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莱斯赫特想起面前这个男人花心滥情的风流史,和据说一打以上的私生子,当然,这些被留在加莱的私生子在不负责任的父亲离开后陆陆续续都没了消息,而他对此似乎毫不在意,提起“继承人”这个词时也充满了漫不经心的意味。
“关于这个问题,您应该去当面询问波提亚阁下,或许他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莱斯赫特稍稍后退了一点,避免自己太过于低头俯视弗朗索瓦,那样显得过于无礼。
骑士长的这点体贴被弗朗索瓦接收到了,他古怪地哼笑了一下:“满意的答案……我都能猜到他会怎么拒绝我,‘很荣幸得到您的认可,但我已经将我的一生虔诚地敬献给了圣主,以侍奉祂的人间代行者为己任,这将是我永恒且崇高的使命’。”
他模仿着某位秘书长那种矜持又疏离的客套语气说出了这番话,然后不屑地评价:“忠诚得像一条狗——你们的圣父身边的每个人,都像是他的狗,有时候这简直令我毛骨悚然,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
莱斯赫特霍然抬起眼睛,沉声警告:“请您慎言,保持对圣父的尊敬。”
“好吧,”公爵识趣地收敛了过于外露的情绪,但还是没忍住轻轻刺了莱斯赫特一下,“难道你不是?”
他很清楚,对于骑士长本人的语言攻击并不会引来这位过分恪守教义的青年的愤怒,事实也正如他所想,骑士长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对于他将自己隐晦地讽刺为教皇的狗一事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那么说回来,总之,等那个小畜生离开加莱,你的好圣父就会命令你跟我返回都德莱。”弗朗索瓦公爵言简意赅地说,“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忍受彼此一段时间,对于加莱内部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在骑士长和弗朗索瓦公爵互相艰苦地磨合时,教皇宫里的拉斐尔也在面对一个新问题。
拉斐尔之前为了牵制小皇帝而将弗朗索瓦保了下来,当然也不忘记从公爵身上刮下来一大块肉,为了获得那些公爵承诺过的丰厚利益,他答应帮助公爵获得王位,这个承诺的可操作性很强,完全取决于拉斐尔本人的意志。
如果他不想揽这个麻烦,只需要将公爵扔在一边不管就行,损失的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好处,而不管他是否做到了自己承诺的部分,公爵都会成为一把悬挂在小皇帝头上威胁着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这是有利无害的事情。
问题在于他既然想到了这点,小皇帝必然也不会忘记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好叔叔的存在。
到底要怎么让他放着这个巨大的后患不管,离开都德莱奔赴亚述呢?
拉斐尔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还没有提出来,就遭到了尤里乌斯的反对。
几乎是亲手护持着教皇长大的秘书长比谁都了解他的思维方式,于是在拉斐尔尚未将这个想法说出口之前,尤里乌斯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全部。
“我反对。”尤里乌斯干脆利落地说,同时扶了一下眼镜,细细的镜链连着胸前的口袋,反射出冰冷的银光。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拉斐尔皱了一下眉头。
“那你不用说了,总之我反对。”尤里乌斯的语气非常坚决,甚至有点蛮横。
拉斐尔无语地看着他,手里的羽毛笔搭在纸面上,忍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可我真的什么都还没有说。”
尤里乌斯从镜片后面投过来一个没有情绪的眼神:“假如你单纯只是想满足倾诉欲,那你可以说。”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说归说,他绝不认可。
拉斐尔握紧了笔。
他想否认尤里乌斯的猜测,这种被猜中想法的感觉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有点难受,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尤里乌斯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种绝对的互相了解让拉斐尔心里那点被看透的不适变成了另一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他最终说。
尤里乌斯看着他,仿佛有点疲倦:“你知道这很危险,如果你死了——”
拉斐尔语句清晰,条理分明,好像这些话早就在他心里反复了无数遍:“如果我死了,我建议你扶持马特拉齐枢机成为下一任教皇,那是一个没有主见且懦弱的家伙,你可以借他的手掌控教皇宫,他会很乐意做一个单纯享乐的工具人,只要你态度强硬推动进程加快,教皇的更替影响会被压缩到最小,甚至可能不会引发战局变化,而你也可以利用我的死亡——加莱的信徒不会忍受一个谋杀教皇的君主在位,他们会给弗朗索瓦造成麻烦。”
他在提到自己的死亡时,态度漠然得有些冷酷。
而尤里乌斯却被这种漠然给刺痛了一下。
秘书长低下头,慢吞吞地取下眼镜,将它塞进胸口的袋子,失去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清晰地与拉斐尔相接,两人对视了片刻,拉斐尔忽然听见这个男人问他:“如果你对教皇国和所有职责都不屑一顾,那么,费兰特,你会对他有所留恋吗?”
