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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俺大爷)


齐冠面色凝重,他注视齐释青片刻,先问:“其他弟子呢?都找到了?”
齐释青呼吸急促,停顿许久,他才抬头,眼球浮现血丝:“当时还有一名弟子没有找到,是枪门疆的武雅,刚刚,他的遗体被发现于藏宝阁水面之上。”
“什么?!”见剑监掌门陈世泊惊呼出声,一下搂紧了怀中女儿,力道明明很大,陈飘飘却依然没醒。
玄陵掌门齐冠听到这话,面容沉了下来。他对陈世泊说:“世泊兄,恐怕要劳烦你先带飘飘去休息。”
见剑监掌门瞬间后怕起来,他搂紧陈飘飘,答道:“好。”
玄陵掌门齐冠给齐释青留下一句话:“带齐归回去。”然后便朝藏宝阁的方向飞去。
齐释青抱着齐归,对见剑监掌门说:“陈世叔,我先送您去金陵大殿休息。”
“没事,我知道路,你快带你弟弟回去吧。”
“没关系,齐归睡着不要紧。”齐释青将怀中齐归往上抱了抱,齐归无意识地伸手揪住齐释青的衣襟。
见齐释青是一定要送自己了,陈世泊便颔首应允。一边走,他一边想:“虽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故,但齐释青还能保持如此礼教,实在比陈沉强了不少。”陈世泊低头看了看女儿的睡颜,心中一软,紧接着想道:“还是飘飘活泼可人,睡着了如此乖巧。”
齐释青当然不知、也毫不关心陈世泊这个仙门头号女儿奴的心中所想,他只是想从见剑监掌门口中问出一些话来,所以才执意相送。
“陈世叔,您与我父亲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见剑监掌门想也没想,答道:“并非找来的。是有弟子说藏宝阁那里出了事,我与你父亲,还有相违长老就一起往这边走。”
“那刚刚为何没看到大长老?”
见剑监掌门陈世泊说:“还不是因为我和你父亲看见飘飘和小归昏睡在这里,一时走不开,于是大长老就先去那边了啊。”
齐释青想:“那就是与我刚好错过了。”
“也不知道那枪门疆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见剑监掌门叹道,“难得玄陵门开一次访学,竟然遭遇这样的事,恐怕你父亲要头疼了……”

第127章 捉迷藏(六)
寒风萧瑟,藏宝阁四周冷湖一片冷寂,只余日暮下泛着微光的水波粼粼。湖畔已经没有围观弟子了,所有人均被玄陵门弟子带回了各自的驻地寝室,只有枪门疆的几名亲眷弟子被带进了藏宝阁,由玄陵门的长老安抚。
玄陵掌门齐冠在藏宝阁与三位长老汇合。
大长老相违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低声询问枪门疆的弟子:“这位,确实是……?”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终于到了认尸这一刻,枪门疆的弟子们仍然难以克制自己脊髓的战栗。
“……武雅。”枪门疆的大弟子明雅颤抖着说。
藏宝阁内一片凝重,几乎令人窒息。
玄陵掌门齐冠对这几名枪门疆弟子低下头,抱拳行鞠躬礼,过了很久才缓缓起身,沉重而郑重地对他们说:“贵派遭受这样的事,玄陵门实在难辞其咎。”
枪门疆的弟子本来有一两个脾气暴躁的,却被玄陵掌门这一深躬给鞠得心中忐忑不安,脸上只剩下茫然不安、不知所措。
玄陵掌门齐冠接着说:“我已经传信给了贵派掌门,若他不愿来玄陵门,我们会登门致歉。”
这时,枪门疆大弟子明雅开口了:“掌门不会不来的。武雅……是我们掌门的亲外甥。”
因为枪门疆掌门钱冰没有子嗣,派内所有的亲眷弟子几乎全是其叔伯之子,只有武雅是钱冰的亲妹妹的独生子,血缘更近,他便格外看重,视若己出,用心栽培。
空气沉重得如有实质,仿佛不再是气体,而是塞人气管的铁屑。
“敢问掌门。”
过了片刻,明雅抬眼直视齐冠,清清楚楚地问道:“武雅的死因,确实是因为擅闯藏宝阁,中了湖面的机关么?”
