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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位教皇(大叶子酒)


的确,谁能想到,教皇的衣袍下藏的不是福音书和圣荆棘牧杖,而是刺客爱用的袖剑呢?
这种低劣、隐蔽、血腥的武器,无论如何不应该和圣洁光明的宗座放在一起。
拉斐尔淡淡垂下眼帘,没有正面回答,避重就轻道:“可是它现在就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阿淑尔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皮,在那极短的静默中,她眼里仿佛有盈盈的泪光一闪而过。
“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是不是?”她轻声说。
这近乎于母亲的关怀令拉斐尔愣了一下,握刀的手瞬间紧了紧:“请您不要转移话题。”
事实上,从他再次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起,他的袖子里就永远有一把未曾示人的短剑,这把剑在他出行时绑在他袖子里,在他睡觉时压在他枕头下,哪怕是洗澡,他也不会将它扔远。
真是悲哀,他明明坐拥一个世界和亿万信徒,却像是个在夹缝里卑微乞活的可怜虫。
“好吧,”阿淑尔不再说下去了,“但是我需要重申,我并未背叛女王。”
她冷静地重复,每个词都像是从齿缝里经过千百遍咀嚼,啃啮着血肉被喷吐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杀意:“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我绝不会背叛她。”
拉斐尔对她的剖白不置可否:“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淑尔和亚曼拉分头带领两支队伍前往新营地,为了照顾大病初愈的女王,阿淑尔带的人更多,担负着清扫前路的先锋之责,可就是在她清扫过的路上,出现了围困女王的军队——这么多人是怎么绕过阿淑尔的扫荡的?
拉斐尔并不知道她们的行军计划,他只是凭借着自己朴素的政治|斗争经验,发现了一个问题,作为亚述正统君主,亚曼拉的死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她留下的政治遗产丰厚到旁人难以想象,光是一个亚述王位就足够让人争得头破血流,哪怕有着远在罗曼的女王亲生血脉的存在——哪又怎么样呢?
只要先一步将那些六神无主的军队握在手里,谁都能成为下一个敕勒拜拉额图!
要发动政变,最重要的并不是将同样蠢蠢欲动的敌人铲除,而是彻底清剿掉老主人的势力。
作为女王最信任的女官,手里又有一部分军权,甚至很可能握有女王生前留下的遗嘱——阿淑尔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穿过无数人的追杀,来到翡冷翠?
同样的,作为握有女王遗嘱、变相能够决定女王所有遗产归属的人,阿淑尔假如真的忠心于女王,应该第一时间前往罗曼,寻找女王的合法继承人桑夏,而不是来翡冷翠找拉斐尔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随着女王的骤然离世,失去了最后一个合法君主的亚述彻底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混乱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可再生的昂贵财富,要拉斐尔说,阿淑尔选择来到翡冷翠是一个完全不可理喻的选择。
哪怕她向他告知了他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最后的遗音。
拉斐尔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操纵着身体,犹如机器般冷静地思考、理智地判断,将一切情绪都摒弃在外,冷酷地审视着失去了君主的亚述的价值;而另一半灵魂,则漂浮在身体上方,蜷缩成一团,悲哀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无论是从政治地位还是身份上判断,你都应该先去罗曼找桑夏,将遗嘱交给她——如果这份遗嘱真的存在的话。”拉斐尔说,“如果你不是背叛了她,我无法理解你抛弃罗曼而选择教皇国的理由。”
“还是说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更大的利益?”阿淑尔抬起头,看着神情冷漠的教皇,对方的思考速度快到令她有些恐惧——那种绝对的理智足够让所有人敬畏,教皇语速不变,“桑夏虽然拥有罗曼女王和亚述女大公的头衔,但这也意味着她身边所有的政治资源都已经在这些年里被瓜分殆尽,没有地方可以容纳你这个从旧主身边退下来的人,如果你想要获得更多,就只能铤而走险选择一个不那么有优势的对象,那个人最好迫切地需要你,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除了你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出身——”
他的目光像刀一样扎进阿淑尔的眼睛:“比如我。”
贵族们并不介意私生子的存在,也不介意将一部分财物分给自己的血脉,但这并不适用于拉斐尔。
他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群人之一,世俗的道德和法令无比严苛地要求他的一切,从出生到死亡,他都必须是完美无瑕的那一个。
因为他是翡冷翠的教皇,是亿万虔诚信徒的领袖,是圣主在人间的代言者,是世间至高的道德表率。
他必须纯洁、光荣、崇高、博大。
教皇必须是婚生子——他的出生必须受到圣主的祝福和许可,否则他怎么能成为祂的牧者?
