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所以刚才到底为什么刀鲨一点伤害都没有？那明明是终阶雷电异能！不死也能要鱼半条命的！”
伊特神情一动：“难道是……”
丹尼娅似乎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与伊特对视后大声道：“快！快设个结界先保护好陆明！！！”
巨大的躁动盖过了她的声音，然而这一切却被科罗也捕捉在眼底，第一时间就冲进鱼堆把结界异能者找了出来。
这还是卡多里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姐姐丹尼娅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怎么，他心脏也一下提到嗓子眼儿，眼疾手快从科罗也手中把结界异能者拎了出来，道：
“给我哥布设结界，快！”
刀鲨距离陆明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而那是不用眨眼就可以瞬间泯灭的距离。
“来、来不及了！”
结界异能者如此说道，但掌中异能球还是同时发射出去，只为与命运博取那最后一点可能性。
然而，天地寂寥之间，一声“香香”落下，战局瞬间扭转。
撞破重重水关，古龙鱼一把把陆明拉到自己背上，甩开刀鲨, 残影如风。
“我来得够及时吧？”
陆明：“够及时！”
古龙鱼：“你要是不叫我香香，我还能更及时。”
陆明：“……”
说话之间, 陆明张开五指就是对后面一击，和身体一样被压低的眉眼瞥了眼异能球的归宿，呼吸不禁又是一凉——
终阶雷电异能对付这个大块头，是真的没有一点效果。
按一般情况来说, 终阶攻击型异能无论对付什么生命体都是绰绰有余的, 除却部分特殊生命体，其它不死也伤。若对方也有终阶攻击异能，那么才有真正可以对抗翻身的可能。
而现在的问题是, 库米兰刀鲨作为一种无法习得异能、纯靠生理优势的生命体, 根本就不会拥有什么终阶异能，怎么被终阶雷电击中后还能毫发无损？
怎么会这样？
“说好撑不住就叫我，你在犹豫什么？”正待他思索，古龙鱼却在精神海内慢条斯理道, “不过还好, 你撑得比我预料的时间久, 久上不少。”
陆明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穷追不舍的刀鲨, 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几分，声音听上去却心事重重：“我也没想到这异能对它没有半点作用，所以……”
“只是这样？”古龙鱼打断他。
陆明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古龙鱼明黄眼睛清亮非常：“只是因为这个你才一直不叫我出来？”
陆明：“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古龙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别只想着浪漫，想着孔雀开屏, 连命都不要了，小年轻。”
陆明喉结一滚，噎住嗓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古龙鱼一个甩尾又把刀鲨甩出一截，用年长者那种懒洋洋的语调道，“想当年你们相传的那段海神斩杀刀鲨的佳话，不也是他骑着我才顺利干掉它祖宗的……你不好意思什么？年轻鱼，今天无论有我没我，你要是能杀了这家伙，就是好样的。”
“哈哈。”陆明虚虚一笑，“可现在的情况……嘶……”
陆明一个吸气，后知后觉感受到手臂后侧传来的刺痛，扭头一看，才发现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流血，蓝色的血液在海洋中拖拽如丝线。
古龙鱼察觉到不对，回头一瞥：“怎么了？”
“——受伤了？”
陆明皱眉呼出一口浊气，若有所思道：“嗯，好像是刚才被刮了一下。”
“嗯……”沉吟一阵，古龙鱼道，“有没有眩晕的感觉？还能不能撑？”
陆明摇了摇脑袋，昏沉的感觉消散了些，还算清醒道：“有眩晕的感觉，可是很奇怪……”
“什么？”
“很奇怪。”陆明不自觉握了握五指，一丝迷茫在眼底闪过，“上次和刀鲨交手时我也受过伤，几乎就在一瞬间，我就头晕目眩丧失了所有活动能力——”
“但这次不一样。”
陆明眨了下眼睛，“除了有点头晕，我的手臂，鱼尾，所有地方都没有一点被麻痹的感觉。”
无论是终阶雷电对刀鲨没有一点作用，还是刀鲨对自己的攻击作用大大减弱，都给陆明一种陌生感而非熟悉感，从而在今天这件事上初步画上了问号。
“不用担心。”
古龙鱼的声音平稳响起，“既然只是一点头晕，那就说明没有问题。”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几个月的异能升阶让你不同于往日，不会再轻易受到那大块头毒素的影响。”
陆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但心中困惑尚未完全解除，正要开口问时却听古龙鱼道：“知道你的终阶雷电异能为什么对它没有效果吗？”
陆明坦白道：“没有头绪，为什么？”
古龙鱼道：“没有头绪是正常的。”
“十年前曾有迷失的鱼进入莫西三角，无意落到那个仙药谷里，谈到这件事，被我听到了，我也才知道——”
“近几十年似乎出现了一种新型库米兰刀鲨，有鱼正面交锋后发现攻击型异能对其没有作用——很不幸，在场所有异能者都只有攻击型异能，最后全军覆没了。”
