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马儿忽地跑动起来。孟庭许心中一颤,急忙去抓秦淮川的胳膊,道:“好端端的!你打它干什么?”
这马奔逸绝尘,犹如一道闪电般蹑影追风。来不及想其他的,孟庭许知道身后这人起了坏心,要他吓一跳。可他偏偏没被吓着,还因为这突然而来的速度感到畅快。
于是伏下身,专心驾驭。
几圈下来,秦淮川心里惊叹,以为他会求着自己放他下马,不想他居然骑得比自己还享受。顿时一乐,问:“从前学过骑这货吗?”
孟庭许摇头:“未曾,今日是第一次。”
一听,更喜了。
勒住马,自己跳了下来,说:“你来试试!”
孟庭许拉住马绳,有些后怕:“不行!你方才在我才敢这么骑,现在就剩下我自己,何况这马跟我也不亲近,我还是下来吧。”
秦淮川走到马头前,拉住绳头说:“不要紧,我替你牵着。你有这般天赋,倒比我聪明许多。不用学都会,以后多练练,肯定比我骑得还好!”
他也不知怎么的,策马奔腾时心里实在舒爽,从前总被父母约束,这也干不得,那也干不得。今日反倒洒脱起来了,上了瘾似的,点头道:“那我就按照你的法子来。”
听他豁达的语气,秦淮川心里也跟着愉快起来。
在前头牵着马,慢慢教他如何驾驭。
半个时辰过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放的手,孟庭许自己已经能独立骑着马走一圈了。
走到栅栏前,秦淮产叉手抬头朝他一笑,鼓掌道:“漂亮!骑得好!”
孟庭许猛地低下头,害羞道:“你别这么夸张了,我这种半吊子还不行的。”
秦淮川走上前,接他下马,说:“你这种半吊子,竟然比我一开始学的时候骑得还好,算不上半吊子,只能算天选之子。”
一听,更加不好意思了。
孟庭许偏过脸,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朝秦淮川一笑。
蓦地,秦淮川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心里按捺不住兴奋的那股劲儿,垂手握成拳头,狠狠吸了口气。
一想,根本受不住这一笑,把人扛起来就往花园的假山后走。
秦公馆背靠一座山,这座宅子从前是官员的私宅,前院翻修后带点欧式建筑的外形,而里面是正儿八经的传统中式庭院。
特别是这后花园,除了假山花草树木以外,还有一处荷塘和亭子。假山也不止一处,颇具江南建筑风格的味道。
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假山缝隙也多,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这一处和那一处有什么区别。
秦淮川绕过假山,将孟庭许放在草丛旁的椅子前。不怀好意地一笑,道:“这里阴凉,我们到这儿说话。”
孟庭许四处望了望,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抬头一瞧,长椅旁立着一棵郁郁葱葱长势茂盛的槐树。
松了一口气,说:“你家还真大。”
秦淮川笑一笑:“大点好,大点我好放心。”
听着,这话有些听不懂了。孟庭许纤长的腿伸直,靠着椅背呼呼地喘气。虽然是阴凉了许多,但是刚才跑马时出了一身的汗,湿哒哒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领口又闷得慌,于是便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里头白色小褂。
秦淮川垂眼一瞧,一把将他的手擒住:“庭许,我瞧着你是故意的吧?我好不容易忍住,你倒好,不知道我存了什么心思吗?就主动在我面前宽衣解带的?”
话落,他猛地将孟庭许拉近身前,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口干舌燥地说:“你到底懂不懂?”
目光对视的一霎,孟庭许哑了声,如此近的距离,让他不由的紧张起来。
声音轻飘飘地说:“我......好像、懂。”
秦淮川蹙起眉,盯着他的嘴唇,心下一顿。
“我给过你机会了,让你躲开的。”
孟庭许呼吸停滞,一口气也不敢喘,心里虚得慌。看着秦淮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即将要贴上唇的一刻,猛然闭上了眼睛。
等了片刻,除了风声吹过以外,什么都没有。孟庭许缓缓睁开眼,只见秦淮川歪头抱着胳膊对自己坏坏一笑,柔声道:“我想了想,总不能你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罢。除非你主动开口,不然我就不给。随我心,不随你。”
第四十一章 怄气
脑子恍惚被人敲了一棒子, 孟庭许怔怔然地看着他,内心翻滚,脸上颜色姹紫嫣红的。又气又恼, 气得转身就走。
留下秦淮川在原地捧腹大笑。
回去时,孟庭许越想越气, 哪想他秦淮川这般不要脸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根本猜不出他的心思, 唯一敢确定的就是自己是他解闷的对象。
戏弄他竟然这么有趣吗?
