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顿公爵朝他微微颔首,离开了这里。
拉斐尔站在原地,消化着霍顿带来的这个事实,他的头脑转得比他的感情要快,尽管非常离奇,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霍顿所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相。
当年罗曼时局动荡,拉夫十一世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让亚曼拉王后担任女摄政,随着王后的权力渐渐扩大,拉夫十一世感到了不安,他想要将私生子确立为王位继承人,亚曼拉发现了丈夫的意图,于是想要先一步废除《萨里克继承法案》,让桑夏获得继承权,为此她找来了她的盟友维塔利安三世,可是拉夫十一世察觉了她们的动作,在半路截杀了教皇,导致亚曼拉的计划流产,罗曼的王位继承再度陷入了僵局。
完全吻合了。
拉斐尔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他们在镜宫密室谈话时,亚曼拉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是他们的合作不够密切,还是亚曼拉依旧不信任他,抑或是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霍顿公爵挑拨离间的计谋?
他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第四天,当议长再一次麻木地按照流程宣读完议题,宣布会议开始后,整整三天坐在座位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亚曼拉女摄政敲了敲座位前的铃铛。
女王的声音威严而冷漠:“先生们,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无法等待诸位在这里侃侃而谈发挥你们精彩的言语智慧,我需要尽快获得一个答案,继承法案的修改,可以,或是不可以。”
“为了提高我们的效率,让我们仿效翡冷翠选举教皇的做法,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结果出来,我们的会议不再中止。”
随着女王的声音落下,议员们惊愕地发现,会议厅内所有的门窗都被紧紧关闭,王室卫队涌进来,在墙边站成一圈,他们手中都握着寒光烁烁的刀剑,腰间悬挂着黄铜长枪,刀锋朝着会议桌的方向,言下之意极其明确。
要么尽快提出令女王满意的答复,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亚曼拉冷冷地看着长桌周围的所有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自己这个行为绝对会引来贵族们的愤怒和反抗,那些站在她这边的贵族们神情里也出现了不满,在没有外敌的时候,贵族和君主永远无法站在同一立场上,她的举动几乎是在对整个贵族群体展现君主的威严,但是她已经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
亚述那边递交了最新的报告,首都贡达遭到了起义军的围攻,如果贡达陷落,整个亚述就会彻底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回答,先生们。”
女王再次重复。
我来啦宝宝们!
挨个抱起宝宝鸽亲一口,胖鸽挺进决赛圈了!现在还是坚/挺着没有中招!
今天在逛b站,又跌进了五夏的大坑,呜呜呜太好磕了太好磕了,咒回很阴间,但是五夏很美好,我为五夏哐哐撞大墙,时隔近两年,还是会被五夏捕获,果然这就是我过不去的坎了吗!【迅速翻出以前写的五夏文甜甜嘴
第58章 黄金衔尾蛇(八)
拉斐尔坐在议会大厅的会客室里,低头吹着热气腾腾的红茶,水蒸气在他面前拢出了一层薄薄的雾,雾气散了之后,他看见费兰特从装饰拱门走过来,轻轻俯下身体:“圣父,王室护卫队都进去了。”
拉斐尔侧过脸:“带着武器?”
