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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樊小哙)


他收下十万两,承诺会为我杀死风逐雪,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言语是比刀剑更锋利的兵器。”
周如晦说这么多内容,说到这里时才真心实意笑了,“果然,他只是进宫告诉当今皇帝,他通过星象算到风逐雪日后定会叛变,是中原一大叛徒,皇帝就轻易起了疑心。
何况当时风逐雪出风头也不掩饰,多少嫉恨他的人借此机会频繁上奏,梁渡添油加醋,将所有天灾人祸都与风逐雪挂上钩,大肆宣扬他的野心,让皇帝相信这样的人要是叛变,这刚坐上去还没热的帝位就要换人,因此一狠心,下了密令,派京城禁卫军亲自去放的火。”
所以那天若水楼火光冲天,天幕都被照亮,火却灭得那样慢,禁卫军来得是那样迟,事后却没人追究。
“这场火烧死了我的亲妹妹,唯独没有烧死风逐雪,他在一夕之间失踪,我十分气愤,亲自去找梁渡,可梁渡竟然花五万两买通盗贼偷走亡灵书,全家连夜搬迁,自此不见踪影。
现在你知道你父亲为何人人讨打了吗?梁渡既背叛了中原,火烧若水,更背叛了摩罗教,偷走亡灵书,同时得罪两方,死是注定的。”
阿飞默默听着周如晦讲话,说不出半个字。
到这时才接上他的回忆:“我爹带我们逃到琴尧山,本打算隐居,亡灵书他半个字也不曾提起。”
“这个问题我也特别好奇,若是他自己要练武,这么大把年纪根本无法修炼,你哥也不会武功,就连你也是被风逐雪拐卖才走上的不归路,梁渡为何要亡灵书?”
阿飞无法回答。
刚刚说的那些事情,阿飞还没消化掉,只能呆呆发愣。
“周姑娘,感谢你告诉我这些。”阿飞愣了片刻认真道,“我原本也有很多事想问你,现在都明白了。”
周如晦笑容温和:“没有别的问题吗?”
“一个月前在枫林渡你发觉了我的恨意,说你也想杀死风逐雪,那时我不知道你十年前已经动过手。如今我还想再问你一次,你还恨他吗?”
周如晦的目光平静深邃:“当然,我母亲死了多久,我恨他多久。”
“那你还爱他吗?”
阿飞听见她轻轻叹息一声,“他曾经是我的兄长,也是师兄。我记得一件很小的事,我小时候羡慕中原女子会梳发,他特意去京城学了两个月回来,自此他什么女子发型都会给我编;摩罗教敌人众多,还没发展壮大的时候总要东躲西藏,他和我们姐妹在十三四岁时便要经常出任务杀人,但我和若水从没有被别人伤过一刀。”
“所以你对他还有爱?”阿飞问。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就好像有人问你爱不爱一把锋利的刀。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所以你不爱他。”阿飞得出结论。
“不,只有掺杂了爱的恨才会长久到生生不息。过去的关系越好,他背叛你的时候你就恨得越深,越久。”周如晦缓缓道,“这世上固然有非亲非故的仇恨,比如突然有一天夜里,强盗杀死你全家,这种恨意通常很单纯,在你报仇后,感受到的是畅快和悲凉。
可倘若这个仇人是你的亲人、朋友、爱人,你曾经如此信任他,得到的却只有背叛。那么哪怕他死了,你都会一直想着他,会始终在纠结、伤心、怨恨中循环,在他死后都得不到解脱。因为他毁了你一直以来对爱和信任的定义。
这种人是最可恨的。”
