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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俺大爷)


依主长老徐徐道:“并非不当回事,但凡事讲求个证据。”
“善念堂的做法的确是公允,但二师兄你也太……”多财长老恨恨地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我直觉很准的!”
“少主他们玩捉迷藏那日,有不止一个弟子说,那处地窖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物。可我不是说了吗,我虽然不常去,但那个地窖是上了锁的,而且里面放了东西!!”
二长老咂了一口茶,“那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放了些什么,你水下密室的那堆贴了封条的破烂到处乱放,让你列的清单你到现在都没列好,你地窖里放过些什么恐怕你都不记得了。”
多财长老猛地拉来一张板凳坐下,然后压低声音:“我理出来了!”
他的声音一下变得特别小,以至于齐归和齐释青不约而同凑近了,齐齐贴在门边偷听。
“二师兄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丢了一些给法器染色的染料还有洗剂么?”
“我原来各剩下五十多罐,确实是如此,我今日总算找到了一个仓库盘点单,上面记着染料和洗剂各剩五十六罐,后来水下密室的东西越来越多,这玩意实在占地方,就转移到地窖存进去,各放了四十五罐。”
“那个地窖,是咱们小时候修炼的时候就有的,比咱们师父那一辈还要老,我当时说要找个地方放东西,就问掌门师兄要来了那个地窖,我上了锁。”
二长老的声音插进来:“我没印象这件事。”
三长老“害”了一声,“当时你不在!我也不记得你当时干嘛去了,总之我是直接问掌门要的。”
“那个地窖打扫出来,我就往里堆东西,堆的尽是些没什么危险、无用、又上了禁制的东西,很多东西放过去就忘了这么回事。但你想,染料和洗剂各四十五罐,那就是九十罐啊!我记得当时让玄廿搬的时候,那小子搬了好长时间,说整个地窖都填满了一半!”
二长老居室内安静了片刻。
“那你说的,武雅的死有问题,跟你的地窖又有什么关联?”
多财长老打了个响指:“当时枪门疆那个孩子说,地窖只是关着门,但没有锁。我去看了,地窖里落灰很多,而原来摆放罐子压住的地面几乎一尘不染。”
“这说明,我的染料和洗剂被拿走的时间非常短,如果大胆些猜测,甚至可能在他们玩捉迷藏的同一天。”
二长老的声音明显也严肃了起来:“你还找到其他佐证没有?”
“找到了。”三长老深吸一口气,“那些罐子密封了液体,非常沉,九十罐如果全拿出来,一时很难找到不醒目的地方堆放。”
“于是我和我徒弟检查了那周围可能被遮掩的地方,最后发现,疑点在那处假山。”
二长老:“假山?”
“没错,就是小归和陈飘飘昏睡过去的那个假山。”
“虽然玄陵门假山很多,但只有那处假山是我们师兄弟四个在掌门继位的时候,亲手建的景致。整个假山除了主体不可拆,其余所有山石全是我们挨个摆排的。”
二长老的声音变得迟疑:“也就是说……”
“没错。”三长老道,“那些山石都是可以挪动的。”
“我发现了一些被石头压住半截的草,这就很奇怪,因为草木顺势而生,不可能无缘无故折断在巨石之下。这才发现有些山石是被移动过的,中间正好造出来了空隙,能够藏下罐子。”
“也就是说有人挪动过假山,将九十罐染料和洗剂藏在其中。但现在那些东西都没了,只能在土壤上找到几处罐底的压痕。”
二长老居室内归于沉寂。
门外,齐归和齐释青的鼻息此起彼伏,两人对视一眼,心头怀疑是不是二长老他们发现有人偷听,下了禁制。
可紧接着,二长老的声音又透了出来:“上回就让你跟掌门说,你说了没有?”
