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过得惨……世界或许会因此毁灭也说不定。”
洛云升说完,容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沉默归沉默,丝毫不影响他把扔在床下的衣服捡起来给洛云升披上,低声警告:再不穿衣服乱跑可别怪我忍不住。
“所以,明天回门你料理洛少监,我去看洛雅晴,可以吗?”
“……”
容渊不太乐意,上辈子他就和洛雅晴不对付,这辈子也不想洛云升和她纠缠在一起。
那小姑娘邪门得很像是被什么恶鬼诅咒了,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过被容麟那疯子抓回皇宫囚禁的命运。
遇上的男人也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当然,最不是东西的那个非容麟莫属。
他还记得二十多岁的洛雅晴求到他这个“杀兄仇人”面前,哭着和他说哥哥的仇她不报了,只求能帮她把她的孩子送走,不要让孩子在容麟身边长大。
送上门来把柄,容渊当然乐意收下,当晚就秘密把她和孩子送出了海,若运气不好死在海里,也算是个解脱。
结果孩子确实死了,是容麟亲手摔死的,洛雅晴被抓回来关在皇宫里,没多久就自戕而亡,紧接着容麟就开始发疯。
这么想,这小姑娘着实称得上盛朝灭亡的导火索。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见容渊出神,洛云升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说,若我把洛雅晴带回府养着,她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容渊回神,当即冷笑一声:“在哪儿都过不好。”
洛云升:“……”露馅了吧重生者!
言语有失,容渊连忙清了清嗓子,挽回道:“探子探到她已经被容麟盯上,想必皇后也用她来威胁了‘洛云升’,才逼得他无路可走。”
“总之,这是个麻烦,我不想把她放在身边。”
洛云升反对:“但命运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不把她留在身边岂不是让给别人?”
容渊不好说自己是重生者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能蹙着眉,“现在容麟盯上了她,将来或许还会有其他莫名其妙的男人,你这个‘大舅哥’不知要惹多少麻烦,你想整天处理这些家长里短的破事?”
“事情发生总要处理,不管她只会让麻烦变得更大。”
“这具身体总归是她哥哥的,我也该尽些义务。”
容渊顿时无语凝噎,没好气地捏了捏洛云升脸颊:“送子观音管得都没你宽。”
洛云升无奈地看他,想说自己不是同情心泛滥才想要帮她,而是原著里洛雅晴一生过得实在太惨,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会想要救救她。
作为女主,洛雅晴身边当然有很多男人围着她转,可她是虐文女主,这些围着她转的男人就变得既恶毒又苛刻,以爱为名捆绑她、伤害她,最后把人逼死,再用所谓的“愧疚一生”来偿还这份亏欠。
洛雅晴不过是失去了生命,容麟那些狗东西可是失去了他们伟大的爱情。
简直可笑。
但洛雅晴上辈子和容渊是敌对关系,想让容渊单方面冰释前嫌没那么容易。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等见了人再说吧,兴许就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呢?”
容渊起身拿了折子打算按照洛云升点出的数目给管家重算一遍,洛云升窝在被子里,露出上半张脸,拉了拉他的手,“对了,此前我让景行教训刘公公,你替我和他说一嘴别难为老人家。”
“成,”容渊给洛云升掖了掖被角,“一会儿热就别盖了,记得穿衣服。”他是真担心洛云升不穿,这鬼神干得出这种荒唐事。
* * *
翌日,洛云升起了个大早,倒不是他爱早起,主要是天太热了睡不着。
很想搬去自雨亭睡。
今日,他穿了一袭淡绿的真丝长袍,衣料细腻柔软,腰带勾勒出修长的腰身,行走间环佩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阳光透过叶片,星星点点落在那抹绿上,将他整个人衬得清俊无暇,仿若古画中跨越时空而来,飘逸神秘。
容渊随手摘下一朵淡色小花簪在他发间,不由赞叹:“如此看来,我家王妃更比裴君潇洒俊俏。”
洛云升笑笑,这具身体与他原本的身体有九成相似,就连那颗小痣也长在同样的位置。
因而,洛云升倒也不觉容渊夸错了人,耳垂红了淡淡一片。
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洛云升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腰间那精致玲珑、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的环佩,问容渊:“会不会太贵重了?”