这句话解答了阿飞所有的困惑,他所有的感受在周如晦话里得到印证。
阿飞闭上眼,坦然自若:“周姑娘,你留我一命到现在,所有的话也都说完了,动手吧。”
他猜测周如晦等到现在,和自己一个走火入魔到回光返照的废人解释这么多,无非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亡灵书。
将阿飞杀死,亡灵书就藏在衣服中,多简单的道理。梁渡绝对想不到他这么轻易地放弃。
“哎呀,说曹操,刘备就到了呢。”周如晦突然笑靥如花,朝阿飞身后看去,“师兄,我等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这句话威力大得令人咂舌,几乎是瞬间就令阿飞从自我放逐的心态里力挽狂澜,他连惊讶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伸手去握住腰侧的匕首,可是却扑了空。
他的刀早在和十大阎罗对阵中阵亡,两手空空,什么都握不住。
阿飞迅速判断两侧大殿能用的兵器,他只在右侧桌案上方的墙壁上,隐隐约约看到一把装饰用的黑色武士刀。
刀身略弯,寒光凜澟。
风逐雪果然没有死。阿飞自己都不太相信,他儿戏一般的计策可以骗过他的眼睛。
阿飞赖以为生的亡灵书,都是风逐雪师父丢下的残本,在周如晦说出这个事实时,他条件反射般的想到,风逐雪大概早就发觉他的身份。
也可以想象,他抱着一种逗小孩的心态看阿飞表演,看阿飞献媚,甚至身体都可以为复仇牺牲出去,最后也许只是博得风逐雪一笑了之。
阿飞有无穷的愤怒,可他不再是半年前的阿飞,会被情绪占据大脑。
他反而生出一种勇气,这是他第二次,他猜测也是有生以来最后一次能杀死风逐雪的机会。
几乎就在身后脚步声响起的刹那,阿飞已经再次调转内功,将内力分流成左右两股,这一次他更大胆,他左手起亡灵书第三层招式,心里默念的不再是阿修罗,而是神道秘诀。
先前震烈的心脉再次有崩塌的趋势,可是神道秘诀却像是静心咒,在心脉快要碎裂时总是能托住它,帮阿飞拖延时间。
风逐雪越过坐在地上的阿飞,径直往前走。
走到不远处,风逐雪突然转过头,殿内静得心悸。
当他们戴上面具,还有虚言假语可以交流,一露出本来面目,过去的一切阻在心头,无话可说。
阿飞看着他的脸,风逐雪依旧毫发无损,眼神冷硬得像是锋利的刀,刺进心脏。
阿飞有些话也想问一问他,但一句都问不出口。
有些事走到无法挽回的一步,多说无益,也该结束了。
风逐雪的目光静静地扫过阿飞,像是在出神。
他忽然开口:“师妹,你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谁说我留下他是要来审问的?”
风逐雪看向周如晦,似乎在询问。
周如晦对他说:“我被你的仇恨折磨至今,现在也要让你体会这种感受。”
“你要我杀了他?”
周如晦仰起头:“是,一如你当年杀死我母亲。这是你欠我的。”
风逐雪痛快地点头:“好。”
他拔出了刀。断水刀。
饮遍千人血,斩尽万人骨的神刀。
阿飞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如晦笑着问阿飞:“我母亲教过师兄断水刀有一记绝招,可是基本没有用过——‘血漫千山’,杀人时鲜血飘落似雾,很漂亮,你见过吗?”
阿飞慢慢地抬起头,罕见地笑了。
他的声音因真气不稳而颤抖:“有生之年,真想见一见。”
她敛起笑:“现在如何?”