在这个名字落下时,拉斐尔握着笔的手猛然一颤,他眼里泛起了一些波澜,很快又强行压下去。
“你知道了。”教皇轻声说,应该是一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尤里乌斯冷笑了一声,他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怨毒:“知道什么?你和那个卑贱的东西一起滚到了床上?——告诉我,你没有失去理智到这种地步。”
拉斐尔看了他一眼,眉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气:“收起你恶意的揣测。”
虽然被斥责了,但这个反应却令尤里乌斯感到了喜悦。
这点波动的变化被拉斐尔敏锐地收入眼中,他顿了顿,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些糟糕杂乱的关系,不管是翡冷翠剧院里那个暗潮汹涌的吻,还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又视若无睹的感情。
现在谈论那些,实在不合时宜。
问题是尤里乌斯似乎并不打算轻松放过他。
胖鸽爬上来了……【苟延残喘】
今天是忍无可忍不想再忍的秘书长!!!!秘书长这组,主打的就是一个“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哈哈哈哈,奇怪的东西出现了.jpg
好想涩涩好想涩涩呜呜呜,我脑子里已经跑完一个高速了,可是现实里只有两人的对视,这就是现实!现实!
明天又是满课地狱,真的绝了,五一放三天,周末全部补课补回来了,等于一天都没放,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调休绝招。
另外关于这篇文的cp问题,再简单说明一下,本文没有实际意义上的cp,放在纯爱是因为有对拉斐尔的单箭头,jj规定有感情线所以必须放在这里,但是上纯爱频道之后编辑说最好还是多写点感情戏,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好像海王钓鱼一样的东西……我真的在每个频道都格格不入【自抱自泣】所以总结一下,本文拉斐尔没有官配伴侣,但是有类似费兰特这样存在亲密关系的对象,拉斐尔铁石心肠不爱人,他只被爱,大家想磕cp的可以自由磕,我不介意。
第103章 希望蓝钻(二十)
尤里乌斯将舌尖压在口轻内部抵着牙齿,他在那一瞬间感到无比的饥饿,或许那不是饥饿,是一种用心底蔓延到牙根的痒意,带着类似想要撕咬食物的侵略感,越发剧烈,几乎不可遏制。
拉斐尔那一刻低下了头,于是他错过了彬彬有礼的秘书长那个短暂的近乎凶狠的眼神。
“这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拉斐尔冷静地试图转移话题。
“是吗。”尤里乌斯冷笑了一声,他上前几步——这个动作的侵略性太强,让坐着的拉斐尔本能地感到不适,身体微微后仰贴上了椅背,尤里乌斯注意到了他的避让,有那么刹那尤里乌斯感到愤怒和失望。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他,向前走的不是他,而是费兰特或是其他什么人,你会躲避吗?尤里乌斯带着点偏执的恶意想。
但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怒意之前,比思绪更快地,秘书长单膝跪地蹲了下来,双手轻轻按在拉斐尔的膝盖上。
就像之前无数次他弯着腰为年少的拉斐尔按摩一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靠近,可是或许身体的记忆就是比时间更为坚固,只要这么一个小小的契机,那些泛黄的记忆便如同潮水一样疯狂席卷上来,逼迫着人重新跌落旧日。
身形动作的改变让那种压迫力消减了很多,拉斐尔垂下眼睛,与他面前矮了一截的尤里乌斯对视。
两双除了色泽不同外,其余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对望。
没有人能在这两双眼睛带来的双倍、三倍乃至四五倍压力下坦然自若,但当它们将这种压力转而交给对方时,这种窒息般的压力并没有减弱多少。
不如说,正是因为对面是这个人,于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锋利和尖锐。