“再贵重的东西若不见天日地封在箱里也与废物无异。再说,这玉戴在你身上才能体现得出它的华美,别人戴那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洛云升笑笑:“若被别人看出来你待我太好,会不会……?”
毕竟,靖安王在外可没什么好形象。
这突然独宠一人,有些惊悚,还容易引人怀疑。
“要我外表装作讨厌你然后我们俩独处的时候又对你好?”容渊想起上一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容麟,嗤笑道:“未免太割裂。”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给你甩的脸色,即便是假的你也都看在了眼里,日子久了,难免生变。”
“除非事先就说好了演戏,否则还是免了。”
容渊觊觎这既清俊又勾人的皮囊,享受撬开贝壳触摸内里柔软的瞬间,也隐约恐惧着淡去的苦痛卷土重来,因而,他愿意用一切手段留下洛云升。
温和的手段总比暴力容易施行,也更得人心。
而他的鬼神……很多时候比人更像人,心似乎也是软的。
“更何况,我是真心想待你好,何必因为外面的人说什么改变我对你的态度?”
“再说……我也有对你‘不好’的时候,但那种时候,我也不用担心被你讨厌,你说对吧?”
容渊正经不了一会儿又满口没遮没拦的浑话,洛云升有些招架不住,推他上马车,自己也紧跟着坐上去。
“迟则生变,早去早回。”
容渊难得开颜,这向来面向凶的男人笑起来竟格外有吸引力,阴郁褪去,洛云升觉得像从小养到大的狼,虽然还是凶但不会咬人便很可爱了。
上了马车容渊总算不再说,洛云升使劲捏了捏通红的耳垂,心绪总算平复下来。
美人薄怒最是养眼,容渊或许是色令智昏又或许是别有深意,临着快到洛家的时候,他忽然道:“其实我待你再好,外面那些看我不顺眼的迂腐之人也只觉得是我硬要撑面子。”
“但只要你对我凶一点,你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但凡理智正常的人都知道‘洛云升’不可能给断了他前程名声的‘容渊’好脸色。”
“那些人会同情你也会鄙视你,他们厌恶你却会讨好你,你可以好好利用他们。”
“无论皇帝皇后还是朝臣,他们想在我靖安王府开个口子想得都快疯了,你但凡表现出一点意愿,他们就如群狗争食奔到你面前,讨好你求着你。”
一席话说得实在动听,若是洛云升经历的事情少些,多少会受感动。
可惜,他穿越前以26的年纪就坐到了集团分公司副总的位置,利用人心也算娴熟。
容渊这番话不仅是为了让他放心,还在暗示他一会儿下车应该怎么做。
或者说,是容渊希望洛云升这么做。
洛云升清楚,往后发展若是合容渊的心意,这人的“好”自然会更多几分,若是不合大抵也不会少太多,只是“洛云升”这鬼神在他心里的价值难免会降低几分。
虽说无伤大雅,但洛云升不允许。
无关他和容渊之间那些星星点点的暧昧和偏爱,是那颗不服输的心在剧烈跳动。
他从来都能做到最好。
能做到最好是因为他想做,不是因为被迫。
容渊的话听在耳朵里,洛云升告诉自己,配合他,利用他,把其他人耍得团团转,然后小小绊他一次,让他也尝尝从棋手变成棋子的滋味。
些微的恶意在通透的魂灵下转了一圈隐藏起来,化作智慧的灵光埋于心中。
洛云升扔开手里的史书杂谈,笑道:“那王爷一会儿可得沉住气。”
雍华宫是第一场战,洛云升赢了李皇后一手。
洛府是第二场,他们理应赢下全部。
容渊握紧洛云升的手,捏着三节指骨把手带到唇边,嘴唇触碰指尖,眸色渐深,“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就是忽然觉得,似乎是跳进我们鬼神大人的圈套里了。”
“怎么会?”洛云升笑得人畜无害,轻轻把手抽出来,挑起车帘,“洛府到了,王爷,该下车了。”
* * *
洛氏在盛京安家已然七十六载,东临大街的百姓早已经习惯了洛府的存在,知道这里住着一位显赫的朝廷命官——至少表面显赫。
当靖安王府的马车和那几乎看不见尽头的礼箱停在洛府门口时,这份空虚的显赫终于落到了实处。
百姓远远看着,从洛家人堆满笑意的脸上觉出难堪与荣幸。
割裂感有些强烈,议论的声音自然大些。
“哟,这洛府的姑娘是嫁了什么贵人,回门礼如此豪盛,比十里红妆也不少吧?”
