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尔吓了一跳,不敢想到底要废了多大功夫,才能让一个人从海的那头过来。
他心里热得要炸,跟芙蕖和张元仁说道:“殿下待我太好了!”
两人也频频点头,又说能让太子如此对待的人,恐怕全大胤也找不出来啦!
乌涂尔带着欣喜睡下,睡前实在没忍住,在小小一片纸上写了自己许的愿望——望殿下朝朝暮暮,平安喜乐。
可他到底没能完全避开人,李庄在窗户外头看见。等他睡着,把那张好好压在镇纸下头的纸条摸了出来。
乌涂尔也没有折住这愿望,李庄自然看了满眼,心里想,三王子从前当真大字不识吗?怎么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的,到底是谁拿捏了谁?
他只敢简短一瞧,最后呈到了太子跟前。太子捏着这条看了,哼得浅笑一声,又还了回来:“李庄,叫你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你是不是觉着本宫有些无耻?”
他这么说,李庄怎么敢接?
倒是程束自个儿接了下去:“嗳,谁让本宫好奇?”
他语毕,挥了挥手道:“拿回去吧。”
派走了李庄,黄塘亭才上前问:“殿下,那早上的事情,应当怎么办?”
原来是早上刚晨起,黄塘亭就递了一本薄册子上来,说是从方令棋那边拿来的。据方令棋同院的小内侍说,这书他藏得紧,偶有一次不小心叫人看见了,这才暴露。
程束本想接过册子看看,不料黄塘亭神色一变,居然没给他,反而说:“殿下,这书里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脏了您的眼睛。”
黄塘亭从来不逆着他来,由此可见这书中之物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程束瞟了一眼那外皮,看见上头几个字,懂了过来。不过当时急着给乌涂尔过生辰,此事也就放下了。
这会儿黄塘亭再提,俨然是想他拿个主意出来。
“书呢?”程束开口问。
黄塘亭不知他要干什么,这才递上,就见太子将那书放在长明灯的火芯子上点燃了。而随着火焰吞噬,那书被烧得起卷,露出来里面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来。一页上头就能有许多个姿势,各个香艳非凡,唯独主人公是两个男子。
黄塘亭脸色难看,倒是程束笑道:“今儿是好日子,怎么能叫旁人坏了心情?”
不过,他笑完,又是换了神情:“谁能想到,方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位来。”
过了这个十分美妙的生辰,乌涂尔后来就少见太子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就连李庄也时常不在东府。
这种日子持续良久,直到有一日李庄竟然染了一身的血迹回来。乌涂尔当即大惊,忙问他怎么了。可他就是不说,反而带来了一件软甲。
“三王子,这件软甲是殿下所赐,您万万要时刻穿着。”他说完这么一句,见乌涂尔依旧拉着自己不放,眼神里都是关心,倒是心中暖了不少:“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别人的血。”
“就是最近不太平,多事之秋,三王子定要小心。”
李庄走后,乌涂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谢琢谢大人出去这么久,一直没能回京,想来是在路上出了问题。而那些惹麻烦的人,恐怕就是之前逼死方家的那些……本以为这些人销声匿迹这么久,是因为不敢再动手,原来是存心想搞个大的。
太子殿下近些日子都是为了这个吗?
乌涂尔想着,立刻将那副软甲穿在了身上。
自己尚且算个局外人,不能帮上太子什么大忙。可殿下心中记挂他,给他送了软甲,那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再让殿下分心了。
可他这么想着完美,真到了那个时候,却发现事态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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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连着更,还有一章~
近些日子秋风乍起,隐隐给整个上京加了一层寒霜。
乌涂尔刚下了课,就见有人从皇帝那边给太子传了话,说是想在先皇后祭日那天去城北的月台,也算是解了太子多年的心结。
城北月台是皇家祭台,像是先皇后故去这等大事,应该也是要来这里的。但当时先皇后骤然病逝,皇帝又醉心道法,这件事居然就拖到了现在也未曾举行。所有人都认为,太子之后与皇帝离心,和此时有很大的关系。而太子因为先皇后病逝撞上了自己的生辰,已然很多年没有操办。
皇帝这时候说要进行祭礼,一方面是想修复关系,另一方面也想着要太子放下此事,往后正常生活,算是父亲对儿子的宽慰。
可乌涂尔却觉得有些蹊跷,在重华殿外,果然听见太子在那内侍走后冷笑道:“宽慰?他倒是赶了个好日子。”
李庄急道:“殿下,这是陷阱!”