玄陵掌门齐冠不答。
二长老依主道:“虽然机关暗器上的血迹被湖水冲刷浸泡无法留存,但经查验,藏宝阁水下的机关确实在今日下午被触发过。”
玄卅拿着取下的机关片段走上前来。“这几支,应当就是伤了武雅的暗器。”
他用手指着机关片上的某处,示意枪门疆的弟子:“若机关未触发过,则卡扣的位置会在此处。而去看的时候卡扣已经上挪两寸,证明是弹出去又收回来过。”
“……三剑。”
明雅的声音回荡在藏宝阁内,“武雅被玄陵门的暗器捅了三剑。”
玄卅低缓道:“是。这三剑……与武雅背上刺入的伤口,是吻合的。”
“可武雅他不会擅闯藏宝阁!!”明雅突然喊道。他挨个看着玄陵门的掌门和长老,明明是想认真解释,却难掩怒意:“下午玄陵门的前辈已经讲过此处是禁地,别家弟子踏入会有危险,武雅他就在我身边,他完全知道!”
“不是么?!”
仿佛要取得支持似的,明雅又去看他的同门,“武雅虽然有些脾气,但从不会做出格之事!”
在明雅的目光下,几位枪门疆弟子慢慢点了点头。
玄陵掌门静静地看着他们,过了半晌,对其中一名弟子说:“采雅,今日下午,你和武雅都跟少主他们玩捉迷藏了对吗?”
这叫采雅的弟子点了点头。
“那武雅最后一局失踪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有说过他要去哪里藏着吗?”
采雅看了看明雅,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过了好久,才说:“异常倒是没有的,只是……武雅好胜心切,为了不被找到,连马厩那种地方都躲进去过。”
明雅立刻瞪着他反驳道:“但他再好胜心切,也不至于跑到禁地!”
玄陵掌门齐冠安抚道:“小道友不要急,这不是为了给玄陵门推脱责任,只是想查清武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切信息都很重要。”
明雅这才扁着嘴安静下来,一下显得格外颓丧。
“我想起来了!”采雅忽然说,“最后一局捉迷藏的时候,武雅是跟见剑监的陈飘飘往一个方向跑走的!”
“什么方向?”
采雅:“是往藏宝阁这边的方向没错,但他们应该是想藏在这边的一个地窖里,就是水上长廊边上的那个,正好在划定的捉迷藏范围里。”
明雅一听,立刻问道:“陈飘飘人呢?!”
掌门齐冠说:“她被发现昏睡在藏宝阁湖边的假山后。同她一起昏睡不醒的还有齐归。等他们二人都醒来,我会问个清楚。”
明明是在他的地盘藏宝阁里、却一直一声不吭的三长老多财,突然开口道:“那个地窖。”
二长老相违问道:“地窖如何?”
多财长老却不回他,而是满面严肃地盯着采雅的眼睛,问他:“那个地窖,你进去看过吗?”
采雅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我们都看过啊,捉迷藏一共就那些能藏的地方,大家几乎都去地窖看了一眼。但我嫌那里太空,没什么遮挡物,就没去那里藏过。”
三长老眼皮抖了抖,浑身的关节看上去都僵硬了。他瞬间扭头,看向掌门:
“掌门师兄,那个地窖,虽然我很少踏足……但是被我上了机关锁的,那里面堆了一些我藏宝阁的东西。”
采雅不解道:“可我们去看的时候,那地窖是没有锁的,只是门关着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
多财长老脸上的惊疑,在玄陵掌门齐冠的目光示意下,被强压了回去。
玄陵掌门齐冠走向枪门疆的弟子,轻轻拍了拍明雅和采雅的肩头。
“天色已晚,我让人先把你们送回驻地。此事,我们定会尽快给你们一个交代。”
齐释青送见剑监掌门陈世泊到金陵大殿的时候,发现斧福府掌门竟然也在。
“哟,世泊!怎么你抱着飘飘来的?齐兄呢?”
斧福府掌门柳相悯走过来,兴致颇高地对他们打招呼,不等陈世泊说什么,又接了一句:“释青是不是又长高啦!你爹呢?不是让我来吃饭,人呢?”
