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孩送到楼下,回到房间时秦段已经在吃早餐了,应该是饿急了,吃得很快。
萧越揉了揉他的脑袋:“吃饱没?没吃饱等会儿就吃午餐了。”
秦段擦了擦嘴:“确实没饱。”
“刚那孩子是——”
“亲戚的。”萧越说。
过年节,家家户户都在串门,萧越这一家这么发达,很多亲戚都自发地登门拜访。
秦段眉毛扬了起来:“亲戚?”
直到被萧越带下楼吃午餐,小孩子的尖叫嬉笑传上楼梯,造成空谷传声的效果,嘻嘻哈哈的回音刺得秦段脑袋疼。萧家城堡大,打眼望过去宽敞的客厅里五六个小孩奔跑而过、互相追逐;往客厅沙发看去,那里乌泱泱地坐了一堆人,AlphaBetaOmega三种性别都有,老的小的年轻的一个没少;还有厨房,也传来热火朝天的聊天以及炒菜声。
“.....”莫名呼吸不上来了,秦段脸色复杂,手掌差点把楼梯扶手掰碎,“我艹啊,你没告诉我来了这么多亲戚。”
“说实话,”萧越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今天会来亲戚。”
他是刚刚下楼才看见这副盛况的。
秦段黏在楼梯上,死活不想下去,哪有官宣第一天就把男朋友整个家族都见了的。
要死啊。
萧越本来想说点什么,看他脸红脖子红的崩溃样儿,没忍住轻笑出声。
第88章 暗门
在接受萧越的邀请,决定听之任之,被他一路带着来到萧家外观和城堡无异的房子时,秦段始终抱着很天真的想法,起码在他得知萧越已经向父母坦白之前,在他看到空旷的一楼挤满了熙熙攘攘的萧家亲戚前,他十分天真地认为一切都好收场。
“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这话憋了一早上,原本想着萧越都被打了,他不应该再对他鲁莽地和父母坦白这件事提出质疑,现在看到满屋子亲戚,秦段崩溃了,“你早和我说你和叔叔阿姨坦白了——”
萧越接下他的话:“然后你就不会来了。”
“废话,”秦段说,“多尴尬啊。”
昨晚跟萧越回家的一切前置条件是在萧家人眼里(起言哥除外),他和萧越还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他们是同学!大学同学!
在这种前提下,秦段才能以一个完美无瑕的客人身份出现在萧父还有萧女士面前,诸如萧女士会在餐桌上问他“小段怎么来家里玩了呀”,秦段可以光明正大地回答“阿姨好,昨天在附近玩,太晚了不方便回家,萧越让我来住一晚”。
瞧瞧,完美。
堪称完美的答案!
现在怎么办,现在秦段简直是热锅上的蚂蚁,被尴尬烫得团团转。
他恨不得长出翅膀从屋顶飞出去的着急样,让萧越止不住笑,太逗了,怎么这么可爱。
“怎么办?”秦段问他。
“哎哟,”萧越边笑边说,“能怎么办,先下去呗。”
他指指自上而下倾泻的台阶。
“不可能。”秦段斩钉截铁,手往扶手上一撑,转过身就要往回走——他要走回去,躲回房里。
萧越哎了声,连忙扯住他的手:“别啊,和我一块儿下去,这有什么的。”
“不。”秦段皱着眉,甩开抓过来的手。
萧越抓得紧紧的,偏不让他甩开。
“段段,一块儿,一块儿下去,没事的。”
“有事,”秦段刚迈开两步,又被他扯回来,“松手,别拉我....”
“没事,真没事,”萧越扯着他,“你信我,真没事。”
“别拉我。”已经下到转角楼梯中间的隔断平台了,两人拉拉扯扯的位置很显眼,楼下有小孩尖啸着跑来跑去,小孩们只要跑过楼梯,一个抬头就能看见。
拽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半抱进怀里,萧越抓他像抓泥鳅,两人双腿交叠,又因为看了某人的窘态发笑,话里都带着笑的气音:“没事的,和我一块儿下去,哎别跑,你跑什么啊!”
