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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梦(凌伊、)


他接受她的上门质问,也接受自己为人所不齿的身份,但是那些威逼利诱,他从韩弘煊那里已经承受太多,没人再有资格威胁到他。
沙发上的女人到底没坐住,绷着脸拎着手包站起来,十公分高跟鞋笃笃敲过地面。快要走到苏翎跟前,她突然给了身后的保镖一个眼神示意。
苏翎一时反应不及,被身形魁梧的壮年男子一把摁住肩膀,反扭着手臂重重压在墙上。
脸颊被浮雕墙面擦破,刺痛是其次的,反胃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
苏翎强忍着不适,又听着乔莉莎咒骂了几句,直到他停止了挣扎,保镖终于松手,门也随之大力关上。
苏翎慢慢转身,在原地呆立了一小会,脸色几变,眼神渐渐黯下去。他下意识地去摸衣兜,手指触到睡袍的缎面,才想起没有随身的烟。
过了片刻,他踱步到浴室里,查看自己脸上的擦伤。
乔莉莎带来的保镖下手不轻,摁着他的头把他抵在墙上,就是有意冲着他的脸去的。
苏翎的眼尾到脸颊泛起几道交错血痕,颧骨处也隐隐生疼,估计隔天就会出现淤青。一想到明天那场演出,苏翎不禁苦笑,少不得又要为难化妆师了。
为免节外生枝,他取消了按摩理疗的预约,收拾行李以后赶去机场和队友汇合。
尽管戴了口罩,经纪人向晴一贯眼尖,立刻就看到了苏翎眼尾的血痕。
向晴什么也没问,队友们也是如常的缄默。苏翎背后有个金主,三年时间不短,就算圈子外头的人不知情,在圈内已是公开的秘密。
昨晚他提前走了,今天一出现脸上就带着伤。不多问已经是队友的尊重。
过安检时要取下口罩,为了不被送机的粉丝拍到,队长郑泰鸣还特意往苏翎跟前挡了挡。
后来坐飞机时苏翎也全程以口罩遮脸,喝水的瓶口就从口罩底下递到唇边。郑泰鸣与他同坐一排,飞行过半程,其他几名队友都在后边睡着了,郑泰鸣低声问苏翎,“你这脸怎么弄的?”
苏翎摇摇头,把过失揽给自己,“不小心撞在墙上。”
郑泰鸣知道是借口,却也没有再追问。
后来空姐送上别的饮品,郑泰鸣留心替苏翎要了一根吸管,方便他饮用。
隔天的演出,苏翎做了一个颇为别致的妆造,半只眼睛被头发遮住,另一只眼画了色调浓烈的烟熏妆,显出几分少见的魅惑妖娆。因为造型独特,现场粉丝连呼惊艳,演出还未结束,苏翎的生图已经刷上了热搜。
又隔了两天,苏翎接到韩弘煊助理的电话,被告知要在周末参加一个韩氏集团的年终庆典。
活动当晚有不少商界大佬到场,也有些余兴演出。助理说得挺委婉,一开始只讲活动的时间地点,最后才说要请苏翎唱歌助兴。
苏翎一听便愣住,又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乔莉莎教训他的后手。
上回在酒店的那次交锋不算完,乔莉莎还要找个名正言顺的场合当面羞辱他。
苏翎不愿去这种修罗场。
拿着手机沉默了几秒,助理觉出他的迟疑,客气却慎重地劝告,“这也是韩总的意思,翎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苏翎的行程韩弘煊一向掌握得清楚,举行派对那天他就在北城拍摄广告外景,没有理由拒绝。最终他只得默默接受了安排。
一年一度的集团活动场面盛大,串场主持的是北城电视台的名嘴,登台表演的都是常在电视上露脸的魔术师或艺人。苏翎的弹唱被放在最后,他也有意地到得晚些。
商务车将苏翎送进酒店,去往休息室的路上,他撞见了正站在走廊上与人闲谈的韩弘煊。
男人穿着西装三件套,显得器宇轩昂。苏翎的眼神只在他身上淡淡一扫,没有停留,也没有点头问候,就像与陌生人擦肩一般,快步走了过去。
由于不是正式演出,苏翎尽量低调,登台时穿着一身平常的衬衣西裤,在调暗灯光的舞台上弹唱了一首经典老歌。
原本以为演完节目就能离场,结束这满是羞辱意味的一晚,没想到下台前又被主持人叫住,让他为现场来宾抽取当晚的活动头奖。
苏翎与主持人一同站在台上,璀璨射灯照得人无处遁形。前边不过七八米,韩弘煊就立在宾客前排,身旁依偎着妆容精致的乔莉莎。
苏翎的视线无从安放,心中一阵酸涩难言。他想走走不得,韩弘煊别有深意的目光穿过众人,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无奈只能配合着主持人抽奖、送礼,又与几名宾客拥抱合影,终于得以退场。
韩弘煊的助理早在场边候着,苏翎不愿久留,助理却执意要引他去楼上的套房等着韩弘煊。
这一晚的折磨在此刻到了顶峰。
韩弘煊身边已有婚期将近的佳人作陪,苏翎实在不堪留下来自取其辱。
他克制着情绪,不与助理争执,走到一旁打电话想叫经纪公司的司机来接自己。却不料下一秒就被助理叫来的两名保镖制住,半是胁迫半是护送地将他带进电梯,直接送进了预先订好的客房里。
作者有话说:
刚开新坑,收藏不多,宝们的海星或评论都投喂一点吧~

第4章 “这么想走,翎翎?”
