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终将会降临于你,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说:
萧正阳录到的内容在省略部分有提及,把对话删减了一些塞进来了。希望不会导致不知所云的情况。
柏云阳自杀,耳语者伏诛。连环杀人案很快宣告侦破。
沈晗昱将档案袋扔在童婉微桌子上,面色不愉: “报告的事情,为什么绕过我?”
“医生诊断与柏云阳的对峙对你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建议你修养。我找了小杨替你写这份报告。功勋单上有你的名字。”童婉微起身,拍拍沈晗昱的肩膀, “我们都很感激。”
“齐宏至今不知去向,其余耳线也从未浮出水面。耳语组织远比我们想的庞大神秘。柏云阳根本不是终点!”
“沈晗昱!这桩案子持续了三年!受害者高达三百四十五人!你不结案,怎么让他们心安?你不处置凶手,又怎么服众!?”童婉微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通知单, “我们在耳语身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上个月就已经通知我们抽掉人手,将注意力放在其余案件上。破了这个案子,特别行动队才得以保留,把柏云阳作为终点,才有继续追查的可能性!”
沈晗昱与童婉微对视,片刻后闭上眼睛,退了一步: “我的心理创伤是什么?”
童婉微眼睛泛红,将诊断书递给沈晗昱: “幻觉,幻听,多疑,情绪不定……具体的病症还需要继续做心理干预。”
“柏云阳教唆的受害者从不觉得自己出现了问题。你我都经历过那种恐惧。他并非在你耳边,而是在你心中。人无法逃离恶念,哪怕是我们这种职业也一样。”
“我知道了。”沈晗昱折起诊断书, “我会休息一段时间。”
从童婉微办公室到警局门口,沈晗昱走得浑浑噩噩。他接收到憧憬的、崇拜的、敬佩的或是怜惜的眼神。
所有人都将他看做英雄。
沈晗昱坐上出租车,手边的手机跳起提示音。来信署名上写着:耳语者。
沈晗昱瞳孔微缩,迅速摁灭手机: “师傅,去一趟城郊。”
急匆匆离去的房间有些凌乱。皱巴巴的衣物团成一团缩在角落,窗户没有关,窗帘侵入房间,将冷风和月光一同带入。
沈晗昱走到窗边,楼下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楼里居住的老人也已搬走。
在遭遇火灾之后,又发生自杀事件,这栋被勉强拯救起的楼房早已没有了价值。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沈晗昱关上窗户,打开电脑,新邮件消息自动跳出。
【承诺你的真相,就在这里。】
沈晗昱点开邮件,附带视频自动播出。很快电脑里出现了另一个房间。
一个柏云阳还存在的房间。
柏云阳身上只裹着被子,缝隙间可以窥见斑驳的皮肤,他举起双手,在冰凉的锁链上落下一个吻: “真是警惕,沈警官。”
柏云阳撑着床沿去够窝在角落里的衣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以后记得先搜身。”
“耳语并不是一个严苛的组织。他因人的恶意得以持续,却以人的善意作为源头。耳语是齐宏的心血,不是我的。我对耳语是否覆灭,前路如何都不在乎。”柏云阳展开纸条,放在摄像头前, “与齐宏合作我们双方都能达成想要的目标。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谋而合。”
“依照计划,我会作为耳语的幕后人终结案件。耳语会沉入幕后……”柏云阳的拇指松开一些,褶皱纸条偏移,露出柏云阳愉悦温和的脸, “这都是……为了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真相。”
“齐宏就在这里。沈警官是打算去和他聊聊,还是抓捕他,我都很感兴趣。不过有些遗憾……”柏云阳耸肩,手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对了,我会和宋天问好的,祝你得偿所愿。”
“沈晗昱,再见。”
“CUT!过!”周沉发声,安静的场地立刻热闹起来。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鼓掌。
贺执披上外衣,接过萧正阳捧来的花。
宽大风衣将他的身体整个遮住,只露出手腕与锁骨的细小痕迹,胸膛大片咬痕被艳丽的花遮挡。
“恭喜你,脱离苦海了。”
贺执抱着花,伸出手: “钥匙先给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柏云阳还是我。”
萧正阳递出钥匙,自然而然地回答: “当然是柏云阳。你的苦主可还在旁边站着呢。”
贺执向左看,恰好看到弯腰撑在摄像机前的周沉: “看起来也不怎么苦。”
“数他最悠闲。”萧正阳随意笑笑。
贺执杀青,意味着剧组的拍摄工作即将走向尾声,可谓振奋人心。连杀青宴都格外热闹。
作为主角,贺执被围着灌了许多酒,他一杯一杯的喝,来者不拒。
“差不多得了。”方畅在一边维持着笑意,不动声色地提醒, “红的白的混着来,小心喝死在这里。”
“嗯……知道。”贺执含糊地回答,转眼又被张博弘搂着举杯,看不出一点有分寸的样子。
方畅吐了口气,打开手机外卖解酒药。
孙博弘是被扶正的替身演员,在剧组里位置稍显尴尬,抱着金毛坐在一边,只偶尔搭几句话。好容易贺执身边松散一些,才上来敬酒, “贺哥,哎我应该叫你哥吗,你今年多大来着?”