“……全军覆没？”陆明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没有幸存者，大家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古龙鱼罕见地沉默了很久，闷头躲避刀鲨的追击，大大的脑袋里走马灯般播放梳理了一遍整件事的逻辑，最后才道：“咳咳……这个不是重点！”
陆明笑得露出颗虎牙：“好吧，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重点是，攻击型异能可能对这条刀鲨没用，现在的情况也证实了这点。”古龙鱼正色说，“但是陆明——”
“你有除了雷电以外的其他非攻击型异能，这意味着你仍有机会战胜它。”
陆明“唔”了声，扶住下巴点点头：“对，我有非攻击型异能，未来预知和答案领域……可这两种哪个能派上用场？”
未来预知只是一种预言的幕后军师型异能，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至于答案领域……
“刀鲨根本没有进化出和其他海洋族群相似的思维以及语言系统，别谈我提问看它是否能猜中答案了，问题意思的理解它都未必能知道，这还怎么使用？”
古龙鱼弹了下舌：“不理解就对了。”
陆明更加疑惑：“香香？”
“咳咳咳咳……年轻鱼，有空的话，给我换个更霸气更威风的名字，我没开玩笑。”古龙鱼额角流汗道，“你这全新异能我提前跟海魂石感知过，有一点，是它容易被忽略的隐藏属性——”
“答案领域，面对不具有思维能力的生命体时，将自动视其为作答失败，将其灵魂交由施术者处理。”
“嗯？”陆明闻言一下来了兴致，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这不就是另类的攻击型异能？”
古龙鱼道：“可以这么认为。但严格上说答案领域本身不是攻击型异能，因为最后对方灵魂的结果究竟是好是坏没有定果，不能简单定性为攻击。相当于——你曲线救国了。”
陆明恍然大悟“噢”了声。
旋即，两鱼同时回头看向了那条穷追不舍的大块头，目光幽暗发沉。
库米兰刀鲨：“……”
结界内的鱼众简直要急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公子连接古龙鱼精神触究竟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久还没说完？他们是不是忘了正在被库米兰刀鲨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心吧，古龙鱼从来以速度为人知晓，它带着公子就算再聊个几天几夜，刀鲨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它！”
“可是从战斗力来讲，古龙鱼根本就不是刀鲨的对手啊。”
“荒谬！你把陆公子放在哪儿了？”
“可是陆公子的终阶雷电异能对刀鲨根本没作用啊！”
看着突然出现的古龙鱼载着陆明游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结界异能者犹豫了一下问：“现在……现在还需要给陆公子布设结界吗？”
丹尼娅科罗也异口同声：“要！”
卡多里迟疑看了眼结界外情况，道：“当然要！都这么久了，要是古龙鱼一个体力不支……”
“古龙鱼不会体力不支。”伊特立在他们其中沉声打断所有鱼，目光却一刻不移地注意着陆明的实时情况，“再等等看，或许会有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卡多里鱼尾不断晃来晃去，显然已经焦虑到了极点，“再这么耗下去，我哥肯定……”
谁知，没待他说完，结界外就传来一声厉喝。
所有鱼登时睁大眼睛朝那处看去——
陆明阖上眼帘，四下喧嚣皆化作虚无，指尖灵光迸现。
他乌长的睫羽轻动，开始感受到躯体深处一种崭新力量的出露，从轻盈，到厚重，犹如一张广袤浩瀚的天穹被繁星瞬间充满，从此永夜再无姓名，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长明，无量磅礴。
以我姓名。
能量的意志初步浮现，五指力道松动些许，更多明光苏醒汇聚于掌间。
非是皆是。
在一片混沌里，陆明深知这就是开天破晓前的号角，千万股新生的力量蠢蠢欲动随时有掌天控地之势，身体也逐渐变得轻盈矫健，有力非常。
魂之为我。
一行清痕墨迹点亮于前额，就像太阳初次在世间升起，唇齿间开始自然吐露出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咒语：
“……无明收归。”
喃喃念完这四个字，周围出奇的安静。
陆明知道那是什么。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缭烧着幽静蓝火，身后炸起齐天强波！
刹那间，远近海水被悍然推开，以古龙鱼背鳍被中心，圈圈道道，犹如刀锋般刺退一切为答案所不允的领域，使得库米兰刀鲨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陆明紧盯对手，活动了下手腕，凝成的崭新异能球蓄势待发。
一切准备就绪。
他听见自己平稳而坚定的声音——
“以我姓名，非是皆是。魂之为我，无明收归！”
“可是……”
讨论尚未终止，光亮却骤然全部收束, 鱼众话语如鲠在喉，纷纷张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朝结界外看去，下一秒，再次爆发。