韩弘煊结束应酬已是深夜,去往楼上套房时助理给他递话,“翎少爷叫了几次客房服务,都是送酒上去。每瓶十几万,一连要了四五瓶。”
苏翎今晚是被韩弘煊的专断给惹恼了,专挑着贵的点。
不过花钱而已,韩弘煊听了眼都没眨,唇角隐隐浮起笑意,好像并不意外苏翎的赌气之举。
他接过房卡开门,果不然屋内弥漫着一片熏人的酒气。
苏翎很少这样使性子,韩弘煊走近沙发,见他蜷卧在其中,衬衣扣子解了两颗,似睡非睡的样子,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瓶子,叫人看着有些心疼。
韩弘煊蹲下身,放缓声音,叫他,“翎翎。”
一面伸手去拨苏翎额前的头发,继而仔细端详他眼尾的擦伤。
血痕已经淡去了,只剩下几道断续的浅疤。
那日乔莉莎一出现在酒店套房门口,韩弘煊就通过管家得知她去找了苏翎的麻烦。
偏偏苏翎忍得下这口气。
他不主动提。韩弘煊也不会问他。
苏翎被男人盯着看了一阵,似乎渐渐清醒过来。
他将手里的瓶子扔在地上,继而往沙发另一端挪了挪,不让韩弘煊碰到自己。
韩弘煊也不勉强,在空出的沙发一头坐下。
“喝了多少酒?”他温声问苏翎。
“四瓶,五瓶......”苏翎虚眯着眼,不自觉地舔了舔留有酒香的嘴唇,“喝一半倒一半,不记得了。”
明天的房间清洁费应该不少,他泼洒了好些红酒在地毯上。
韩弘煊见他醉得口齿不清,倒也一点不恼,仍是温声说他,“喝不了就别勉强,乖乖等我过来不是很好。”
苏翎隔着一层醉意,看向游刃有余的男人,先是蹙眉摇头,再开口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压抑的颤意,”韩先生,今晚这种场合让我挺难堪的。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让你予取予夺,供你玩笑取乐。”
他坐起身,借着泛开的酒劲,又道,“一开始是你出面帮了我,给我一条出路,我感谢你,所以一切都是我自愿……”
苏翎神情迷蒙,却也不是完全醉了,只是有些话,清醒的时候他怕自己说不出口。
“现在你婚期近了,总要顾忌以后的家庭,我们是不是也该好聚好散?”
前边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到了最后四个字好聚好散,苏翎的咬字突然变得清晰。
韩弘煊早知他有这个意思,近来的种种迹象并不难猜,对此也不感意外。
他似笑非笑看着苏翎,先看苏翎垂落回避的眼睫,后又去看他的手。
那双手紧扣着沙发皮面,显然也是紧张不安的。
韩弘煊噙着笑问,“翎翎,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真的舍得离开?”
