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渔:“........”
你死不死。
宋长安好整以暇的接收江渔刀子般的目光,又笑了一下,单手拖着肥猫柔软的肚子,另一只手把蓝色绸带送到江渔面前:“它给我的。”
江渔回忆了一下小猫叼着绸带跑的场景,面露嫌弃:“我不要了。”
“洗过了。”
“没水。”
“这都看出来了。”宋长安惊讶的说。
“........”
江浪等人简直胆战心惊。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个问题:江渔怎么会和瑞安世子如此熟稔!
江宝儿盯着江渔的目光十分嫉妒。
他向来认为官场关系为大,于是费尽心思的广结好友。
瑞安世子曾是他结交名单的头位。他曾幻想谁也无从交好的瑞安世子只和他相谈甚欢的场景,那该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
奈何瑞安王府围的跟铁桶似的,瑞安世子本人也油盐不进,久而久之便放弃了。
没想到他幻想的场景真实出现了,场景的主人却换成他向来不屑的庶弟!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为了压下心底这股翻涌的妒意,他看向笑吟吟的太子,略带讨好道:“太子殿下,上回您从江南带回来蜜花酥真是好吃,我还想着带些回礼答谢您呢!”
赵凌原本还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蜜花酥?”宋长安极轻的压了压眼角,淡淡道,“你什么时候去江南了?”
赵凌几不可察的瞪了江宝儿一眼,笑着说:“是他听错了,我也没把蜜花酥给他。上回我们在亭阁相遇,他吃了几块表哥从江南给我带的蜜花酥,不知道为何现在要这样说话。”
宋长安微微点头便掠过这个话题。
赵凌却沉了脸色。
江宝儿真是个蠢货!
宋长安脑子有病,喜欢四处巡游散财,深受各方百姓爱戴。
他曾跟随出游过一次,路途险阻不说,偏远地方还异常艰苦,到处都是肮脏吃不上饭的穷人。
于是就再也不去了。
可父皇喜欢,明明自己贪图享乐,高亭阁楼修了一座又一座,却希望皇子俭朴爱民,替他填平百姓高昂赋税的愤怒。
为了稳住太子之位,又为了得到父皇青睐,他悄悄跟在宋长安身后,散播自己出巡的消息。反正宋长安做好事不留名,他捡个现成的便宜不算过分。
这次江南出巡也一样,通过打赏江南的玩意儿、模棱两可的话术透露自己南下的消息。原本事情快要落成,偏偏江宝儿横插一脚,当着宋长安的面提起此事!
宋长安是不在乎虚名,甚至没有深入追究,只当着众官员的面顺嘴一问.....可就是这‘顺嘴一问’,让他这段时间的苦心经营全都白费了!
赵凌的脸色变化不大,但江浪混迹官场多年,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领炉火纯青。
他知道江宝儿得罪了太子,好不容易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顾不上深究江渔为什么深受瑞安世子的器重,连忙把这一干贵客请进了屋。
江玉儿心思活泛,左顾右盼没看到江月。心下有些不安,故意落在江渔身边,碍着宋长安的面子,和善问:“月妹妹呢,怎么没有来?”
江渔瞥了她一眼,开口:“她啊......晚点吧。”
毕竟要带着几盘‘大菜’亮相。
第71章 禹代(12)
江浪第一时间便派人打探江渔的消息, 得知对方一连三日以瑞安世子的名头在城西行医,还得了霍老将军的青睐时,懊悔、苦恼的情绪涌上心头。
“难怪人人都要问他一嘴, 原来早就和贵人牵上关系。”江浪耷拉着眉眼,低声道, “得了机缘却不和家里说, 真是不像话!”