知情的好事者幸灾乐祸的言语中暗藏嫉妒:“谁说不是呢?洛大公子可是嫁了咱们大名鼎鼎的靖安王,今日回门,洛家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
议论声渐大,洛云升掀开帘走下马车时微微瞥了一眼,训练有素的侍卫就像得了令,一刀横劈在大声闲话者身侧,淡淡一句:“手滑”,收刀,闲话者哆嗦着接过一袋子银钱,靠着柱子滑坐在地。
群人悉数散去,瑟瑟发抖的只剩洛家大房、二房、三房的主子们。
直到洛云升踩着马凳下车,被容渊揽着走到近前,淡淡一声:“父亲、叔伯近来可还好?”才惊得回过神来。
洛华昌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被吓出来的冷汗,握住洛云升的手,刚想说“我儿辛苦”,就被靖安王仿若要吃人般的凶狠目光盯得放开了手,颤抖中夹杂着恭敬:“好,当然好,家里一切都好!”
说完,不等洛云升再有下一句,这位洛少监便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连着他的两个弟弟也即刻退至两边,头都不敢抬,齐声道:“恭请王爷、王妃入府!”
洛云升微屈的十指蜷缩起来,紧握成拳,谁都能从他这小小的动作里读出伤心难过,却无一人敢顶着靖安王的目光再次握住他的手。
洛华昌更是因着心虚,避开了他回望的目光。
洛云升心中嗤笑,面上却抿起唇,十指舒张,挥袖向前,冷道:“王爷,还不入府吗?”
“那就走吧。”容渊再次牵过洛云升手,像是要将人彻底掌在手里,一言不发地揽着他向前,洛家人心中诧异靖安王竟然会听洛云升的话,面上却大气都不敢喘,跟着一起走进正厅。
乌泱泱的人鱼贯而入,好在这府是洛尚书在时便置办的宅子,足够豪横,才叫这心惊胆战直想逃跑的洛家人有了分散而站的机会。
洛云升站着,容渊站在他身后揽着他的腰,洛华昌十指缠在袖子里打颤,硬是不敢说那句“请王爷王妃上座。”
他这说是请,可万一靖安王觉得他是在用岳父的身份拿乔,那岂不是完蛋了?
靖安王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杀人,对他这种小官来说更是如阎罗般的存在。
本朝有令,从四品可上大朝会参奏,但洛华昌这掌管书籍图册的从四品秘书少监总是站在最靠后的角落里,从来没看清过靖安王的脸,只觉这人走路掀起的风都能划破人脸皮,实在恐怖。
如今人在近前看清了那侵略性极强的面貌就更觉可怕,连话语都干在喉咙里,一个字吐不出。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祖宗的聪慧,却也看得出自己这与靖安王的关系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和谐。
新婚夫妇哪儿有冷着脸相对而站的?
洛华昌满腹怀疑,却又想自家儿子本就是个冷峻清高的性子,平日对家中人也没几分好脸色,或许他胆大对上靖安王也……?