顿了顿, 又想, 一定是自己的问题。猜来猜去, 猜他秦淮川的心思做什么?往后都不要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谁让他如此恶趣味,闹得他心头乱糟糟的。
傍晚, 范文生接了庄晚回来,正好赶上晚饭。
因白日喝了酸梅汤, 众人精神都好了些。不再觉得心里燥热, 秦真也老实了许多。
庄晚又得各位太太喜欢,都要问他下一次唱什么戏。
庄晚说:“下回要去盛祥大街, 参加一个烟草公司的开业大典。随后再去园子,庆贺开业,还唱《霸王别姬》。”说着,眼神往桌上环视一圈。“怎么没看到孟先生?”
苏敏敏问管家:“川儿也没来吃饭?”
管家说:“大少爷说要处理公务,在楼上吃。”
听完,众人脸上扬着笑,似乎每个人都明白秦淮川为什么不下楼吃饭。
庄晚有些懵, 问:“那孟先生呢?听说他爱听《霸王别姬》, 我还想与他说说话呢。”
柳眉烟笑了一声:“我看今日是说不了了,他俩估计还没和好呢。”
这么一说, 庄晚便明白了。不再继续追问,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
心里想,原来各位太太都已经看出秦淮川的心思,估摸着他又惹孟庭许不快了,不免觉得有趣,居然把人逼得都不下楼吃饭了。
又有些羡慕。
夜间,秦淮川终于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瞥见孟庭许卧房的灯还亮着,打算进去看看。不料刚走到门前,门缝的光忽然就灭了。秦淮川一愣,忖道,好罢,不待见他就算了。
转头问范文生:“庄晚回来说什么了吗?”
范文生道:“好像替梁羽声和吴从水带话来着,想邀请庄先生去府上小住几日。”
一想,庄晚还得去园子唱戏,又要去白公馆,正好可以向庄晚交代一些事情。
便道:“就说庄先生已经有约,暂时去不了。等他巡演完再送他到府上小住。”
范文生点头。
秦淮川又转头看了眼门缝,叹了口气:“去准备点小菜,我要同庄晚说会话。”
话毕,秦淮川转身就下了楼。
卧房内,孟庭许蜷缩在床上,拧着眉头一脸郁闷。
觉得秦淮川肯定是故意在他门前说话,故意让自己听见他去找庄晚了。
这种感觉又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又慢慢坐起,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管家点了灯笼,又点了熏香,做完这一切后便退下了。
庄晚给秦淮川倒了一杯酒,问:“怎么忽然叫我来喝酒了?”
秦淮川手里玩着酒杯,就是不喝,说:“我有一事想请你办。”
“你说的事我肯定认真办,你讲来就是。”
秦淮川挑眉,正色道:“园子唱戏那天,你想个办法让白延霜邀请你去白公馆。”
庄晚问:“要打听什么?”
秦淮川说:“白桦烟草公司。”
“明白了。”庄晚又道:“听说这家公司不招本地人,全是老板自己从杭州带来的。你说他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白延霜不招本地人,无非就是对外人放心不下。”
“倒也是。”
秦淮川看着酒默了会,没喝,却端起一碗酸梅汤喝了起来。
庄晚见了一笑:“不是你找我喝酒吗?怎么又不喝了?”
秦淮川把碗放下:“喝酒耽误事,还是不喝的好。这酸梅汤不错,你尝尝?”