慧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江宝儿和江玉儿却又惊又怕, 竟忘记顺着父亲,三言两语的反驳。
“不过三天罢了, 妹妹在城东施粥五载, 声望地位自然比他更高。”江宝儿道。
慧心幽幽叹气,插话道:“那又如何?单是一个瑞安世子就能压死玉儿, 更何况还结交了霍老将军。”
江宝儿不知想到什么, 脸色煞白。
霍老将军是禹朝的定海神针, 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如今江渔得了他的眼, 今后的日子恐怕富贵无忧。
“你在想什么?”江浪敏锐的发现江宝儿情绪, 又似敲打又似随口一说, “他是你弟弟,他结交的贵人也是你的贵人。”
江宝儿一惊, 这才发现自己把嫉妒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连忙换了温顺的笑容, 说:“父亲说的对,说的对。”
江浪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小辈之间的暗潮涌动, 但家族么, 人多难免有摩擦。只要别出洋相丢了他的人, 天大的事情也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好了, 去叫江渔过来。”江浪转头对侍从开口,“江家人混在宾客堆里像什么话,我们这边又不是没有位置。”
侍从恭顺的说了声‘是’,随后往江渔的方向走去。
“等江渔过来,你们要向他道个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仗着海棠娘子去得早,没少欺负他们姐弟俩。如今都长大了,也该坐下来把误会说清楚......”
慧心姣好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却立即恢复岁月静好的模样,笑吟吟的看着江浪,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江玉儿紧紧咬着后槽牙,强迫自己挤出恭顺的笑容,但到底修为尚浅,看起来不伦不类十分别扭。
江宝儿本就虚浮,听不得半点江渔的好话。几乎是江浪说一句,他在心里反驳一句,于是神情游离迷惘,灵相早已云游天际。
江浪不管儿女妻子的心情,只自己一个劲儿的说。
直到侍从独身回来,他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江渔呢?”江浪问。
侍从面露为难:“老爷,渔哥儿说不来。”
“什么!?”江浪倏地瞪大眼睛,身子前倾,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竟敢不过来?”
侍从点点头。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哪有长辈叫小辈还叫不动的道理!
以为交上几个贵人顶了天了?
江浪气得双颊泛红。
慧心对不识好歹的江渔松了口气。伸出纤弱小手安抚江浪的胸口,温柔似水道:“官人别生气,江府是他的家,离家的鸟儿翅膀再硬也飞不过苍穹。渔哥儿这么聪明,会想明白的。”
江浪冷哼了一声,神情缓和了不少。
最大的客人都到了,还没到的也不用来了。
江府自然落座开宴。
就在这时,门口款款走来一名女子。
她穿着一身淡黄的长衫,挽着温柔的发髻,四面的红绸为她印上淡淡的红晕,像无意走入凡尘的仙子。
躁动的宴席沉寂了一瞬,跳跃的鼓声也停滞了片刻,所有人都望向门口。
江玉儿倏地瞪大了眼睛。
慧心端不住露出阴沉的神情。
江宝儿却迷惘了眼神,几不可察的泄出几分痴迷。
她还是来了。
江浪辨认了许久,才依稀从那张倾城的面容认出几分江月的样子。他恍惚许久,逐渐把这张脸和当年名动京城的海棠娘子重叠。
“江.......月儿?你怎么才来,快到我身边来。”江浪得意于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冲宴席中心的江月招手。
江月素来听话,又复原了容貌,一定会给他带来莫大的荣耀!
江浪十分自信能够拿捏江月,没想到江月只复杂的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面向宾客。
江浪顿时涨红了脸。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江月定了定神,手心渗出了冷汗,但还是平静温和的开口了:“诸位客人对不住,月儿来晚了。”
原来是道歉。
这样也没错,毕竟今日到的都是贵客,留下一个知礼数的印象也为江家添光。
江浪松了口气,好心的递上台阶:“无妨无妨,都知你身体不适,快过来吧。”
江月却依然不理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本来可以早一些,但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按理说天大的事也比不上父亲的生辰,可这些事情容不得我忽视。我查了,现在查清楚了,月儿认为有必要请诸位听一听。”
江浪倏地瞪大了眼珠,几乎脱口而出道:“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切莫冲撞了贵客!”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既然月姑娘想说,我们就当乐子听一听。”
“都说月姑娘知书达理,想必不会说出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话,若真有,那也是旁人做得太过,她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是啊是啊,月姑娘请讲吧。”
吃瓜这种事,不论阶级不论时代,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精神娱乐活动。宾客们再贵也乐于看一看热闹,反正倒霉的又不是他们。
江浪心底陡然升起一阵不安,妄想用眼神警告江月,没想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清瘦高挑的倩影——对方连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
她到底要说什么?!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江月微微抬高音量,呼唤道:“可以进来了。”
这时大家才发现,门边一直站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入场,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此人虽然满身破烂、面露沧桑,但有一双锐利的眼眸闪烁着星光点点。他的身量很高,体态从容,随便哪个人出来看都会觉得命带不凡。
慧心冷冷开口:“月丫头,你在父亲的生辰宴带外男入场是什么意思?”