“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拉斐尔收回那致命的利器,冷淡而疲倦地说。
他看着阿淑尔,哪怕是他也知道,这个女人跟随着亚曼拉辗转南北,从亚述到罗曼,这么多年的风霜,将阿淑尔从亚述鲜亮的少女吹成了现在这个坚硬的女人,她没有嫁人,将一生里最为美好珍贵的时光都献给了女王,现在她想要获取余生的安宁和幸福……或许是权力还是其他,拉斐尔并不关心。
他只觉得怅惘。
阿淑尔却猛地抬起手,一把握住了袖剑,锋利的刀刃立刻割破了她的手心,涓滴的血顺着手腕往下滴落。
女人眼里燃起了一把火,她眼里的荒原被熊熊焚烧,那把火接天而上,像是要烧穿天穹。
这是复仇的火焰。
“我不要那些东西!”阿淑尔低低地吼,“我不要什么财富、权力!”
她的声音嘶哑,犹如失去了崽子的母狼在嚎叫:“我要你报仇!为你的母亲、为女王报仇!”
猩红滚烫的血顺着袖剑滑到了拉斐尔手上,湿热粘稠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阿淑尔吞咽着喉咙,将所有痛苦的嘶鸣混着眼泪死死塞在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让它们和荆棘、淤泥一起腐烂发酵:“你说得没错,他们想要陛下留下的军队,也想要这份遗嘱,甚至试图用女王的遗体威胁我——”
说到这里,阿淑尔的脸狰狞地扭曲,这个女人有那么一瞬间比恶鬼还要可怕:“他们试图威胁我,然后我削掉了他们的脑袋,但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我在离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抓出了那个杀死了女王的刺客。”
她眼里冷冷的鬼火怨毒地燃烧着。
“那个狗崽子——下流、卑鄙的疯子,不得好死的畜生——他在加莱的王宫里,下达了夺走他未婚妻母亲生命的命令。”
拉斐尔霍然抬眸,死死盯着阿淑尔。
“你说,这是弗朗索瓦四世的命令?证据呢?”
“我无法给你证据,送出那致命一刀的刺客在我的拷打下自尽了,这是他最后留下的信息,他害怕极了那个暴君会来杀掉他,所以他先一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阿淑尔回答。
“但是就算我不给你证据,难道你真的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吗?”
拉斐尔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不理解,不如说,知道凶手是谁之后他心中反而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恍然。
但是紧接着,另一个想法如雷电般击中了他。
在上一世,女王同样是死在亚述的战场上,但那是教历1084,也就是两年后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是弗朗索瓦四世做的,到底是什么令他提前了两年动手?
唯一的变故、近期唯一的变故……
拉斐尔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拳,浑身止不住地开始战栗。
——唯一的变故,他在小皇帝面前保下了本应该死去的弗朗索瓦公爵。
因为亚述战场的混乱,他接到了女王逝世的错误消息,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为了制衡小皇帝而紧急命尤里乌斯强行保下了弗朗索瓦公爵,作为未来牵制小皇帝的砝码,也变相地将对小皇帝的警惕放到了明面上。
会不会、会不会正是因为他的错误选择,使弗朗索瓦提前升起了对女王的警惕,作为削减罗曼和亚述以及教皇国的手段,让弗朗索瓦提早了两年对女王动了杀意?