秦段手肘往后一顶,挣脱他的钳制:“萧越,我真服了你。”
没往上爬两步又被堵住了。
“.....”秦段原地蹲下,往他腿上打了一拳,气息喘得有点急,“放过我,算我求你。”
“有这么艰难么。”萧越从头笑到尾,前边说话的时候在笑,这会儿提出疑问也在笑。
“烦死了。”又往他腿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很实在,萧越感觉有什么东西捶上了他的骨头,往后挪了一点,勉强收敛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哈哈哈....”
他们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前者蹲在高两阶台阶上,后者站着,挡了蹲着的人大半身体。
笑声不断,秦段扫了个眼风过去。
“得得得,我不笑了哈哈哈,”他止住笑容,膝盖弯下来,脊背也跟着弓起,脑袋低下去看向黏在楼梯上的人,抓住他一只手的手腕轻轻往上提,想把他拔起来,“放心吧,真没事,不是说没吃饱?起来去吃饭。”
秦段纹丝不动,过了会儿反握住他的手,额头贴在那只手上:“真不行,去不了。”
太尴尬了。
要他怎么面对。
见他是真不愿意,萧越没勉强了,手背抵着他的额头往后推了推:“真不下去?”
“这么不想啊?”
秦段笃定地摇摇头:“下不了,这辈子不可能踏进你们家客厅。”
“哈哈哈,”萧越说,“行吧,不逼你了,起来,回我屋里躲着,等会儿给你偷渡吃的。”
蹭了蹭他的手背,秦段抬头看他,黑亮的眼珠子被室内充盈的自然光照得很亮。
萧越和他对视,心一瞬间化了。
“我想走了。”秦段说。
“走哪儿呢?”虽然这么问,萧越当然知道他在满屋子萧家亲戚的环境里待不下去,想离开了。
“段段,你这样让我很像个人渣啊,刚做完就赶你走。”他说。
“有病。”秦段对他莫名蹦出这一句的评价如上。
萧越不生气,思考了一会儿提议说:“不吃午饭了,现在就送你走。”
秦段:?
他指指楼下:“咱们直接下去,穿过那群满地乱跑的小孩,走到大门口。”看到秦段犹豫的神情,他补充:“放心,没人会注意我们。”
踌躇良久,秦段还是迈不出那条腿,蹦出句:“你们家有没有后门,让我走后门。”
萧越失笑:“不是....你真是,哈哈服了。”
“可以从阳台上翻出去——”
他话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应该是楼下,杀伤力堪比能量炮。
转头看去,就见几个小孩站在楼梯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他和秦段。
先前赖在秦段怀里不想下来的小娃娃也在,小娃娃斯斯文文地站在一群比他高半截的孩子中间,显然那声突如其来的尖啸不是他发出的,然而紧接着他发出了第一声:“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呢。”
为了不引人注目,秦段下意识往楼上走,刚背过身,小娃娃盯着他的背影急切地喊:“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呀!”
萧越断后,朝杵在楼梯口的小孩,尤其是小娃娃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吵,哥哥没干什么,宝贝们都回去,要吃饭了都去餐桌上等着——”
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影,小娃娃突然爆发出哭声,尖锐的哭声,哭得那叫一个惨烈。
“越越哥哥!哥哥!呜呜呜....”
萧越鬼知道他在乱叫什么,孩子的监护人很快被吸引了过来,随着一个小孩哭,其他小孩也莫名其妙跟着哭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几乎要把高悬的屋顶掀翻!
走到一半被哭声震晕的秦段:“.....”
这群死小孩。
一楼一团乱麻,萧女士平常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来了客人才有兴致下厨,甜点做了一半就被刺挠得耳朵疼的哇哇乱叫吸引了出来。
出来时,正好每个家长抱起自己的孩子,好几个孩子是假哭,觉着好玩就跟着嚎,非要把大人的注意嚎过来了,大人掰起他们的脸查看时才咯咯笑起来。
因此乱象很快解决了,萧女士到处扫了扫,扫到自己儿子杵在楼梯上,顶着一脸被小孩惊吓过的莫名其妙。
然后——
她瞟到某个要往楼上溜的人影,眼睛一眯,震天动地地喊,声音甚至比小孩的齐哭吓人:“秦段!”