许是希望能依靠洛云升攀上靖安王,洛华昌想起方才门外所见的情景——洛云升只瞧了那说闲话的一眼,王府侍卫便干脆利落“解决”了那人,如此看,应是很得靖安王看中的。
洛华昌心下稍安,容渊不大耐烦地看他一眼,他立时又转了念想。
靖安王那一番动作比起维护王府的面子,更像是对他们一家的警告——连同方才那威胁似的眼神!
思及此处,洛华昌头皮一紧,但人在眼前他也不敢让靖安王站着,袖子里的手几次伸出又颤颤巍巍地缩进袖子,全然没有大家长的样子,也不知当初是如何鼓起勇气用自己儿子“赌一把”的。
容渊带来的压迫感太强,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之感,众人僵在原地。
正僵持不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从侧面的屏风冲进正厅,看都没看容渊,泪眼汪汪地撞进洛云升怀里,直接把洛云升撞出了容渊的怀抱。
“哥哥!”
洛云升后退两步接住她,伸手在她后心拍了拍,以作安慰。
来人正是洛雅晴。
容渊眉尾一挑,面色不虞——这小麻烦精还真就自己跳出来了,洛府的仆从也不拦着,太没规矩。
到了婚嫁的年纪,哪怕是亲兄妹也该避嫌吧?
容渊心里觉烦,面上更显凶恶,洛家人个个脸色苍白,洛华昌心中更是惊怒交加。
他本以为洛雅晴回不来了,谁知她竟然……!
甚至刚巧撞在刀口,犯了靖安王的忌讳,真是……真是该拖出去活活打死!
洛华昌撇过脸,看都不想看他这惹是生非的女儿,只觉得她碍事,一如她那只知道给家里添麻烦的母亲。
“没规矩!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赶快放开你哥哥,要出嫁的年纪还……像什么话!”
“还不快放开升儿,回内院反省!”
从旁侍候的婢女上前拽住洛雅晴的胳膊想把她从洛云升怀里拽出来,可洛雅晴死死抱住洛云升的臂膀,眼中满含依赖,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下来,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细细安慰。
洛云升亦为之动容。
洛雅晴抱住他的那一瞬,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阀门,原主和洛雅晴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里由小溪汇成江海,几乎将他吞没。
人人夸赞的洛大少儿时也有过那么一段苦日子。
那时他刚满六岁,母亲有了身孕却满心忧虑,整日将他拴在身边命他呼唤腹中的胎儿。
哪怕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也能从那一声声的“弟弟”里明白母亲想再要一个儿子。
但他想要个妹妹,因为二房的妹妹很可爱像个糯米团子,每天都跟在哥哥身后跑来跑去,他很羡慕。
所以,他也会在母亲午间熟睡的时候悄悄叫几声妹妹。
结果母亲当真生了个妹妹。
他记得,他抱着妹妹给母亲看时母亲冷漠的神情;记得母亲拽着父亲衣角,求他看在她为洛家绵延子嗣的份上不要宠妾灭妻时的绝望;记得父亲面色难看,因母亲因嫉妒疯魔将她幽囚后院。
没有主母照拂,看顾妹妹的仆从也起了另攀高枝的念头,那么小的一团婴儿夜里哭闹没人管,哭得撕心裂肺。
他做不到无视,只能半夜起来把小婴儿抱到自己榻上,像母亲哄自己一样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起初,洛云升也什么都不会,好在他是大房嫡子,侍奉的仆从总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帮着照顾一二,只是因着他也是个孩子,不大上心。
洛雅晴便这么活了下来,虽然掀起锦衣华服是被热汗糟红的皮肤和满背的痱子,但没关系,她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哥哥。
洛云升三岁识字,到了六岁已经能读医书,他照着医书上的配方,悄悄跑去找奶妈求她帮忙配擦身的药,到后来尿片都是他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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