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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学第一研究生(无知之幕)


三人站在一个小山坡顶上,谭既来站在山腰,相距大约五六米。
李则安回头,漆黑的林子两米开外,其实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模模糊糊的,他看到下方不远处有个清瘦单薄的人影。
这人影哪怕不往坡上爬,腿脚也没闲着,一直左右交替抖腿以防止猫藤缠上,举止滑稽可笑。
李则安看了他一会儿,短发女等不及了。
“Zion!”
李则安目光移到短发女神色强硬的脸上:“甩掉他就是。”
跟猫藤搏斗正酣的谭既来,也就是低头两秒,再抬头的时候,山坡顶已经空无一人。
“大哥——”谭既来几步冲到三人原本站定的位置,茫然地四顾。
他大哥大姐都不见了!
“救命啊——”谭既来又哀嚎一声。
深山老林,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可咋办。
他回头从小山坡顶望下去。
说实在的,这会儿比刚才还要糟糕。
刚才起码他大哥给他指了方向,他又跑出不远,顺着回去问题不大。
现在跟着那仨人在森里里穿梭半天,七拐八拐,早迷路了。
谭既来抱头,手指在短发里来回抓弄,压的头发跟杂草一样起起伏伏。
再低头一看,猫藤已经缠到他大腿了。
“啊啊啊啊——”他大声惨叫。
猫藤这种东西,喜欢缠绕活物,却很怕激烈活动的活物。
简单来说,你要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它们就凑上来。但是如果你激烈挣扎,它们就会惊恐地退去。
此刻谭既来生怕被猫藤缠住勒死,自然是拼命反抗。
他一边跳来跳去,一边伸手全力撕扯拍打。
猫藤被他扯断好几根旁枝,掉了好多叶子,吓得不轻,绕着圈地从他腿上撤退。
他抬起左脚,右腿金鸡独立,来不及撤走的猫藤跟他扭着劲,几番较量后他失去重心,横斜着往地面摔去。
他两只胳膊随着摔倒的姿势,不由自主在空中画圈,最后撑在地上。
手掌落在潮湿黏腻的泥巴里,他喘了几口气,借力站起。
手腕缠绕的红绳随着他的动作,无意间触碰到一片猫藤叶子。
那带着小锯齿的叶子颤抖一下,然后整根藤也跟着发抖。
片刻,那根藤“嗖嗖”逃走。
随着它的逃窜,周围好几根猫藤像是得到什么讯息般先后颤抖起来。
几秒钟后,它们也如潮水般争先恐后退去。
也就眨眼功夫,脚下厚厚一层的猫藤消失的无影无踪,暴露出潮湿褐色的土壤。
谭既来呆滞地看着猫藤落荒而逃。
须臾,他僵硬地抬起手腕,震惊地看着那根红绳。
那红绳在黑夜里颜色更加暗沉,如氧化的血,在小臂尾端黑红几道。
唯有银色的亮片,借一点光,便能依旧莹莹如幻。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
谭既来打个激灵,耳朵动了两下,抬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谁知道他一抬头,对上了趴在树干上的三双亮晶晶的眼睛。
三双亮晶晶居高临下,都垂着头看着他。
“我去。”
谭既来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三位大哥大姐么?
他好奇地问:“你们在树上干嘛?”
树上三人:“……”
一秒钟后,谭既来明白了,这三位肯定是为了躲开他,才上树的。
三个人一人挑了一根枝桠蹲着,但是古树枝繁叶茂,容不下他们自由舒展。因此他们的四肢躯干,只能在造型各异的树枝空隙内受限发挥,最终保持平衡的姿势……不能说争奇斗艳,只能说各有各的精彩奇妙之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谭既来看着他们跟某些古老部落狂野舞蹈动作般的定格姿势,忍不住笑:“你们真是……”
真是有趣。
短发女被他的笑气的“哼”了一声,艰难地把两只穿插在枝叶中的胳膊收回来,活动两下腿脚,一跃而下。
李则安旋身落下,单膝触地,动作轻盈漂亮。
唯有寸头男,大抵是在树上蹲久了,腿麻。
他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踉跄一下,幸亏谭既来上前扶住。
“我谢谢您!”
