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的人也不少,其中名气不大的,癖好诡异的数不胜数。陆文不是丑闻事件的中心,却牵涉甚广,被媒体压下去的一桩桩丑事被再次扒出,网友们发现自己能联系起来的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追凶》这么简单了。
有人趁机煽风点火,有人努力自保,于是新的谣言再次翻起,舆论乱成一团。显得《追凶》这点小事都不够看了。
贺执发完两张照片后,就登不上账号了。
方畅抓着手机冲进房间,拽着贺执的领子,给人一巴掌的心都有。
“你发什么疯。为了瞒你这个破病,我和公关部年年加班,你倒好,两张图一发就把腺体的事爆出去了?”
“又不是真实病情……”
“不是真实病情人家不会猜吗?现在有人想整你把你那该死的色情狂一样的信息素暴露出去,陆文牵扯的那些破事立马就能转到你身上!”
贺执赶在舆论正盛的时候发布回应,几秒钟的时间转发和评论就破百了。此时删博文是欲盖弥彰。更何况贺执的事情是刘明德亲自管理,方畅做什么也得先看刘明德的意思。公关不能应急处理就失去了意义。
“累不累啊你。”贺执屈起手指捏住方畅手肘内侧的麻筋。
“艹。”方畅手臂酸麻,使不上力气,被迫放开贺执。
“打架小常识。免费教给你了,不客气。”贺执说, “刘明德没打电话过来,就说明事情不严重。”
方畅看了眼手机,除了他自己的公关团队慌得乱阵脚,还真是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刘明德能让我签卖身契,就说明我的价值比不上周沉。”
“什么意思?”
方畅回想近几天刘明德的态度,品出点异样来。
贺执愿意签刘明德的公司,是为了赚钱。私下里的买卖赚钱,明面上的合作也赚钱。刘明德是精明的商人,对顾客和商品都一样。
他手下的人如果表面的名声保存的好,地位和名气到了一定地步,还可以选择回到正轨。方畅手下不少小艺人都是为了这份可选择性才心甘情愿的。
潜在生意不摆明面是刘明德的原则,按照常理,在陆文试图揭穿贺执这一点时,刘明德就该动手了。
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显然不正常。
“周沉?”方畅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贺执。
有什么能让商人放弃商品的?自然是出了高价的卖主。
贺执一直以来是刘明德的摇钱树。倒闭的俊深是曾经的企业龙头,不少公司被它强压一头憋了不少气。能让俊深的公子哥爬自己的床,本就已经够带劲了。更别说还有个锦上添花的信息素。
这两个条件导致贺执如同蚌壳里的珍珠,而但凡是人都希望能把珍珠收入囊中。刘明德利用这种心理,让贺执成为了被传唱许久的,传说里的娇媚鲛人。
而周沉却放纵消息的扩散,把贺执推至风口浪尖……方畅不敢去细品周沉的用意。
“那两张图,是为了你发的,还是为了周导?”方畅审视贺执,发现自己似乎又找到了新的问题。
“当然是看不惯张口就来的神经病。”贺执拿起手机,朝方畅摆了摆, “密码。”
“……”
“怕什么,我就看个后续,不会再发别的了。”
“你不会用小号看?”
“不稀罕用。”
方畅对贺执一些固执麻烦的毛病时常感到火大,但又怕不给,这个疯子再做出申请小号然后发一条“是我,贺执”的举动来。
“你的生日加合同签约日期。”方畅说, “如果再不和我商量就发布信息,别管你发了什么,这个号都不归你用了。”
“行,听你的。”贺执滑开屏幕, “我生日是什么来着?”
“你自己生日都能记不住?”
“这有什么好记的……”
“0826。”方畅说, “合同日期呢?”
“记得。”贺执输入密码,登录账号,随即一连串提示音响起,叮叮咚咚的不绝于耳。
贺执迅速静音: “吵死了。”
“自己作出来的,活该。”方畅冷眼旁观,拿起手机离开贺执的房间,刘明德没反应,不代表他不需要去汇报情况。
贺执关掉提示音,越过密密麻麻的红点,点开剧组官方账号。
定妆照合集的博文放在置顶,接下来是每个角色的单人照与介绍。解雇说明淹没在其中,一点都不起眼。
郑元在官方微博下回复了每个角色的定妆照,打了一串的“好看,好美,比我的服装贵”,活得像剧组的舔狗。不少粉丝都喊他: “醒醒,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偶像吧!”
