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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作精怀崽后死遁了(慵不语)


一时间,楚国上下都在恶语声讨,楚稚的声名急转直下。
楚稚正在室内研习茶艺,听完了下属的禀告,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望着袅袅茶雾,静了一瞬才道:“替孤照拂好执行命令的将士官兵。”
“……都到了这个时候,您怎么还想着别人啊。”孟守心急如焚:“如今百姓们心生怨气,若是一个不好……”
后面的话太过不敬,孟守咽下去没说。
但在场的人,就连不谙政事的安太医,都能猜出他要说什么……
如今民怨沸腾,若是被有心之人稍加利用,那就是一场谋逆兵变。
安太医看向楚稚,目露担忧。
旁人不晓得陛下的身子,他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楚稚身子始终未曾恢复,强撑着斡旋罢了。
那些人皆说陛下是为了讨好涂曜以备来日……
可陛下这身子,有没有来日都还不一定。
陛下如此操劳,还不是为了他们吗?
几人正在议事,一个小太监已经慌慌张张跑进了宫,他看了一眼发现孟守也在,一脸欲言又止。
“有何事?”楚稚看了他一眼:“这里没外人,说。”
“就……京城的百姓们都上挤在了郅都大街上,说是……”他不由得缩了缩肩头:“说是有奸佞蛊惑了陛下,要守国土,清君侧。”
楚稚面色立变,倏然起身,正欲开口,眼前却一黑,一股腥甜随即涌上喉头,他掩唇轻咳几声,手上的巾帕已沾了刺目的血迹。
安太医大骇:“陛下!”
“无妨。”楚稚声音如故,面容比平常还要疏冷平静:“开宫门,孤要亲自平乱。”
孟守心口一紧,跪地泣道:“陛下,您身子正需静养,他们既然把矛头对准了臣,臣不惜一死平息。”
“你以为一死就能平息?”楚稚语气有着异于性情的平静冰冷:“他们是冲着孤来的——交出你之后他们也不会让步,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
说罢他再不停留,直接起驾赶赴郅都大街。
此条街是楚国都城的中轴线,从城门开始一路延伸,直通入宫城,向来是楚国最繁华热闹的所在,特别是宫城前的广场,摩肩接踵,商客云集。
如今那些闹事的百姓便集中在了此地,他们如洪水般从四面八分聚集而来,齐声喊着“守国土,清君侧”的口号。
而人群之中,却有几人对了对眼色,露出一丝得意而阴暗的笑容。
他们都是邓尚书的人,奉命给百姓们煽风点火,这些百姓正在气愤之时,很容易为他们所用。
只要楚国内乱,他们趁乱将楚稚除去,那姜泠等待的大好机会便会到来。
楚国也会换了河山。
百姓们熙熙攘攘的拥挤着,口号声直冲云霄,冷不防宫门缓缓打开,一纵队身披甲胄的军士齐刷刷站成了一列,将一驾马车护在了中间。
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缓慢掀开,众人下意识的屏息。
车中人缓缓走出,他身形颀长纤薄,如同用淡淡笔触勾勒出的工笔画,容颜却精致得宛若美玉雕成,让人挪不开眼眸。
大多百姓经常听到陛下的消息,但从未如今近距离的见过楚稚,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陛下竟然如此瘦削,似乎风一吹就要散了,可又是如此贵重,让人畏惧得不敢抬头。
之前那些过分的话,的确是太过亵渎了……
楚稚淡淡扫视人群,冷下眉眼:“你们有何冤屈?不若直接对孤说。”
众人仰头七嘴八舌:“陛下,开渠一事是您的意思,还是旁人所为?”
这些人本来是拥护楚稚的,楚稚虽在雍国将近一年,但继位之后颁布的政策都是有利民生的。
楚国并不如雍国好战,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有楚稚的庇护,众人皆是过着有钱有闲的小日子,从未羡慕过谁。
可如今一夜之间,竟然有此变故。
他们不得不怀疑,他们的陛下是不是被谁蛊惑了。
“笑话。”楚稚负手而立,缓缓道:“在楚国国土上,难道还有谁能越俎代庖不成?”