“陷阱又如何?”太子冷道:“借着先皇后之名,本宫还能抗旨不成?”
乌涂尔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简直是闯进重华殿内:“殿下!您带上我吧!”
程束见他进来,有些惊异,但还是道:“不可。你留在东府,哪里都不能去。”
这话说完,也不等乌涂尔有什么反应,就让李庄把人带走了。
但乌涂尔心里忧愁,一直关注着。倒是太子那边,或许是不想他知情,任由他再怎么询问李庄,都问不出来什么了。
十日之后,皇帝携太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宫门,前往月台。路上戒备森严,除了卫士,一个百姓也看不到。李庄和黄塘亭自然随行,整个东府里只剩下乌涂尔和一众侍从。侍从们不知其中凶险,还觉得这事儿盛大。可乌涂尔心里却一直打鼓,想要出去看看情况,也有心无力。
就这么等待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芙蕖送了午膳过来,乌涂尔更是没有心思用,还不好叫芙蕖看出来,只能借口说身体不适,叫他们都离开了。
等到天边落霞,芙蕖多少看出乌涂尔不对,笑着对他说:“算算时辰,殿下应该到了半路。”
乌涂尔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也正是在这时,忽然外头有了阵阵骚乱,随即跑进来一个小内侍,刚进沐月阁,就凄惨道:“三王子!大事不好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回宫路上遭人伏击!那些贼人已经和羽林卫打起来了!”
心里的预感成了真,乌涂尔身子微微一晃,当下说道:“给我一匹马,带我去!”
他如今是这东府里权重最高的人,按理说不会有人拦他,但那回来传话的小内侍却道:“太子殿下早有准备,这才放了奴婢回来,他说,如果三王子要来,我等拼死也不能放您出去!”
“什么!”乌涂尔从椅上猛地站起:“你胡说什么,带我去!!”
那内侍当真拦着不让他走,可才拦了一下,忽然呕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乌涂尔大惊,细看发现他背后居然中了一箭!他呕出的那口血径直洒在了乌涂尔身上,将他衣服都要染透了。
乌涂尔重重呼吸起来,一个提前被派走的内侍尚且如此,殿下的处境又当如何?就算早有准备,但想起从前那些人逼死方家的时候……是何等的手段残忍!这回他们打定主意奔着太子而去,怎么可能善了?!
乌涂尔觉得自己手脚都凉了,脑子却是精神的,可又太过精神,导致浑身颤抖,整个人都乱得要命。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稍好一些,让芙蕖把受伤的内侍安顿好,找御医救人。
芙蕖哭着问他:“三王子,这怎么办?!”
乌涂尔心道,我定要出去!
可现在那内侍昏过去,自己不太清楚太子到底身处何处,贸然出去又怎么好?
忽然,有人在外头开口道:“求见三王子。”
这声音很熟,乌涂尔反应了一下,立刻自己出了房,果真瞧见方令棋站在外面,一副冷静的模样。这叫乌涂尔心中一沉。
方令棋道:“三王子,随我来,我有几句话要说。”
“好。”乌涂尔一点犹豫也无,抬脚就跟他走,张元仁在他身后喊,他也完全听不见,只让任何人不得跟来。
他心中焦急,方令棋却不紧不慢,直到乌涂尔忍不了,他才顿下脚步说道:“三王子,你要是想出去,我带你出去。”
乌涂尔盯着他,眼里都是恨:“你早知道!你跟那些贼人是一起的!”
方令棋对此也不否认:“那又如何?”