尤里乌斯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绸手套传递到拉斐尔腿上,属于人体的温热让拉斐尔有些不安,他挺直了脊背,想要站起来,但他的想法尚未付诸行动,腿上那双修长的手就稳定地按住了他,那双手上传来的力道坚实地宣告了反对意见。
被按住的拉斐尔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尤里乌斯的手,没有吭声。
就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这种幼稚又古怪的较劲情绪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但他们两人仿佛都达成了这种奇怪的共识,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尤里乌斯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在摘下一只手套时还不忘用掌根压住拉斐尔,两只常年被包裹在布料里于是显得过分苍白的手显露出来,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纹路分明,他随手将手套扔在地上,低着头认真地按捏着拉斐尔的腿,和之前无数次给年少的被流放者缓解腿部压力一样,手法轻重适当,动作柔和有力。
再次动过手术后,拉斐尔的腿被波利医生断定再也承受不了日常生活之外的过大压力,在目前现有的医学水平下,能够接受如此粗糙的手术并且成功恢复行走能力已经是令许多医生瞠目结舌的成果,不用他们再三警告,拉斐尔也能从生活的一些细节里体会到那种不如以往的疲惫感。
站立一会儿就会隐隐发痛的膝盖,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就会酸痛的肌肉,还有偶尔忽然的抽搐乃至失去知觉,还有稍稍在阴冷地方待久一点就会疼痛不已的双腿……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他正行走在危险的深渊边上摇摇欲坠。
尤里乌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像是某种隐晦的暗示,带着一点能够刺痛人的提醒。
拉斐尔感觉腿上的某根神经被猛然扯动,一股海潮一样的酸涩感从小腿迅疾地流窜上大脑,恶狠狠地带着火药似的猛烈冲击力撞进了喉咙、鼻腔,撞得他一瞬间眼前发黑脊椎发麻。
年轻的教皇猛然弯下了腰,伸出手想要推开尤里乌斯的手,口中吐出因为语速过快而显得含混不清的拒绝:“等——停下……”
年长的男人堪称顺从地停下手,眼神里带着坦然的疑惑,仿佛不明白拉斐尔到底怎么了。
但他的伪装并不那么走心。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在凝视拉斐尔时,眼里甚至有点儿欣赏般的愉悦,好像看见拉斐尔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让他感到无比舒适,更不用说这种破碎感还是由他一手炮制的。
他像是在审视一株长在自己手心而注定要离自己而去的水晶玫瑰,看着它被自己一点一点折断,并为了听见清脆的破裂声而心满意足。
如果他不能为我所有,并注定要凋零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什么不能由我来摧毁他?尤里乌斯冷漠地看着弯着腰、还在神经的驱使下轻轻哆嗦的拉斐尔,抬起手缓缓拍抚他的脊背,掌心下的躯体清瘦而伶仃,他的动作温柔至极,心里却割裂了似的想着近乎残酷的东西。
那样卑贱的东西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唯独我不行?尤里乌斯愤恨地自我诘问。
拉斐尔的手在桌上胡乱地摸索,想要抓到被他放置在一边的烟杆,手指触碰到了冰冷温润的象牙,还没等他抓住细长的烟杆,尤里乌斯先一步从他手下拿走了它,站起来,将玻璃灯罩移开,随手卷了桌上一张纸引火,缓慢稳定地将早就塞好的烟草点燃,橘红的火星像一条盘曲的蛇,在烟锅里舒张翻滚着身体,鳞片泛着诡谲的红光,带着药物气味的苦涩气味慢慢升腾起来,带着细细的烟雾上升。
拉斐尔已经从那一阵刺激里缓过神,脱力地靠在椅背上,眼圈带着细微的红,像雏鸟漫无目的地跟随着庇护者一般,眼神定在尤里乌斯身上,看着这个男人斯文地转动着手里的纸卷,确保塞得密密实实的药草能被烧透。
尤里乌斯垂着眼睛看手里蔓延的火星和缩短的纸卷,静静地说:“你对药物的依赖性提高了,波利没有说什么吗?”