寸头男斜着眼觑他,抽回手臂。
谭既来笑:“您客气。”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
那阵奇怪的鸟叫声又开始了。
并且这一次,离得更近。
谭既来好奇地四处打量,不耻下问:“这是什么叫声?”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但三人不约而同,抽出了自己的刀。
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谭既来目瞪口呆。
他慌张地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最后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三两下把杂枝乱叶拧断丢掉,握在手里充当防身武器。
李则安听到他鼓捣半天,忍不住侧首。
谭既来晃晃手里的家伙,木棍割裂空气发出几阵“呜呜”声。
他声音充满期待,一脸恳切地问:“能行吗?”
李则安别过头去。
谭既来以为他不会回答,结果听他轻轻吐出四个字:“聊胜于无。”
行,有点用就行。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渐渐逼近,四个人同时紧张起来。
李则安站在最前面,左右两侧的后方站着寸头男和短发女。
谭既来思忖片刻,挪到李则安正后方、另外两人的斜后中央。
“你丫干嘛?”
寸头男看他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回头斥骂道。
谭既来厚着脸皮,干巴巴尴尬地强颜欢笑。
寸头男又张嘴跟他理论,没等说两句,就被李则安打断:“别吵了,先应战。”
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渐渐迫近,寸头男狠狠剜了一眼谭既来,换回对方一个刻意讨好的笑。
谭既来紧张地盯着前方,见乌漆麻黑的林子里慢慢多了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阴黑一片慢慢压过来。
他握紧手里的小木棍,今日他才见识了啥叫五彩斑斓的黑。
那巨大的黑影从上而下俯冲,伴随着一阵“呜啊啊啊”的怪叫,谭既来终于看清这次来的是什么东西——
巨大的乌鸦。
乌鸦本来就挺大只,这批乌鸦更比普通的大一圈。
它们渐近飞来,为首一只距离四人两米远时,李则安低喝一声:“Fight!”
这次谭既来听懂了——开打!
前面三个人同时动作,一边或低头或闪身躲开乌鸦的尖喙,一边让手里的长刀精准地割破乌鸦的脖子,像那批僵尸一样,乌鸦们被一刀毙命。
谭既来精神高度紧张,在这种条件下,他的身姿竟然也神奇的伶俐起来,一顿操作左闪右躲,几番都没有被乌鸦的尖嘴啄到。
实在躲不开,他就用手里的木棍格挡,等乌鸦咬住他的棍子,他一拳冲着乌鸦脑袋砸下。
一只大乌鸦怪叫了一声倒下。
打晕这只乌鸦,他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注意到这只乌鸦的眼睛通体赤红,如血一般的赤红。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谭既来直觉告诉他,被这种乌鸦啄一口,肯定不止受伤那么简单。
撂倒为首几只之后,大部队抵达。
漫天都是拍打翅膀俯冲的乌鸦,四人应对得都不轻松。
更糟心的是,起初只需要应对面前,而等乌鸦冲过两波过后,之前掠过他们的乌鸦掉头返回,从后方袭来。
这下四面八方哪个方向都有可能受到攻击。
那三个人非常有默契地背抵着背,把后方交给同伴。
谭既来一个人站在圈外,像个活靶子。
他用木棍抵住前面扑过来的乌鸦,听见后面一声怪叫。
本能地低下头,果然一只乌鸦从后面袭击他。在他躲开之后,跟咬着他木棍的那只撞在一起。
差一点!
谭既来心猛地一沉,这样下去被乌鸦啄伤早晚的事。
他瞅了个间隙,靠在一棵树上缓口气,见另外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铺天盖地的乌鸦已经撕开了他们的同盟圈,显然他们也不是铜墙铁壁。
突然一只乌鸦几乎就要冲到寸头男脸上。
谭既来向前两步,把棍子掷出去。
那只乌鸦被木棍打到,同时被一把飞来的刀插到后背,头一歪擦着寸头男脖子划过,跌在谭既来脚下。
刀是李则安的。
寸头男看了李则安一眼,又飞速一瞥谭既来。
谭既来把那把刀拔·出来,冲着扑向自己的乌鸦砍去,猛地削掉了大乌鸦的一只翅膀。
他砍完这一只后,刀柄冲着李则安抛过去:“还你!”