秦段背影一僵。
将人呵住,萧女士恢复了往常的优雅,淡淡道:“小段,午饭快好了,下楼吃饭吧。”
“.....”秦段面上笑嘻嘻,心里苦得能榨出苦瓜汁了,他转过身,朝萧女士应了声:“好的,阿姨。”
在这场不对等的交锋中,萧越成了透明人,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瞧着刚刚怎么拖拽都不愿意下楼吃饭的男朋友,被自己亲爱的妈妈两句话喊了下去。
“这群死小孩....”往用餐区走去的时候,秦段贴在他耳边语气含恨。
“哈...”萧越只笑了一声就止住了,攥住他的手臂用力握了握,低声安慰,“没事的。你就当正常来做客就行,要是有人问起你,我帮你回答。”
两人坐在了一起。
萧越和自己父母都不算很熟,更遑论这些面孔各异、装扮各异的亲戚,他只勉强记得怎么称呼这些亲戚,无非就是伯伯婶婶舅舅舅妈姑姑姐姐哥哥.....这样叫。
秦段长得太扎眼,首先那剃成短寸的头发就很扎眼,这种发型全场独一无二,除了不长头发的老的,没人头发比他短。
山根往上挺起,高度不会过高,搭在他那张脸上刚刚好,低头夹菜的时候嘴巴是拉成一条直线的,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有点野性。
好几道好奇的目光都往他那里投,果不其然的,吃了没一会儿,就有人问了,盯着餐桌上的生面孔:“小越,那位是——”
那位是我男朋友,心里这么想,萧越却不可能说出来,含糊地说了句朋友。
萧女士坐在他旁边,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萧越装作没听到。
一顿饭,秦段吃得如坐针毡,好在萧越有良心,不时夹菜给他。
事实上,萧家人都有些冷漠,对他这个陌生人只是在开头的时候好奇地过问了句,接下来就人没再理他了。这和秦家不一样,秦段想象中的带萧越回家见长辈的场景应该是——即便他不和长辈坦白,瞒下萧越是男朋友的事实只是说是朋友,过节来家里吃饭,祖父他们应该也会“来者都是客”,然后大着嗓门拼命招呼萧越,往萧越碗里夹菜。
以上是他的想象,一切以实况为准.....
慢吞吞地吃着,忍受着时不时从某个方位扫过来的打量目光,秦段知道那里坐着萧越的妈妈,萧女士,当真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人,她的气质不同于秦母,是那种养尊处优、带着点天真洒脱的贵气。
这种贵气在某些时候会变得尖锐,比如这种时候,她向秦段投来打量的目光,虽然隐晦,仍然让人察觉出其中暗含的挑剔。
在和萧起言吃夜宵的那天晚上,秦段也曾从萧起言身上感受到这种挑剔,只不过很短暂,大概是因为萧起言早早就知道了萧越的心思,对接受弟弟找了个家世显赫的Alpha这事儿有个缓冲期。
萧女士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没有缓冲期,她现在仍属于被自己儿子气得半死的状态,只不过经过一夜的沉淀,情绪没一开始激动了。
她对秦段的打量不是长辈对小辈,而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打量,这种打量很隐晦,也很精准,短短几眼,她就把自己儿子男朋友的各种可以观察出来的特征抓全乎了。
她记得萧起言和她说过,秦段这孩子他打听过,人可靠,体贴、老实,长得乖还优秀,和萧越在一起指不定谁吃亏呢。
秦段不知道萧女士怎么想的,碗里突然多出块肉,耳边响起轻飘飘的声音:“小段啊,当自己家一样,多吃点。”
秦段没怕过长辈,这会儿就是觉得尴尬、不自在,仅此而已,瞧着这块多出来的肉,像盯着毒药一样,硬着头皮谢过萧女士:“谢谢阿姨。”
要不是萧越这个死人将他们的恋爱关系抖了出去,他这会儿保准把萧女士哄得服服帖帖的。
秦段把“毒药”吞下去,一边想。
一顿饭终于吃完了,没吃出味来,勉强把肚子填饱了,被萧女士拉着去沙发上坐时,他才发觉更如坐针毡的环节可能还没开始。
萧女士把果盘拖到他面前:“吃啊小段,不要客气。”
他拿了瓣橘子,乖乖巧巧道谢:“谢谢阿姨。”
萧女士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声:“哎,你这孩子。”
话说半截不说了,也不知道在叹什么。
萧越摘了草莓蒂把红彤彤的草莓递到自己对象嘴边,晃了晃,秦段在推开和接过中犹豫了一秒,选择了接过。
萧女士没掺和他们的互动,见到萧越递草莓就别过眼去,和一边的亲戚说话。