江月强迫自己盯着慧心的眼睛,缓声道:“他是公羊家唯一的后人.....”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公羊家?就是那个满门流放洹宁塔的公羊家?”
“据说洹宁塔瘟疫横行,去的人无一生还,怎么还会有后人.......”
“的确如此,前年公羊氏获准入京,名单上分明空无一人......”
江月静静的等他们讨论,直到声音逐渐削弱,她才继续开口:“有些事情我说不出口,还是请他讲述。我想......向父亲讨个公道。”
江浪顿时直起了身,刚要开口,却对上那位公羊后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凉、锐利,好像一把寒冰制成的利刃捅破他的胸口,他竟一时不敢出声。
公羊后人阖了阖眼,随后开口——
“公羊一脉为朝堂疏通天下商易,世代繁荣昌盛无穷无尽。但我们知道树大招风,每代都留下一分家业,置于青山石洞,有盘龙石锁镇守。这份家业是家破后的傍身钱,石锁的钥匙在唯一的遗孤手里。”
说及此处,他抬眸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江浪一眼,一字一句道:“公羊家的遗孤,便是你们口中的海棠娘子。”
这句话犹如一颗巨雷炸入平静的湖泊,宾客们先是沉寂了一瞬,随即炸开了锅!
“海棠娘子竟然是公羊家的遗孤?!这怎么可能!!”
“她若有如此庞大的傍身钱,何至于落入乐坊,成为人尽可欺的乐子?”
“不对,海棠娘子被江府抬进门做小妾,那这些钱......”
公羊后人不等他们讨论完,自顾自的往下说:“江浪硬从乐坊抬走海棠娘子,要了她的石锁钥匙,拿了她的千万黄金,却没给她一个善终。实在是......”
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恶心至极。”
海棠娘子的死不是秘密,称得上江府唯一的丑闻。
她死在大雪纷飞的腊月,那晚江府正开门迎客,瘦得仿若一张薄纸的美人为客人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满天的白羽纷飞,刮乱了所有人的眼睛,她倒在一片白雾中,美得不可方物——从此成为绝唱。
尚书侍郎的小妾充作舞姬悦客也就罢了,那身形模样,显然数日不曾进食,可想而知名动京城的乐子在江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众说纷坛之际,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突然出列,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绸缎长袍,整齐的胡须和一丝不苟的束发让他看起来极其不好相与。
“文玉。”宋长安远远望着此人,忽然开口。
江渔皱眉:“他是谁?”
宋长安想了想,说:“谏院的侍郎史,嗯......挺厉害的人。”
江渔压了压眼角:“怎么厉害?”
宋长安笑了笑:“严于律他人又严于律己,朝会怼着官家骂。”
怼着皇帝骂?
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明君,九族不要了?
宋长安看出他的疑惑,替他倒了杯茶,继续说:“他是科考上来的,三代贫农,家中只有一位跛脚的母亲——老人家十年前也因病去世了。”
“妻子儿女呢?他看起来跟江浪差不多年纪,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吧?”江渔还是不解。
宋长安轻轻摇头:“他至今未婚配。”
江渔惊讶的挑了挑眉。
宋长安笑了:“人人都说侍郎史文玉已经做好死于谏言的准备,为了不拖累旁人才终生不娶。少有人知道,他心仪的对象已经嫁作他人。”
江渔抽了抽眼角,忽然涌现一个荒谬的猜想。
宋长安笑而不语。
文玉勉强的耷了耷嘴角以示问候,随即转向公羊后人,开口:“你所言当真否?”