贺执头脑迟钝,眨了眨眼睛说: “记不清了,二十七八吧。”
“这还能记不清,演员不都得一岁一岁掰开数得吗?”
“哪那么主贵,太久不过生日,早忘了。年轻一岁老一岁又能怎么样。这个圈子不看这个。”贺执笑笑, “当我二十八吧,总不能现在掏身份证出来给你看。”
“行,我二十九了,你还比我小呢!”
“是吗。”贺执眨眨眼,举起酒杯, “失礼了啊,孙哥。”
“……咳。”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有点不习惯。”孙博弘一口把酒闷了,挠着后脑勺, “刚入组的时候人都提醒我,说剧组里那个贺执不好惹,跟他指导动作戏的时候悠着点,别认死理。”
“嗯……,现在呢?”
“我觉得你挺爱演戏的,敬业,没那么难处。”
玻璃酒杯相碰,贺执看着屋子里热闹的景象,又转眼去看在喧闹中独自喝茶的周沉,说, “是吗,我也觉得。”
作者有话说:
方畅:谁命苦啊,我命苦呗
贺执:我不是挺随着他闹的吗,怎么回回这么大气劲
周沉:喝茶ing
第63章
周沉不碰酒,所以红的白的里掺了一壶青柑普洱,青花瓷茶壶立在一排透明酒杯里,棕褐色的透明茶水衬着素白的茶杯显得格外遗世独立。
“喝得有点过了吧。”萧正阳举着酒杯,身子倾斜,小声提醒周沉,“瞳孔放大,语序混乱,你的药要是酒精中毒了,吃得时候可得小心点。”
周沉将茶水斟满,半句话不答。
萧正阳不以为意,接着问:“下部戏,你找了朗景?”
“嗯。”
“让他拍贺小少爷,不得扒层皮下来。”
“他负责拍摄指导,不负责演员。那个剧本很适合朗景,国内国外找不出他那样的摄影师。”
“确实找不出来。哪有人天天往荒漠草原里跑,追着风沙和狼拍照片的。”萧正阳抿一口茶,隔着圆桌看对面喧闹的场景,“新剧本里有什么角色,是非贺执不可的吗?”
“你想说什么?”
“《追凶》是你的心血,你为此发发疯我不说什么。”萧正阳眼角微弯,放下茶杯,转头看着周沉,“贺执的演技不算出彩。成瘾症是他能拿到柏云阳的唯一原因。那么新的剧本呢?为什么抓着他不放?”
“他的形象适合平烨烛。”周沉回答。
“周沉。”萧正阳说,“对病症的客观了解十分重要。贺执的重要性或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他对你的吸引力远超预期,我要求你停止脱敏治疗。”
“知道了。对了,《归路》这个名字,好听吗?”
“嗯?新电影的?”
“嗯。”
“还行吧,单听有点俗。”
“我觉得挺好。”周沉放下茶杯站起身,留下一头雾水的萧正阳。
贺执被灌了几番酒,半撑着桌子都显得摇摇晃晃。
在圈子里混久了的人知道贺执的底细,摸过来看笑话打探消息者有。像孙博弘这种不懂圈子规则,喜欢贺执演技的也有。朋友熟人堆上来,贺执不喝也说不过去。
方畅提着小袋子远离战区,已经在看代驾了。
“一点了,贺执杀青,你们明天还要开工。”
“不是吧周导!”化妆师第一个哀嚎。
“剧组的进度本来就慢,马上结尾了,不能松懈。”周沉拽起贺执,“打车费我报销,今天先散了。”
浓郁酒气从肩膀过渡至鼻尖,桌子上白酒杯,红酒杯摆了一排。最后面还有两支白瓷杯,装得是黄酒。
“别人敬什么你喝什么。这么好说话?”
