们,皇上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几日后,赵宣衡解决了繁忙的朝政,便将长公主请到宫中,表示皇宫很无趣,朕想出去看看。
长公主意会,笑道:“现今是赏花的季节,今年的赏花宴还没开呢。”
赵宣衡点头:“那就快开吧!”
这日,白昭华收到了长公主府的帖子,邀请他和一些世家子弟去自家园林参加两日后的赏花宴。
长公主天性爱玩,也喜欢结交各方名士,而白昭华以前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又没什么才学,基本没被邀请过。他也不爱和那些人打交道,突然收到这个帖子,还挺意外的。
郁长霖如今住在他院子里,倒真如贴身侍卫那般形影不离。到了赏花宴当天,白昭华收拾一番,带着郁长霖就去了。
丫头小厮也都不觉得奇怪,他们少爷向来崇尚武学高强之人,先前的韦虎就是走哪带哪儿,现今这个马奴虽然毁了容,但戴着面具也看不到,唯一的缺点也被面具忽略了,待遇只会比那韦虎更好。
白昭华倒是没想那么多,去公主府那种地方自然不会有打打杀杀,他带上郁长霖的目的很纯粹:花花草草这么好,请你看一看。
原书里没有大肆去写魔头灭世的具体原因,好像阻碍主角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他也不是很好奇这些,毕竟世界还好好的,暂时不需要谁去救,倒是魔头,已经死去活来好几次了。
……令人揪心啊。
这日天气格外好,到了长公主的园林,太监先带着他们前往宴亭。
他来的不早不晚,大多数人已经到了。
白昭华一进亭子,就看到了一堆熟人,除了点头之交的世家子弟,分别有定宁王世子赵柯,表哥贺兰祐,表弟贺兰衍竟然也在,还有一些诸如黄七这种才学横溢的文人墨客。
卞成续往年都赴宴了,今年倒是没来。
黄七老远看到他,就笑哈哈地过来打招呼:“白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白昭华只问:“你那石龙画好了么?”
黄七笑意更深:“画好了!回头便带你去看!”说着,余光却见对方身边戴着面具的男子目光阴恻恻的,心里莫名其妙。
“好!我等着。”白昭华一脸的笑模样,又去和表哥说话,“表哥!”
“我要知道你也来,就和你同行了。”贺兰祐笑了笑,又看向他身后的郁长霖,“你身边这位是……”
“他叫小霖子,我的贴身侍卫,脸受了伤,不戴面具怕吓到你们。”
贺兰祐愣道:“你倒是赏识他。”
白昭华哈哈一笑,就听对面表弟道:“漓儿表哥好。”
他这才看向贺兰衍,少年看上去比上次高了一些似的。
“这是小衍?”说着,他点点头,“不错,长结实了。”
少年双唇微抿,看着他,又嗯了声。
白昭华又去和其他旧相识打招呼,转了一圈,才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吃了几个糕点,扭脸看了看亭子外繁盛的景象,对郁长霖低声道:“还挺好看的。”
郁长霖一顿,看向他目光尽头处,树下走过的一个宫女,面色微冷:“是么?”
白昭华吃得口渴了,刚要去拿茶盏,郁长霖已经替他拿了起来,递到他嘴边。
他噘嘴就喝,喝完了便把刚刚的话全忘了,继续专心吃果子。
郁长霖低头瞧他,心里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可这时看他歪头支着下巴打哈欠,什么都不过心似的……那股奇怪的情绪就莫名没了。
白昭华全程吃吃喝喝的,一直到长公主出场。
今天的主题是赏花,上了菜肴,几个最喜欢到处吟诗的就开始表演了。
先是各种行酒令,然后就到了公主最喜欢的环节:以花作诗。
白昭华最讨厌听人吟诗,吃饱了,就开始小口小口地喝酒,喝得双颊通红,只记得他那表弟好似即兴作了首极好的诗,全场喝彩。
他也跟着说声好,然后低头继续喝酒,喝得头有点儿晕了,只觉得鼻间一股浓重的花香,就捧着手里的酒杯回头嘀咕:“这酒有花香味儿。”
说完这话,就听席上一阵安静,随后隐隐传来笑声,郁长霖却没笑,接过他的酒杯嗅了嗅,道:“是梨花香。”
白昭华瞪大眼睛,他可看到了,刚刚郁长霖接过酒杯时,不知从哪弄来了几片梨花放了进去!
