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寺嚎啕大哭,完全丧失了身为男人的尊严,手边的白酒被他打翻,淅淅沥沥倒进河里。
听到这,许冬知下移了一些,他母亲的死,有隐情?
可惜许寺没再说别的话,只是一直伤心地哭,嘴里不断重复:“我不该信他们的话,不该信啊,我怎么这么蠢……”
“不该信什么?”许冬知忍不住发问。
不过这是幻境,能让他看见过去的事情,他却没办法干预过去。
但是——
“不该信……长生不老啊!”
许冬知一惊,猛然迸发的第六感让他飞快离开刚才站的位置。
原本坐在桥上捂着脸哭的许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了,伸出手抓住的地方刚好是许冬知刚才飘的位置。
“你看得见我?”许冬知沉下脸色,身体轻微晃动。
“你妈妈的肉真好吃啊,可恨,我当年要是没吃到就好了,他们居然不让我投胎,不就是个妖怪,吃了又能怎么样,还不能长生不老,真是白费力气。”
许寺答非所问,声音越来越尖锐,一会儿像女人,一会儿像捏着嗓子的男人。
随着他疯了一半般的呓语,空前猛烈的腥甜的腐臭味争相爆发,许冬知难受地半眯着眼捂住鼻子。
听见许寺尖锐地喊:“许冬知!”
紧接着嘴唇上贴上来两瓣柔软的唇。
“唔?”许冬知瞪着眼睛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退开,他浑身无力地质问,“赵文尘,你干嘛?”
“不是你叫我?”赵文尘面不改色地掰过他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抱起。
从许冬知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绷紧的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他直觉赵文尘现在情绪很不高兴。
“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了,你别自作……”话没说完,许冬知想起来自己在晕过去之前喊了什么了。
他在“许寺”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超大声地喊了一句“赵文尘”!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
在赵文尘的怀里装成缩头鹌鹑,许冬知正好趁机整理一下思绪。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看来终于到了现实中的暗室深处。
进入幻境恐怕是从他转身看见地上的腐尸开始。
悄无声息的中招,对许冬知来说还是头一回。
能比得过凤凰妖力的人寥寥无几,除非是用了不同寻常的方法,而且,选择他们在鬼市见到过的腐尸作为载体。
这件事也挺耐人寻味的。
进入最深处明亮的房间,赵文尘弯身将许冬知放在门边的木椅上,他顺势下来坐好,屁股只沾板凳的三分之一。
“我去拿过来。”赵文尘也没说拿什么,转身就要走。
他高大的背影忽然与幻境中腐尸回头的模样重合,许冬知心底猝不及防涌出一股慌乱。
要是赵文尘留下来陪他就好了。
“怎么了?”赵文尘视线下移。
“啊?没怎么啊,你去拿东西呗。”许冬知外强中干的哈了两声,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说出声了。
“你不松手,我动不了。”赵文尘修长温热的手指握住许冬知攥住他衣角的手,眉头轻皱,“怎么这么凉?”
他蹲下身,目光与许冬知惶惶不安的视线撞在一块儿,随即垂眸,两只手抓住许冬知的手包裹在其中。
许冬知敢肯定赵文尘察觉到了,但是对方没有问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他怀疑自己的爸爸吃了自己的妈妈?