多财长老叹了口气,“没有。上次我还怀疑是否是我记错了,想着把东西都盘点完再去告诉掌门。可发生了这件事,我才想起来这个地窖。我这个脑子真是……”
依主长老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怀疑,武雅的死,是因为撞见了有人在假山附近挪动偷来的东西,然后被灭口。”
“这也能说得通为何小归和陈飘飘会睡在那里了不是吗。”多财长老道。
二长老:“但当时询问过齐归和陈飘飘。陈飘飘说是自己藏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而齐归则说是看到陈飘飘睡在那里,他跑过去,小腿被绊了一下,然后就昏过去了,可能是摔晕的。”
“是啊……”多财长老叹道,“似乎没什么问题,而且两个孩子也让医师检查了,身体无恙。”顿了顿,他又道:“我原先寻思这种玩意丢失,顶多是被哪个弟子拿去卖钱,可如今扯上人命,不得不让人多想。它毕竟是能给法器染色之物,倘若……”
三长老话没说完,似乎被二长老给无声地制止了。
齐归掐了掐齐释青的胳膊。
齐释青看向齐归,齐归一个劲儿地朝门里努嘴,意思是“我们快进去告诉他们吧”。
齐释青:“……”
“不论如何,此事我得告诉掌门还有大师兄。”多财长老说。
依主长老将茶盏轻轻放下,道:“去吧,别再拖了。”
多财长老的脚步声响起,“二师兄说的是,我现在就去。”
“砰”的一声门响。
齐归往后弹了弹,三长老也往门内退了一步,两方均吓了一跳。
“怎么?”二长老一下站起,走了过来。
多财长老哭笑不得地说:“抓住两个偷听的。二师兄你快罚他们。”
齐释青赶快拉着齐归冲二位长老作揖,道:“弟子们前来,是想给二位长老报告一件事。”
“什么事?”多财长老狐疑地问。
齐释青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并抬手下了禁制。他看向两位长老,淡淡道:“此事无凭无据,全凭揣测,刚刚我无意听到长老们的对话,这才敢将此事说出。”
“小归过来让我看看。”
三长老冲齐归勾勾手指,齐归乖乖地走过去,三长老看向他的后颈,问:“就这里吗?”
“嗯。”
三长老又把齐归按在一张小板凳上,蹲下身,撩开他的裤腿,“腿上的是在这里?”
齐归:“嗯。”
多财长老观察了好一阵子,叹道:“都没了。”
齐释青道:“且不说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即使是武雅死后的第二日,小归身上的淤青就消失了。那淤青极其浅淡,从力道来看根本不似故意伤人,所以我也怀疑过将腿上与后颈的淤青联系起来是否是牵强附会。”
依主长老摩挲着茶盏,沉吟不语。
多财长老继续蹲着问齐归:“陈飘飘身上有这样的淤青吗?”
齐归老老实实回答:“想看来着,但没看成。”
众人陷入沉默。
二长老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边。他望着善念堂里那一汪冷泉,道:“若真像少主所怀疑的那样,那幕后之人心思当真极度缜密。”
“武雅的遗体除了那三处贯穿伤并无其他伤口,连淤青也不曾有,说明那人要么是借助于水下暗器杀人,要么是先用别的利器取了他性命、再用新的贯穿伤掩饰。”
“让陈飘飘和齐归昏睡,应当是在处理武雅的尸体之前,因为假山毗邻藏宝阁冷湖,若要把尸体放在水上,很难不被躲在那里的人发觉。”
齐释青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可弟子想不通,为何齐归身上的淤青如此之浅?若让人昏迷,大可以下手重一些。”
三长老多财站了起来,拍拍衣角。“这还想不通?就是为了让人无法察觉小归和陈飘飘的昏睡有异常啊!”
多财长老看像齐释青,“就像你说的,不过一天,淤青就没了,而陈飘飘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要不是你眼尖,恐怕也发现不了。”
齐释青:“可究竟是何种方法能造成这样的淤青?”