“带着武器。”费兰特肯定。
“看来女王陛下也心急了……但是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亚述那边出乱子了?”教皇猜测着,放下手里的瓷杯,“好了,也该到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礼貌的叩门声,不轻不重正好三下。
费兰特过去打开门,身着笔挺礼服的女王执事朝他颔首:“奉陛下之命,请冕下前往议会大厅参会。”
“知道了。”黑发的修士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低沉沙哑,他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圣父身边,对方已经站在镜子前面打量自己的仪容,一个半人高的矮脚凳上用猩红丝绒托着一顶冠冕。
丛生纠缠的荆棘上泛着岁月的冷光寒芒,一圈细碎的无色宝石镶嵌在底座上,用黄金打造的冠冕带着长久被时光洗礼的古老痕迹,边缘上还有磕碰留下的伤痕,但这无损于它作为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冠冕一次次地现身人前。
费兰特小心翼翼地托举起这顶教皇冠冕,将它轻轻放在那一头璀璨的金发上,拉斐尔伸出手指调整了一下冠冕的位置,拿起费兰特递过来的牧杖:“走吧。”
沉默的修士如同阴郁无声的魂灵一样紧紧跟随在教皇左右,一路上所有的大门都紧闭着,守门的护卫在看见他们时纷纷低头,吝啬地将大门开启,随后又立刻关上,这种肃杀的气氛令费兰特不由自主地抚摸上了捆绑在袖子里的匕首。
一扇扇门在他们面前打开,又在他们身后合拢,逐渐升高的温度象征着他们正在靠近议会的中心,当最后一扇门被推开,恢弘华丽的厅堂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与此同时还有大理石长桌旁瑟瑟发抖的贵族们。
拉斐尔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了一圈四周,利刃在手的护卫们像是雕塑一样屹立不动,上首坐着面无表情的女王,被包围了的贵族们或愤怒或惊慌,看见有人进来,纷纷转向这边。
“感谢罗曼忠诚的盟友翡冷翠的援手,作为一个中立的第三方,有着世间所有美德、身为神之化身的圣座,足够成为我们这一次会议的见证者和仲裁者。”亚曼拉女王开口道。
“在方才的商议中,诸位已经签署了同意修改《萨里克继承法案》的文书,根据规定,从即刻起,《萨里克继承法案》将进入暂时无效的阶段,而我们的下一步,就是要制定合法的条约,对落后的法案内容进行补充,让它再度成为罗曼王座的基石。”
女王指着她面前桌上那一卷羊皮纸,上面签署了长桌边三分之二贵族的名字,以此证明继承法案将进入补充修改阶段。
“一切的修改都是为了更好地适应时代,我的丈夫拉夫十一世逝世将近五年,罗曼的王冠依旧空悬,我的孩子桑夏公主作为拉夫十一世唯一合法的婚生子嗣,有权在王位继承中获得首席地位,因此我提出,废除《萨里克继承法案》中不允许女性继承王位的条款,将婚生子女视同如一。”
贵族们像是河蚌一样闭紧了嘴。
良久,终于有人发出了附和的声音:“依照最古老的承袭制度,推定到罗马法时期,也有婚生女在婚生子死亡或无继承人的情况下继承父系财产的,这是有先例的。”
“对,桑夏公主作为拉夫十一世陛下唯一的婚生子,本就有权获得王位继承权。”
“那是在拉夫十一世没有别的孩子的前提下!”有人激烈地反对。
“王室有更合适的男性继承人,比起一个女王,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正当壮年的男性国王……”
纷乱的争议声再次在大厅内嗡嗡响起,拉斐尔坐在亚曼拉身边,两人看着下方的闹剧,彼此都已经对这场剧目的结果心知肚明。
利益的交换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结束,该收买的都已经收买,所有的争议不过是暂时的,为了让他们的投降显得不那么草率。
“然而女性永远无法拥有和男性一样的智慧!”一名贵族大声说,“从神为人类区别男女以来,男性就是领导者、支配者,他们是智慧、果敢、勇毅、冷静的化身,而女性敏感、固执、顽愚,身为一个国家的君主,我们怎么能将王冠放在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手里?这将是诸位犯下的最大错误!”须发皆白的老贵族中气十足地呼喝道,唾沫甚至飞溅到了他身边那位倒霉蛋的头顶。
亚曼拉听见这一席话,无动于衷地抬了抬眼皮,她早就习惯了这类对于女性的嘲讽,而桑夏……她迟早也要习惯的。
拉斐尔抬手,拿起桌上那枚小巧的铜铃铛摇晃了两下,清脆悦耳的声音制止了桌上的争论,过分年轻俊美的教皇放下铃铛:“我本不该在这件事上插嘴,但是我听见了对于神的谕旨的曲解。”
他歉意地向身边的女王点点头,对方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亚曼拉微笑的那一瞬间,仿佛与桑夏有了神似的重合,拉斐尔忽然感觉脑子里闪过了混乱的片段,但是这个片段很快就碎裂消失了。
“神在创世之处分别男女,为使天下的事务各有负责,”教皇慢条斯理地说,“男性天生强力,于是承担获取食物、打猎、抵御外敌的职责,女性敏锐细心,于是负责医疗、养育。听这位阁下的话,神创造的女性似乎一无是处——这是您对神的指责和轻视吗?”