且不论他给过苏翎的各种提携关照,让他从一个前途未卜的练习生一跃成为今日炙手可热的男团门面,就仅论投入的感情,韩弘煊也自信拿捏得住眼前这个人。
那些床上的反应不是假的,那些颠倒沉沦时的呓语不是假的。苏翎为他展露过最不为人知的缱绻温存的一面。
尽管没有从苏翎口中听到过喜欢或爱,但韩弘煊何等精明洞悉,他知道苏翎投了真情进这段关系。要抽身,不是那么容易。
否则他何至于提一句好聚好散,也要凭酒壮胆。
苏翎与他讲婚姻道德,韩弘煊却反问他感情。
舍得?舍不得?苏翎不敢扪心自问,一时间讪讪无从回应。
韩弘煊拿起边几上的电话,叫客房服务送些醒酒汤上来。
在他通话的间隙,苏翎离开了沙发,抓起地上的外套,摸出烟盒走到落地窗边。
相较于韩弘煊的从容不迫,他此时形容颇为颓丧,偏偏仗着模样清致俊美,就连颓丧之中也有几分暗涌的风情。
酒精的后劲已经起来,苏翎手脚浮软,连摁几次打火机,没能打出火星。
韩弘煊见他神情狼狈与火机较劲,走到他跟前,拿过那只火机,又拿过他唇间的香烟,衔在自己嘴里点燃了,而后交给他。
苏翎垂头吸了两口,不与韩弘煊对视,但态度并不松软。
“韩先生,我们再这样下去也不合适,你很快组成家庭,更要考虑家人的感受。”
“成团这几年我攒了一些钱,想把它们都退给你,你买给我的那些礼物就当是我自己买的。或者我还应该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尽量完成,我们不要再继续了。”
苏翎说完,终于抬眸。
喝醉的人大多是眼神浑浊的,他的一双眸子却很是熠亮。认真看着韩弘煊,有点去意已定的意味。
韩弘煊当即便笑了。
被包养的情人与金主谈分手,还要主动退钱退物。真是闻所未闻。
他不记得自己给苏翎送过什么,左不过就是些名表跑车一类的东西,不值一提。
也许以后他会厌倦,但是现在他没想过让苏翎离开。任凭苏翎闹一闹,当是冗繁工作之余的情趣,韩弘煊倒不至于被触怒。
但听到对方再二再三说要结束关系,韩弘煊心头掠过些微愠意。
“这么想走,翎翎?”男人眼色深沉,笑容渐渐消失。
“三年不短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苏翎轻声道。
就算这几年自轻自贱做了韩弘煊的情人,为的是报答他当年出手相助的恩情。如今韩弘煊婚期将近,苏翎只求一个不算难堪的离开。
门铃响起,谈话被打断。
韩弘煊转身去开门,很快端着一碗醒酒汤回到窗边。
香烟还衔在苏翎唇间明明灭灭,随着韩弘煊靠近,挺拔身型遮挡住光线,一块阴影随之投在苏翎脸上。
“喝了醒酒汤我们再聊。”韩弘煊说话间,已经迫到跟前。
苏翎有些抵触,后退一步,摇头,“喝不了了。”
今晚他饮下不少酒精,多的不愿再喝。
下一秒,韩弘煊突然伸手摘掉他唇间的烟,继而就着摘烟的那只手,将苏翎的脸颊扣住。
苏翎一愣,脸颊因男人的手劲被强行捏开,不待他挣扎,碗沿已抵在唇边,一股腥甜的汤汁随即强灌入嘴里。
苏翎根本没料到韩弘煊的举动,猝然咽了两口汤汁,终是被激怒,扬起头甩开桎梏,手也猛地一挥,汤碗被打落在地。苏翎蜷着上身,掩嘴呛咳。
韩弘煊犹未收手,又扣住他的肩头,将他压向落地窗。
“苏翎。”直呼名字的这一声冷峻强势,方才的温润已荡然无存。
“这不是你情我愿的游戏。不是你说走,就走得掉的。”
韩弘煊一手压制住他,另只手顺着他的脖颈抚摸,又顺势拽下一颗衬衣纽扣。
苏翎奋力挣扎,被男人一把扛起来,径直走向隔壁卧室。
里间没有开灯,苏翎被扛进去以后门也被韩弘煊以脚踹上,苏翎在黑暗中被重重抛在床上。
韩弘煊没有立刻动他,一言不发站在床边,听凭苏翎发出激动难抑的喘息声。
目不可视的环境放大了其他感官的锐度。
呼吸声,摩擦声,情绪的起伏冲突,还有那种秘而不宣的隐欲,都在暗中蠢蠢欲动。
苏翎今晚无疑是诱人的。他的蛊惑总在不自知处。
而韩弘煊并不想压抑自己的感受。
既然苏翎想走,韩弘煊不妨让他知道,这场关系里是谁在主导。
谁又是有资格决定去留的那个人。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约半分钟,苏翎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醉酒。此刻他意识昏沉,四肢绵软,根本不是韩弘煊的对手。
他试着往床沿挪动,一只脚刚踩到地毯,韩弘煊将他推回床上。
苏翎闭了闭眼,声音暗哑,“今晚我不想。”
他乞求他给他最后一分尊重,不要以这样粗暴原始的方式解决争端,然而男人的冷酷独断将他仅存的念想打破。