拉斐尔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不能依赖它。”尤里乌斯重复了一遍。
这回拉斐尔终于有了点反应:“……我有分寸——可以了。”
他的后半句话是对尤里乌斯手中的烟杆说的。
尤里乌斯仿佛笑了一声,他把手里快要烧尽的纸卷往还剩半杯红酒的水晶杯里扔,看着那点火星迅速熄灭,抬起手,并没有如拉斐尔所愿那样将这件精致的艺术品递给他,而是凑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
拉斐尔茫然地愣了一下,想要说话,声音还没有出口,眼前就压下来一片沉沉的黑影,所有语言都被一个干燥的吻堵住了,苦涩的药物气味顺着唇齿充斥了口腔,是他非常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对方身上雪松和乌木的气味,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视线被一只手覆盖,有冰凉如丝的东西贴着他的脸滑下去,在这种被剥夺了视觉的时候,其他感官会无限地放大,拉斐尔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摸到了一把顺滑的东西。
他混沌的思想运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尤里乌斯的头发。
被波利特殊炮制过的药物见效很快,神经里蔓延的酸楚开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的一切。
和总是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费兰特不同,尤里乌斯的侵略性与他克制矜持的外貌呈绝对反比,他几乎是精密地掌控着拉斐尔的呼吸,不容抗拒地将拉斐尔压在轮椅上,攫取控制着他的每一个反应,在拉斐尔快要无法呼吸时才大发慈悲地退开一点,两根手指捏着年轻教皇的下巴,低声命令:“呼吸。”
在拉斐尔睁着泛了薄薄水汽的眼睛获取氧气时,游刃有余的男人侧过脸,再度吸了一口烟雾,又一次压了下来。
带有镇静作用的药草顺着呼吸灌入肺里,拉斐尔皱着眉,被缠绕在尤里乌斯头发里的手顺着对方的脖颈向上移动,用力抓住了对方的发根,凶狠地扯开,吃痛的男人不得不顺应拉斐尔的力道往后退开一点点,但因为脱力而双手发软的拉斐尔用出的力道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大,尤里乌斯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凝视了拉斐尔几秒,他们的距离还是近到能看见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能听见对方凌乱急促的呼吸。
“……您疯了,阁下。”拉斐尔的语气像是凝结了冰。
尤里乌斯暗红的嘴唇染了薄薄的水光,听见这句话,他竟然笑了起来:“这就是您对我最为严厉的斥责了吗,圣父?——就好像你从来对一切一无所知?”
他看见拉斐尔淡紫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对他骤然的坦白猝不及防。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来自我开脱?然后你宽容仁慈地原谅我,我们又回到以前那种状态里去?”随着尤里乌斯的话落下,拉斐尔的表情慢慢板正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厌烦这些多余的累赘情感,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除了差错,明明曾经的尤里乌斯从未对他表露过这类感情。
“逃避,伪装,粉饰太平。”尤里乌斯轻柔地将这些词语送进拉斐尔耳朵,“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陋习?”
拉斐尔被他的一针见血刺痛了,视线尖锐地刺入尤里乌斯的眼睛:“即便如此,也比无视伦理的恶行更为道德。”
内敛冷静的波提亚大家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笑。
“好像谁在乎一样。”
这句话的尾音被含混地挤碎在了唇齿间,想要钳制住体制糟糕的教皇对于会在手杖里藏细剑的男人来说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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