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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太子殿下(月见春晓)


他冷眼看着那扭捏接近的少年,大喝一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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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一些事业线就拉胯,一些感情戏就起劲儿……

那少年被他吓了一跳,生生顿住脚步,嗫嚅道:“大人……”
程束少见这种没有眼色的东西,心下更是气恼,当即把乌涂尔的配剑抽出,“蹭”的一声直指少年的喉间:“听不懂话吗?”
少年是被人派来的,可也不想因此丢了性命。眼前这个男人眼眸之间射出的怒意凶神恶煞,吓得他双腿战战,那还想着卞旭辉的话,立刻夺门而出。
这房间里终于少了外人,程束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把长剑放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气音。
他心间一颤,赶忙俯下身去,拉着乌涂尔的手问道:“感觉如何?”
乌涂尔这时候说不上来是清醒还是迷惘,烈酒和那兑了药的醒酒汤一结合,更是让他飘飘欲仙、头痛欲裂。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些古怪,反握住程束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话音出去,竟然都是些酥掉了骨头的感觉!
说出去两句,他就觉得自己情绪大变,什么坚韧、隐忍全全没有了。又感觉一阵一阵的热浪从内府传出去,蔓延到全身的各个角落。
而随着那些热浪的,还有如同虫蛇爬满周身的奇痒!
他握着程束的手有些握不住了,颤抖起来。
程束呼吸一窒,也有些要握不住他。可他到底还是稳住心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从中倒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随即放在了乌涂尔的唇边:“乌涂尔,吃下它!”
乌涂尔自然听话,可要吃药的时候,神情已然迷离。
这等折磨,也不知道是折磨了乌涂尔,还是也折磨了他。
察觉到药丸被乌涂尔完整咽下,程束却不敢松劲儿。他只是将手指从乌涂尔那边收了回来,然后就紧张的瞧着乌涂尔的模样。这药丸他也不确定到底管不管用,毕竟这东西是用来解大部分毒药的毒的,可这种药究竟算不算毒药,程束也不太清楚。
赤红色的药丸最终还是让程束失望了,这东西并没有起了作用。乌涂尔仍旧越发难受,都开始在塌上左右翻来覆去,简直一刻都不能停歇。
程束心下顿了顿,实在不忍看乌涂尔这般模样。
乌涂尔想要抱他,一边伸手一边哭。
他哭得滴滴泪珠滑下,落在绵软的枕上。而他这会儿又不想去抱程束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难熬的火热,那种火热就像是进了火场一般。
而他也在不停的翻动,后来不知道怎么,声音几乎哀求。
程束深深的明白,这根本就是卞旭辉的阴谋!
可难道就要让乌涂尔在这里哀求吗?
他想到这里,难免有了些恶劣的想法,想着所幸是自己来了,若此刻在这里的是那个少年,亦或者是其他人……又该如何?
看着眼前的乌涂尔,程束将这些全部都抛之脑后,在乌涂尔又要说些恳求的话的时候,他俯下身,将他的痛苦全都包容。
就像是缺水的鱼儿重新进入大海,又像是大旱之后的土地得到甘霖。
乌涂尔即刻就撬动了他的关隘,然后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去。
程束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反而将自己从他怀中抽身。
“去哪里?”粘稠的声音从乌涂尔喉间顶出来。
程束听了这话,闷声轻笑:“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
他说着,当真用清水将脸上的伪装全部去掉,露出一张生动美丽的脸来。
乌涂尔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只是没说出口,见此,整个人的情绪再一次被调动起来,没来由的说道:“不是别人,当真是……殿下……”
“哪里有别人?”程束心疼他眼下的难受,又是倾身上去,狠狠将他的苦难化解。几番过后,才叹息:“你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吗?”
“不,不知道。”乌涂尔此时禁不起折腾,更是容忍不了他离开。程束不跟他客气,伸手帮他把累赘全全解开:“凉快些了么?”
