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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失序(韩骨)


他这么说着直起身,目光恰好扫过箱子侧面。箱子四四方方,盖子鼓起突出,还印有花纹,漆黑的色泽阴冷庄严。
姜深脑子里一空,吓得跌回地面:“棺……棺材!?”
平烨烛没有理他,往上托了托棺材底棺材,朝反方向缓步走去。
姜深回过神时,人和棺椁都消失在浓厚的雾气当中,泥泞土地上出现一个粗糙的箭头,指示下山的路。
贺执把扫把棍丢在一边,看郑元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用这么写实。”
“没有。”郑元揉了揉尾巴骨,“是……真被吓到了。”
廖嘉宇靠着椅背,把屋子里的人看了一圈,说:“你的眼光够毒的。这个平烨烛很麻烦,人物出彩,但难以把控。他得有走尸人的神秘和阴沉,又得有年华正盛时的血气和质朴。复杂厚重,没点经历的演员还真演不出来。这小子虽然基本功上瑕疵不少,但是有点灵性。”
周沉不置可否,将姜深与平烨烛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
“听说《追凶》制作得差不多了?”廖嘉宇问。
“嗯,送审了。”
“最近费国兴那边不安宁,听说和你有点关系?”
“查得是他名下的情色交易。墙倒众人推罢了,和我无关。”周沉说。
“最近风口收得紧,过审难不说,太顺路的人总会被人惦记。实在不行就先拿到香港或者别处去。哎,现在有点能耐的人,各个如履薄冰。”廖嘉宇拿起剧本,翻了两翻,“这种故事都能在路边的布摊子上碰见,五千块,真廉价呐。”
“编剧的名字,写吗?”
“……”廖嘉宇停顿了片刻说,“不写了。”
选角的事情圆满结束,郑元搭孙博弘的车回家,贺执留下等周沉。
“《追凶》送审了?”贺执问。
“嗯。”
“你拍的那些,能过吗?”
“剪了不少。”周沉说。
“剩多少?”
“一百四十分钟。”
贺执抬眼打量周沉,长桌前摞着几份剧本和候选人资料,周沉一份一份整理,面色如常。
在贺执印象里,负责后期的老师和他提起过,《追凶》的镜头语言很成熟,周沉在拍摄时的高要求造就了原片本身的高逻辑性。这可以让剪辑省事,也可能平添麻烦。
《追凶》作为讽刺意义极高的悬疑片,一定涵盖不少敏感镜头。从已经很连贯的叙事中摘除片段是很困难的。不仅后期焦头烂额,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也一定大打折扣。
如果贺执没记错,《追凶》的预计时长最少也要有三个小时。在送审前就剪掉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长,成片的效果可想而知。
周沉对《追凶》如此看重,却要一步步妥协,挣扎,将努力成果不断削减切割……
贺执抿了抿嘴唇:“比预期短不少。”
“预料之中。”周沉说,“过不了几个月就春节了。那个档期,这片子上不了。但是之前的冷档可以排。”
“……”贺执看着周沉,最终没说出话来。面向大众的艺术会在呈现阶段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贺执早已习惯,但落到周沉身上,仍旧会产生极细微的,不可查觉的不甘。
“怎么?”
“没什么。”贺执把被拆掉的扫帚复位,扔在角落里。金属手柄撞击墙面发出清脆声响,贺执打了个哈欠说,“回去了。”

第68章
《追凶》过审的消息很快传至每一个主创成员耳中。最终片子时长定为一百二十六分钟,整整两个小时。片子将于一个月后正式上映,热门影院都有排期,时间多在早晨与傍晚。虽然删减许多,上映时间不在寒暑期,院线排期又不理想,但《追凶》这种题材的电影能上线,已经是幸运的事情了。《追凶》官方账号很快宣布了这个消息,引起网上一阵讨论。
期待已久的电影终于定档,承舟的粉丝们固然高兴,可诡异排期带来的疑惑也不可忽视。《追凶》描述的故事黑暗晦涩,不少书粉已经做好眼巴巴看着港澳台的观众们先行一睹为快,自己再从网上卑微找资源的日子了。现在离剧组杀青没过多久,定档消息就传来,连承舟的粉丝都会犯嘀咕。
不少营销号开始阴谋论承舟背后牵连着不可说的关系,有翻旧账开黄腔说承舟走后门的,也有带上所有热门明星蹭热度炒作的。话题里一片混乱,而承舟本人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贺执看网友掐架看得乐呵,抬眼问方畅:“《追凶》过审过得未免太快了点,刘明德动手了?”