如果当初……如果他没有那么做,如果他再考虑一下,如果他再等一等后面的消息……
拉斐尔无法遏制自己过于悲观和极端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太可怕了,但是他不能停止这样的思考,那个理智冷酷的他判断出了这一想法的正确性与合理性,前面就像是有一个具有无穷吸引力的黑洞,要把他的灵魂和情绪都吞噬进去,把他整个人搅成碎片。
阿淑尔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没有发现教皇细微的颤抖和崩溃的眼神。
“……那个刺客自尽后,我逃出了亚述,女王的亲卫在这场混乱中死伤大半,我命令剩余的那些人藏匿自身,直到女王的继承人真正出现,而我选择了来到翡冷翠——我需要找到一个能为陛下报仇的人,桑夏当然也是一个人选,可是我想先来见见你,直到刚才,你拿起剑朝我砍下来,我就知道,我找对人了。”
阿淑尔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你和曾经的女王一模一样,你们的心里都有一团不熄的火。”
女王的火来自于亚述的分崩离析和多年来的颠沛流离,你心中的火又来自于哪里?
她的声音像是被厚重隔膜隔开的混沌水声,拉斐尔好像听见了,却又听不清楚,他死死地抓这椅子的扶手,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从椅子上滑下去,教皇的灵魂在无人可见的时空里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呜咽着努力想把自己缩进没有人能够找到的角落。
——天啊,他间接地杀了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要虐拉法,但是剧情真的就是这样安排的,我自己写着都震惊了,写大纲的我怎么会如此狠心冷酷又无情无义!!!!我不理解啊!!!我以前是怎么想的啊!!!好残忍啊!!!阿淑尔是女王的唯粉,她其实不那么在乎亚述,因为女王很在意所以她爱屋及乌,但是女王死了,她就……就开始发疯了……

拉斐尔垂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耳语般重复了一遍:“复仇?”
他沉默了很久,想要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却最终还是没能成型,弧度拉起一半就被匆匆打散了。
“可以。”
比起阿淑尔压抑痛苦的乞求,他答应得近乎轻描淡写,让人疑虑他到底是否下定了这个决心。
但是没有人会比拉斐尔更擅长权衡其中利弊。
阿淑尔得到了这个回答,浑身的力气都像是松懈了一样,她跪坐在地上,手里的袖剑落在柔软地毯上,斑斑点点的血散在四周,她张开手,用裙摆随意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没有去管不断涌出的新鲜血液,卷起斗篷一角裹住伤口,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凝视着它,双手郑重地将它托举在手心,高高地举过头颅,同时深深俯下身体。
“这是女王留下的遗嘱,全本。”
拉斐尔接过那卷油纸,犹豫了一下,谨慎地看了阿淑尔一眼,将它打开,露出里面被严密保护的遗嘱。
但他没有立刻打开羊皮纸,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您确定,要让我作为第一个阅读遗嘱的人?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在公开场合宣读的遗嘱,甚至没有作为合法继承人的桑夏在场,这个遗嘱的合法性或许会遭到质疑。
阿淑尔动了动嘴角,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奇怪,但她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请您相信我的判断。”
拉斐尔不再坚持,展开羊皮纸,低头一目十行地阅读起来,然而他的神情很快变得震惊——这很少见,他早就习惯了作为喜怒不形于色的教皇,不把除了微笑之外的会引起人揣测的表情展露出来,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这不可能。”拉斐尔的眼睛睁大了,他本能地否认道,同时开始检查手中的文本。
“这不可能……你确定它是原件?我的意思是,它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你?”
阿淑尔坚定地说:“我确定,女王陛下完成它时我就是执笔者。”
拉斐尔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真的没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比如说,私自伪造了遗嘱?
拉斐尔原本不认为阿淑尔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在他意识到阿淑尔愿意为亚曼拉报仇付出一切后,他就不得不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我不会,”阿淑尔有些忍无可忍地反驳,“我不会亵渎女王的名誉和意志,请您相信,这一切都是女王陛下自己的选择!”
