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黄色的是什么？”县令指着死者身上的一层油脂问道。
“这是脂肪，就跟炼猪油的板油一样，富含大量油脂，每个人身上都有，可以储存能量和提供热量。”
爱吃猪油炒青菜的屈飞语听到了：“呕……”
呕完他忍不住瞪了县令一眼，而早已后悔不该多此一问的县令，
“……”
穆子轩说罢继续检查其他地方，最后发现伤势密布在胸腹部，确定了致命伤就是殴打致死。
到这，死者的基本情况就差不多都清晰了起来。
“死者女，身长六尺，年龄二十上下，死于三天前，死因殴打导致内出血，未生育，非完璧之身。”
穆子轩一边说着最终结果，一边利落地把尸体再次缝合了起来。
“好了，结束。”
他摆摆手，欣慰收起解剖工具。
“好……好……谢谢你。”
县令反应过来，满脸激动地道谢。
“没事，应该做的。”
“这次案子要是破了，你就是最大的功劳，我到时候一定要把你的名字报上去，让上面嘉奖你。”
“不用，我就是路过这里，举手之劳，没必要的。”
穆子轩用的是化名，再说他也不在意名声，不然以他的验尸能力，早就名声大噪了。
几次推拒下，县令总算是打消了念头。
而屈飞语在回去路上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两人回去后，他就把自己关到屋内，半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晚饭时候，穆子轩去敲了几次门，他才出来。
不过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原本华美精致的面庞显得很是憔悴，像是拉花摧残过一样，人也没啥精神。
晚饭也只要了一碗白粥，一碟咸菜，和他以往的三菜一汤完全不同。
“怎么了，中午吃多了吗？”
“没有。”
屈飞语失口否定 他不但没有吃多，现在肚子还空空如也，饿的发烧，不过他是不可能对他说的。
“那你怎么吃这么少，没事你随便吃，反正账记王爷头上。要不我再给你点一盘猪油炒青菜，再来一碗猪油拌饭。”
穆子轩故意逗他。
“呕……”
“别说了，再说我这些都喝不下去了。”
屈飞语一边捂住嘴，一边无力摆手示意他住嘴。
“不能看就不看嘛，我又不嘲笑你，何必逞能呢。”
“我这是第一次，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等后面就好了。”
“其实也没关系，我第一次的时候。”
“第一次也和我一样？”屈飞语听他这么说，来了精神。
“那倒没有，我是说我第一次验尸的时候，也遇到了巨人观，而且是由我主刀。”
“不会吧，那么恐怖的尸体，那你岂不饿了几天没吃饭。”
“没有，我弄完就去吃了盘排骨。”穆子轩说完，顺手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肉。
他的同学和同事以前评价过他，说他是个有钝感的人，说好听点就是专注力强，不易被外界影响；说难听点就是脑子迟钝，反应慢。
“厉害，我是真的有些佩服你们，干你们这行的，没点心理承受能力，还真干不下去。”屈飞语真心叹服。
“可能我天生适合吃这碗饭吧。”
穆子轩耸耸肩，继续吃了起来。
而有了穆子轩提供的信息，巨人观女尸案很快破了。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镇子的第二天，凶手被抓住了。
原来那死者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而凶手还是她自己的亲爹。
原来她成年后相貌十分漂亮，加上性格比较外向，不像其他女子喜欢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经常在外抛头露面，所以名声不是很好听。
第三十七章 破案
她去年刚刚嫁到外村，不过因为之前的名声不好听，加上那家人听信其他村里人的闲言闲语，怀疑她和村头一名鳏夫有染，把她休了。
而自从她回到自己家后，村子一直就流传着流言蜚语，让他们一家人特别是她爹，完全抬不起头……
于是在那天，她和她爹之间爆发了争吵，她想要出去当绣娘自己谋生，但她爹认为妇道人家不应该抛头露面，而是在家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
她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两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她爹一气之下狠狠踢了她几脚，结果没想到竟把人踢死了。
为了不获罪，又因为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他干脆将女儿直接毁容割唇，然后半夜偷偷丢到远处的一座枯井。
死者的娘向来听他的话，对此，虽然哀痛女儿去世，不过也不敢报官，所以导致死者身份一直无法确认。
而那座枯井原本在荒山野岭，罕有人迹。可那天恰好有路人经过，闻到了恶臭，因而发现了尸体。
又恰好穆子轩在，所以案子很快破了。
只能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这些都是县令派官差告诉穆子轩的，听完他有些唏嘘。
可能死者要是活在现代，也许人生会与现在截然不同。可惜她活在封建社会，只要与三纲五常不同，就会被当做离经叛道。
所以女子一直活的很艰难……
不过感叹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也要尽快帮父亲翻案。
两人自休息好了后精力充沛，一路不带停歇地赶路，很快到了临安城。
他们刚进城，穆子轩还在想着怎么去找百里冥他们，沈北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哎呦，还好及时遇到你了穆先生，不然我就要出城去找你们了。”
“怎么了？”
“沈南那个家伙不是把你搞丢了吗？结果他一直没找到你，回去后被王爷狠狠骂了一顿，现在正满大宋找你呢。”
“那其实也不怪他，当日追杀者太多了，我俩不分散，都要被抓。”
“反正现在回来了就好，你都不知道王爷知道你失踪了有多生气。我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要不是我拦着，沈南直接被打板子了。”