带有惩罚意味的吻落下时,苏翎感到韩弘煊在松解领带,继而是他的手腕被柔韧布料一圈一圈缠住,双腕交错,被捆得不能挣脱。
从前那些小意温存原来都是假的。
他以一颗单纯心意爱过的人,本质上是残忍无情的上位者。摆弄着他的人生,也主导着他的堕落。
苏翎仰头呼吸,深重的窒息感仍然漫上胸腔。
他的眼尾渐生潮气,身体难以抑制地发抖,紧绷的下颌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一股霸道狠戾的力量将他禁锢在这片黑暗里。
苏翎有预感,这一晚将会格外漫长。

因为苏翎的拒不迎合,韩弘煊更有意地折磨他,让他倍感煎熬。
醉酒后的这种经历并不多么愉悦,苏翎被折腾得意识昏沉时,恍惚听得一道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我不会结婚,翎翎,你不用替我考虑以后的事。”
苏翎心里不知被什么一下击中,他努力撑开眼皮看着男人。
昏晦卧室中,韩弘煊意态疏懒,斯文俊雅的脸上有种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为了安抚家中长辈,先订个婚。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他说着,以指腹抚过苏翎眼尾的几道擦伤,问,“疼不疼?”
显然他是什么都知道了,却眼看着苏翎为了这段背德的关系而暗自内疚挣扎长达数月。
苏翎嘴唇动了动,还想问些什么。韩弘煊不给他分心,又掐着他的脸,把他狠压回枕间。
尽管苏翎极不情愿,最后还是因体力不支倒在韩弘煊怀里沉沉睡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积压了太重的心事,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好,梦到许多从前的事。
曾经他是苦熬出道的练习生,从十七岁签约公司,训练时间长达四年,因为性格安静不擅表现,加上最初签下他的经纪人因故离开公司, 此后处境逐渐艰难,一直没能等到竞争激烈的出道名额。
眼看着五年练习生合约即将到期,公司没有续约的意图,比他年轻的师弟都已成团出道,苏翎身后还有家庭重担,妹妹尚在高中,父亲生病等着用钱。就在他陷于困顿之际,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
就算是在梦里,苏翎仍然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韩弘煊的情景。
那是在每个季度一次的练习生考核时,公司的副总突然领着一个朋友来到现场。那人穿着昂贵考究的西装,模样温文尔雅,眼神却有些淡漠俾睨,走在平日行事张扬的副总身边,气势上还压过对方一截。
副总并未介绍友人身份,只是在考核前告诉众多练习生,可能会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人拍摄韩氏电子的新品广告。
彼时的苏翎身处低谷,从未想过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直到考核完毕,从其他人的闲聊中他才得知,副总带来的朋友就是韩氏电子的太子爷。
当天考核结束,负责练习生的统筹经纪把他叫到场边,说是副总安排了一场应酬,要他前去作陪。
苏翎签给公司的时间不短了,对类似情况有所耳闻,但到底没有亲历过这种事。
他没敢当面拒绝,硬着头皮跟随经纪人来到会所,又见副总和韩弘煊都在场,心里便已明白大半。
副总问他想不想拿到广告代言,又叫他去给韩弘煊敬酒。苏翎瞥见韩弘煊坐在扶手椅中,倨傲又淡然的样子,心里几番掂量,说服不了自己去做这场钱色交易,于是把经纪人递来的一杯白酒换成了茶水,走到韩弘煊跟前,以茶代酒,喝了一杯。
一旁的副总见状变了脸色,韩弘煊盯着犹自紧张的苏翎,眼神转深,唇边却似露出一抹浅笑。
苏翎自知搞砸了一切,回程时任由经纪人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点不敢回嘴。没成想仅仅两天过后,他被带到公司会议室,签下了韩式电子的新品广告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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