又把另外一碗推给他。
庄晚摇摇头:“我是不敢喝冰的了,怕嗓子坏,下周去园子唱不了。”说完,把酸梅汤推到秦淮川面前。“我看不如给孟先生端去,他晚上都没吃饭呢。”
秦淮川勾唇道:“算了,他估计也不爱这玩意儿。”
认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菜,喜欢什么甜点。在心底揣摩一阵,忽然觉得还是不了解他。看了眼天色,猜他怕是已经睡了。想他好没意思,心是冷的。
“天气这么热,酸梅汤又能解暑,怎么会不喜欢。你还没送去就先退缩了?我听说你们俩吵架了?”
秦淮川指尖摸着杯口,顿了下:“谁说的?”
庄晚以为是自己曲解了意思,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想错了。”
默了,好一阵没说话。
这边,孟庭许依旧睡不着。
最终翻身起床,穿好了衣裳,来到楼下。管家一见他,赶紧上前问:“孟先生有吩咐?”
庭院蛙声一片,月亮倒映在池塘中。水面波光粼粼,公馆里寂静无声。孟庭许四处张望了会,没见着秦淮川的身影,便收回目光。起初他还以为他们是在楼下说话,结果下来连个人影都没有。
“没事。”孟庭许说。
管家又道:“您晚饭都没吃,要不要我去厨房让人给您煮点?”
孟庭许说:“多谢管家,我还不饿,就不麻烦你们了。”心里正闷得慌,想去后花园散散步。又想起白日骑马时的快意,问:“我想问问您,晚间的跑马场还开着吗?”
管家说:“开着,一年四季都开着。大少爷经常半夜去跑马,索性就在那边拉了灯,没锁过门。”
得了答复,他又问:“晚上跑马?”
管家点点头:“是啊,晚上比白日凉快,以前都是晚上跑的。也不是跑吧,就是骑着马散步一样。”见他问起这个,便问:“您要不要也试试,晚上骑马挺不错的。”
孟庭许一想,白天骑马是因为有秦淮川在,他帮自己牵马才敢的。这会儿要让自己单独骑,难免有些害怕。
“不用了,我只散散步就好。”
说完,径直朝后花园走去。
穿过长廊,到了后花园的马厩旁。孟庭许看着圈养在马厩的那匹棕色马,走了上前。
另一边是匹白色的马,身上被刷得很干净,看起来时常有人来打理。比起棕色这只,更加温顺。
棕马嘴里嚼着干草,看见孟庭许后猛地扬了扬脑袋。瞟了眼他又继续吃草,像是跟他打招呼一样。
孟庭许伸手从一旁的铁桶里拿起一根胡萝卜,边喂边抚摸它。
跟马待了会,就又回了后花园,坐在长椅上发呆。
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白延霜,一时没个法子,只好烦恼着感叹一声。夜深人静,就这么靠着椅子,慢慢有了困意。果然出来走了一圈后心里舒坦多了,只要不去想秦淮川就好。
坐了会儿,忽然感觉眼皮沉重,竟睡了过去。
心里想着,就眯一小会,一会就好。
凉亭起了风,管家从一旁走过,匆匆来匆匆去,秦淮川眯着眼一看,喊他过来:“这么晚了,你找什么呢?”
管家微微皱眉:“少爷,我想着孟先生晚饭没吃,就让人去厨房给他做了点夜宵。这人生气也不能不吃饭呀!”他唉地叹了口气,着急道:“他说要去后花园散步,我寻思着应该一会就回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眼看菜都要凉了,这不,就出来找他了。”
听管家这么一说,秦淮川脸色唰地变了,问:“什么时辰去的?”