“公子……公子鱼呢？”
“……库米兰刀鲨也不见了！”
“刚才陆明都说了什么？”伊特呼吸微微粗重, 眉头轻皱, 还算冷静地说，“那道强光……”
丹尼娅面色凝重，摇了摇头：“没听清。”
“我知道！”
卡多里大喊一声, 额角全是汗水, 复述说：“‘以我姓名，非是皆是。魂之为我’……”
“最后半句，”科罗也上前说，“是‘无明收归’。”
听见这句, 伊特视线在科罗也苍白瘦削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旋即眉峰一动, 好像明白了什么。
丹尼娅察觉他神情变换，立刻：“怎么了？”
伊特喃喃：“新异能……”
“新异能？什么……”
“答案领域。”
众鱼呼吸都是一顿。
伊特抬起脸：“陆明发动了那个全新的异能——”
“他把它带进去了。”
此时此刻, 答案领域内。
陆明从未感到灵魂如此轻盈过，甩掉躯壳，甩掉一切繁冗, 就是其最本真的样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透明晶亮而只剩轮廓的“身体”, 不由惊奇，指尖拈住胳膊，试图感受灵感的触感——
最后发现，就是一种□□软软，类似于果冻软糖的感觉。
他不由得这么一想。原来抛却开那些笨重沉闷的外壳，灵魂竟然这么柔软、可爱。
一边想着，陆明一边抬眸开始观察周围的世界。
这是个由能量凝结而成的世界。
整体色调暗沉隐秘，每一处看似裂缝之处，都有蓝色光芒闪烁，缝隙的深处不知连接着哪个世界，好像神明的腹中。
目光一转，对上一双明黄色、同样发着光的眼睛。
“香香？”陆明一喜，“你也进来了？”
古龙鱼正舔舐着身上一寸寸鳞片，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道：“是呀，年轻鱼，我也进来了，但我认为目前你最应该在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另一条灵魂？”
说着，那明黄色的瞳孔穿过他肩头，停在了一点处。
陆明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侧身，转而看向了身后——
砰、砰。
一团明亮的发光体正躁动地窜来窜去，不断冲撞答案领域世界内壁，撞翻了个跟头吐出一串气泡泡，又冲上去。
陆明眯眼，看了好一阵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条单薄瘦小的迷你版库米兰刀鲨。
如果说进入答案领域前它还是个大块肌肉可以徒手捶翻对手的猛汉，那么现在他就只是个小朋友。
“那是……库米兰刀鲨的灵魂？”陆明不可置信道。
古龙鱼见怪不怪，冷静分析：“没错，是那大块——小块头。”
陆明哈哈一笑。
“为什么变得这么小？”
“它的躯壳不匹配它的灵魂，外在多么磅礴，内里多么弱小——库米兰刀鲨的进化太简单粗暴了，一个劲长力量，没时间长脑子，以致于它的猎物阿莫林斯鱼都进化出思维能力和语言系统了，它们还处于最简陋的状态。所以你看——”
“它们的灵魂就这么小，装不下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陆明了然地点点头，向前游了些，“灵魂交由异能者处理……我先该怎么靠近它？”
“这里就是答案领域，你的世界，当有新灵魂到访，尤其当他们回答错误后，就任你摆布了。”古龙鱼舔完前爪，抬起头，“你现在想让它停下撞墙，它就会停下，全取决于你的意念，试试吧。”
闻言陆明呼出一口气。
他烟蓝色的双眸落在那条横冲直撞的灵魂上，不知想了些什么，久久才张动嘴唇道：
“好，我试试。”
谁知，话音刚落，潜意识已先他一步行动，库米兰小鲨的灵魂小小叫了声，瞬间便动弹不得，僵停在他面前，张着一双无意识的眼睛，确实是一幅任人摆布的样子。
陆明与这只简单到过于粗暴的灵魂对视，半晌只从中捕捉到了最原始的情绪与红色杀戮。
他吸气，抬手，下一刻，细长指节便落在它细腻光滑的皮面上——
气息沉到最底，陆明只感到刀鲨如获新生动了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结束了？”
“结束了。”
古龙鱼飞快从地上盘旋而起，把背脊露给陆明，道：“那走吧。”
陆明点头而上，问：“出去，也由我的意念而定？”
“嗯，不错。”
陆明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周遭刚才还如星空黑夜的空间骤然消散，破碎的能量转瞬即空，又像是随风而逝。
海下没有风。
陆明正恍恍意识到这点，真正有温度的光已再次透入瞳孔，耳边有那么一瞬的寂寥，然后，爆发式的欢呼。
“公子，公子回来了！！！”
“公子果然因为新异能进入异世界了吗？刚刚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直接凭空撕开了一道口子！”
“草，厉害，真的好厉害，这异能这么看居然还有防御的功能——只要形势不利，带上最想保护的人一起躲进去就行了！”
陆明一时还没转换过来，正看着鱼群出神，却听身后传来“轰隆”一声。
瞳孔倏地收紧，不消他自己转头，古龙鱼便调转了个方向，视线直抵声音来源处。
“是……”
陆明怔了一下，“刀鲨。”
蓝色巨幕上刀鲨下落，溅起如浪花般的海泥，犹如跌落山巅的一朵巨石。
下一秒，一块心脏穿过重重蓝光，来到他掌心，散发着晶莹的光，鲜红如玉。
陆明俯首看着手中的东西，背后再次传来鱼众沸腾的欢呼喝彩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