一时之间,众人重新沸腾,再也顾不得尊卑之分。
“那陛下为何要开渠?”
“沿途有多少百姓的心血,陛下素来爱民,难道这次都不顾了吗?”
“陛下如此做,就不怕自绝于列祖列宗吗……”
“……”
一时间,愤怒诘问和谴责声响起,楚稚沉着眉眼,正要开口,人群之中忽然射出一支凌厉的箭,直直朝楚稚袭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楚稚身畔的侍卫还未来得及抽刀出鞘,飞驰的箭已冲了过来。
一道凌厉的身影从人群之上飞掠而来,楚稚只觉腰身一轻,随即耳边传来倏的一声——箭已经牢牢射入马车之上,和他只差毫厘。
楚稚抬眸,四目相对之下登时怔住:“庞州……”
许久未见的庞州身上似多了几分上位者的稳重,和说不出的幽微寒意。
庞州深深看了楚稚一眼,随即单膝跪地:“臣一意孤行,未听陛下劝阻,擅自开渠,特入京请罪。”
众人大哗,一时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庞州立刻又道:“陛下想要回护属下,属下心领,但让陛下以万金之躯承担骂名,臣日夜难寐,特来澄清此事,开渠的是非功过,由臣一人承担。”
楚稚握了握手掌,才回过神问旁边的侍卫:“这是何人?”
“这就是靠军功一路升迁,驻守北地的华将军,也是那位开渠的将军,还没来得及入京觐见过,所以您不晓得。”
楚稚:“……”
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在北地称雄的将军竟是昔日的庞州。
庞州之前只是暗卫,朝廷和民间,见过他的人都甚少,竟一直隐瞒到了此时。
而庞州已朗朗开口:“陛下之前已连发数道上谕,嘱臣万万不可轻开闸门,是臣求胜心切,抗旨不尊,请陛下惩处。”
说罢他挥了挥手,身着甲胄的兵士手持圣旨,呈现于百姓眼前。
那些圣旨皆是模仿楚稚口气和笔法,惟妙惟肖,白纸黑字皆是楚稚的劝阻。
那些百姓看了圣旨,对楚稚的火气登时消减。
楚稚看着那道道圣旨,手脚冰凉,冷冷凝望庞州——几年未见,他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敢当着自己的面伪造圣旨,还展露于众人之前。
他丝毫没有解释袒护庞州的意思,只冷声道:“一人承担?你担得起吗!”
说罢返回车内,再不愿多说。
满是怒火的百姓怒视庞州还要上前,庞州冷冷一笑,掌心一划,方才想要暗,杀的几人已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血……血啊……”
看到真的有人被杀,百姓们登时不淡定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向后退。
庞州此次有备而来,那些在北地历练的兵士和宫廷侍卫的杀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诸位,若是还想过安稳日子,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庞州懒洋洋道:“至于本将军,自会亲自向陛下请罪,不劳你们操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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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庞州丝毫没有任何遮掩,直接策马护送楚稚回宫。
楚稚坐在车中,心绪起伏不定。
他没想到庞州会如此突然的出现,甚至一现身就如此冒犯。
他挑起车帘打量车外人,比起之前当暗卫时的俯首听命,庞州改头换面,不可同日而语。
眨眼之间回到了宫中,重臣早焦灼等待,一看到楚稚,忙纷纷迎了上来,冷不防看到庞州,目光登时一顿:“这位是……”
庞州迎上去道:“华某一直在北地驻守,还未曾来京探视过各位大人,倒让各位大人意外了。”
“你是……华州华将军吗……”大臣们一脸震惊,没想到几日之内,镇守北地的华将军竟不奉旨便入京了,他看向从车内走出的楚稚,但楚稚脸色苍白,只大步朝殿中走去。
“事情已平息了,有本将军在,大人们不必担忧。”庞州笑道:“不瞒各位,本将军早就和陛下熟识,也在陛下身边侍奉过,定会看顾好陛下的安危。”
说罢留下那些呆若木鸡的大臣,大步追向楚稚。
楚稚向前走着,极为单薄的长袍随风卷起,愈发衬得那身影孤立萧瑟。
庞州走到他身边,看向楚稚的侧脸:“乍然见到属下,陛下似乎并未惊喜。”
“你篡改圣旨,将孤置于何地?”楚稚摇头道:“庞州,你不该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更不该在此时出现。”
“若属下不拿出证据,那些受到奸贼蛊惑的百姓又怎会快速离开?又如何中断传言?”庞州轻声道:“属下有罪,但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属下都只想护陛下无虞。”
“所以你以一己之力承担起了所有罪责?”楚稚停住步伐:“顺便让全天下都知道孤的圣旨对你来说如同废纸?”