齐释青只得稳稳地抱着齐归,低头对柳相悯行了个简礼,说:“柳世叔,藏宝阁那里发生了事故,我父亲正在那处脱不开身,我在这里陪二位世叔。”
见剑监掌门把陈飘飘放在柔软的蒲团上,扭头对齐释青说:“释青可别,你快抱着小归回去吧,我跟你柳叔在这无事,都来了多少回了。”
齐释青也不推辞,又对两位掌门行了礼,然后才抱紧齐归,走出金陵大殿。
踏上极清大道的时候,他听见金陵大殿里陈世泊对柳相悯说:“相悯兄,恐怕今天这顿饭吃不成啦,事情不小……”
齐释青将齐归放在床榻上,为他脱去小靴。
他侧身坐在榻上,拉过齐归的手把脉,没摸出任何异常。
不过片刻,玄陵门的医师也来了,但经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兴许是玩太累,睡着了?”
见齐释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医师嘴角抽了抽,“少主,小齐公子真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只是睡得太死而已,你要是想让他现在醒,我给他扎一针就行。但要我说,小孩就是得多睡觉才好,他平日练功如此勤勉,觉定然是不够睡的。”
齐释青思索片刻,“扎吧。”
医师:“……”
正当那医师拿着一根银针准备去扎齐归的穴位时,齐释青忽然抓住他的手:“前辈,等等。”
“怎么了?”
“这处,”齐释青用食指指着刚刚准备落针的地方,眯起眼睛,“肌肤颜色是不是不对?”
医师举过来一盏灯,俯下身仔细查看。
——他要扎的穴位是足三里,因为齐归并非因病昏迷,只是熟睡,要唤醒也不宜扎过于激烈或刺痛的穴位,应当选散寒固元、提神健脾的穴位。
烛火下,齐归的小腿上的确有一块很淡的淤青。
“这没什么,你们不是玩捉迷藏了吗,腿上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的嘛。”
医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把灯盏递给齐释青,将针扎了下去。
一声轻微的哼。
床榻上的齐归撅了撅嘴,嘟囔着:“哥哥虫子咬我……”
然后就想翻身滚进床铺最里面继续睡。
齐释青将齐归一把捞起。
齐归懵懵地掀开眼皮,“哥……?”
医师收拾好自己的药箱,笑着说:“少主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醒醒。不许睡。”齐释青捏着齐归的脸颊,命令道。
“可我困……”齐归眯缝着眼睛低喃,“哥哥让我睡吧求求你了……”
“小归,出人命了。”
齐归眼皮就要合上了,闻言立刻颤了颤,紧接着就倏地睁大,俨然是吓清醒了:“什么?!”
“谁?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齐归拽着齐释青的袖子想要起身,却在下一刻捂住脑袋,“好晕……”
齐释青立刻托住他的脑袋,轻柔地让齐归转动脖子,拂开他脑后的头发——
只见在后脑勺下一寸多点的位置,碎发遮盖之处,也有一块淡淡的淤青,若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就看不见,甚至会当成很自然的阴影。
“小归。”齐释青捧着齐归的脸,注视着他,问道:“你还记得睡着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齐归含住下嘴唇,望着哥哥的眼睛,半晌后叫道:“诶我怎么睡着了?!”
他坐直身子,皱着眉头道:“我是去追陈飘飘来着,她一路往藏宝阁跑,跑得特别快!我就以为她为了赢想躲到藏宝阁这边……结果我刚追到假山,就那个水上长廊边上的假山,就发现她昏倒在地上,然后我……”
齐释青:“然后你也昏了。”
齐归:“嗯。”
齐释青一动不动地捧着齐归的脸,齐归就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还鼓了鼓脸颊肉。
“陈飘飘!她还好吗?”齐归猛然想起似地问道。
齐释青嘴唇紧抿,再度让他歪头,观察他后颈。齐归没有得到答案,闷闷地问:“我脖子后面有东西吗?”
齐释青用两指摁了摁。
“疼!!”齐归叫道。
齐释青松手,嘴唇紧抿着直起身子,望着齐归:“你有印象是怎么昏过去的吗?有人接近吗?”
“没印象……”齐归仔细回想片刻,“嗯……我记得好像我小腿被绊了一下?可能是有个树杈什么的?”
