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尼玛的,敢他妈算计我,谁给你的胆子?”
秦必钲的声音已然降到了冰点,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许魏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将烟头按灭、但显然气焰已经消弭了大半。
“你算计我。”
李言之没什么温度的看着许魏洲:“礼尚往来罢了。”
在江都,没人会傻到主动招惹秦必钲,但他现在却是当年栽了个跟头,许魏洲咬了咬后槽牙,说:“李言之,算你狠。”
李言之在酒吧门口看到了秦必钲的车。
“秦总。”
秦必钲显然是刚收拾完许魏洲,身上的戾气还很重,外套被他仍在副驾驶上,领带也扯了下来,李言之过来时,他正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上车。”
李言之抿了抿嘴唇,绕过车头,开车门时看到副驾驶上的衣服和领带,将他们拿起来叠整齐才抱着衣服坐了上来。
“秦总……!”
李言之刚要说话,秦必钲便突然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李言之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系好安全带。
他不知道秦必钲又发什么疯。
但他知道如果秦必钲不把火发出来,很可能这火就会烧到他身上。
李言之一路都不敢看秦必钲阴郁的脸庞,只逃生意识的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直到秦必钲将车停在江岸的路边,李言之头昏脑胀,双腿都在微微颤抖,趴在路边就是一顿吐。
“废物。”
秦必钲骂了一句,阴翳的甩上车门,点了根烟。
秦必钲比秦怀意高大许多,站在哪里都是极度威严的存在,让人望而却步,年少就混蛋恶劣的他,长大了才渐渐收敛起来,矜贵倨傲的皮囊之下,却还是劣根深重,阎王做派。
李言之抬起苍白的脸看了秦必钲一眼,没等说话,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又吐了起来。
秦必钲翻了个白眼儿,但好在没再骂人了。
几分钟后,李言之终于缓了过来,但双腿还是有点发软,在车上找了瓶矿泉水漱完口后,才亦步亦趋的朝秦必钲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
李言之终于缓了过来,但双腿还是有点发软,在车上找了瓶矿泉水漱完口后,才亦步亦趋的朝秦必钲走了过去。
“秦总。”
“你知道这是哪吗。”秦必钲打断李言之的话,反问道。
李言之抿了抿嘴唇,说:“江边。”
不知道为什么,李言之觉得此时的秦必钲有点不对劲,他的戾气好像被另外一种诡异的气息掩盖了。
秦必钲弹了弹烟灰,看着远处黑沉的海,扬起下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这里以前是个渔村,后来被征改成修成了路,村里的人也都搬走了,我和我哥小时候经常到这儿玩。”
李言之微怔,在他的印象里,秦必钲是霸道的,倨傲的,目中无人的,蛮不讲理的,他更没有听过秦必钲跟他提过秦怀意,或许是觉得他不配。
但秦必钲从来没有和他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过。
“我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优秀的人,他本来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是你让他误入歧途,如果不是那张红本,我根本不会留你在秦家一天。”
秦必钲转过头,在江边黯淡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冰冷而晦暗,他突然说:“李言之,那本结婚证是真的吗。”
“……”
李言之一时僵硬在原地,惊愕的神色在冷淡的眸底一闪而过,他暗暗攥紧拳头,一动不动的直视秦必钲的眼睛,强装镇定的扯了扯嘴角,“是…我怎么敢骗你。”
秦必钲盯了他一会儿,正准备说什么——车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秦必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走到一旁,“喂,厉冗。”
李言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次危机,李言之算是勉强通关。
李言之上次的画稿没过,教授让他重画。
李言之在画室里肝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熬红了,也没什么进展。
许乐年和李言之在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他是艺术系的,李言之夜里下楼时,听到许乐年的房间里还有他直播的声音。
“谢谢贝雷哥哥送的大火箭~”
“哇,谢谢陈啊啊啊小哥哥送的十个魔幻城堡~”
“谢谢糊糊不是狐送的十个潜水艇~”
“谢谢大家,宝贝们帮帮给榜一榜二的哥哥们点点关注哈,都是免费的,感谢哥哥们的支持~”