“不知道。”方畅的手机响个不停。近来的动荡都是暗地里发生,费国兴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紧咬着刘明德不放,今天检举这个,明天交代那个,导致方畅工作量剧增。
“忙这么些天,刘明德和你说过真话吗?”
“什么意思?”方畅皱眉。
贺执说:“陆文这个人,其实最看不惯走捷径上位的路子。他的清高、尊严都摆在对名利的追求下,一旦被戳破外表的那层皮,就会把内里的脏污吐个干净,以求心理的慰藉。”
方畅微愣:“你是说……咬着刘明德的其实是陆文?”
“他没那个本事。”贺执说,“况且无论是费国兴还陆文,和刘明德都没有仇。最多是看不过眼罢了,何必去啃这块硬骨头……”
贺执和方畅同时沉默,嗅到了事态中的诡异气息。
目前圈子里没有人能轻而易举地撼动刘明德。他向来会做生意,人情打点得当,手里又握着资源,大多数人愿意和他做生意伙伴而不是做对手。能让刘明德不断砍断手脚的,只有他自己。
方畅的忙碌或许并不是因为刘明德帮助周沉而惹上了费国兴,单纯是因为他自己想要移除带有病灶的部位,保存本体的完好。
“我给周沉打个电话。”贺执站起身,走到阳台边。
电话铃声响了整整三十秒,客套的电子音出现,而后自然挂断。贺执眯起眼睛,又拨了一遍号码。
这次电话显示忙音,再次挂断。
贺执皱起眉,准备朝大门走去时,电话铃声响起。
“有事?”周沉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恭喜你《追凶》过审。”贺执倚靠阳台墙壁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和周沉的关系还不如陆文和他的金主那样直白简单。以成瘾症为引子牵扯出来的联系实在牵强脆弱。
“最近圈子里动荡不小,你这片子过得这么快,没什么问题?我还等着你的钱救命呢。费国兴记得吗?就是陆文背后的金主,我记得他和上面有些关系,手里很多敏感题材的片子说过就过,剪辑也很少……小周导,你可小心被人当鱼钓了。”
“联系院线时,热门院线欣然答应,但排期却不尽人意。如果你是说这个的话,我并不在意。《追凶》不符合内陆的播出标准,话题度低并不是坏事。”周沉回答,“《追凶》不上映,也缺不了你的钱。”
贺执随便应了一句挂断电话。他偏过头,视线越过干净的玻璃窗,看外边车水马龙,喧闹繁华。
“发什么呆呢?”方畅拿起茶几上冷掉的水,一口气喝干。
“没什么。”
“考虑你和小周导的感情进展?”
“还能说出这种天方夜谭的词,看来刘明德给你的工作挺少。我在想费国兴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贺执瞥了一眼方畅,朝他伸出手,“抽根烟。”
“用词总得包装,不然上不了台面的事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方畅拍开贺执,“戒了的东西就少碰。尼古丁活跃不了你的脑细胞。”
“《追凶》有什么问题?”方畅问。
“院线刻意给了些刁钻的排期。应该是被人动了手脚。舆论风向不太对,其余的暂时看不出来。”
“周沉这部电影内容敏感,立意和主流观念也不沾边。减少话题度反而是一种保护。”方畅说,“热门档期是不会给他的,院线也得考虑这些问题。”
贺执揣起手机,躺回沙发,“刘明德的事,想明白了吗?”