“咳,周导。代驾我叫好了。”方畅打断周沉,识趣地把解酒药递过去,“贺执醉酒会发冷,晚上睡觉可能不怎么老实。”
“谁睡觉不老实?”贺执扒着周沉的肩膀,朝方畅咬牙,“刘明德那破公寓的沙发老子一睡一整天。你说我睡觉不老实?”
“安静点。”周沉压着贺执的头发。
贺执鼻尖下方卡在周沉肩膀上,有浅淡茶香缓缓飘来。
贺小少爷的酒疯一半一半耍着来,不怎么闹人,像关在笼子里麻醉药劲刚过的山猫。
多种酒混着喝易醉易上头,更别说贺执本身就不怎么会喝酒。身体不听使唤,扶着椅子背站得笔直,还没一扯就手脚发软。
周沉接八爪鱼一样撑住贺执,最后干脆拦着后背和腿窝抱起。
“平时也这样?”
“因为需要服用日常药品,一般是禁酒的。很少喝到这种地步。”方畅回答。
“我知道了。”周沉掂起装药的袋子,“你先回去吧。”
包厢里空气发闷,室外的冷空气一吹,贺执清醒大半。
“我能走。”贺执后脑靠着周沉的上臂,被放进车里时,后知后觉说。
“老实坐好。”
“这又是往哪去?小周导,别怪我没提醒你,醉酒的人可石更不起来啊。”
开车的代驾司机一惊,没忍住向后瞥了两眼。
周沉捂住贺执的嘴,把人摁在椅背上,小声说:“用不着你硬。”
贺执微晒,随着周沉的力度躺回椅背。
在口舌之争上,他基本赢不过周沉。
周沉紧紧挨着贺执,凉风吹拂下体温变得更低,即使隔着衣物,簇拥也产生了温暖。
街景掠过,酒精使得视线模糊,夜晚闪烁的霓虹灯晕开成一片绚烂的彩色,失去了承载的信息,却充满城市的气息。
贺执向衣服里缩了缩,低喃:“好看。”
“什么?”周沉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繁盛却冰冷的闹市。匆匆而过的行人与汽车,细密的交谈掩盖在鸣笛声中。
所有人为了钱和生计奔波,忙碌的身影千千万万,汇聚成城市的夜景。
“哪里好看?”
“光,好看。”
周沉瞥了一眼贺执,鼻子以下都缩在领子里,身体弓起来像只大虾。眼睛半眯着,昏昏欲睡的模样。
酒醉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贺执说得美景,他体会不到。
车程过半,贺执慢慢清醒,头痛也随之而来。
“方畅没劝你?”
“劝了。”贺执用手肘撑着膝盖,半弯着身子摁压太阳穴,已缓解阵阵而来的疼痛。
从第二杯白酒开始方畅就开始提醒他了,来的人是唐乐贤,这杯酒不能不喝。然而再往后的就与情理无关了。
贺执吸了口气说:“劝了也没用,想喝。”
“我记得你不嗜酒。”
“没有瘾,放心。”贺执躺回椅背,转头朝周沉笑,“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没有不良嗜好。烟瘾酒瘾都没有,定期做检查,除了那个什么阻断药成瘾,身体很健康。好赖是刘明德的商品,卖出时总得保证质量。”
“到了,周导。”贺执打开车门,率先下车,“领路?”
“你很喜欢柏云阳。”
“什么?”贺执转身,周沉随意地站着,视线甚至都没有锁定在他身上,突兀的话语还是让贺执怔愣。
“高兴时你才会喝酒。我印象里,在我面前你一共只喝过两次酒。”
“啊,一次是《城市》成片,一次是……”我们做爱。
头疼愈加严重,贺执捏着手腕,才没习惯性说出后面四个字。
与周沉讨论曾经的过往并不合适,无论是没能播出的《城市》还是他们夭折的感情,在此刻提起都无比尴尬。
“所以你喜欢柏云阳。”
贺执放开手腕,隐藏在放纵之后的感情被挑破不至于令他难堪,但任何细节都无可藏匿的暴露感却使他无奈。
“周导,知道你聪明,但也别在大冷天的欺负醉鬼吧?”