“啊！那我们赶紧去见王爷吧。”
穆子轩有些感动，没想到百里冥这么看重他。
“走走走，正好王爷在府上，再见不到你，他都要急死了。”
沈北冲屈飞语问了声好后，带着穆子轩就急匆匆往知府赶去。
“王爷如今就住在刘知府大人这里，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会在这里。”
“好的，那皇上有没有同意王爷为五年前的灾银遗失案翻案。”
“同意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还是你问王爷吧。”
虽然不知道穆子轩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上心，不过沈北还是如实说道。
“好。”
穆子轩握拳忍住激动的心情，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五年了，他终于等到了今天。
屈飞语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穆子轩，不过什么都没说，跟着他们很快来到刘府。
第三十八章 相见
百里冥正在书房看公文，听人说穆子轩回来了，他握住公文的手蓦地一紧，又随之放松起来。
“带本王前去。”他腾地一下站起来。
前院，穆子轩和屈飞语到的时候，百里冥已经过来了，他一身绯衣，周身玉立，眉眼精致高贵，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
“王爷。”
近三月没见，中途经历了不少艰辛，再次相见，穆子轩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激动向前走了几步，便想行礼。
“不必多礼。”百里冥连忙扶起他。
随即他眼力锐利地看向他的腿。
“你受伤了，还瘦了不少。”
青年本就不壮，这一趟后，更是瘦的下巴都尖了起来。
“可不嘛，从十多米高的山上滚落下来，摔断了一条腿，要不是他运气好碰到了我，估计早被山里的狼吃掉了。”
屈飞语在一旁凉凉道，至于他最后那句话，他选择性地失聪了。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厨艺不精的。
“是神月教干的？”
百里冥神色瞬间冷了下去，特别是听到青年可能不在时，他的心蓦地停止了跳动，直到三秒后才重新跳动起来。
没经历感情的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当是护幼，心里对青年越发担忧的时候，对神月教的仇恨就越深。
比他当初被神月教一路追杀的恨意还要大。
“是的，不过不碍事，幸好有屈神医一路照顾，现在都没事了。”穆子轩淡道。
“有劳屈神医了，本王已经安排好了住所，你先去休息休息，待晚点本王亲自设宴感谢你。”
“行。”
屈飞语也不急着走，便跟着下人先离开了。
“进来坐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不要久站，好好养着。”
“好，谢王爷体恤。”
等两人走到屋内的时候，沈北站在院外突然有一种自己多余了的错觉。
但他心大，这个念头眨眼就被他抛到脑外。
穆子轩回来后，百里冥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跟他说起之前的事。
“我在快要到达京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神秘人，从他的武功来看，极有可能就是神月教教主。”
一听到神月教教主，穆子轩立马神色一凛。
“那人是想阻止王爷去京城吗？”
“是的，他武功极高，与我不分伯仲，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他在江湖上并无名次，可见其隐藏极深，心思和隐忍能力着实可怕。”
“那王爷有没有受伤？”
“受了点小伤，不过那人同样没有讨到好，最后他们还是退了，我也顺利把灾银护送入京。
而皇上知道灾银遗失案与百越人有关后，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同意重新翻案彻查。
毕竟当年这个案子的审理确实有些蹊跷之处，你父亲传出招供后就暴毙离世了，加上先皇突然重病，这个案子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案件本身有疑点，再加上灾银被追回，还有刑部尚书西门越的力挺，所以翻案倒没有受到多少阻力。”
实际上他这次到了京城后受到了多方势力的阻扰，其中最为厉害的就是以太傅为首的阻扰。
他因为是皇上的老师，在皇上眼前十分得宠，所以他的话皇上比较看重。
他以百越与大宋已经修好几年，现在百姓生活安定为由，认为灾银既然被追回，最好不要轻易挑起事端为由，拒绝了翻案。
他门生众多，所以朝上很多人都向着他。要不是西门越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他还真不一定能帮青年翻案。
他不知道灾银案太傅有没有参与其中，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大宋肯定有高官与百越勾结。
就是不一知道他们的目的除了银两，还有没有其他的？
其中多方博弈的艰辛，百里冥并没有详说，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青年这些年过得已是不易，他没有必要再给他加深心理负担。
“真好，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功劳，在下替我父亲和我家族几十口人先谢过王爷。”
“应该做的，这里面主要还是你的功劳。
对了，我跟皇上特地说过了你几次协助我破案的事迹，皇上对你还挺感兴趣的，说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见见你。
包括西门越对你的验尸技巧也很好奇，关注你的人赏识你的人越多，他们以后就会成为你的助力，这些正好可以为你后面恢复身份做铺垫。”