阿飞笑意渐深,疼痛与内力一起飙升:“现在。”
风逐雪已经动了,快得看不清身影,甚至看不清他的刀。
阿飞的心瞬间停止跳动,左右手同时出击,左手打出神道拳法,右手隔空吸到那把武士刀。
在最后一刻,阿飞清晰地听见自己的五脏经脉在真气逼流下一寸寸断裂,手却一往无前,刺出了他迄今为止最快最深的一刀。
满世界都是淅沥沥的雨声,纷纷而落,簌簌如血。

左阎王叶城第一次来到宛平,就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叛乱。
铁西王膝下三儿一女,大公子钟离廷短暂地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一个月,五六天前去鬼狱后就失去音信,没有任何消息;二公子钟离愉据说本来因兄弟倾轧已经逃到锦都,如今却也去了鬼狱,同样了无音讯,不知生死。
四女儿钟离忧被钟离廷逼迫嫁人后反抗,听说正在快马加鞭从鬼狱赶回来主持大局。
这段时间,反而是最不想管事、闭门不出的三公子钟离怨被迫在这十几天内继承父业。
钟离怨一上任就将所有权力下放给马丞相,自己一概不问,每天喝酒吃肉玩乐逍遥,谁都不准打扰。
这一不准就出了事,先前钟离廷有意结交中原朝廷,一来一回的时间,大燕皇帝的使者再次前来时,王上已经变成三公子了,马丞相又是坚决反对结交中原的一派,结果可想而知,使者被斩,结交骤然变成单方面反悔行为。
三公子不喜欢争斗,也不爱参与党派斗争,更讨厌经世致用,以为躲起来不见人就能避祸,在朝堂上是最没有根基也是最好控制的傀儡。
但中原被他们戏耍一遍,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挑唆周边许多地区造反,马丞相携带钱财逃跑,宛都的兵马被屠戮一空,百姓纷纷弃城,官员也选择归顺中原,只有左阎王叶城还惦记着那把穿云箭,一路追查到了王宫,看见躺在病榻上的钟离怨。
王宫里的宫人也跑得差不多了,门口连个拦着的人都不在,钟离怨穿戴齐整,身形削瘦,眉宇间隐隐透露出疲倦之色,双手交叉叠置在胸前,一副懒散悠闲的姿态。
但他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就是病秧子,睁开眼看向叶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是谁?是我大哥的人,还是我二哥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柳刀宗新任宗主。”叶城说。
“柳刀宗?”
钟离怨有个当大侠的梦,搜罗过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名称,对于天下第一刀宗更是耳熟能详。
可是他想不通宛平和柳刀宗有何干系。
其实未必要有多少干系,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
“是,来宛平借道,前往鬼狱找穿云剑。”叶城的刀搭在他脖子上,“鬼狱在何处?”
钟离怨心灰意懒地打量叶城:“宗主还亲自来寻剑啊?”
叶城已经五十多岁,鬓间斑白,脸庞削瘦但并不苍老,双眼也不浑浊,始终精明锋利,看人的时候总是像老鹰在观察猎物,腰佩的柳刀就像是这只老鹰长的利爪。
他断掉的右臂显得宽袖空空大大,瞎掉的右眼处有一大块丑陋的疤痕,触目惊心。
叶城只对猎物有耐心,但对钟离怨这样的烂人就没有了:“快点说。”
钟离怨摇摇头:“我不知道,除非我四妹在这里,不然你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下一刻钟离怨的人头滑到地上,他的眼睛还睁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叶城一脚将他踢远,省得染脏鞋子。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尖上鲜红的血迹,只有很小的一块伤口。
叶城来到钟离忧府邸处,见到了她的贴身女官谢思眉。谢思眉引着叶城来到正厅落座,茶盏斟满茶水,她站到一旁候着。
她倒是不隐瞒,钟离忧临走前交代过,为谢思眉的安全着想,有什么大人物来不必藏着鬼狱地址,尽可以交代,这些人多半是来占便宜的,不会有多大本事,掀不起太大风浪。
叶城还以为要多费些力气,事情比他想的简单。
鬼狱领主的确是个人物,叶城不打算硬来。
来到鬼狱后他没有进祭坛,他的目标是巴别塔,因而直奔五鬼门和大悲祀,死去的虾兵蟹将在他的柳刀下全都不值一提。
中途有一个插曲却叫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看见了风逐雪的背影。
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叶城都会认得出来。
风逐雪竟然已经从祭坛第三层逃离,这和江淮汇报的可不一样。
叶城还记得,柳月娇失踪后,柳刃这个老不死的就因为两人长得像,在风逐雪身边安插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当内应,而不是专业杀手,结果在自己预料之中,什么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到。
他一开始对此人十分不屑,直到江淮告诉他,他有亡灵书,还姓梁,自称是梁渡家的奴仆之子。
叶城早年不得志的时候在中原几个名门正派都混过,对梁渡两头吃利的破事一清二楚,梁渡为掩人耳目,也怕被出卖,将旧奴悉数遣散,挑选的奴仆都很年轻,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些人怎么可能有个七岁大的儿子?