庞州一滞,跪下道:“属下不敢,但这是属下能想出的最稳妥方式,请陛下降罪惩处属下以儆效尤,但属下不悔。”
“你——”
楚稚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他。
“爹爹……”两个人正在僵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殿中走出来,乖巧的蹭过去紧贴楚稚大腿:“小暑担心爹爹了……”
“爹爹无事,只是出宫了一趟。”楚稚蹲下身,将女儿抱在怀中径直往前走:“今天背的诗背了吗?”
“陛下!”背后的声音微带冷意,楚稚未曾回头,小暑趴在楚稚肩头,好奇的看向庞州。
庞州的目光落在小暑眉眼上,片刻之间已经猜出了这孩子的身份。
他身影微晃,脸色大变。
这孩子看起来已有三岁,那算算时日,差不多正是在雍的那段时间……
庞州紧紧握拳,胸腔一阵痛意。
他从未想到,楚稚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陛下,您开闸泄洪,承担骂名,也是为了他,对吗?”
楚稚略微皱眉道:“华将军,你僭越了,孤的筹谋,没必要向你解释。”
“属下只是……为陛下不值。”庞州眸子渐红:“七夕之时,涂曜和公主定情一事,世人皆知,他又将您置于何地?”
庞州不管不顾的走到楚稚身侧,握住对方冰冷的指尖,微微哽咽:“陛下莫要再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了,属下愿陪在陛下身侧,再不让陛下受半分委屈苦楚。”
庞州目光丝毫不避的看着他,楚稚慢慢抽回手:“孤谢过将军的好意,但这是孤的私事,孤自有打算。小暑累了,孤要送她去安歇了。”
庞州望着楚稚一步一步向殿中走去,他肩头纤细,下颌尖尖,比起前几年瘦了一圈,愈发楚楚可怜。
脆弱却冷冽,让人无法掌控。
庞州叹口气,他也从没想过掌控,只想好好守护在楚稚身边。
若涂曜有心,他便别无他求,一心一意守着楚稚就好。
但涂曜既然不值得,陛下又为何执迷不悔,看都不看他一眼呢。
郑国都城。
滚滚洪流翻涌,一路惊涛拍岸,夹带着风声和怒吼席卷了郑国都城。
郑国的民众早已被疏通至堤坝,郑国唯一的低洼之地,便是那两山交界处的谷底。
水流滚滚涌入,人们惊恐的尖叫,却无处可逃,一个浪头打来,昔日的王公贵胄,哀嚎着落入水中,甚至连声呼喊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无情的水流卷走。
雍军站在高地,淡然俯瞰这场景,他们不必出手就让郑国贵族死无葬身之地。
兵不血刃,也多亏了楚稚。
涂曜望着奔涌的江水,面色沉沉一语不发。
此役一胜,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
但他心头并无多少喜悦,心底担忧和焦灼却如洪流般涌动,再也按捺不住。
“如今战事差不多也平定了。”涂曜直接回营中卸了甲,匆匆命道:“朕先带一队轻骑返楚,卫凌,你来善后!”