“您在我面前说这番话,是为了向教廷挑衅?”
“您宣告女性的缺漏,是为了证明神也会犯错?这是您个人对教义的新的解读,还是您受了什么人的影响?”
他的语气始终温柔平和,但是话语里的含义一层比一层加重,眼看着教皇张嘴就要宣布他同异教徒有勾结,那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老贵族两腿一软,开始奋力解释:“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冕下,请宽恕我的无心之语!”
拉斐尔含蓄地笑了一下,对他的认错不置可否。
这一出插曲令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他们用隐晦的视线在亚曼拉和拉斐尔身上逡巡,暗暗心惊于教皇毫不掩饰的偏帮,坐在席位前方的霍顿公爵难以置信地瞪着拉斐尔,在漫长的争论中他一直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自己这时候不适合直接出头,只要让他的狼犬们替他冲锋陷阵就好了,但是他此刻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明明告知了教皇维塔利安三世的死因!可是教皇居然依旧心无芥蒂地和亚曼拉合作了?
怎么回事?
难道那个人是骗他的,其实维塔利安三世和西斯廷一世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是这样,也难怪西斯廷一世对上任的仇家无动于衷了,可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得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霍顿公爵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和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对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但很快被公爵凶狠的眼神逼退。
“但是……哪怕罗曼可以接受一位戴冠的女性,我们的国民难道还能接受从不在自己国土上执政的君主吗?”他的声音有点微弱,还带着颤音,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亚曼拉的脸色微微变化了。
“……据可靠消息,加莱已经有要向桑夏公主求婚的想法,如果这桩婚事成功,公主就要前往加莱居住,双王的美誉自然动听,但是被抛弃的罗曼臣民们,他们是否能接受一个从此不再居住在别黎各的君主?这并非无的放矢。”
那名贵族的话顿在了后半句,但是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其他人也知道他在喻指什么。
亚述的混乱正历历在目,它的分裂不就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女王从不在贡达执政吗?
谁能说今天的亚述就不是日后的罗曼?
所有人看着这名贵族的神情里都带上了隐约的敬佩,敢在亚曼拉面前提起这件事——虽然他很注意含蓄隐晦了,可是谁不知道他的本意啊?
真是胆大包天。
“还是说,您要否认与加莱的婚约谈判?”这回说话的是霍顿公爵,他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阵了。
这件事是无法否认的,因为加莱的使团已经动身了。
亚曼拉面色平稳:“是的,加莱的确向我们递交了求婚书,并且使团已经在前往别黎各的路上。”
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低低吸了一口气,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情况变得复杂了,如果桑夏日后真的要成为加莱皇后,那么她必然无法长期待在别黎各执政,在这个交通不便、通信缓慢的时代,君主离开自己的国家是一件风险非常大的事情,稍有不注意,就会发生混乱和暴动。
亚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呢。
如果真的像是亚曼拉女王所决定的这样,桑夏公主将会与加莱皇帝成婚的话,他们将会拥有一个不在自己国土上执政的女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夫妇异地而居的先例,哪怕是身份尊贵的公爵、继承家产的女性贵族,也绝不会与自己的丈夫分居,而是前往丈夫的领地生活,最有力的一个证据就是亚曼拉女王本人。
身为亚述女王,她也依旧生活在了丈夫拉夫十一世的领地罗曼,其中当然有许多不可抗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社会惯例也是不可忽视的。
总不能说让加莱的皇帝在结婚后跟着妻子来罗曼居住吧?那可就不是结婚,而是和加莱人民结仇了。
“关于这一点,日后会在婚约谈判中再次进行斟酌。”亚曼拉说,拉斐尔注意到她在开口之前对自己身后的执事低语了两句,对方无声地退下,女王才转过头说,“桑夏绝不会长时间地离开罗曼,作为她的故国,罗曼是她唯一的立足之基,她的根生长在这里,她日后的孩子将会和她一样继承这片土地,并深沉地热爱着它。”
拉斐尔藏在袖子里百无聊赖地拨弄手指地动作停顿了一下,略带探究的眼神轻轻移到女王脸上,只看见了对方像是冰雪一样冷凝的侧脸。
是口误吗?