“没点关注的点点关注,关注不迷路,年年与你们天天相见。”
“是的,年年还在念大学,B大艺术系,谢谢,也没有啦,不是学霸,谢谢宝宝们支持~”
许乐年算是比较有表演天赋和魅力的,在某网络平台上圈粉几十万,算是一脚踏进了娱乐圈。
听说他最近已经在接广告了,这样顺风顺水的运势,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咔嗒’——
许乐年揉着脖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不远处李言之的背影皱眉,“你鬼鬼祟祟在我房间外干什么呢?偷听啊,真是个市井小民。”
李言之脚步停顿了一下,往画室走去。
李言之轻轻关上门,画室的地上陈列着一团又一团的废纸,窗边的画架上是一张画到一半的画。
黑色的底色上铺满了绿色的玫瑰,暗沉的月光从云层中隐隐绰绰的落在逐渐枯萎的玫瑰上,凄美而荒凉。
这幅画是他目前为止画的比较好,也比较满意的。
李言之在上大学前,并没有学过画画,唯一的绘画经历还是小时候,小学之前,他的母亲曾教过他。
李言之的妈妈,是一位艺术补习班的美术老师,她的绘画水平非常精湛,画风细腻温柔,可惜,房子被舅妈偷偷卖掉后,他甚至连一张母亲的手画都没留下来。
李言之坐在椅子上,盯着画良久,突然,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感,李言之迅速的抓住他,急不可耐的拿起画笔,开始画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画完最后一笔的李言之才感觉到全身酸痛,屁股已经麻木的没什么知觉了。
李言之在原来的画稿上做了一些改动,沉沉的月光下,荆棘丛生,逐渐凋零的玫瑰上,躺着一个少年。
他满身伤痕,血迹斑斑,脸也灰扑扑,全身唯一明亮干净的是少年那双清澈而倔强的眼睛。
他头枕着双臂,躺在玫瑰茎刺上仰望星空,即便满身伤痕,也依然乐观勇敢。
李言之用签名金笔在画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才捏了捏酸痛的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杯子里还剩半杯凉透了咖啡,此时已是凌晨,李言之早没了困意,就到阳台上吹风。
这片庄园据说是当年秦必钲和秦怀意父母的婚房,他们去世后,秦家两兄弟也一直生活在这里。
矮楼的前面,种了一片秦母喜欢的花,只是现在快到花期结束的时间了,花瓣逐渐凋零。
偌大的庄园静谧无声,突然,李言之好像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果然,几分钟后,檀楼里的灯亮了起来。
李言之的画室是可以看到秦必钲的房间的,但由于距离问题,他也只是看到秦必钲回到房间后,便关上了窗帘,将李言之的视线阻隔在外。
秦怀意去世后,所有的压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肩上,担事实证明,秦必钲是一个非常具有能力和手段的人。
即便在这么多负面消息的情况下,也没有让集团遭受损失,反而在他的操作下,股票不跌反涨,他给海洋慈善基金会捐款的事情一经曝光,网络上的言论双面倒,有说他作秀的,也有说不管是不是作秀,总比那些只会放嘴炮的资本强。
也正因为这条新闻,让那些盯在秦怀意身上的网民,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几天网络上曝光他的新闻不断,秦必钲一直在处理,但那些键盘手们,显然对他的兴趣比秦怀意还大。
秦必钲先前是有以新热度转移视线的,但现在风向显然有些不对劲了,秦必钲在公司开会开到现在。
‘咚’-
秦必钲刚洗完澡,身上就围了一条浴巾,电动窗帘从两边拉开,秦必钲开了瓶红酒,在阳台上直接喝了起来。
他几乎是蛮横的喝法,没醒过的红酒口感不佳,殷红的酒水从凹凸性感的喉结上一路下滑,不断加注的从他的锁骨,胸肌,腹肌…上,最后一头扎进腰间的浴巾上,隐没消失。
李言之原本想回去了,看到这一幕,脚却顿住了几秒。
秦必钲似乎有种野兽直觉,精准的捕捉到埃楼上注视的眼神。
秦必钲后腰靠在栏杆上,缓缓挑起一边眉。
“……”
那个眼神骂得可脏了。
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路面上有些湿湿的。
李言之的教授在业内也是非常有名的,很多知名画家,都是他的学生,但李言之绝对是他职业生涯里最难带的那个。
李言之的画稿,在截稿日期的最后一天终于交上了。
“叶教授。”
李言之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穿着甚至可以称得上朴素的教授,正拿着撒水壶侍弄他办公室里的花草。
听到有人进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后,就先哼了一声,“你小子,又过来气我来了是吧。”
“……”李言之尴尬的抿了抿抿了抿嘴唇,“叶教授,我是来交作业的。”
闻言,叶青华又哼了一声,“那一会儿我得得先吃两颗速效救心丸。”
“……”
“你说你一个市状元,干嘛非想不开挑战你不擅长的领域?做自己擅长的事难道不好吗?”
这些话,叶青华看到他一次就说一次,看到他的作业后,就会说上死无数次,李言之都听习惯了,他连表情都没变,好像叶青华损的不是他一样。
“教授,您要不先看看?”