他都没跟他们俩相处过多久,而且当时还那么小,真说出来了他会被特物局怀疑知道内情。
要是被叫去盘问,他抿唇,不想见到佘老师和江副局以外的那些老东西。
“赵文尘,我在外面被拉进幻境了。”许冬知想了想,决定挑点不重要的讲一下。
“在归尘路上?”赵文尘单膝跪地,此刻仰视着许冬知,纯黑色的瞳孔里透露出肃穆,明明还是一样的休闲衬衣,周身的气息却变得压抑了。
归尘路?应该就是外面的篱笆土路的名字吧。
“嗯,我看到了我们在鬼市遇到过的那具腐尸,在第四扇门外,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它。”许冬知不确定赵文尘有没有注意它,毕竟在鬼市碰见腐尸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确定吗?”赵文尘微微凑近与他额头相抵,熟悉的气息让许冬知舒缓了很多。
“嗯,确定,他一开始还变成你的样子,我真以为是你,然后就中招了。”许冬知删减之后道,“它把我带进化形以前的回忆里去,让我看了很久我爸喝酒的画面。”
其他的他还是不说了,虽然有点对不起赵文尘,但是赵文尘表面上是服务于管理层的。
看起来跟各个领导的关系貌似都不错,他暂时还不想说。
“那具尸体说自己是许寺?”该说不愧是赵文尘,一下子就猜到了。
“嗯。”许冬知点头,他的头很晕,顺势抽出手环住赵文尘的脖子,将头靠在后者的颈窝稍作休息。
鼓膜震颤通过温润的皮肤传到许冬知的脸侧,他听完赵文的话,身体猛地一僵。
“我第二次进入鬼市时斩杀了那具腐尸。”赵文尘说。
一具已经魂飞魄散的尸体,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鬼市以外?
这是天地秩序中所不允许的,鬼市的管理制度也没有松散到这个地步。
而且,鬼市现在毫无动静,只有两个可能性。
赵文尘迅速在心中列出了两种可能:
第一个是,鬼市领导者也被人算计了,暂时还没发现几具尸体不见了这种小事。
而另一种可能是,鬼市中出现了叛徒,要么是鬼市的领导者,要么是鬼市中有话语权的人。
并且他们特物局内部也有人接应。
许冬知是最后一只神兽这件事的知情人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五十几年前出国的那一批妖怪里,有十几个人都见过还没化形的许冬知。
感受过凤凰气息是妖怪,再次见面一定能认得出来凤凰。
“那……我遇到的那个,肯定是假的了?”许冬知抿唇,很难说,他现在很愤怒。
既然是假的,那他看见的那些画面肯定都是假的了,居然专门编一个幻境来骗他,许冬知真是难以忍受这种对他精神的玩弄。
“赵文尘,能查清是谁在搞鬼吗?”许冬知深吸一口气坐直了,他差点咬碎一口牙齿,现在只想把戏弄他的人揍得连爹妈都不认识。
“能,但是跟你没关系。”赵文尘轻描淡写地剥夺了他报仇的权利。
“凭什么?你们是觉得我不能打?”许冬知愤愤不平。
“不,是为你的安危着想。”赵文尘也叹了口气,不过是无奈,“他们要的就是凤凰,你要送上去让他们抓住吗?”
许冬知:“……”
好吧,他的一腔热血冷了,不用赵文尘说,他也想明白了,他差点就成为了玩游戏时的猪队友。
“那我能干嘛?”许冬知垮了肩膀问,噘嘴,“我不要待在特物局等着。”
“嗯,你回去上学,明年的考试,没考上就要复读。”赵文尘的薄唇吐出冷漠的话语。
许冬知:“???”
“什么意思,你们去打架,让我回去看书??赵文尘,你再说屁话我就揍你了。”
有种串台的荒谬感,明明是他要被杀,他还不能还手,只能看别人帮自己打回去,而且还没搞清楚是哪些人。
“我去学校就能安全了?”许冬知猛地起身,东西也不看了 拔腿就往外走。
脖颈后突然一阵剧痛,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从进门起就急躁地不行的许冬知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份急躁不对,不是许冬知的性格,就算气性上头,他也不会说出这么不顾大局的话。
赵文尘拥着许冬知的身体,脸色越发冷漠,如深冬的冰棱,尖锐且寒凉。
炽亮的灯光打在他怀里人的脸上,照得那人皮下血管都清晰可见。
赵文尘第一次迟疑了,他的脚步停在原地很久,踟蹰徘徊,最终还是朝着暗室外走去。
走出图书馆顶层。
门口的傀儡碧绿的晶石眼睛亮起,微微低头,沙哑的机械音:“尊贵的客人,请慢走。”
赵文尘回头看了傀儡一眼,对方黑帽遮掩下的木头脸看不清楚,他脚步转回,妖力卷起一阵大风,吹开黑色斗篷帽子。
帽子下面的碧绿眼睛再度亮起,身体没有动作,也没发出声音。
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正常傀儡,赵文尘由操控风将帽子给它盖回去。
抱着许冬知去医院抽了管血,顺便用专业器械扫描了一下全身。
佘老师闻讯过来:“啧,我们冬知在你手里怎么三天两头受伤啊。”
熟悉佘钰的人就能听出来,他现在虽然在笑嘻嘻讲话,实际上已经生气了。
“抱歉。”赵文尘道歉,确实,这次是他的疏忽导致的意外。
“算了,等结果吧。”佘钰摆摆手,唇角勾起个弧度,“我说,小赵,你不会是看上冬知了吧?”
