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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俺大爷)


“啊,你是出来找孩子的啊……”吴伯恍然大悟,却一脸担忧,“可这地界儿,不比银珠村那种大地方,丢了的娃,不好找啊……”
“爸,你别吓他。” 吴伯的儿子把一盘炒豆芽放在桌上,往齐释青的方向推了推。
儿媳妇却揪心地拍着孩子,“可最近人**猖獗,多少被卖了的孩子……幸亏小宝还小,根本不敢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吴伯问齐释青:“你找的孩子,多大了?”
齐释青眉头皱得死紧。
“十五。”或许还不到。
“十五岁,是个大孩子了啊……”吴伯说,“可别被卖去当苦力了哟……”
一听“当苦力”,齐释青猛地抬头,可紧接着,吴伯的儿子就说:“来,快吃!别凉了!你不是说他回家去了吗?而且又是习武的,说不定只是路上耽搁了,过几天就有消息了呢!”
齐释青低头看着桌上唯一一盘热菜,默默起身。
“我不饿。你们慢用。”
吴伯儿子见齐释青走出屋子,扭头问老人:“他会不会是嫌咱家……”
老人扬起下巴,轻轻摇了摇头。“应当不是。从他醒来的那天开始,就只喝水,一口东西不吃。”
儿媳妇睁大了眼睛,拍儿子的手都放下了。“人哪能不吃饭啊!身子再硬朗也不能不吃五谷啊!”
吴伯举起筷子,颤颤巍巍夹了一口豆芽。
“这孩子,是个仙门弟子啊……你看见他腰间的那个罗盘了没有?我在很久以前听说过,传说……蓬莱岛西的玄陵门,有一只纯黑的……七星罗盘……”
齐释青在第二天一早与吴伯一家告别,动身返回银珠村。
路过铸铁厂的时候,齐释青蒙上脸,飞身上去查看了一番。他把每一层都转了个遍,甚至地下室也没有放过,生怕里面打铁、烧炉子、做各种苦力的人里面有齐归。
还好没有。
齐释青离开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地方,在阴影里伫立了好一会儿。
整个铸铁厂里全是普通工人,没有一个看上去有武功的。他只觉得一切匪夷所思。
究竟是什么人,先砸了他住处的房梁,然后在他歇脚的客栈投毒,紧接着把他绑在铸铁厂的烟囱里,意图让他化作铁水、骨灰都留不下?
这种残忍的手段,和千金楼的割喉案果然一脉相承。
齐释青一路蒙面潜行,走了两天一夜,在凌晨时分赶回了千金楼。
他悄悄摸了进去,千金楼里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血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齐释青在那间密室正下方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在什么被褥都没有的空榻上,齐释青闭眼打坐。
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定意不告诉任何人他被暗杀的消息。
此时此刻,斧福府、见剑监、玄陵门的人齐聚银珠村,没有一个人没有嫌疑。甚至,几天前刚到的相违长老嫌疑最大,因为是从他来了之后,自己才遭遇意外和暗杀的。
玄陵门大长老或许有问题——这个猜想,比在密室门上看见玄陵门的机关,更让齐释青毛骨悚然。
然而他不敢贸然给掌门传信。
倘若大长老是内鬼,那玄陵门内有多少人与堕仙一事有关联根本不敢细想,他不能把对长老深信不疑的父亲置于一个无知且危险的境地。
不如他主动出击。
在众目睽睽下现身,心中有鬼的人万万想不到他还活着,一定会露出端倪。
而且只有回到这里,才能收到玄陵门的回信,万一齐归已经回去了呢。
齐释青想着,摸出自己的七星罗盘,给千金楼所在之地算了一卦。
——奇也怪哉。
此地劫难已过,一切太平。
第五君跟齐释青面对面坐在刚刚吴伯坐过的那张桌子上。他听齐释青轻描淡写地说他从铸铁厂的铁炉上爬出来,吓得眼睛差点挣脱眼眶,后怕道:“少主,你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齐释青淡淡道:“不是没死成么。”
第五君瞧着他,过了许久,低头说:“对不住。”
他甚至不知道齐释青有过这样死里逃生的经历,并且是完全由他造成的——齐释青历练一载回玄陵门之后,没有对他说过此事,而他那时只顾着维持与少主疏而不失礼的距离,这些本该早就知道的事,竟然现在才知晓。
齐释青的视线落在第五君柔软的发顶,说:“不怪你。”
第五君怔住。
下一刻,他露出一个笑来:“少主实在好气度。以后若玄陵门再有人如我当年一般任性,少主定要严惩不贷。”
齐释青冷笑一声,“若真有人如你当年,我会将他逐出玄陵门。”
第五君低头拱手,似在赔罪。
一盘大鸡炖蘑菇端了上来,第五君闻到香味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噌地燃起小火苗。他的小拇指不受控制一般向筷子的方向挪了挪,嘴上却继续问六年前的事:“少主回千金楼之后呢?”