“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穆子轩心里有无数感谢，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暗下决心等翻案后，留在他手边好好给他效力。
没过一会，在外面的刘知府也知道百里冥一直在找的人回来了，他也很快回了府。
“穆先生是吗？我这几天一直听王爷提起你，还有你精妙的验尸能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刘知府捋了捋胡子，大声笑道。
他面相看上去很是周正，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贵，让人看了十分有好感。
“刘大人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
“不要谦虚，我们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你们的天下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午饭吧。”
百里冥看时间不早了，担心青年饿了。
“走吧。”
于是一群人移步酒楼吃饭，等酒足饭饱后，屈飞语拿出他的账单一笔笔地给百里冥算账。
“呐，他说记你账上的，这些是我这段时间给他的治疗费还有护理费、以及平时的饭钱，刨除我交的部分学费，总共是六百两银子，付钱吧。”
屈飞语把一本账单放到百里冥面前。
百里冥并没有翻开，而是让沈北直接拿出两张银票给他。
“感谢屈神医这段时间对子轩的照顾，这是两千两银票，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好说好说。”
看到这么多钱，屈飞语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开心地接过银票，想着以后多做几次穆子轩的生意，他购买那些珍贵药材的钱就可以凑齐了。
穆子轩和屈飞语待时间久了，已经了解了他的属性，见他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心里又没打什么好主意。
第三十九章 满门被杀
不过他看着那两千两银子，心突然有一丢丢痛，那么多银子，把他卖了都不值，这他得给王爷干多久才能还完啊……
屈飞语拿到钱当天就收拾好东西扬长而去了，不过他还算讲道义。
知道自己大赚了穆子轩一笔，又听说他前段时间遭人暗算，感叹他运气差的同时，特地给他留下了几颗解毒丸，又留下一些金疮药。
而一处偏远城镇，蓬头垢面的沈南还在到处寻找穆子轩的身影。
沈北自穆子轩回来后，每次看到他，总觉得好像哪里还忘记了什么东西，可想了半天他又想不起来，干脆就任由它去了……
“当时银子是在这里丢的，当时银子刚运到临安城，临安诚的方大人还专门派人过来协助。
可惜等他们来了后，只看到了你父亲和剩下的一小部分银子，其他的连人带银都消失了。
而那次负责押银的负责人除了你父亲，还有户部的一个管事，那管事一口咬定是你父亲勾结了山贼，将银子盗走，还拿出你父亲的亲笔书信表明你父亲想要拉他入伙。
甚至为了做实他的话，留下血书后毅然自杀而亡，所以你父亲才百口莫辩。他祖籍临安，自他死后，他的家人就全部回到了这里，所以这一次我想从他家人身上下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证据。”
“这事我也清楚，那个管事以前和我父亲关系不错，还几次出入我家，所以他的反咬一口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而他平日看过我父亲的文章，想要模仿他的笔迹并不难。但我想不通的，他本身是坚定的保皇派，仕途上又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人的想法本来就很复杂，我们都不是当事人，谁能知道那时他在想什么？”
“确实。”
穆子轩轻叹一声，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在得知他污蔑他父亲的时候，他包括他母亲都觉得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可他几次找他，他都是闭门不见。
在那段走投无路，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最后刀子落下来的时候，他算是真正见识了人心复杂和黑暗。
原本他性子十分外向开朗，可自从那事后，特别是阿姝代替他赴死的时候，他就变了，变得内敛而封闭。
“在想之前的事吗？”
见青年露出痛苦的神色，百里冥眉头微皱。
“是的。”
“没事，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好转起来。”
“我知道。”
翌日，百里冥和穆子轩来到了那管事的祖籍地，临安城下面的一个镇子。
为了方便查案，他们并没有带很多人，只是两人前去。
结果就在即将到达那管事家的时候，那个方向突然冒起了滚滚浓烟。
穆子轩和百里冥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不好，出事了。”
两人快速朝着出事地跑去，大老远地就见那烟雾浓的都变成了黑色，空气里全是呛人的味道。
等到了地方后，他们发现管事家大门敞开，而地上则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地面血流成河。
而屋内正好走出几个黑衣人，与他们迎面撞上。
那几个黑衣人见到他们，转身就想跑，却被百里冥直接追了上去。
穆子轩见他一个人足以应对他们，就没有去帮忙，他想看看管事家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结果看了一圈，发现都被灭口了。
这时百里冥也把那几个黑衣人解决掉了，他上前搜了一下那些人，发现他们身上空空如也。
“他们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我们赶紧进去看一下，看有没有跟当年案件有关的东西。”
百里冥说完，率先冲进了还冒着火光的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