叶青华摘下眼镜眼镜看了他一眼,又将眼镜戴了回去,说:“先坐会吧,等我浇完这两盆。”
李言之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叶青华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作品,有他自己的,但更多是他得意门生的作品,每一个都可以称之为精美。
沙发旁边的书架上,还有他两个孙子出版的动漫作品,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是已经是非常有名的小画家了,也正因此,他们的作品反而比很多大作家的出版作品卖的还红火。
李言之看着手里脑洞新奇,画风幼稚大胆,内容可爱有趣的作品,深知有的人从出生起,就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你的作业呢,拿过来吧。”
叶青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浇完花,走了过来。
顺便真的将速效救心丸,‘咣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
李言之讪讪的将书包里画,拿了出来,“请您过目。”
叶青华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打开稿子的时候,还深吸一口气,像是检查个作业需要多大勇气似的。
这次的作业虽然很重要,但也不需要保密,叶青华也不是喜欢那些条条框框,一大推规则的人,所以,拿到作业后,他就直接打开了。
李言之有些紧张的看着叶教授。
好在这次的作业,叶青华还算满意。
他看完后,还抬头扫了李言之一眼,半真半假的玩笑道:“看来这次救心丸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了。”
李言之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没有彻底放松警惕。
因为最后评分也很重要。
叶青华起身将作业放到办公桌上,转头对李言之说:“你现在可以走了,二十分钟后,是擅长光影技巧的常主任的课,你现在过去吧。”
李言之点点头,再次谢过叶青华后,离开了办公室。
常主任上课的教室不在这栋楼,从这里过去要十分钟。
常主任的课非常火,不仅有美系的学生,导演系等其他系的学生也会去听。
李言之到教室的时候,时间还算可以,有不少空座位。
他随便在比较靠后的地方选了个空位坐下。
他刚坐下——脖子就被人恶意用手臂勒了过去。
许魏洲阴损的声音随之咬牙切齿的在李言之耳边响起。
“surprise ,李少,又见面了。”
“放开我!”李言之用力捶了两下许魏洲的手臂,感觉脖子就快要被他勒断了。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俩人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不仅没有任何危险,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打闹。
许魏洲被秦必钲打得不轻,脸上还有伤。
秦必钲从小练习拳击,无论是在气势身上还是武力上,对许魏洲都是单方面碾压,许魏洲对上他,只能说算他倒霉。
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哥许魏江来的快,许魏洲估计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但他显然是没咽下这口气,从医院回来后,就赶来学校找李言之算账。
“李言之,你本事不小啊,秦家兄弟一个个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说我要是把那天在包厢,你和秦必钲的照片放到网上,会怎么样?”
“我会不会怎样,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李言之斜瞪着许魏洲,因为被勒着脖子,声音粗粝冰冷。
“放开我!”
俩人互相对峙着,谁也没有先认输,直到教室里人越来越多,许魏洲才放开了他,“李言之,你别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我给我等着。”
李言之用力咳嗽了一会儿,面色冷凝,暗暗攥紧了拳头,“奉陪到底。”
许魏洲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了教室。
【作者有话说】:小李子除了在秦必钲面前怂一点外,其实还挺刚的捏~求收收
李言之这段时间也两点一线的忙着学习和绘画。
许青华说他的基本功扎实,但是化作缺乏灵感,就像再美好的皮囊,没有灵魂,也只是徒有其表。
李言之一直在找寻其中秘诀,却总徒劳而返。
这天,李言之又熬了一个通宵,从画室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全叔,你找我?”
“少爷让你去檀楼一趟。”
李言之在画室画了一夜,此时脸色发青,眼睛水肿,黑眼圈极重,闻言,他说:“能稍等一下吗,我洗漱好再过去。”
全叔没说什么,但眼神有些不耐,“少爷不喜欢等人,你最好十分钟之内过去。”
“好,谢谢全叔。”
李言之简单冲了个澡后,就过去了。
到檀楼的时候,汪律师也在客厅里。
“秦总。”
李言之走了过去。
秦必钲看到他过来,微微皱眉,抬了抬下巴,说:“坐。”
李言之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秦必钲说:”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字,你可以保留权益,但必须配合。“
说完,就见汪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合同推到李言之面前。
李言之也乖乖配合,看都没看,接过来就签了字。
反正以他现在的价值,估计秦必钲也懒得卖他。
见他十分配合,秦必钲的脸色稍缓,后腰靠在沙发椅背上,手里玩弄着打火机,似笑非笑的看着拿笔签字的李言之。
他的视力极好,李言之的字,坚毅而锋利,漂亮且工整,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具有蛊惑力。
字如其人这句话,显然不真。
“老爷子在千禧楼定了家宴,点名让你也过去,明晚六点,我派人接你。”
这是秦怀意去世后,第一个家宴,李言之根本没想过自己也要去,要知道,就算是以前秦怀意在的时候,李言之都没资格去,这次竟然让他去了。
李言之想到那张红本,有些心虚,“秦总,我明天可能……”
“秦家一年给你那么多钱,让你去哄哄老爷子,那么难?”
秦必钲打断他的话,眼尾微微上扬,慵懒而刻薄。
李言之脸上一阵涨热,清冶的眼睛被垂下的浓密眼睫挡着,侧脸的轮廓美而清冶,有些难堪的抬起眼皮看了秦必钲一眼,点头说:“好吧。”
李言之第二天的课确实排的满满当当,他不是说谎,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逃了半节课。
司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李言之刚从教学楼出来,他又不得不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校门口。
此时还没到下课时间,校门外还很冷清,李言之一眼就看到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
看清车牌后,李言之愣了一下。
秦必钲的车。
“秦总。”
李言之没想到竟然是秦必钲亲自来接他,一上车,男人具有侵略性的气息就迅速包围了他,李言之的汗毛都颤栗了起来,微喘的语气带了一丝意外。
秦必钲‘嗯’了一声,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李言之也乐在于他的冷漠,将书包放到腿上,默默调整气息。
司机已经将车子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