“嗯?”赵文尘指尖一蜷,望向佘钰。
两个高且强大的妖怪站在检查室里,把弱小啮齿类动物的医生吓得够呛。
好在两个妖怪还是愿意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很快便收回了妖气。
“没有马上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哦。”佘钰的声音凉嗖嗖的。
他看着赵文尘认真的神情,显然是默默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一次觉得血脉遗传也是一种麻烦的东西呢。
“我会保护好他。”赵文尘轻声承诺。
“虽然我也不想拆散一对有情人,但是,真可惜呢,你跟冬知在一起我是不会祝福的呢。”
佘钰抬手抚面,西装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条水墨色的长蛇纹身。
“一只狐狸,居然妄想配上神兽吗?”佘钰浅浅撕开了一片真面目,露出恶意的一面。
“为什么不行?”赵文尘不退反进,“江副局沾了天机,也算半个神兽,您只是蛇妖,您可以跟江副局在一起,我也能跟许冬知在一起。”
“猖狂。”佘钰冷了脸,扇了赵文尘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在他白如瓷的侧脸划出三道血痕。
“不要怪我没警告过你,最好是打住不切实际的想法。”佘钰下了最后通牒,摔门走了。
“那…那个…您要不要先坐下,我帮您消下毒吧……”检查室内的兔子医生跟上回不是同一个,懦弱地紧。
赵文尘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
第五十章 奇怪的众人
“之前的医生去哪儿了?”赵文尘环抱手臂站在检查仪器前,兔子医生的手抖就没好过。
门口那位狐狸先生脸颊上的抓痕一直在往外渗血,些许沿着下颌浸透衣领。
但是不仅不狼狈,反而多了些野性的侵略性。
“他……我师父他出去实地勘察啦。”兔子医生怕他听不懂,又详细介绍了一番。
“就是去救治那些在外的妖怪,每年都会有新的妖怪进来,大部分都是我师父带来的!”
“主要还是因为人类的医生没办法治愈妖怪生的大病,这种情况下还是得让我师父来。”
“他医术很好吗?”赵文尘食指点在小臂,目光定在运行中的仪器上。
“那当然了!”兔子医生提到他师父,满面红光,手上的动作也顺畅了很多,“我师父以前治好了很多神兽呢!要不是他现在年纪大了,也不会叫我过来跟着他一块学习。”
“那你知道,有什么药对妖有伤害吗?”赵文尘说这句话时,视线转向了兔子医生。
不放过医生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兔子医生愣了一下后,艰难回想了一下:“有挺多的,不过大多数都只能造成短暂的影响,不会真的对妖怪产生长久的危害。”
“像是砒霜啊、鹤顶红这些比较经典的毒物我们妖怪的医院也是有卖的,不过这两种只能造成妖怪短暂的眩晕,像是醉酒一样的感觉。”
“啊!但是,有一种药的药效比较烈,而且还很臭,叫絜鉤,不过这个药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妖怪也早在很久之前就灭绝了。”
“絜鉤?”赵文尘似乎在古籍中看到过这种妖怪。
“是的,师父跟我说过,不过他告诉我絜鉤现在已经灭绝了。”兔子医生说着唉声叹气。
要不是灭绝了,他还挺想看看那种传说中足以让妖怪死亡的生物。
“听说他们可以让妖怪产生幻觉,然后会慢慢变得虚弱,最后就是死亡。”
听起来很歹毒,并且,由于现在已经没有这种生物,他们也无从得知这种毒有没有解法。
“嗯,谢谢。”赵文尘心中有了计较,拿出手机,对着兔子医生说,“麻烦给我一个联系方式,等你师父回来,我必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兔子医生精神一瞬恍惚,他不由自主地盯着赵文尘的眼睛,思维跟着赵文尘的话走,等对方说完,他郑重地点头。
接着意识越来越清明,只有必须传达他师父回来这件事最清晰。
“好的,赵先生。”兔子医生回答。