“卞旭辉给你的醒酒汤里放了药。”程束在他耳边低声道:“刚才进门的那个小倌儿,其实是给你来消火的。”
乌涂尔听了,脑中一半是怒意,一半又是混乱,说出口的话都变了调:“混……混账,都是混账。”
程束又是轻声一笑,安慰道:“无妨,我在呢。”
他说完,手指就像是微风,拂过了大地。又如秋水,从上游一路流至下游。
乌涂尔被惹着惹着又是哭了:“怎么叫我等这么久?”
“不叫你等了。”程束贴了贴他前额的碎发,留下一句仿佛根本没说过的话语。
卞府内,厨娘先来报了卞旭辉,后脚那纤弱少年也来了。
卞旭辉见了他,有些意外:“哦?怎么不在房里?”
少年嗔怪道:“大人,房里还有一个呢,他把我赶出来了。”
卞旭辉微微一怔,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又是一笑:“老夫还以为是郎有情妾无意,原来是理解错了。不过这样也好,钦差大人做出这等事情来,不是给东府脸上抹黑吗?还是和自己的同僚……”
他说着,就把厨娘和少年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小儿子——卞安楠。卞安楠听着父亲这么一通安排,虽然知道父亲有底气,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爹,到底不过是两个人的私事,就能成了咱们掌控钦差的把柄?”
卞旭辉笑道:“的确,这到底是男是女,都是小事。只不过这可是在巡查途中,干出这等事情就有些不妥了。咱们一口咬定根本是他自己行为不端,然后只要上报东府,再连着朝中人一起弹劾他,总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老夫看这个李于归,还不到了不能拉扯的地步,咱们再小试他一下。”
“钱不要、人不要,那就是要权了。”卞安楠仔细想了想说道:“权……他一个越国王子,莫非是想要越国王位?爹,到底是山高水远,恐怕难办呐。”
“哼,这事儿容老夫想想……太子想因此打压世家,还是太嫩了一些。”卞旭辉冷道:“虽说是他的门生,可哪个人能没有了自己的算盘和私心?只要给的多,总会变了心意。”
厢房里头的两个人如今根本顾不着他人怎么想,最终乌涂尔也渐渐散去了热气。等他灵台清明很多之后,他才恨恨道:“这个卞旭辉,使出这等阴私手段!”
程束在他身旁,也说道:“找李家人蒙蔽你也不行,使出这等手段往你身边塞人也不行……接下来恐怕就是给你其他的诱惑了,比如,给你点不容拒绝的权力。”
“等你什么都不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你是个硬茬子,反手将你今日之事告到朝廷。就算不是什么大事,结合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多少也会让你有些吃挂落……”程束说到这里,淡淡笑起来:“嗯,可他们不知道你有靠山。”
“他们怎么不知?”乌涂尔道:“我是太子门生,这等事情最好叫人拿住把柄。”
程束叹道:“当着我的面告状我的人,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我在呢,怎么能叫他们随意欺辱你?”
乌涂尔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反过来又担心起他来:“殿下,你那位厉害的伪装师傅可在?”
程束道:“自然不在。”
乌涂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可惜道:“那明儿可怎么办?哪里来的人能给您遮掩一二?若是叫他们发现,可就出大事了。”
“无妨。”程束捉住他的手,简单说道:“你就说我得了麻疹,染到脸上去了,戴个斗笠就好。”
到了第二日,卞旭辉专程出来瞧,果然瞧见乌涂尔见了他面色有些怪异,而那个柳效云则是一改装扮,找了个什么把自己的脸都遮住了。两个人走起路来一前一后,就像是在遮掩什么,但到底遮掩不了。
卞旭辉心中觉得可笑,这到底昨儿晚上折腾成什么模样了,怎么还用得着这样?