“那些人害死你父亲、祖父,现在又要害殿下,你怎么一点心都没有!”乌涂尔看他这幅态度,气得发疯,一拳就打在他身上。
方令棋顿时痛苦的倒在地上,可他居然笑了:“呵呵……我最恨的就是你。我倾慕殿下良久,可他总是不看我,偏偏看你这么个妖魔……”
“我恨死你了,找到木禾,从他那边拿了毒药。我要杀了你。”方令棋道:“可谁知木禾居然和那人勾结在一起,他不查,叫我知道了。我忽然觉得直接杀了你没什么意思……”
“你喝了毒药,我带你出去。”方令棋从袖口中取出一包粉末:“东府宫人肯定拦你,你硬闯出去也不知殿下方位,有可能还有宫里卫士拦你……你吃了它,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乌涂尔微微一愣:“你要我死,才带我去见殿下。”
“快点啊,三王子。”方令棋冷笑道:“据我所知,那些反贼可是厉害得很!”
乌涂尔看着他,没忍住道:“你疯了。”
可他说完这句,竟然抢下方令棋手中的粉末,直接倒进了口中:“快带我走!”
方令棋眼睁睁的看他这般,居然有些愣住,面上表情变幻莫测,见他全吞完,才恨道:“这边走。”
毒药苦涩,入腹中暂时没有感觉。乌涂尔心中想,就是死了,也得看着殿下好端端的,才能死。
方令棋给他引了一条小路,果然顺利避开人出了宫。而后,又给他指了个方向。
乌涂尔哪里还管得了方令棋如何,奔着那边就飞速跑了过去。不多时果然听到人声和刀兵声,光是听声音就觉得十分惨烈。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头,生怕有什么自己不想看见的画面。
但他也不莽撞,循声过去,先躲在后方暗处,准备观察情况。
这一看,简直要吓飞了魂魄。
只见前面是个四通八达之处,皇帝和太子的车驾都在正中,而那些贼人则在四面八方,把这里围成了铁桶。他们都穿着黑衣,蒙着面,但身上装备齐全又精致,肯定不是随意聚在一起的人。而因为是去祭礼,皇帝带着的侍卫不算多,与太子亲卫加起来,还不到贼人的一半!如今混战着,已经很多人成为刀下亡魂了!
乌涂尔不见皇帝,却见太子殿下立于车驾之外,手中还握着长剑。李庄早已不见人影,唯独黄塘亭在太子身前护着。
那些贼人胆大妄为,想要突破侍卫上前砍杀太子。樊霖一个人要应对几个高手,身上已经染血带伤,嘴上还要骂着:“混账王八犊子,先过了老子这关!!”
而贼人被骂也不还口,像死士一般只顾杀人。乌涂尔才不过看了几眼,一些侍卫就纷纷倒下,眼看着就要接近太子了!
与此同时,东南方向的角楼上忽然暗暗开了几扇窗。乌涂尔在局外,立刻发现了不对。
那些人居然架了长弓!!
乌涂尔再也按捺不住,从后方奔过去,拾起地上不知谁的兵刃,跨过尸体,从背后狠狠砍了两个贼人。这两人没想到后方有人,真被他杀死,一时间这里的人数就少了一些。
乌涂尔高声喊道:“殿下,小心暗箭!”
人群杂乱,他一声出去,程束才知道他来了,当即身子一晃,一口牙险些咬碎了。
可到底,人声不如暗箭快。就在乌涂尔出声的同时,角楼上放出了箭矢。黄塘亭反应极快,也算被乌涂尔提醒。看着暗箭冲着太子而去,他大喝一声:“殿下躲开!”
说着,他就推了太子一把。而那暗箭生猛,一下没入黄塘亭咽喉,他立即倒在地上,再无声息了。
程束目眦欲裂:“大伴!”
这一幕也被乌涂尔看在眼里,他心神大动,简直都要不顾着眼前的敌人,只是朝太子那边看。而这微妙时光中,第一批箭矢未中,第二批气势汹汹而来,半分余地都不留了。
乌涂尔怒道:“你们敢!”
他手中兵刃猛挥,居然当真把眼前拦他的人齐齐杀死。而他不顾危险,直接冲到了太子身前:“殿下,跟我走!”
程束抬眼看他,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在这里?!”
乌涂尔不言语,拉起太子的手就要走。可到底贼人人多,那刚刚突破的地方又围上了人,就现在这些兵力,恐怕不好再突围出去。
与此同时,第二批箭矢落完,第三批接踵而至!