小孩子满地跑满地爬,到处都是嬉笑尖叫,还有大人的说话声,萧越和秦段混在人堆里默默分享着水果竟然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虽然和亲戚说着话,萧女士却没停止用余光打量这对小情侣,越看越别扭,在秦段被萧越塞了第三颗草莓、第二瓣橘子的时候,她忽然捕捉到秦段衣领底下的草莓,不是吃的,是吸咬出来的印记。
他脑袋偏过去,脖子跟着转动,有一根筋鼓了起来,这根筋连接着脖子和头部,从脖子一直延伸至锁骨,就在那个部位有一片红。
往仔细看才能瞧出那是间断的吮吸出来的痕迹,一个接一个的吻痕,痕迹太过密集,无意中瞟到会让人觉得是这片痕迹并不间断。
萧女士愣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和萧越卧室连着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是萧越用来收藏模型的,两个房间之间有暗门,暗门是后来加装的,机关做得没有那么精细,每回拧动的时候楼上楼下都会发出细微的震动。
萧越喜欢新鲜事物,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爱的时候可以很爱,离开的时候也能绝情得像是扔掉一张废纸。
唯一还算长久的爱好就是收集机甲模型、拆装模型,甚至为这些模型开辟出一个专门的房间。
每回走到他房门口,感到地板在震动了,萧女士就知道自己儿子一定在做和模型有关联的事情,要么进入要么离开,无论哪条,都能体现他对模型展露出了别样的兴趣。
有时候,一整天里那道暗门能开关好几次,萧女士和萧家父子感慨:难得这孩子能有长久喜欢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这些小事,思维为什么会发散到那里——
她注视着秦家的孩子,目光落在他衣领上,貌似想穿透衣领看到底下掩藏的痕迹。
锁骨那里星星点点吮吸出来的痕迹,就像萧越无数次在暗门里进出。
无数次的反复一定代表着狂热的喜爱,嘴唇因为过于喜爱而不知道去路,反反复复亲在同一个地方,而又因这喜爱反复,才显得不同以往。
秦段可以是那张被丢掉的废纸,但就目前而言,他是反复开关的暗门。
第89章 吃醋
坐了没多久,把桌上半个果盘清了,他小声地说了句:“现在能不能走啊?我想走了。”
萧女士在一旁的沙发上和亲戚说说笑笑,话是对萧越说的。
“想走了?”萧越抽了张纸擦手,“可以啊,走呗。”
干脆利落的,不愧是自己家。
他站起来,顺便将秦段拖起来,朝萧女士说:“妈,我送秦段回去。”
两个年轻的Alpha从坐着到站起,就像两座小山平白无故拔地而起,萧女士转过眼来,先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儿子男朋友身上,笑眯眯地说:“这么快就要走啦,不再玩会儿?留下来今晚再住一晚呗。”
秦段心想,我敢住吗?
她的笑容瞧着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充满了面子上的客套。
活这么大,秦段很少被人打量挑剔,即便有人这样做了,那通常是在背地里或者是侧面的,不会让他发现又或者一旦被他察觉就会快速地隐藏起来,像萧女士现在这样,既隐晦又直白地打量,几乎没有过。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各种味道混杂的包间里见到萧越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不完全认识,起码萧越对他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在包间明亮的灯光下,萧越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也是带着这种隐晦的打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同时刻的某两个瞬间给予人的感觉是何其相似。
“小段,”萧女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在长辈面前装孙子他最拿手了,乖巧地走过去:“阿姨。”
萧女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隔着厚厚重重的红包拍了拍他的手:“来,拿好了,下次还来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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