依主长老转过身来,看向齐归。“暗器之术,杀人于无形,最高境界乃是一击致命。”
齐归点点头,二长老确实是这样教他的。
“但若是修炼到炉火纯青,亦可以用世间最沉最利之物打出至轻至柔之触,此乃道行的两极。”
依主长老随手拈起一支笔,掷向窗户纸。
正当齐归以为凭二长老的手力,定能化笔为刀,穿破窗户纸时,却瞧见那坚硬笔杆只在窗户纸上戳起一个弧度,随即落在地上。
窗户没破,弧度定型,笔落无声。
在二长老的默许下,齐归上前拾起地上的狼毫,站在同样的位置,作暗器投掷出去。
——要么力气重得穿破了窗户纸,要么轻得压根没碰到。
总之无论如何也无法形成二长老掷笔造成的纸面弧度。
“这就是内力的差距了,同‘摘叶伤人’是同样的道理。”多财长老站在一旁点评道。
“若真是如此……”齐释青忽然出声,“那只需寻一块平整的暗器,用极轻的力打出去,便可以形成这样的淤青。”
二长老沉默颔首。
“有此等内力者,”依主长老的语气异常慎重,“在整个蓬莱仙岛上,叫的上来的也不超十人。除却练成摘叶伤人的掌门和大长老,那日偏巧还在玄陵门的,便是斧福府、见剑监的掌门了。”

二长老居室内静得吓人,四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多财长老开口道:“少主,此事你和小归不要再查了,交给我们。”
依主长老也道:“而且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空口无凭,不要再生事端。”
“弟子明白。”齐释青抱拳应下。
三长老笑着走向门口,顺手摸了把齐归的脑袋,说道:“我先去找掌门了,你们请便。”
从善念堂出来,已至中午。齐释青与齐归走在回玄君衙的路上,却被陈飘飘拦下。
“齐归你过来一下。”陈飘飘只看了齐释青一眼,就转向齐归,语气颐指气使。
齐释青冷冰冰地注视着陈飘飘,而她却跟看不见似的,直接上手去拉齐归。
齐归只好扭头朝齐释青无奈地笑笑,“哥哥先走吧,我去去就回。”
齐释青没说什么,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陈飘飘拉他的那只手上,一直盯到齐归主动甩开陈飘飘的手为止。
“哎,陈道友,陈大小姐,你到底要去哪儿啊?”齐归对着一语不发闷头往前左拐右拐的陈飘飘说。
“让你来你就来!”陈飘飘转身冲他小声吼了一句。
齐归倒是不怕陈飘飘大呼小叫。一个月来他已经彻底摸清楚了陈飘飘的脾气,她从小被惯坏了,根本不会好好讲话,除了会对她父母撒娇以外,对别人一律是这幅态度,即使她根本没有生气。
陈飘飘终于停在了一棵树下。她细细查看了一圈四周,见无任何人,这才放心地面对齐归,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齐归不明所以地伸手去接,陈飘飘却往回一抽。
“?”齐归疑惑地看向陈飘飘,见对方脸上竟还飘起绯红,更是毫无头绪。
陈飘飘罕见地结巴起来,“这,这个……请你带给你哥哥。”
齐归终于从她手里接过那封信,上面系了一条丝带,绑了个精致复杂的结,一看就是出自心细之人的手。他看向陈飘飘,惊讶于她居然会用“请”字:“这是你做的?到底是什么呀?”
“你别管!”陈飘飘又叫了起来,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总,总之,你给少主就好!”
齐归好奇地看向手中的信,稀罕地问:“我可以看看吗?”
陈飘飘有点生气地说:“不行!是给少主的!你不准看!”
齐归也有点委屈:“可玄陵门也有规定,外派之物不能随意带进玄陵门,更何况是擅自转交?你连这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万一里面有什么法术,让少主受伤怎么办?”
陈飘飘斜眼看着他,呼吸都急促起来,面红耳赤道:“好好好!你不就想知道是什么嘛!这就是一封信!我给少主写的!你满意了吗!”
齐归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陈飘飘跟哥哥一共没说过几句话,写信干什么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还非得写封信让人转交的吗?
但既然只是一封手写的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转交就转交吧。
“好吧,我帮你带给少主。”齐归点点头,将信放入怀中。
见他答应,陈飘飘脸憋红了,憋了半天,一个“谢”字还是没憋出来,最后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说:“那我走了!你别忘了!”