这还怎么喝?他扭回身,却听对面的赵柯阴阳怪气道:“白昭华,你也真是的,当这是什么地方?连宫女都敢调戏?”
他这么一说,白昭华便迷糊地抬起头,终于发现有几个宫女一直在他附近上菜添酒。
这些女孩身上确实飘着一股好闻的花香。
若不是此时在公主的地盘,白昭华真想给赵柯几拳头,他撇着嘴,一言不发将酒杯放在桌上。
一旁的宫女看了眼,当即笑道:“白公子酒杯里真的飘进了梨花。”
赵柯一愣,也探身看去,顿时下不来台,尴尬道:“原是如此……”
贺兰祐嗤笑:“想来是世子对漓儿偏见太深了,一次两次,不知还有几次?”
“一场误会罢了,贺兰大人不必动怒。”赵柯黑着脸喝了杯酒,之后也不说话了。
长公主和黄七四目相对,无声地笑了。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赵柯心里实在不甘,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个可以掰回一局的主意!
他起身望向亭外那棵梨花树,似乎非常喜欢,回头朗声道:“各位,不如以这梨花为题,各作诗一首如何?”
长公主看他已经抬步去了那梨树下,喜不自胜:“你也是好眼力,这院子里这么多花草树木,独有这一棵是我栽种的,也最喜欢这梨花。”
赵柯闻言,心里更加高兴,微倚着身后鱼塘的石围栏,张口就作了首诗。
众人鼓掌叫好,其余人也都出了亭子,仰头望着那梨花,各自施展才华。
长公主听着,不住点头。
很快,大家都作完了,只剩白昭华。
白昭华之前就没起来作诗,大家也不点他,他也不觉得此时需要作诗,这种事不都讲究自愿么?于是看不少人朝自己望来,仰着红扑扑的脸道:“怎么?要结束了么?”
“……”
赵柯呵呵笑道:“先前已经说了,每人为长公主的梨花作诗一首,怎么到了白公子这里,就不作了?”
白昭华呵呵地笑了。
行,你小子又要搞事是吧?
贺兰祐直接冷了脸,在座的谁不知道他这漓儿表弟从小到大连背诗都不喜欢,让他作诗更是难如上青天。小时候祖父不过让他随便作个诗词给自己祝寿,直接把小漓儿给难哭了,说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好的,那之后,任谁都不再让他去作诗了。
且不说他在国子监时期,作诗一直是他最大的弱项,赵柯这会儿来这一处,就是想让白昭华出丑。
他给了贺兰衍一个眼神,这弟弟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二话不说就要靠近白昭华,准备趁人不注意,在他身侧悄悄写一首诗,白昭华照念便是。
结果他还没过去,白昭华蓦地起身,雪白的袍角在风中一荡,蹬着长靴跳下了亭子。他满脸春风地停在梨花树下,仰着白里透红的脸蛋,瞅瞅花,又瞅瞅同样来了树下看笑话的赵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面绕着树走,一面摇头晃脑道:“园林春色迎韶华,遥望西边是我家,再看清风梨花下,一动不动是个王八!”
“……”
周围寂静了一瞬,然后便是长公主的哈哈一笑。
众人听长公主都笑了,也不再忍着,笑得七倒八歪。
赵柯脸都绿了。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树下,也只有他刚刚没动,这不就是指明了他是王八吗?他气道:“白昭华你,你……”
“世子不必生气,”贺兰祐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旁边的鱼塘,“那水里有一条鳖,一直不动,漓儿说的自然是它。”
“你、你们竟任由他如此作诗?简直有失……”
“世子别急!既然你觉得我作的不好,如此不满意,那我再来一首就是!”白昭华又开始围着那梨花树转圈,赵柯一看,心里格外谨慎,连忙远离了那树,站在鱼塘后面。
只见白昭华眼睫忽闪一下,歪了歪脑袋,指着上面的梨花开始数起来:“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千朵万朵无数朵,多多朵朵不如炖只大鹅!”
今天,只有赵柯作的诗里提了一次鹅。
这下谁也不掩饰了,喷笑起来:“哈哈哈哈……白公子怎么净作出这样的打油诗?”
长公主被宫女扶着,笑得实在受不住了,看了眼赵宣衡,捂嘴低声道:“这孩子倒像是那树上掉下来的小精怪,看着就怪让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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