猝不及防的卫凌:“……臣遵旨。”
涂曜翻身上马,咬牙道:“还有一事——郑国皇族直接喂鱼便可,但只有一人,这么死都是便宜了他。”
涂曜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务必将姜泠活捉,朕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罢,便扬鞭直奔楚地。
众人应下,目送涂曜心急火燎的骑马出了大帐。
“陛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返楚。”卫凌低声问谋士道:“难道眼下还有比战事更紧急之事吗……”
“有啊。”那谋士神秘道:“陛下想必放不下楚王。”
“咱们这儿胜了,这一开闸泄洪,楚国却不知是何景象呢,陛下悬心楚王,才会撇下战事不理。”那谋士感叹道:“这么看来,陛下倒还真的把楚王放在了心上。”
水流滚滚而下,山谷已成江河,众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被惊涛骇浪淹没,起先还有几个侍卫护着郑业,但一个水流拍下,几人便硬生生被卷入大浪之中。
姜泠艰难的抱住一块滩石,上身瑟瑟发抖的俯着,勉强维持生机。
天色渐渐暗了,他稳稳神色,开始四处张望。
果然到了晚上,水流渐渐不再激烈湍急,姜泠借着月光凝目一看,有人展开了自救,将几个木盆连在一起做成了船身,用刀作船桨,正寻觅着上头雍军看不到的死角,妄想逃脱。
姜泠水性甚好,他拖下湿哒哒的长衫,轻装简行的游过去,扒着那木盆哀哀求饶:“请你们救我一命……”
“滚开。”船上的人瑟瑟发抖,根本不认得姜泠是谁,如今郑国连国君都没了,也只剩他们这一船人运气好命大,才能侥幸逃脱,他们低声道:“船上没位置了,别缠着我们。”
“船上……那不是还有个位置吗……”姜泠看到有一个孩子模样的人漂来,悄悄的拉住了衣角:“还能再上一个人的……”
“我还有个孩子。”姜泠瑟瑟发抖,将那个湿漉漉的约莫六岁的孩子举起来,哀求道:“求求你,把我的儿子带走,他才六岁啊……”
有人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对着那孩子伸出了手。
月光之下,姜泠唇角闪过一丝狞笑,他握住那只想要救人的手,猛然将此人扯落水中,顺手将那孩子丢给他。
姜泠发着抖爬上船,嘴角挤出了一丝狞笑:“走吧,把他带走吧,带去阴曹地府吧!”
那人冷不防落入水中,大声呼救起来,挣扎声惊动了守夜的雍军,嗖嗖一阵风声,几支箭破空射下。
船上有人应声中箭,哀嚎着扎入水中。
船上的几人屏气凝息,尽量压低声音向前开船,任凭那些人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姜泠目光露出决然的凶狠。
他一定要活着出去!
要活着去到楚国,找楚稚报仇。
作者有话说:
攻受的行为是在当时的背景下,基于身份做出的选择,战争必然有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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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后,郑国完全从地图上抹去,并入了雍的版图。
这本是值得庆贺之事,走完这一步,涂曜离真正的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可让涂曜身畔亲卫纳闷的是,他们陛下一心只顾往楚国奔赴,根本没有过问任何关于郑国后续的消息。
眼看落日西沉,幽静的山林渐渐暗沉下去。
陆徽勒马,叫住涂曜道:“陛下,天色晚了,咱们找地方暂歇片刻再赶路吧。”
他看涂曜面上有几分犹豫,顿了顿道:“就算咱们能熬,马也要休憩调整了。”
属下们是愈发想不通了。
闸口一开,洪流汹涌澎湃的直接淹了郑国宫城,他们兵不血刃,也并未伤到无辜百姓,这本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雍国上下也都是欢呼雀跃。
可唯有他们陛下,自从看了那迅猛的滔滔巨浪,便急切往楚国赶。
涂曜一向爱惜战马,可如今就像是疯了一般,路过驿站只换马不停歇,昼夜赶路连饭都没吃几口。
这眼看要到楚国,涂曜甚至连驿站也懒得途径了,只顾一个劲儿狂奔。
跟随涂曜的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但他们也受不住这么赶路,人困马乏是在受不住了,才开了口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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