拉斐尔重新将目光落在羊皮纸上,轻声说:“但这不可能……”
阿淑尔反问:“为什么不可能呢?您在质疑女王陛下对您的爱,但事实就是,她从未想过抛弃您,也没有要否认您的存在——只是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承认这一切,而这就是她本就要给您的所有。”
女王遗留在人世的侍从女官俯下身体,额头触碰着地面,双手掌心向上,这是一个对最尊贵者所行的亚述礼节。
“——大公殿下。”
拉斐尔的瞳孔骤然紧缩,映出了羊皮纸上凌厉的笔迹。
“我,亚曼拉·萨尔贡,真伽王及赫殊王后之女,正命天授亚述萨尔贡王朝第八任君主,现有遗命如下:
“倘若我遭受人世最大的不幸,那么我将把我的一切分配如下:属于亚曼拉·萨尔贡的一切私有财产由长子拉斐尔·加西亚和次女桑夏·伊莎贝拉·贡多拉·罗曼尼娜均分继承。
“……在此,我需要严正声明并公示,翡冷翠教皇圣西斯廷一世拉斐尔·加西亚,其生父为已故的圣维塔利安三世德拉克洛瓦·德·波提亚,生母为亚述女王亚曼拉·萨尔贡,他在翡冷翠教历1057年二月四日出生于亚述圣桑丁庄园,秉承长生天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的慈爱与庇护,他的出生合法、合理、合情,并获得了以我和我父亲为首的亚述王室的一致认同与欢迎。
“……承此,拉斐尔·加西亚拥有一切作为人与君主的美德,鉴于罗曼和亚述不可忽略的复杂地理、政治问题,他将作为我的第一继承人,继承亚述君主之位,在本遗嘱公开的当天,他将自动获得亚述大公头衔,作为亚述王储,直到他做好一切准备,成为我之后的第九任亚述君主,在他第一位继承者诞生前,桑夏始终保有亚述女大公头衔。
“若他在继位之前逝世,或者无嗣而终,则亚述王位由桑夏继承。
“若他拒绝接受,则亚述王位由桑夏继承,同时此条款永久保密,不对外公示。”
每一个字都是用通用语写就,但拉斐尔却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完全看不懂文字了。
阿淑尔抬起脸,静静地凝视着他:“殿下。”
从她见到拉斐尔起,她就没有称呼他为“冕下”,直到现在,她选择用“殿下”称呼他,那是代表亚述王储的称号。
根据亚曼拉的遗嘱,从他看见这份遗嘱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是默认的亚述王储。
而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这一秒同时宣布接任亚述王位,成为第九任合法的亚述君主。
从这份遗嘱上看,这是亚曼拉深思熟虑的结果,的确,尽管罗曼和亚述联姻,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得一个强大统一的帝国,但无论是从政治、经济还是宗教来看,相距一片辽阔海洋的罗曼和亚述实在是不太适合成为一个共同帝国。
最首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作为这个统一国家的君主,他究竟应该在罗曼执政,还是在亚述执政?
在这个交通尚且不便的时代,领主离开自己的领土超过三个月,领地里就会有叛乱的危险,更不要说这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庞大国家。
一直以来,桑夏都被认为未来将继承罗曼和亚述两个庞大帝国,甚至于她自己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亚曼拉只有她一个孩子,而亚述王室从来都人丁稀少,在亚曼拉那一代,除了她以外,所有直系血脉都已经断绝,而旁系的血缘也已经远得不能更远,甚至需要追溯到亚曼拉的高祖父辈才能找到亲人。
但没有人知道,原来女王从未下过这样的决心。
直到桑夏成功继承了罗曼帝国,坐上了女王的宝座,亚曼拉才终于将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提上思考的日程。
她不能将罗曼和亚述两个纷争繁杂的国家全部堆在桑夏肩上。
在她替桑夏执政的那些年里,她已经吃够了这种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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