公羊后人冷笑:“千真万确。”
文玉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请您想好再开口,若是此事属实,我上天入地都要给她一个交代。”
公羊后人微微蹙眉,看起来颇为不解,开口:“阁下是?”
“婉苏姑娘的.......一位故人。”
海棠的本名,公羊婉苏。
公羊后人倏地眯起眼睛,探究地打量文玉,喃喃道:“原来如此.......”
江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决不允许流言蜚语盛行,他猛地拍桌,呵斥道:“你说你是公羊家的后人,又说我的小妾是你家遗孤。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栽赃陷害,可有证据?”
文玉也死死盯着公羊后人。
公羊后人自然是有备而来,他从腰际取下一块玉佩,微微抬手让周围人看清楚,说:“公羊家的后代,不论嫡系还是旁系,出生时都会领到一块特殊制材料成的玉佩。玉佩刻有主人和命定之人的字,海棠手上也有。只要对一对便可知道我所言非虚。”
江浪还没露出异样的神情,江宝儿先煞白了脸。他记起从江月手上抢来的玉佩,跟公羊后人手上这块简直一模一样。
当初这样做纯粹因为好玩,现在回想,幸好拦住了她。
只可惜玉佩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不然能利用这枚玉佩做很多事情。
江浪从未见过什么玉佩,心下稍松,冷声道:“海棠没有这样的玉佩,江家人秉性纯良,也不会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请你立即离开!”
“嗤........”江渔远远观望,不由嗤笑出声。
宋长安面不改色的替他夹菜,随口问:“笑什么?”
江渔:“现在倒是正气凛然,待会他的脸该多疼啊。”
宋长安未置可否,一边逗弄肥猫,一边用余光瞥向热闹中心。
文玉出声了,却是对着江月。
他先沉沉看了江月许久,似乎透过她的脸看其他人,半晌竟缓了语气,问:“姑娘,你可见过这枚玉佩?”
江月道:“我见过。”
江浪瞪眼:“月儿!”
文玉打断江浪,继续开口:“那请拿出来对证一番。”
江月轻轻摇头:“小娘的玉佩被江宝儿抢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胡说八道,我从未见过什么玉佩。”江宝儿立即开口,嘲弄道,“再说了,就你们那歪瓜裂枣,小爷还看不上呢。”
江浪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递了个眼神给慧心。
慧心接收到他的意思,耷拉眉眼,露出一副极其无奈的神情,缓缓开口:“我们江家不问名利,只想做些利民利国的好事。不曾想树大招风,还是惹来无端是非.....”
当家主母这么一说,大家逐渐记起江玉儿城西布粥的善事。江家在京城安身立命,走的是和善贵气一流。怎么说也和抢占别人傍身钱的土匪大相径庭。
宾客们选择相信了他,又纷纷议论起来。
“江大娘子惯来和善,哪里能容忍这种腌臜事,想必是什么地方误会了。”
“当年洹宁塔瘟疫,死了大半流放的犯人,哪里还有什么公羊后人,怕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江湖术士上门行骗吧?”
“江二姑娘美则美矣,性子却太过执拗,这么大的事没查明白就带人闹宴,实在有些......不知礼数了。”
宾客们交谈的声音很小,却仍然传到了江渔这边。
宋长安极轻的跳了跳眼角,问:“现在怎么办。”
江渔捉过肥猫揉了揉,随口说:“看呗。”
这意思简单明了:看好戏,然后给我撑腰。
宋长安含笑点头,竟真的支手撑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月自然也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但她丝毫没有慌乱。
做牵头人是她求来的,她自小活在江家人的阴影里,若她不能自己走出阴霾,一辈子都无法在他们面前抬头——没有什么比亲手把他们碾入尘埃更好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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