郑元的活跃热闹但不失礼,和他在剧组的处事风格几乎一致,很明显账号在自己手里。夸赞和开玩笑都很真心,也够熟络,感观极好。让他收敛也只是粉丝们在玩梗,实际粉丝乐得看到活着的艺人,而不是只会转发,语气官方的社交媒体机器。
而《追凶》的读者,已经不停刷新页面,等待承舟的那一句回应了。
郑元在自己的定妆照下面回了个哭哭的表情,说导演偏心,就他自己的只有一套衣服。
承舟给的回复是:朗景说他做不出半张脸彩照半张脸黑白的图片。
看过《追凶》的人都知道宋天的结局,对承舟的回复忍不住大笑。纷纷回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承舟会讲地狱笑话。”
“笑死我了,感觉郑元要哭出声了。”
“虽然但是,喜欢宋天的我感觉被扎了一刀。”
朗景则回复了一句:我可不背锅。
主演与主创团队之间诸如此类有趣的互动不少。长期长草的承舟粉丝过年了一样搬出承舟的获奖视频和照片,努力宣传自己的宝贵作家。
朗景的摄影技术一流,定妆照效果极好,不少人因为照片而关注了沈依依以及顶替陆文的替身演员孙博弘。
沈依依年龄小,又是刚出校园,清纯感俘获了不少路人。而孙博弘吸引人的地方则在于……他没有自己的官方微博。
替身演员想使用正脸站在镜头面前是很困难的事。再知名的替身也比不过三四线的小明星。没有知名度,没有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谁谁的替身。演得是别人的神,而不是自己这张脸。
孙博弘今年二十八,马上就三十岁了。从入圈起就在做替身演员,接过几部剧的小角色,却平平无奇。当了七年的替身,孙博弘没想过要往娱乐圈里走。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周沉拉上来凑数的,没想到被带着火了一把。而火的原因吗……孙博弘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孙博弘的微博号活得很随意,剧组要账号时,他也没在意,把自己日常使用的账号直接给了出去。于是,剧组圈出来的账号名字变成了@孙蛋蛋。而账号的主人是一只五岁的金毛。
孙博弘临时修改了名字,在承舟的微博下面回复了一句“感谢导演”后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剧组发了解约通知,网友们左撕右撕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孙博弘的微博才有了动静。
——账号后面挂了个小黄V,名字改回了@孙蛋蛋。
理由是家里五岁的金毛好像不太满意,已经咬坏了他三双拖鞋了。
于是这个因为自家狗子痛失网名的倒霉演员成为舆论风波里的一股清流,无数网友跑来一睹金毛的芳泽,给孙博弘带来了大几万的粉丝。
贺执看了一圈,发现风平浪静,试图煽风点火的也被郑元和孙博弘两个搞笑男给带去了风头。
快乐有时比八卦更重要。
贺执点开评论,在乖巧金毛和一地拖鞋“尸体”的照片下回复:一定是你的错。
贺执放下手机,方畅恰好走进来,将电话递给他:“刘总有事要和你谈。”
“和我?”贺执看向方畅,工作的事情刘明德从来只和方畅对接。除非他在床上把人打了,否则刘明德很少会直接和他对话。
方畅点点手机,示意通话开着。
贺执接过手机说:“刘叔。”
“《追凶》的口碑稳住了,祸水东引向了陆文和他背后的人。周沉的手段不比我的差。”刘明德说,“一个不在国内发展的导演,却又这么高明的公关团队,让我感觉很有趣。”