“……”
齐释青端详了会儿第五君的小指头,给第五君推过去一个白面馍馍。
第五君双手捧着馍馍,冲齐释青笑得灿烂,眼睛亮得惊人。齐释青几乎起了幻觉,好像第五君背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那摇啊摇,谁给他饭吃,谁就能把他拐走。
齐释青注视着香喷喷啃着馍馍,一边飞舞筷子吃鸡的第五君,不动声色地给他的小碗里夹蘑菇。
“第二天,相违长老就来千金楼寻我了。他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算到了我就在千金楼里。”
第五君认真咀嚼,聚精会神地听着。
“那几日他一直和斧福府掌门一起检查两具堕仙的尸体,有了进展却找不着我,才用罗盘算我的所在。”
第五君咽下去一口,问道:“那他们表现都……?”
他没有把话问完,齐释青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一切正常,没有露出什么端倪。”
“唔。”第五君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肉,嘟囔着:“那就不是他们了。”
齐释青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心道那也未必,只是当年自己还年轻,试探的手段不够老练,若换到现在,能诈出来什么也不一定。
第五君腮帮子鼓鼓囊囊,跟只专心进食的松鼠似的,一双圆眼睛望着饭盆,好像还在思考。
齐释青辟谷许久,鲜少被激起食欲,此刻瞧着第五君吃得那么香,看上去格外下饭。他心头一动,也取了一只小碗,挑了些炖得软烂的粉皮进去。
他看着第五君,继续说:
“据大长老说,那两个堕仙是江湖上的两个散修,跟三家门派都没有关系。”
齐释青说完,再低头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小碗没了。
对面响起“呼噜呼噜”吸入粉皮的声音,第五君正捧着他挑好粉皮的碗吃得津津有味。
第五君满足地冲他笑。
“少主真是太贴心了,知道粉皮不好夹,特意给我挑出来。”
齐释青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继而又开始给第五君挑粉皮。
“当年千金楼的事,最后也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两个堕仙是江湖散修,死了的弟子是斧福府和见剑监两家门派本就走失的弟子。密室的玄陵门机关,就连大长老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到底是谁设下的。我被暗杀,从我回千金楼的当天就再没有过。”
第五君咬着下唇,眼睛从那一盘大鸡炖蘑菇挪到了齐释青的手上。那只手在下午的时候因为扶他下马受了伤,上面还缠着纱布呢。
“少主,我自己来就好。”第五君说,从那只手里取过了小碗。
齐释青从善如流地把手平放在桌上,另一只手默默覆盖上去,似乎暖一暖就不痛了。
第五君一瞧他似乎忍痛的模样,立刻放下筷子,关切地问:“是又疼了吗?是不是刚刚被人魑的阴气……”
齐释青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第五君皱起眉头。“人魑闻血肉而动,修仙者的伤口对他们有极大的吸引力。少主,你给我看看手。”
齐释青把手藏到了桌子下面,抿唇笑了笑。
“没事,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第五君却从这句话里听出莫大的委屈来。他马上站起来,坐到齐释青身边,把那只手捧起来,仔细观察。
“你来我房里给你换药。”
齐释青又低垂着眼睛“嗯”了一声,唇角却得意地勾起。
距离他们老远的一张桌子上,玄一抱着胳膊,目光斜向齐释青和第五君,五官都皱了起来。
他扭头对玄十说:“少主怎么出来一趟,变娇气这么多?就那点小伤,少主以前根本……”
玄十用咀嚼的声音打断了玄一的哔哔。
“大师兄,这个鸡做得真的不错,散养的,非常筋道,你确定不尝尝?”