作者有话说:
解码一下小周导的意思,大概是:
周沉:好听吧,是不是特别贴,贺执起的。有才华吧?可不是因为你说得那些什么病啊啥的。
萧正阳:发什么疯?剧本我都没见过。不过听起来有点俗。
周沉:……不懂艺术。
以上全是作者揣测,周导没这么说过咳咳。
第64章
方畅买来的所谓解酒药不过是一堆维生素片。纸袋子沉甸甸的,从维生素B1到维生素C,一应俱全。
“……够恨我的。”贺执一瓶一瓶拿出来,挨个往外到,塑料盖很快堆起尖。
周沉没有刨根问底,贺执松了口气。
贺执不喜欢酒。白酒只辛辣不香醇,红酒苦涩不柔顺。贺执对酒的记忆只有满座虚伪的大人和言语间的勾心斗角。
酒的作用无非是让太过清醒的头脑变得混沌,瓦解占据主导地位的理智。不想再思考时,贺执才会喝酒。
周沉的房间依旧空空荡荡,小周导在这里住了几个月,没住出一点人气。
身上的冷汗在阴湿空气下蒸发,带走所有的温度。贺执把药片塞进喉口,搓了两把胳膊,攥起沙发毯的一角将自己裹了起来。
浓郁酒精酒精混合消毒水的味道闯入鼻腔,和微薄暖意一起让贺执更加困倦。
周沉端着水杯出来时,贺执已经把自己团成粽子,塞在沙发角落里,点着头打瞌睡了。
由于体型不算娇小,沙发毯再长也盖不住贺执。胳膊和腿努力蜷缩起来,专往不透风的边角里钻,委屈极了。
桌上药瓶躺了一排,立起的,歪倒的,还有药片散落在地毯上。
可以想象某个醉鬼是如何摩挲着拧开瓶盖,胡乱塞药的。
“没有水,怎么喝得药?”周沉把水杯放下,将散落的药片捡起丢掉。
“嗯?”贺执把鼻子一起埋在沙发毯里,发音闷闷的。
周沉走近,左手伸进暖热的毛毯,捏住贺执的下巴:“干嚼?水喝了。”
“操。”周沉双手冰凉,冷得贺执一哆嗦,嘴唇被玻璃杯撞了一下,发麻发疼,“你是不折磨我不舒服是吧?”
贺执低声嘟囔着,还是顺着倾斜的杯子喝了半杯水。
不烫不凉,温度正好。满嘴苦涩被冲淡了许多,卡在喉咙的药片碎片也顺利滑下肚腹。
维生素片的作用并不立竿见影,贺执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棱角模糊的周沉。头脑昏沉,却又睡不下去。
贺执的脸被闷得发红发烫,周沉一直等到贺执咬住杯壁,恶狠狠地看着他,才将水杯挪开。
“柏云阳,你演得不错。”周沉说,“唐乐贤今天还跟我提起你,说从入组到杀青,进步飞快。夸你有点天赋。”
贺执耳朵朦胧胧的,只听了个大概。
唐乐贤找周沉的时候,贺执就在旁边,被以曾琳为代表的的服化道组围了个严严实实,视线所及范围内,全是反着耀眼白光的玻璃酒杯。
唐乐贤爱才,不止和周沉提了贺执,连带已经离组的郑元在内,一口气说了三四个人名。
唐乐贤不是在夸奖谁,而是在感叹,感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剧组了。
贺执在一边喝着酒,唐乐贤的话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如实来讲,贺执绝没有没想过自己的名字能在唐乐贤那里留下点什么痕迹。
圈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贺执这个名字。贺庆松和他的俊深是圈子里的传奇。贺庆松白手起家,眼光毒辣,签约的艺人基本上都能大红大紫,不出几年时间就压了其他顶尖娱乐公司一头。
贺庆松的两个儿子,自然被圈内人所关注。
但作为演员,贺执这个名字平平无奇。没有学历,没有作品,和万千长得不错空有一腔演员梦的普通人一样,并不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