在风逐雪隐居的十年里,开封城也有些零零散散的传言,时常有个小男孩下山采买玩耍,但天黑之前就要回山上,百姓都说山上住着神仙,小男孩是座下童子,保佑一方风水,所以没人敢上山打扰。
叶城一听就知道是谣言,这小男孩分明是风逐雪收的徒弟。
后来他的儿子叶枝白死在若水山,风逐雪孤身下山,这少年也就突然消失了。中途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来到柳刀宗,借柳月娇的壳子重新回到风逐雪身边。
联想到他手腕脚踝的伤,还有他的亡灵书,叶城已经猜到他的身份就是梁渡的二儿子。
叶城对阿飞没有同情,在他眼里弱者就是该死,何况阿飞弱就算了,还很愚蠢,蠢人更不值得同情。
叶城简单粗暴地总结,有勇气却不动脑子就是愚蠢。
但他惦记着被阿飞藏起来的亡灵书。
一门绝世武功落在弱者手里,只能被强者分而食之,发挥不了该有的价值。
他远远跟着风逐雪,一路跟随到地藏殿,藏得很隐蔽。
叶城首先看到奄奄一息的阿飞。
不知道他有亡灵书为何还能走火入魔到无可救药,想来是使用时太贪心,多学了几招不该学的。
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刀。
外行人看不出刀法精妙之处,因为两人速度都非常快,不明所以的人只看见两把刀剧烈撞了一下,闪过一道白光,血雾氤氲飞散。
叶城对风逐雪水平不意外,他意外的是阿飞。
他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有些改观,从愚蠢变成了胆大妄为。
风逐雪很少用血漫千山杀人。这是连叶城这类以杀人为职的老手都认为极其残忍的一种刀法。
杀人有很多种办法,风逐雪这样的高手一般不喜欢啰嗦的花架子,一刀就可以毙命。
当他使用血漫千山,只会是出于折磨人的目的。
如此变态的血漫千山,自然是他那好师父、摩罗教第一教主羌若秦发明的,杀人后不会立即死去,残留的刀劲慢慢刻伤每一寸血管,五脏六腑的血液被内力所逼,缓慢从血管蒸发,穿过皮肤散发在空气中,像缓缓飘落的红色细雪。
其中痛苦不言而喻。
短暂的交锋后,大殿内已经开始落下血滴,染红风逐雪的白衣。
血雾越来越浓,遮住了仅有的光。
阿飞脸色惨白地跪着,他将刀插进地面,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刀柄上,死死握住那把红得发亮的武士刀,保持昂头的姿势,久久未动,仿佛一尊雕塑。
此刻,周如晦没有笑容,憎恨再次爬上心头:“现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吗?”
风逐雪没有回答她,丢下刀,转身走向通往巴别塔的路,走进黑暗之中。
叶城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明白什么,明白了没有。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风逐雪伤势也不轻,这让他观念陡然转变,对阿飞兴趣更重。
血漫千山是绝对的狠辣之招,不可能被反噬,就算阿飞有亡灵书,那也才勉勉强强练到第三层,算作刚入门的水平,遑论伤到对方。
这小子分明有后招。
可是也为同时使出这两招,阿飞已经很明显地油尽灯枯,他不肯低头,也不会求饶,只是在这里慢慢等待死亡。
周如晦冷漠地走了,大殿恢复阴暗和寂静,几只乌鸦在外面探头探脑,准备啄两口腐尸。
阿飞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也许他是真的死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叶城想道。
他丢下阿飞,先跟随风逐雪方向走完一刻钟的路,但脑海不停提醒他风逐雪受了伤,最后忍不住半道折返。
幸亏他来的及时,血雾浓得看不清路,秃鹫已经飞了进来,瞪着赤红的双眼,翅膀沾满鲜血,扇起了一股浓烈的腥味,像在欢迎新鲜的食物。
血漫千山正是如此,人连挥手赶走鸟的力量都没有。
叶城一刀将秃鹫斩杀干净,探了探阿飞的呼吸,不错,比他想得强些,还有点热气,便背起阿飞,立即前往相反方向的往生泉。
往生泉是领主专属休养地界,禁止任何人私闯。但往生泉不是温泉,深冬之际,泉水寒冷刺骨,人进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冻死,即便是习武之人也抵挡不住严寒。
往生泉位于后名山中央,四周环绕着青松翠柏,把守的人不是很多,就算有人想进去疗伤,也多半先把自己冻成冰块,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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