“不会忘记的啦。”齐归拍拍胸口,也往外走。
他们二人刚绕到大路上去,正好就碰见齐释青。
“诶!”齐归立刻就想把信拿出来,却被陈飘飘按住手。
“你,你等回去,晚上再给!”陈飘飘小声喝道,“悄悄的!不许当着我的面给!”
齐归蹙起眉头,心道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复杂存在,所说所做充满了弯弯绕绕还不爱解释。
“好吧好吧。”齐归只得把信再掖回去,装作无事地将手抽出,然后冲向他们走来的齐释青笑道:“哥哥。”
陈飘飘却脸颊红彤彤地瞥了齐释青一眼,一声不吭地跑走了。
“做什么去了?”齐释青低头问齐归。
齐归挺起胸膛,将藏了信的地方非常自然地暴露出来,好像这样就不令人怀疑了似的,大踏步往前走:“陈小姐托我帮个忙而已啦~”
齐释青眯起眼睛,而前方的齐归还哼起了小曲儿。
哼到一半,齐归突然“哎”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向陈飘飘离去的方向看去,又“哎!”了一声,似乎遇到了麻烦。
齐释青一脸狐疑地盯着齐归,但这人怀揣了小秘密,朝他就是笑嘻嘻的,什么都不说。
齐归并未在这天晚上就把信给出去。
无他,因为今晚玄陵门有宴——玄陵掌门、见剑监掌门、斧福府掌门,连同他们的家眷都聚在一起,补上先前因为武雅意外去世而没聚成的宴席。
“陈飘飘显然是忘记这回事了。”齐归这么想着,一边像个木偶娃娃似的被齐释青按住比划衣服。齐释青从他房里拿过来三套新做的衣裳,都是齐归的。
“今晚宴会可穿常服。你想穿哪套?”齐释青把三套衣裳都比在齐归身前,让他自己对着铜镜看。
齐归却一脸惊奇地摸着正好合适的衣袖,问:“这是给我的新衣服哇!为什么在哥哥那里啊?”
齐释青平淡道:“做好了一并送到我那里,忘记给你了。”
齐归兴奋地摸着下巴挨个看衣服,而齐释青面无表情地转向铜镜。
镜子里,年轻的玄陵少主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深似寒潭,然而他并未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偏向了身后那个活泼的身影。
再压抑的黑色道袍也遮掩不了的快乐与生机勃勃。
三套常服里,一套淡绿,一套烟青,一套浅鹅黄。
从第一回在玄陵门过年,齐归说自己喜欢穿颜色靓丽的衣服起,往后每一年,掌门齐冠都会给齐归做套漂亮颜色的新衣服——给齐归做一套,还会给齐释青做一套一模一样的,虽然齐释青从来不穿就是了。
能穿常服的场合并不多,一年到头屈指可数。
今年情况稍有不同。因为明年少主就要独自外出历练了,掌门有意锻炼他方方面面、尤其是处理各种生活琐事的能力,就将给弟弟做衣服这事扔给了齐释青。
于是齐释青大手一挥,常服先订了三套,提前数月为着齐归四月初一的生辰又订了三套。
这三套早早地拿了回来,就放在齐释青的衣橱里。
他其实有无数的机会拿给齐归,但不知为何,每当他打开衣橱,看见自己清一色的黑色道袍之间,叠着三小层齐归的衣服时,他就舍不得将衣服给齐归。
那一抹埋没在黑色之中亮丽的色彩,是他房内最隐蔽珍贵的一角。
“选好了么?”齐释青问道。
齐归兴高采烈地说:“嗯!”
他毫不避讳地直接换起衣服来,板正的玄色道袍褪下,露出洁白纤瘦的少年人的身体。
齐归背对着齐释青,将那套淡绿色的衣服套上,细心地给自己系好腰带。
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神冷不丁跟一直透过铜镜注视着他的齐释青撞在一起。齐归下一刻就绽开一个笑:“哥哥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齐释青终于转身,看向这个穿着浅绿长袍、俨然一个翩翩小公子的人身上。他唇畔噙着一抹笑意,声音里是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温柔:
“好看。”
作者有话说:
突然更新 嘻嘻

第135章 戏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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