齐释青将齐归的裤腿撩开,指着小腿偏上位置的淤青:“这么高的树杈,你能看不见?”
“对哦。”齐归趴到自己的腿上,细细看了会儿这块陌生的伤痕。
“我昨天晚上沐浴的时候还没有这块青呢,我昨天搓澡啦,看得特别仔细!”齐归的声音又开心了起来,齐释青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释青的目光又移到齐归的脖子。“除了小腿感到被击中,颈后一点感觉没有么?有闻到什么味道么?”
齐归自己也摸着后颈,“当时没感觉……疼不疼不记得了。但气味是没有的。”他瞅着齐释青,见对方的脸色说不上来的担心和严肃,小声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我摔了一跤,然后摔晕了……?”
今晚的玄陵门格外静谧,就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窗外已经黑透了,屋里的灯点得不够,有些昏暗。齐释青面无表情地看了齐归一眼,转身利落地将屋内所有烛灯全部点燃,然后走去书架,翻找什么。
齐归忙不迭下榻,手忙脚乱地蹬上靴子。
“哥哥你找什么?你刚刚是不是还说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陈飘飘还好吗?”
齐释青将医书一册册从书架取下,扔在桌案上。
“哥哥找什么啊?”齐归一看是医书,不理解地问,“为什么不问我呀?”
齐释青抽书扔书的动作不停,“你也未必知道。”
顿了顿,他飞快地说:“你浑身上下一共两处伤,一处小腿、一处颈后,都是浅淡淤青,连见血也没有,不可能是摔晕;以你一闻辨百草的鼻子,却没有闻见任何异常气味,这说明不是毒物。”
“所以让你昏睡不醒的,只有这两处淤青,足三里那处自然不会让你昏迷,但击打你后颈的时候,你又为何没有知觉?”
齐归愣住,想了想,说:“哥哥说得对……”
他伸手翻了一会儿医书,打开某一本的时候,出现了一张人体穴位图。齐归仔细看了一会儿这穴位图,忽然一屁股坐在桌上,撸起自己的裤腿。
“小归,怎么了?”齐释青瞬间转头去看齐归。
只见齐归摸着自己小腿那块淤青的轮廓,轻轻蹙起眉头,道:“不是足三里……”
齐释青:“什么?”
“哥哥,”齐归抬起头,低声说:“我现在相信是有人偷袭我了。”
他指着小腿上的淤青,对齐释青说:“这块淤青,虽然浅淡,但少说覆盖了五个穴位,大穴就有两个,其中我们最熟悉的、也一定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足三里。”
“可重点不是这一个穴位。”
齐归的声音放轻了:“如果同时击中足三里以及这三个穴位,人的知觉会被非常短暂地封闭,什么痛痒都感受不到,如果此时紧接着再打我颈后,我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晕过去。”
“如果是打的死穴,我甚至可能毫无感觉地就这么死了。”
齐释青几乎是闪身到齐归身边,瞬间握住他的脚踝将他的小腿放在掌心,低头仔细观察。
齐归却不自在地动了动腿,立刻被齐释青握得更紧了。
“别动,让我看看。”
齐归清晰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但齐释青并没有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等齐释青终于松手的时候,齐归都感到自己的小腿要烧着了。他连忙把裤腿放下,齐释青手掌的温度却闷在里面,迟迟不能散去,齐归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那条小腿跟身体其他部位的温差好大好大。
“你确定?”齐释青盯着齐归的眼睛。
齐归冲齐释青眨了眨大眼睛,点了点头,无辜地把医书举起,“书上也有写喔。”
齐释青拿过医书,见上面写道:“人体四肢虽无救命要穴,却有引次控主之功效。足三里与少阳、少阴、杀魄三穴同灸,有镇痛唬疼之效,于施重创极痛之术时,可使病人封感须臾。”
“这个虽然写在医书里,但恐怕还是鲜少有医师会用。”齐归嘟囔道:“毕竟能阵痛的时间只有一眨眼,基本不顶什么用,而且还得这么些穴位同时击中,一只手肯定忙不过来。”
“医者是为治病救人,自然只想着拿针去扎,一人自然无法完成。”齐释青将书缓缓合起。“但杀人者手段更高明,暗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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