“他从不和我谈这些。”贺执听懂了刘明德的言外之意,不觉好笑,“您当初的意思是把我送过去当个示好的玩意儿,一件可拆可毁的礼物可当不成监视器。”
“脾气太差,性子太急。这些毛病贺总可是一个都没有。”刘明德叹了口气,“帮周沉做舆论的是贺俊言。如果你还记得这个名字的话。”
贺执一僵。
“他也回国了?总不能和周沉恰好去了一个国家吧。”
“俊深破产之前,贺俊言就已经在经营自己的势力了。贺总的眼光毒辣,看中的继承人能力不错,野心也不小。只可惜选中的是只白眼狼罢了。”
贺执对刘明德的调侃感到厌恶,却没有在语言中显现,他抿着嘴,一个字不落地听着。
“他和周沉搭上,应该是在周沉回国之后。陆文这次小动作仰仗的是英菲的一把手费国兴。林齐是英菲的股东,也要看费国兴面子,陆文才敢旧事重提。《追凶》抢了英菲两部电影的风头,刚开拍就被压一头,他们看不过眼才来找麻烦。贺俊言一封解约说明撕破脸,将英菲的黑料翻了个底朝天。”刘明德的语气稍显愉悦,对贺俊言的所作所为似乎很满意。
“这次的事轮不到我们出手。你的小周导可不止有两把刷子,不仅联系了贺俊言,连朗景都能为自己所用……”刘明德沉默了片刻,安慰到,“贺总那边你不用担心,住院费和药费我已经付清了。”
贺执微愣,嘲讽地笑起来。打一棒给颗枣,刘明德对付他的手段总是低劣老套。
然而对于有求于人的下位者来说,这些就够了。
“知道了,谢谢刘叔。”贺执回答。
刘明德该嘱咐的,提醒的都说完了,挂断电话。
贺执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点开久未联系的名字,发出一条信息:什么时候回得国?
电影的宣传期一般分为拍摄过程与定档后。选角和开机仪式是拍摄过程中的两个重要节点。选角代表着有竞争,开机则代表竞争结束。有争议的信息大众最为喜欢。
《追凶》的选角和开拍进行的悄无声息,却因为一组定妆照步入大众的视野。加上陆文及其他明星炒起的话题,《追凶》在里面显得清新脱俗。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则对周沉的手段称奇。
英菲是老牌的娱乐公司,在内地曾与贺庆松的俊深,刘明德的锐意三足鼎立。俊深倒台后,新锐公司层出不穷,却撼动不了英菲与锐意的地位。
费国兴行事乖张,与刘明德相比更招人记恨。若非不是英菲在圈子里扎根已久,无人敢招惹,早就被报复了。周沉这一手让费国兴引火上身,其余势力坐山观虎斗,舆论怎么也压不下来。
文娱版块的热搜上黑料每天换着花样的上,这个时候路人再看《追凶》官方那张合同解约说明,只觉得承舟是个不懂圈子规则,一心拍好戏的创作者。
于是英菲忙得焦头烂额,《追凶》剧组则一片祥和。毕竟连造势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拍好自己的戏就行了。
要说唯一的变数,就是剧组里来了两只“大型犬”。
贺执刚踏入化妆间,就被热情的金色毛团扑了个满怀,吐着舌头热情无比。
郑元本来在吸金毛,突然被扬了一鼻子的狗毛,打了半天喷嚏。
金毛明显被养得很好,毛色为浅金色,柔顺有光泽。眼睛亮晶晶的,鼻头也很健康。体型看起来也比普通金毛大一圈。
“孙蛋蛋!”
一声怒喝出现,贺执才发现在毛茸茸的颈毛里藏了个黑色的项圈。项圈后连着狗绳,顺着狗绳能看到整个人后仰着努力拉扯金毛的孙博弘。
“对不起啊,太久没带它出来了,在家里憋坏了。见人就扑。”孙博弘扔下狗绳,左手环住金毛肩膀,右手托着屁股,将金毛抱了起来。体型巨大的金毛摊子一样盖在孙博弘身上,只露出了半只眼睛。
金毛还眼巴巴地看着周围,旁白还有一个红着鼻子委屈无比的郑元。
像极了两只犬……
“品相很好。”贺执拍拍身上的狗毛,“周导同意你带它过来?”