李则安接过,又忽然发力。
刀尖冲着谭既来的脸,被极速甩出。
那瞬间,谭既来脸上血色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没有很钟爱取情侣名,但这一对儿,超合口味。
另外文中人物一开始对来宝态度不太友好,是因为我们跟随来宝的视角,很多隐藏剧情没有打开。从全文的情节和脉络来看,在这个节点对他不太关照是合理的。但是来宝是社牛哇,无论开局什么样,他都能把关系处理的很好,遇到的所有人最后都是他的铁哥们儿~~

说完他又从身上不知哪个口袋,拔·出一把匕首。
谭既来握着他的长刀,左闪右躲劈砍掉两只乌鸦。
也不知道怎么走位的,反正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跟李则安背靠背贴住。
“谢谢。”
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谭既来一阵心安,低声道谢。
可李则安甚至没等他说完就已经离开,去救被围攻的短发女。
谭既来只好独自迎战。
周围地面密密麻麻一层一层摞着被砍杀的乌鸦,可是天上还是源源不断扑过来。
谭既来快支撑不住,大声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吧——”
这次有人回应。
寸头男扯着嗓子,跟骂人似的:“那你说怎么办?!”
谭既来刀背敲晕一只大乌鸦,飙了句脏话。
草!他哪知道咋办?!
反正他握着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体力已消耗过半,再这样下去早晚得交代在这里。
“你们之前遇到都怎么办的?”
他看这仨人杀鸦挺熟练的,默认他们之前遭遇过这群疯批乌鸦的袭击。
寸头男喊:“杀干净!”
要不是没空也不敢,谭既来就捂脸了。
行吧……
他慢慢后退,背靠树干,只让自己正面受到乌鸦攻击。
凑合应付几分钟后,忽然两只“呜啊啊”叫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地扑过来。
谭既来横扫左边那只,然后飞快低头躲过右边的袭击。
右边飞来的乌鸦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向谭既来身后的树干。
“笃呜呜呜——”
谭既来看清撞树的后续,全身麻了半秒。
那大乌鸦尖锐的喙结结实实戳入树干,起码没入两公分,还带着颤音在高频振动。
这他妈要是戳他身上……
这念头还没完全闪过,谭既来突然留意到,那只倒霉乌鸦连着喙的头垂直于树干,但是鸟身无力的悬空下垂,赤红的眼珠也被眼皮挡住,整个鸟死气沉沉挂在树上。
它撞晕了,或者直接撞死了。
他“呵”了一声,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长刀锋利,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谭既来握着刀向前几步,招呼天上密密麻麻的乌鸦。
本来他一个人目标不大,又背靠大树,攻击他的乌鸦只是零星仨俩。
但他冲出去,举着刀找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乌鸦们很快注意到嚣张的某人。
它们悬停在空中几秒,然后成群结对朝他扑过去。
寸头男余光瞥见,满脸匪夷所思:“你干嘛呢!找死啊!”