因此,他见了乌涂尔,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乐呵呵的问道:“大人,昨儿晚上可休息得当?没出什么事情吧。”
乌涂尔听了这话,微微抽了抽眼角,好半天才道:“尚可。卞大人多问了。”
“尚可就好啊,尚可就好。”卞旭辉虽然笑着,眼底却是冷的。他见乌涂尔虽然有些尴尬,却并未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改变。不说生气,更不说讨好,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他寻思,莫非当真要给这越国三王子捧上“权”,他才动心?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再和乌涂尔说话,而是瞧着乌涂尔和柳效云离开,才挥手叫了家仆过来,暗道:“你,给三房那头递个话,让他尽快和老夫联系,务必抓紧时间!万万不可耽搁!”
家仆拱了拱手,十分忠心:“是!”
卞旭辉瞧着家仆立刻走开,心里琢磨着越国的事情。也有些觉得恨恨起来,这李于归难道是早就有心如此,想着借他们世家的力夺了越国王位?所以才坚持到如此地步?

想要夺了越国的权,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卞旭辉想了想,从前木禾因为被德王戏耍,这才上了德王的船。后来却被太子吓得心惊胆战,再不敢和旁人扯上关系。
他想到这里,也是轻蔑一笑。
虽说越国武力强劲,但到底是野蛮之人,平日里生活那般苦楚,只要给些甜头就能轻而易举的瓦解他们的意志。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至于这位越国的三王子嘛……哼哼,当真能挑得起他们虎狼相争,也未必是件坏事。
乌涂尔知道卞旭辉这个老家伙必然有所动作,因此就耐心等待。只想着等这些世家动作再大些,最好能暴露出些什么来,到时候正好一网打尽。
他以钦差的身份下东南,就是为了调查匪寇一事。暗地里有柳效云潜伏巨浪帮,而他和程束就正大光明的去探查。但可想而知的是,这等光明的手段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去了什么地方,那里的匪寇就像是提前得了消息,不是跑了,就是被当地兵卒统统抓起来。俨然一副不成气候的模样。而跟着乌涂尔的官员也在不停的暗示,只言这些匪寇不过是因为疏于管制,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实则就是一群聚集起来的没什么能耐的民众,根本用不着朝廷费心费力。
乌涂尔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才憋出一句:“当真如此?”
那官员一脸笑容,朝他谄媚道:“当真,当真!大人,您也亲眼看到了不是?”
乌涂尔冷笑一声:“你可知糊弄我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威胁意义太重,那官员却竟然面不改色,又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官如何能糊弄大人?这不都是大人自个儿瞧见的吗?”
说完,他转了头,对着兵卒就换了一副模样:“愣着干什么?没瞧见大人都发怒了吗?赶紧把这些刁民关进大牢!”
关进大牢,到时候审问的又是当地的府衙,能审出些有用的才算见鬼。
乌涂尔自然不能放任,当即开口道:“齐大人,稍慢。”
这姓齐的官员这才眼珠子一转,问道:“大人,怎么?”
“我自为钦差,总要问些什么出来,才好回去上报朝廷。”乌涂尔说道:“你将这些人全关进你们自家的衙门,这叫我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大人说笑了。”姓齐的官员笑了笑:“大人这是还对我们有疑心呐!好说好说,这些刁民就让大人来审问!”
他说着,忽然神色闪烁:“可是大人,这些刁民人数众多,还得您费力费心了。等着回到上京,万万不可忘了在殿下面前说些我们的好话呀。”
这番话定然不是这小小的下官能说出来的,必定是他的上峰指使。乌涂尔心下了然,他们知道自己肯定要亲自审问,九成已经将这些匪寇安抚住,让他们连起伙来骗自己。到时候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反而这等行为落在他们的掌心里。等自己一回上京,恐怕尚不及回禀太子,这些人就能以此作为借口,发折子哭爹喊娘,直言冤枉。
若不是太子殿下就在此处,真要出了这等事情,还不知道最后又会如何!