“萧哥说蛋蛋是功臣,非让我把它牵来。还说周导那边他来搞定……”孙博弘面前盖着金毛毯子,说话嗡嗡的,“总之最后是松口了。”
金毛闹得厉害,孙博弘无奈去剧组外遛狗。郑元只是来探班,干脆陪着一起去。
贺执被化妆师叫过去做装造,剧组的氛围轻松无比,甚至热络了不少。
贺执闭着眼睛,在化妆师离开的间隙问方畅,“郑元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方畅夹出一张明信片展示给贺执:“对方经纪人给的。周沉要做公司,签了郑元。顺带把他的经纪人一起收编了。”
“做公司?”贺执微愣。
“小周导算盘打得深,手段也强。”方畅说,“劝你趁早给自己想点出路。”
“今天怎么有空给我‘忠告’。”
“周沉公关团队接手舆论一事,刘明德没和我提过。”方畅说,
贺执闭眼躺回去。
锐意的生意黑白皆有,他与方畅不过是棋盘中较为赚钱的部分。
方畅懂得经营关系,有分寸。在俊深倒之前贺执就听过方畅的名字。
狐朋狗友们与方畅来往紧密,喝酒也会带上,为的是兴头到时,能叫几个懂事的来玩。
陪酒玩骰子有方畅的身影,等聚会再进一步,方畅和他的人就会销声匿迹。方畅接下的艺人,大部分赚了一笔钱,付清违约金之后远离了这个圈子。留下的也都小有成就。
贺执不知道刘明德这次撇开方畅是针对谁,但方畅能说出这种话,代表着他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我知道了。”贺执说,“正好嫌你烦,不算坏事。”
“贺执……你早晚死床上。”方畅“关心”地拍着贺执的肩膀,发出的声响巨大,明显带有私仇。
贺执拍开方畅,揉着肩膀:“人化妆师好不容易糊上的粉,拍没了你去赔她钱。”
第50章
方畅的手劲只在贺执肩膀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子。贺执更换服装时,被道具老师暗里看了好几眼,眼神逐渐暧昧。想来脑补了不少他混乱的私生活,里面指不定还有周沉的身影。
贺执懒得解释,风波结束,疑虑和偏见总会存在。
方畅问他是为了周沉还是一时冲动,才把腺体病搬到台面上,贺执撒了一半的谎。
通常来讲,猎物越有自知之明,处地越孤立无援,猎人越开心。他的处境越被动,越孤苦无依,周沉应该越满意。
贺执认为周沉放任舆论不管,打得也是这个主意。然而周沉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贺执疲累地吐气,揣摩雇主的心态太过耗费心神,更别说雇主还有医学意义上的“精神病”。
萧正阳回来时带着两人一狗。据说因为孙博弘工作忙,已经有两周没好好溜过狗了。蛋蛋在外面跑得撒欢,郑元和孙博弘在后面紧追紧赶,狗追上了,人丢了。不得已在群里求救,等到了当时在附近的萧正阳。
金毛品相与照片里相差无几,萧正阳陪着蛋蛋玩了一会,很快获得金毛的心。
萧正阳用半根牛肉棒一路把金毛骗到导演椅旁边,系好狗绳,拍拍狗脑袋:“乖,一会带你去庆功。”
周沉拦住狗绳,把萧正阳手里的半根牛肉干丢进金毛嘴里,“带谁去庆功?”
“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萧正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牛肉干,在蛋蛋面前晃了晃,塞进周沉手里,“一会饿了就找这个叔叔,知道吗?”
金毛听不懂人话,但看得清牛肉干,老老实实在导演椅旁蹲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周沉。
周沉和金毛对视,丢出去一根牛肉干,举起喇叭:“开工。”
阴湿小巷里,童婉微狼狈地前行。
她手里攥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大雨倾泻而下,屏幕模糊不清,跳动的声纹被水幕扭曲,
盛大雨声盖过通话语音,童婉微将屏幕紧紧贴近耳朵:“我到了。”
在她的面前,逼侧小巷的尽头,是一片空旷的广场,。鼓动的风与卷起的浪伴随雨声袭向小巷的出口。
童婉微倚靠墙壁,制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露出手臂上细密的伤疤。
“我知道你是谁。”童婉微握紧手机,脊背紧贴水泥墙面,左手摸向后腰的枪,“你的提议很有趣,不过交易总要有来有往,现在听听我的条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