“他的这笔生意算不清的,想把自己摘干净几乎不可能。”方畅说。
“在土地里挖久了的双手,想纤尘不染,不是做白日梦吗。”贺执朝方畅扬起下巴,嘲笑他也嘲笑自己,“下回找商人把自己卖出去,可得眼睛放尖点。”
方畅揉了揉额头,说:“现在我想抽根烟了。”
贺执摆手,示意他随便。
方畅点燃烟,背对着贺执吐了一口白雾,几缕香烟气息飘至贺执鼻腔里,淡得好像幻觉。
“妈的。”方畅骂了一声,“当谁真想做这个拉皮条的生意呢。”
刘明德没有明说,但方畅现在的处境的确很微妙,从接手贺执开始,方畅打理其余关系网的时间变少,手下也没有再签新的艺人。刘明德找上贺执时,方畅就在做这些事。披着经纪人的外皮,活的和青楼老鸨没什么两样。
“其实我带过一两个正常的艺人。”方畅说,“刚进锐意的时候,刘明德眼里压根没我这个人。那个小女孩多大来着?十八九吧,在酒桌上被人摸了屁股,回家哭了一晚上。改天她爸妈找来公司,跟我说小孩不想干了,让我退合同。合同违约金付不起,小女孩在路边哭了半天,最后还是苦哈哈地继续干,没有活,一个月一个月省吃俭用地攒违约金。”
“还上了?”
“呸。”方畅冷笑,“攒了两年攒出来一半,最后砸了一个制作人一酒瓶,被雪藏了。后来转行做正经工作了吧。”
方畅把烟放在嘴边,说:“你说说,这破圈子适合正常人活下去吗?”

《追凶》的剧组群沉寂了大半个月,终于重新活跃起来。因为电影首映要来了。
自从定档后,《追凶》官方账号就再没发布过任何信息,低调的态度没有让话题热度下落,反而引来更多双眼睛的注视。
舆论风向左右摇摆,也只是影响了从未了解过承舟与《追凶》原著的大众。承舟的书粉就和《追凶》官方账号一样,沉寂着等待。
举办电影首映礼的消息来得突然,周沉没有通知广大媒体,甚至取消了红毯环节,只有上映院线收到了邀请函,其余嘉宾全部来自出演人员的朋友。
除了唐乐贤辈分高资历深,有不少业内朋友外,《追凶》其余主要演员的交际圈实在和娱乐圈没什么关系。郑元刚出道,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朋友,他的经纪人行事严谨,性格严肃,郑元每天都像在政教处主任眼皮子底下,出道到现在没一个有私交的圈内友人。沈依依不过刚刚毕业,没有邀请任何老师或者同学。孙博弘就更不用说了,从替身演员飞升成配角的经历足够他在替身圈子里被嚼十年的舌根,原来的朋友大多数受不住苦转行了,没什么要邀请的。
于是,这场首映礼的嘉宾被两部分人所占据——唐乐贤绑架来的老艺术家和萧正阳带来的一群研究所医生。
据说萧正阳把名额报给自己在医院任职的哥哥后,一摞邀请函直接变成了研究所的团建活动,抵消了当月的购物卡。为此萧正阳还被自己导师叫过去骂了半小时。
周沉任由着萧正阳在群里颠倒黑白,哭诉卖惨,没有戳穿他的真面目。因为萧正阳帮周沉偷了几瓶处方药,萧青直接从研究所资金里抵扣掉了相应数额,萧正阳为了填这个坑,才骗着他那年近五十的导师一起来看悬疑片。
首映一共分两个厅,最内部是主演和嘉宾,外部则是放映院线的对接人员。由于没有红毯,闪光灯与话筒也无处可放。闻讯而来的记者堵在门外,也只能偶尔捉到一些来参与首映礼的嘉宾的车子。
周沉的特立独行不是一次两次,唐乐贤请来的都是圈子里的老家伙,有的早已息影,有的改去开茶室,还有的就在屋外的院子里拍拍花草,仅有一些仍在行业内的,也都是早年红过,如今被提起时小年轻记不起名字的角儿。
对于一个新锐导演的处女作来说,这个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剧组成员坐在最前方的两排。严苛的拍摄过程使得《追凶》需要后期补录的片段和音频极少,除了周沉和后期老师,没有人看到过这部片子的成片。
周沉走上台,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灰色的西装,里面配着黑色高领薄毛衣。西装口袋上别了一只形状奇异的银色胸针。
“十分感谢各位莅临《追凶》的首映礼,影片即将开始播放,祝各位观影愉快。”
周沉微微鞠躬,做出展示的手势,大厅里灯光落下,大屏幕亮起。
细密的雨落下,密布的乌云将灰色的小镇色调压得更暗。