乌涂尔在心中喟叹,又觉得生出怒意。这些世家,都是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出身,不说去修身正道,反而天天摆弄权术,欺压百姓,甚至还仗着羽翼丰满,连太子这等贵人都要威逼。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们总以为太子想要对他们出手,是因为他们树大招风、惹人记恨。有了这等想法,也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利用这些腌臜手段反抗。殊不知,就是这些手段,才是毁灭这些世家的因!
可这些情绪,乌涂尔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笑了笑。
将这些人一一提来审问,果然是一点收获也无。不是慌不择神,就是说自己家里穷,这才落草为寇。就连审问那些匪寇的头目,也看着像是草台班子。
世家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瞧着乌涂尔就要发笑。觉得这钦差,当初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最后不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而他们再看,一连几日的高强度审问下,一无所获的乌涂尔,果然有些急躁起来。就是对着那位柳效云,都开始摔摔打打,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
卞旭辉这一日来找乌涂尔的时候,又见他在大发脾气。手持长剑把房中、院子里的东西全都砍成了稀巴烂。柳效云在一旁心惊胆战,却还是劝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乌涂尔听了这话,瞪他一眼:“你说呢?!”
随即口中又嘀咕了些什么,像是骂了柳效云几句。柳效云虽然蒙着脸看不清表情,却向后撤了两步,看起来果然是有些吓到了。
卞旭辉呵呵一笑,连忙快走两步上前打圆场:“哎呀,这是干什么。都是同僚,何苦如此?”
乌涂尔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举了剑指着他道:“卞旭辉,你还说这不是你下的套!我脾气可没这么好,既然是太子殿下说你们这里有问题,怎么可能我就发现不了?!你在此地有权有势,定然是你包庇!”
这又把柳效云吓了一跳。不管到底有没有牵扯,如今这是身在人家的地界,怎好这么大喇喇说这种话?难道就不怕卞旭辉暴起,直接将他们扣在这里吗?!
柳效云下意识的朝卞旭辉看去,却见这老家伙不怒反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钦差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是钦差,也没有这般往老夫头上扣帽子的理由。还平白无故叫柳大人担心不是?”
乌涂尔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卞旭辉又道:“只是近日老夫得到了些消息,这才想着和钦差大人说说。”
“什么消息?有关那些匪寇的?”乌涂尔问。
“可比这个重要多了……”卞旭辉说着,眼神就飘向了柳效云。乌涂尔微微皱了眉,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说道:“柳效云,你出去等着。”
他官职、身份都压了柳效云一头,柳效云自然只能遵从。
等闲杂人等全都走干净,卞旭辉才走近了乌涂尔的身旁。对他手里的利剑丝毫不在意,压低声音说道:“钦差大人,实不相瞒,老夫虽然已然告老还乡,但在朝中还是有些老朋友的。”
乌涂尔道:“到底何事?”
卞旭辉见他耐不住性子,也没再吊他胃口,直言道:“老夫听闻,太子殿下有意将十四属国全部收回。”
“……”
他此话一出,乌涂尔心里一惊。他登时盯住了卞旭辉,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他什么都没看出。
太子殿下的确有此意,甚至还是亲自同自己说过。但也仅仅是有意,尚未有什么动作。怎么这个卞旭辉,就已然知道了?
殿下身边能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也就一二,甚至只有自己一个。卞旭辉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风声?
难道此人在东府中有暗探?
不,不可能。殿下何等人物,能叫他们进了东府?
这么一想,乌涂尔明白过来,卞旭辉应当是随口扯了慌骗自己!
他由此一来,思绪豁然,又压下震惊问道:“卞大人何出此言?妄议贵人可是大罪!”
乌涂尔表情凝重起来,像是卞旭辉一句说不对就要砍了他。但卞旭辉却是不甚在意,反而继续说道:“大人别这么生气,听老夫一一道来。”
“殿下是少见的圣主,您想想。这天下多少朝多少代,哪有老子当皇帝没权势,反而是儿子做主的?”卞旭辉道:“这叫倒反天罡!放在别人身上,那可都是避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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