她方才说罗曼是桑夏唯一的立足之基,那亚述呢?
贵族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对亚曼拉的话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甚至连支持桑夏的贵族们都有了隐约动摇的想法,不得不说霍顿公爵临时逼急了想出来的法子还挺好使的。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传令官拉长声音的通报:“桑夏公主殿下到——”
大门被两名卫兵开启,逆光站在那里的少女披着毛茸茸的光晕一步一步走进来,长桌旁的贵族们纷纷起立,向着公主行礼,并和同侪们交换含义丰富的目光。
议会大厅是只有议员才有资格进来的,亚曼拉能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有女摄政的身份,可以参政,而桑夏公主和她不一样,理论上说,桑夏目前只有公主头衔,这个头衔并不具备令她踏入议会大厅的资格。
可见亚曼拉今天是铁了心要达成目标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他们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桑夏公主在亚曼拉身边新添置的椅子上坐下,从现在的布局上来看,霍顿公爵坐在长桌边,亚曼拉和桑夏坐在超脱众人之外的台阶上,这个席位安排固然是因为桑夏没有合适的身份,但不得不说……非常怪,且意味深长。
至少霍顿公爵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得了了,看起来他很想立刻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离开这里,不过最后的理智拉扯住了他的四肢。
“陛下,我的侄女似乎并不应该在此刻出现在这里。”他冷森森地咬着牙说。
亚曼拉坦然自若地回答:“您似乎忘记了,《萨里克继承法案》正在修订期间,关于王位继承人性别的条款待定,既然没有说女性不能继承王位,桑夏出现在这里就是合理的,作为继承法案的当事人,她有权参与一切流程。”
“好吧,”霍顿公爵强行扯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扭曲的笑容,试图表示自己的不在乎,“您是女王,您说了算。”
亚曼拉没有理会他的酸话,她一向对这个怯懦、阴暗、小肚鸡肠的愚蠢男人抱以蔑视的态度,上天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出身,但这种好运对他而言就像是握在手里的冰激凌,哪怕不用人去吹气,他自己都把握不住,和他那个狡诈毒辣的堂兄相比,这个血脉相连的堂弟简直一无是处,有时候亚曼拉甚至在怀疑拉夫十一世和霍顿公爵一定有一个是私通的产物。
她面对的困难从来不是一个霍顿公爵,而是整个心有疑虑的贵族阶层和罗曼人民。
“回到方才的话题上来,陛下,或许我们可以提出另一个设想,桑夏公主能够继承罗曼的王冠,同时拒绝与加莱的婚约,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必面临这样的困境。”
一位贵族充满了暗示意味地提醒。
如果女王选择与罗曼国内的贵族缔结婚约,那么不必亚曼拉费心周旋,在场的大贵族们都会一时间蜂拥而起,在桑夏的王冠上投下赞成票,谁不希望在王冠里融入自己家族的血脉呢,哪怕这个希望非常渺茫……但是只要存在就有机会!
这是她们获得胜利的最短捷径,亚曼拉和桑夏都确信,只要她们此刻点头,她们就能大获全胜。
然而无论是公主还是女王都保持了沉默。
半晌,亚曼拉用坚决的语调说:“不,桑夏将会继承罗曼的王冠,也会继续和加莱的婚约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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