管家道:“去后花园有一个小时了。”
庄晚立即站起来:“要不我们分头找找吧?既然没出公馆,就一定还在家里的。”
秦淮川却在这时打断二人的话,嘴边带笑:“不用,也不用你们特地去找了,我知道他在哪里。”说完,起身就往假山后边走去。
秦淮川走后,管家又看回庄晚:“庄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庄晚颔首:“有劳了。”
期间却一直想,秦淮川待他与旁人不同,生气了便亲自去哄,完全是恋人才有的相处方式,暗自猜测两人恐怕早就互通心意。
自己还在这里瞎操心,实在蠢笨。
一路上,除了小道上的路灯,连点光都没有。晚风掠过林捎,秦淮川寻着槐树望去,果不其然,在那长椅上看见了孟庭许。
轻脚走上前,挽起衬衣的袖口后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孟庭许闭着眼睛,侧脸在月光的衬托下越发白皙清俊,就连那抿紧的嘴唇都显得十分诱人。
盯了眼露出的脖颈,秦淮川心头的无名燥火一下子被点燃。
本来不碰他是因为自己希望孟庭许能主动示好,可现在看来,孟庭许宁愿生闷气也不会主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怪就怪当初第一眼时的惊鸿一瞥,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见到孟庭许就不住地想象他被自己压在身下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他好奇死了。
想了想,朝他靠近。一手衬着孟庭许的脸,低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下去。
他一点点地亲咬,吮吸。秦淮川的手慢慢滑向孟庭许的后脑勺,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间揉了揉。
一开始,孟庭许感觉在梦中被一匹马伸舌头舔了一下,紧接着一张马脸出现在眼前,朝他呼出温热的气息。
他猛然一惊,这马怎么有酸梅汤的味道?
跟着,他便要呼吸不过来,心里一凛,这不是梦。
那只温热的手掌托着自己的脑袋,身前的人正咬着他的下唇。忽地,轻柔的吻逐渐变重,孟庭许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若是现在睁开眼睛,岂不是很尴尬?
他就算不睁开眼睛也知道是秦淮川,因为秦淮川身上有一股他房间里熏香的味道。要是睁开眼他要说什么?秦淮川肯定会笑话他。顿了会,手足无措地收紧了手心。
可要是继续这么不管,他会更肆无忌惮地吻下去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 牙关已经被秦淮川撬开。
带着酸梅香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那吻越发激烈,秦淮川的舌头扫过他的牙尖, 孟庭许当即就差点惊喊了出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手也不知不觉地攥紧了。
秦淮川捏着孟庭许的下巴, 双唇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邪笑一声:“还不醒?装睡是吧?我脱你裤子了。”
孟庭许立即大喘一口气, 蹭地从长椅上站起来:“你诈我!”
秦淮川舔了舔嘴唇, 似乎还吻得不够, 又将他拉进怀里说:“是你诈我, 赌我真的不会脱你裤子吗?我的人品可不像你想的那样好,正人君子我做不来, 做色鬼倒是行家。明明早就知道我来了,还一直假装睡觉, 就想骗我亲你是不是?”
孟庭许断然听不了他这些污言秽语胡说八道的话, 伸手遮住他的脸,道:“你这种动不动就亲人抱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何时假装睡觉了, 是你不分好坏就贴上来的。就像现在一样,你别挨着我说话!”
听他狡辩了一会,秦淮川温声道:“我是怕你怄气。”抓着他的手,然后放在嘴边啄了口,低了声音道:“这次算我占你的便宜,下回让你占回来,总该行了吧?”
这一席话听完, 孟庭许已经从脸上红到脖颈。
立马挣开他, 往回走。
秦淮川跟在后头,笑着问他:“如何?你同意不同意?倒是说说啊!”
孟庭许站定, 气道:“你种心机的人,我懒得与你说话!”
秦淮川快步走上前与他并肩:“哟呵!看来你吃亏不小啊,还骂起我来了。”说完,又抓了人的手,放在脸颊旁。“这样,也真不能让你吃亏了,你生气就打我吧!”
想他这番态度,铁了心觉得自己不会动手打他。
孟庭许气不过,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顿时,秦淮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剑眉一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两个人都没想到这巴掌打得这么响,纷纷愣住了。
孟庭许大口喘着气,瞬间冷静了下来,捏紧拳头一时慌了。
秦淮川嘴唇微抿,看了看四周,又垂眸朝孟庭许望去。先是意外,没想到这人看似瘦弱,结果手劲儿却很大,这一巴掌怕是用了十层力才打得这么响亮。另外一方面又想,自己果真是把他气着了,应该是受了委屈,他又没发现,所以才独自一个人来后花园散步。
如此想了下,生出怜惜之心。要打便打,就应该多打几巴掌,狠狠把自己扇醒。早些发现他心里想的事情,也不会害得他晚饭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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