玄一瞪了片刻桌上的饭,抬起筷子,刚嚼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继续狐疑地盯着第五君。

第49章 葬昔冢(一)
齐释青跟在第五君后面,慢条斯理走上楼梯,快踏上台阶的时候,目光轻飘飘地掠过玄一那一桌。
玄一自以为脸很小似的,用一块白面馒头挡住鼻子下巴,只露出一对眼睛,谨慎又警惕地目送少主跟着可疑的齐归上楼。
玄十:“……”
玄十无奈地看了一眼少主,随即“啊——”地大叫一声,把碗扣在了自己衣服上。
第五君在楼梯上都吓了一跳,他趴在栏杆上,探出身子想去看到底怎么了。
齐释青的目光刚好落在第五君臀部的弧度上,他看了片刻,最终伸手拍拍第五君的后腰,“没事,上去吧。”
第五君:“哦。”
玄一立刻站起来,一脸嫌弃地教训道:“吃饭怎么都能掉了碗!”
玄十:“……还好这碗是空的。哈哈。”
玄一:“你好歹也是二长老首徒!你说说你!”
玄十:“……大师兄教训得是。”
等玄一反应过来,再抬头朝楼梯上看去的时候,齐释青跟第五君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玄一把抹布摔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抱起胳膊来饭也不吃了,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关系好的师兄弟互相串个门,其实再正常不过,但玄一不知为何,一看见少主跟第五君呆在一块,都感到莫名地别扭。
这怎么就感觉跟正常的师兄弟不一样呢!
“可不就是不一样么!”玄十宽慰道,“小归跟少主的感情,能跟一般的师兄弟比吗?”
小归可是从小就在玄陵门长大,是少主捧在手心里的——
只听玄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的确。齐归是当成掌门亲子养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是。不怪少主如此信任他。”
玄十的筷子停在空中,过了半晌才伸向盘子。
“……大师兄能想通就好。”
楼上,第五君给齐释青拆了纱布。手背上的几道血口子出血严重,几乎和纱布粘在了一起。
光是把纱布取下来,第五君都觉得疼。他忍不住很轻很轻地给伤口吹着气,说:
“少主,你这手是不是又使劲了?怎么崩开了呢?”
齐释青的目光从第五君的鼻梁,滑到他开合的嘴唇。
“是吗?我没注意。”
第五君皱眉:“不该啊……”这药是他自己配的,用过就不该再出血了啊。
他当然不知道,这伤口成了这幅模样,是齐释青刚刚在饭桌下自己亲手抠的。
第五君从自己的小包袱里翻出来药粉,捧着齐释青的伤手,给他轻轻敷上。
“小心别再崩开了。总这样会落疤的。”第五君的声音格外低柔。
齐释青“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向第五君倾斜身体,轻轻呼吸着第五君的呼吸。
“明天……”第五君抬起头来,却被蹭住了鼻头——齐释青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定定地瞧着他,让他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
第五君猛得后退,跟齐释青拉开距离。
“抱歉,是我逾矩了。”第五君倒吸一口气,心跳剧烈。一边说着,他一边迅速将药品和纱布都收拾好,放在桌上,“少主一会儿拿去,交给玄陵门的弟子查验。”
齐释青在原处,仍然维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他唇角轻微的弧度还未消散,然而眸色却黯了下来。
“怎么,你不负责了?”
第五君反应很快,一丝不苟道:“如今我的嫌疑还未洗脱,恐怕许多弟子仍担心我会谋害少主。万一少主出了什么事,被人怀疑这药里有东西,我岂不是更洗不清了?”