乌涂尔只能和程束避在车驾侧面,本以为尚且能暂避一二,不料再看,那些贼人竟在周围都派了弓箭手过去!原本只有一面有暗箭,现在几乎无处可躲。
樊霖不知何时也过来了,他脸上都挂了彩,一边杀人一边道:“殿下,属下奋力一战,您这边走!”
乌涂尔福至心灵,知道樊霖想带人迅速在人墙中打出一条路来。
樊霖到底实力强劲,说话间,竟然隐隐有了让他突破的感觉。也正因如此,反贼的幕后之人应当有些急了,当即让四周都架弓,为了直取程束性命。
乌涂尔喜了不到一下,就发现情况不对,而那暗箭也不给他反应时机,迅速飞下,冲着程束就过去了。
乌涂尔想,我这条命算是殿下保下来的,我不能给殿下什么,偿还了这条命也算了!
他这么一想,胸腔内热气翻涌,松开程束的手,直直的迎上了那些箭矢。
程束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就好像知道了他的心意。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真的心慌时候的太子,竟然在这时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无力,他害怕极了,吼道:“乌涂尔!!”
可他终究慢了一步,乌涂尔脚下步子太快,只是一瞬,就被射中,简直成了一只刺猬。
就这一瞬,程束心口一缺,感觉周遭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道:“乌涂尔!”随后竟是不顾安危上前,一把抱住了乌涂尔,没让他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贼人间爆发出一阵声音,只听得是——“有包围!”“中计了!”
这一下,让贼人们都微微一震,然后就听见樊霖哈哈大笑之声:“谢琢!李庄!苦等你们许久!”
更外围的地方,谢琢带着图龙卫杀出,李庄则一手压着一个人,也跟着往这头迅速敢来。
图龙卫人人以一当十,这些反贼也乱了阵脚,不消多时就被压制。而李庄压着那人准备向太子复命,才看了一眼就双腿一软。
只见乌涂尔躺在太子怀中,喘息都微弱下来。
程束哪能想到会变成这样,他抱着乌涂尔,却不敢动他。因为他浑身都插了羽箭,一呼一吸之间,伤口都在渗血。
乌涂尔此刻头脑昏晕,完全不知道场上局势变化,只用力抬手想要握住太子。程束一把拉住他,柔声安慰道:“乌涂尔,没事了,没事了。”
“殿下,快走……”乌涂尔根本听不清楚,还想着叫太子先走。
可他这么一说话,漏了气息,当即口中汩汩流出鲜血来。
程束几乎不敢看,鲜红色流了他满手,又黏又稠。那种惶恐之感第一次笼罩了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他哪管得了什么李庄、王庄,嘶吼道:“乌涂尔,你敢死?!”
但乌涂尔已然昏过去,哪里听得到他的威胁。
李庄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抓住一个图龙卫就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
被他压着的那个人却是笑出声来:“也不是全无收获。”
李庄气得半死,压着他的手更狠了些:“您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也不知自己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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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小狗哇!!
整个东府阴云密布,空气粘稠的几乎叫人不能呼吸。
乌涂尔受伤十分严重,送回宫里的时候气息只出不进,差点当即就叫太医们说回天乏术了。但太医们看见太子那张失魂落魄的面孔,怎么都说不出这话。最后没了办法,只好用上了虎狼之术,才算是稍稍稳住了乌涂尔的性命。
但到底浑身是伤,有羽箭扎的血洞,还有刀口,再一查,那些羽箭上头居然还淬了毒。虽说毒性不猛,但乌涂尔中箭太多,不多时就发起高热来,还动辄呕出黑血。
他没了意识,太医们怕他呕血把自己呛死,只能扶着他斜斜躺着。
程束一动不动的看着,觉得他就像是个木偶一般,别人怎么动他,他就什么姿势,一点活生生的气息都没了。
黄塘亭没了,如今在程束身边的只有李庄。李庄把反贼头目看管起来,就来这边看情况。看到是这等模样,心里凉了半截,不住像神佛祈祷,求他们万万放过乌涂尔,决不能带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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