少年举着一把透明的伞在小巷里穿梭,他踩过泥泞的小路,胡同巷里有偷食的老鼠受到惊吓,转身躲进黑暗之中。
他在小巷尽头回望,镜头骤然拉近,巷道的景色映入他的瞳孔,而后崩坏,变作勾结的蛛网。白色蛛线织成一团,展示出最终的面目——《追凶》。
《追凶》首映,正式开始。
电影画面几乎与拍摄时没有差别,就连色调都是在周沉的精挑细选下提前铺就的。
年少时的明媚,变故时的阴沉,长大后的灰暗。
对于主演来说,这些是他们真切经历过的画面,没有过多的修饰与填补,它显得如此真实。
沈晗昱被童婉微拉出封闭的废墟,为宋天献上那朵无力的、过期的丧花时,贺执听到了大厅里的第一声抽泣。
宋天的死,是沈晗昱与这个小镇最后一根弦的崩断。
至此,电影摆脱了少年的青涩,小镇上掩盖的阴云彻底化作雷雨砸下,将沈晗昱送至新的人生。
“这家伙,不是一秒没剪吗……这下完啦。”
贺执听到一旁的萧正阳小声嘀咕,看了眼表,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剧情才刚走到沈晗昱与柏云阳的正面交锋。
大屏幕里,柏云阳在橙与红交织的黄昏里扬起头,对沈晗昱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贺执恍然,理解了萧正阳说的“一秒没剪”是什么意思。
老房子里的搪瓷花瓶很有年代感,硕大的牡丹纹在模糊聚焦下演变出暧昧的意义,是怒放的牡丹,也是垂败的罂粟。
沈晗昱跪在床沿,笔直的脊背与垂下的脖颈对比鲜明,令他看起来不太符合人类正常的形体,透着病态与即将崩溃的疯狂。
他缓慢地俯下身,手掌压着柏云阳的脊背,轻声说:“你好,柏云阳。”
沈晗昱诚实地履行了柏云阳索要的报酬。他锁住柏云阳的双手、脖颈、脚踝,像侵略的豹子。积压在他身上的谜题和痛苦肆无忌惮地宣泄,像剧情里终于水落石出的真相一样,好像这才是沈晗昱真正的样子。
影厅里鸦雀无声。
贺执坐在位置上,冷汗流了一背。
这些片段他没有和萧正阳拍摄过。在搪瓷牡丹花瓶的背后,是他和周沉。
在荧幕上观看自己亲身参与的XING爱片段令贺执战栗。模糊身影蜷起的手指,弯曲的腿部都能引起细致精确的回忆。
片段仅持续了半分钟,旖旎场面一闪而过,在悬起的剧情中占据的地位实在太小,甚至还黏连着前后的因果关系。
但它又真实而疯狂,好像屏幕里的柏云阳和沈晗昱真实活着一般。
贺执深吸两口气,感到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被戳穿,而是突如其来的震撼所导致的生理反应。周围所有人对此一无所感,只有他,只有他和周沉,是唯二知情的亲历者。
贺执彻底相信周沉患有精神疾病,他轻易地跨越道德伦常的边界,是熟知社会规则的疯子。
很快,荧幕里柏云阳一跃而下,大厅里传来一阵抽气声。
贺执打开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你真是个疯子。】
很快,他收到了回复:【彼此彼此。】

柏云阳的死是耳语的落幕,也是新篇章的伊始。
童婉微将柏云阳畏罪自杀作为案件的终结,侦破大案,获得上层嘉奖,自然而然升了职;而特别行动组则终于在大众眼中有了名字,成为正义的守护者。
警局盛满了表彰与祝贺,唯有沈晗昱签下病假条,攥着那张薄纸走出他离开小镇后的第一个归属。
他像片头那只逃窜着偷食的老鼠,也像迷惘在大雨里,举着伞的少年。
老旧的房屋空空如也,楼栋上下看不到半点灯光,死寂如那天从楼上跃下的柏云阳。
沈晗昱打开电脑,看到了柏云阳留给他的视频。
清越温润的嗓音在空屋里响彻,宛如不死的幽灵,他说:“再见,沈晗昱。”
沈晗昱根据视频里的指示从窝在角落里的衣服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一张被揉起来的相片,相片上的地点是——市中心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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