齐释青唇角的弧度终于消失,变成一道直线。他站了起来,没有去拿桌上的药。
“不必了。”
第五君愣愣地看着齐释青的背影,后者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
齐释青回头问他:“你方才说,明天如何?”
第五君一激灵,道:“啊,我是想说,明天我想自己……在银珠村逛一逛。”
烛火下,齐释青的脸色显得有些阴冷。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沉沉地看了第五君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呼……”
第五君在门关上后,猛地吐了一口气,眼睛瞪得滴溜圆。
“妈耶,”他心里想,“少主怎么脾气变得这样阴晴不定,也太吓人了……”
他摸着自己的小心肝,缓缓在桌边坐下,盯着桌上的小药瓶。
“也许……快的话,这几日,就能知道齐释青到底能不能相信了。”第五君按摩了下自己的左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第五君下楼的时候,齐释青正坐在大厅里,听玄十给他汇报着什么。
第五君瞧见齐释青的手拆了纱布,大咧咧地那么敞着,上面的伤口狰狞,结痂之处还隐约渗着血。
第五君心里哀叹一声,默默在楼梯上观察了那只手一会儿,然后又上了楼,回屋把伤药带了下来。
玄十已经不在厅里了,齐释青一个人坐在那里焚香煮茶。
第五君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药瓶放在齐释青手边,说:“少主,记得上药。”
齐释青没有回话,第五君这才发现他眼睛是闭着的,仿佛是入定了。
第五君向四周看了一圈,偌大的一个厅里,空荡荡的一个弟子都没有。于是他在齐释青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悄悄把瓶塞拔开,往那只端端正正摆在案上的手上倒药粉。
药粉接触到暴露的伤口的时候,第五君很紧张,怕齐释青感到痛,然而这人的眼皮闭得结实,连颤都没颤一下。
第五君托着腮,在长案上趴了下来,脸就在齐释青的伤手边。药粉慢慢渗进去,血液渐渐凝固的空当里,他悄悄地望着齐释青。
修仙之人,入定就算是休息。齐释青定然是极为放松,不然不会在这里毫不设防地入定,而且叫他也不应。
第五君细细看着这人的眉眼,走神了片刻。直到齐释青身后的香炉落下了一截灰白的香灰,他才瞳孔一颤,连忙垂下眼睛,看向齐释青的手。
药粉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
第五君低下头,轻轻吹气,将皮肤上残存的药粉吹去,距离近得快要吻上齐释青的手。
他将小药瓶收进怀里,起身走了。
第五君踏出清凉的千金楼,站在大街的阳光下时,已经换了一副相貌。一个平平无奇背着书筐的年轻书生,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银珠村繁华的街景。
在这个书生背后的阴影里,齐释青睁开了眼,狭长的眸子眯起。

第50章 葬昔冢(二)
天气越来越热,第五君穿着两件单衣,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会儿已经微微发汗。他走街串巷,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好一阵,不时抬头惊叹,抑或皱眉啧啧。
“薛老板的糖球卖得一直这样好。”第五君心里这么想着,踱到跟前,站在排队的小朋友身后,等着买糖球。
轮到他的时候,薛老板问:“要什么?”
第五君说:“两串山楂,三串山药。”
薛老板迅速把这几样取下来,放在油纸里包好,递给第五君的时候,笑道:“哟,读圣贤书的人也喜欢糖球啊。”
第五君把钱付了,笑嘻嘻地:“还不是薛老板这儿的糖球太好吃了嘛。”
薛老板睁大眼睛,心里疑惑,这书生明明看着面生得很,怎么说得倒像个熟客似的!
第五君背着小书篓,啃着糖球,又走了好远的距离。
在他身后,有两道黑色的身影,一直远远地缀着,随着第五君的步伐走走停停。
等到这两人走到薛老板的糖球摊边上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两位少侠留步!”
两人莫名其妙被拦下,一瞬间警惕起来。
只见薛老板飞快拔下来两串山楂,小跑着递过去。“这是刚刚那个书生请你们的!说家仆护送不易,犒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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