很快,扫描结果出来,许冬知身体没有大问题,只是低血糖暂时昏迷了。
兔子医生为他吊了一瓶葡萄糖,赵文尘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看。
静谧的病房中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窗外昏黄的阳光透进玻璃打在赵文尘的脊背。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打破安静的是床上躺着的人。
“赵文尘,你看啥呢。”
许冬知刚醒说话有些含糊,难得有点可爱。
“看书。”赵文尘合上书本,他的回答官方得像之前跟佘钰谈判的人不是他一般。
“废话,我问你看的什么书。”许冬知想挥手打他,手背被扯得有点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打点滴,“什么鬼东西,快给我拔掉。”
他的瞳孔颤抖,搁在被子上的手不敢再动,针头的存在突然被放大了数百倍。
“还有一点,等会儿再拔。”赵文尘按住许冬知微微颤抖的手臂,手指僵了一下。
放下书,换成坐到床边,轻柔缓慢地按揉许冬知因输液而冰凉的手臂:“再等会儿,最多十分钟,输完液我们去吃饭。”
“行,你说的。”许冬知的头偏向另一侧。
一是不敢看输液管和针头,二是不敢看赵文尘,撒在枕头上的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艳红。
葡萄糖马上见底,赵文尘按了呼叫铃,进来取针的护士推门进来眼睛一亮,随即开始脸红。
这不是上次在病房接吻的那对小情侣嘛!
这她熟啊,三下五除二拔了针,贴了块止血贴,嘱咐一定要好好按十五分钟,赵文尘一直认真听完注意事项。
护士捂嘴偷笑,临走前又说道:“两位晚上不要睡得太晚了,尤其是这位患者,低血糖可大可小,不严重会头晕恶心,严重点甚至会休克,平时作息一定要注意哦。”
“好的。”赵文尘代两人一起回答。
“我睡得挺早的啊。”许冬知小声反驳,他十一点半睡哪里晚了,都没翻过第二点。
鉴于底气不足,他不敢说得太大声,但是他总感觉,那位护士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啊。
总感觉不是真的在说他睡得晚,而是晚上干了点别的什么事……
许冬知一阵心虚,瞥了眼一脸淡定的赵文尘,下意识扯住赵文尘的小拇指,惊讶地小声:
“现在的护士都这么牛了?光看一眼都能看出来我晚上加班复习了??”
看着思路完全跑偏的许冬知,赵文尘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解释。
这凤凰崽子看着不聪明,实际上也这么不精明……
回学校之前去了一趟赵文尘的公寓,拿了从学校带回来的换洗衣服,许冬知翻换季衣服的时候发现有件他挺喜欢的毛衣不见了。
“赵文尘,你有看见一件蓝色买毛衣吗?”许冬知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悠,能放衣服的地方他都看了。
都没有那件毛衣的踪影。
“没看见。”赵文尘收拾许冬知造成的残局已经成为了本能。
自从许冬知搬过来跟他一块住了以后,赵文尘就见识到了许冬知有多马虎。
十分钟前刚放下的手机,转头就不知道自己放在哪了。
赵文尘收拾过洗衣机上的书,厨房里的吹风机,客厅里的枕头,还有无处不在的衣服。
现在已经不能更习惯了,但他确实没看见过许冬知的蓝色毛衣。
“啊,那我可能是放在原来的宿舍没拿过来,我过去取一下吧。”许冬知摸摸后脑勺,换掉拖鞋准备出门。
“要我陪你吗?”赵文尘问得很顺其自然。
许冬知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存了点试探的心思,无所谓地摊手:“我们又不是情侣,送来送去的,多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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