谭既来紧张到爆炸,短暂失聪,压根儿没听见寸头男喊话。
他硬着头皮迎战漫天的乌鸦,而这时林子里恰好卷来一阵风,吹得他衣角“呼啦啦”作响。
谭既来有种自己是武林高手的错觉。
但确实是错觉……
在乌鸦们如一股黑旋风极速袭来时,谭既来以为自己会漂亮走位,轻盈地旋身转到树后……但现实是他没看路,一抬脚就被树根绊倒,今晚第三次摔个狗吃屎。
谭既来趴在地上,猛地回头,乌鸦们几乎扑到他脸前。
他猝然睁大眼睛,脱口就是一句国粹。
就在乌鸦尖利的嘴就戳到他脸上前半秒,一股极大的力量扯着他的衣领,瞬间把他拎到树后。
“笃笃笃笃笃笃……”
背后一阵密集颤声。
谭既来靠着大树,感受到这棵树被乌鸦怼的不轻。
没撞树的乌鸦打个旋,擦着树干低空掠过。
好在速度太快,惯性巨大,它们没那么快转身回来。
谭既来望着那波乌鸦的背影,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想起该看看是谁抢救的自己。
一抬头,他对上一双清黑的眸子。
又是他。
谭既来喉结滚动:“谢谢……”
李则安什么都没说,挺身站起,去捡谭既来摔倒时遗落在地上的长刀。
谭既来腿脚发软,扶着树,试了两次好容易爬起身。
他深呼吸,绕回到树前,看到树上密密麻麻钉着一层黑鸟。
谭既来一阵恶寒,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个别没晕的乌鸦,双翅“哗哗”扇动,企图把自己拔·出去。
但扎的太深,那几只努力了半天也没半点希望。
它们尖尖的爪子快速松合,换算成人类的肢体语言,大约是在抓耳挠腮。
李则安毫不手软,几刀下去,整棵树没了气息。
旁边还在单个作战的寸头男砍杀两只乌鸦后,兴奋地冲过来对着谭既来嚎:“可以啊你!草船借箭啊!”
谭既来“嘶”一声:“草船借箭是这么用的吗?”
寸头男翘着下巴:“你找个更精准的成语试试?”
一贯自诩文化人的谭既来还真哑了。
找到了对付乌鸦们的诀窍后,他们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随着乌鸦一次次的进攻,它们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也就五六分钟,四人成功诱杀最后一批。
“芜湖。”
谭既来从树后爬出来,双手后蜷捏着自己肩颈处的T恤提溜两下,调整因大幅动作而拧巴歪曲的衣服。
李则安手中的匕首回鞘。
他把匕首放回口袋,顺便取出湿巾,又开始擦拭他的长刀。
那把刀刚才被谭既来遗落,刀身刀柄粘满了黏腻腻的泥巴和残碎的树叶。
谭既来看了一眼:“我来?”
李则安头都没抬:“不用。”
其实谭既来也就是客气客气。
他看李则安十分宝贝他那刀,恐怕除了刚才那种紧要关头,他也不想别人无故触碰。
地面树上,到处都是死乌鸦。
地面的乌鸦死不瞑目,瞪着赤红的眼睛盯着谭既来。
某位弱质文人被看的不适,踢了一脚鸦脑袋:“请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过一轮并肩作战,他盘算着自己跟他们怎么也有了点交情。
谁知跟刚才一样,无人答话。
谭既来低着头,眼睛慢慢转动,仔细观察他们。
这三人身手不错,装备齐全,训练有素,警惕戒备……
陆瑶说他们袭击过她和孟桐,应该不是扯谎。
这样说来,他们起码两次出现在这片诡异的森林里。
虽然他们目的不明,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可能也没那么坏……他迟钝地思考。
如果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他大哥根本不会把他从僵尸群中救下来,刚才也不会为了躲他跳到树上,更不会把长刀给他防身……
“你们是什么人?”
话没过脑子,谭既来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问这些拼命攻击他们的乌鸦是啥毛病都没人理,更何况问他们是什么人。
并且这个问题,多多少少有点敏·感。
他们肯定不喜欢被他追问。
果然三个人同时抬头,直勾勾盯着他。
谭既来动都不敢动,全身只有眼珠子敢转转,尴尬跟那仨交换眼神。
半晌,短发女开口:“Zion,he’s a trouble.”
这句谭既来听懂了,说他是个大麻烦。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谭既来叹气,“我也不想跟着你们,我就想出去,就想回家……”
寸头男闻言轻笑一声,表情满是戏谑:“啊,其实她的潜台词是——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谭既来瞬间从头皮麻到脚后跟。
“不是吧,”他张嘴结舌,“你们不会想……”
杀了他???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换来寸头男两声嘲笑:“就这点胆子还来这儿,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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