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哥们儿(胖虎打酱油/晚舟不晚)
- 类型:
- 作者:胖虎打酱油/晚舟不晚
- 入库:02.21
“算了吧,走了以后别再让我碰着就行,”赵天佑摆手。
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不少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排队,男生也进入了队伍,回头冲他咧嘴笑,要去见朋友了,那开心劲儿怎么掩都掩不住。
赵天佑在座位上等着他进站,结果停止售票前十分钟,他一咬牙也买了张票,心里骂骂咧咧,火车站、汽车站之类的地方是儿童走失高发地,自己到底心软。
脑海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再心软一回,绝对最后一回。
大巴车稳稳当当地载满了乘客从一个城市抵达另一个城市,到站是下午一点多。
他带男生吃了份快餐,两人坐公交抵达地址上的桐阳街,但整条街全是店面房,一楼门店二楼包括二楼以上是民用住宅,门牌标的只有桐阳街几号,压根没有百里路。
“没有,没听说过什么百里路,”16号门店的老板娘摇头。
“您确定吗?”男生又问。
“确定啊,怎么不确定,我家在这儿开店十几年了,一直就叫桐阳街,前面那栋高楼瞧见没,到这儿一圈,”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比划了下,“我都熟得很,就没有百里路,要么是你们找错街了。”
男生的脸色发白。
赵天佑不知道怎么说,好比原本是一块铁,现在成了薄薄的一张纸,戳一下就能碎。
他叹口气,用手机查了市内街道,就没有相似的,即便没有他也陪男生找了好几处地方。
高挂的日头从西方落下,余晖消散了最后一点光芒。
两人站在某处马路边。
“你朋友可能写错地址了。”
男生嗯了声说:“他可聪明了,在学校经常能拿奖状,但有时候也会迷糊。”
赵天佑沉默片刻,道:“接下来呢?你回家还是接着找?”
“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接着找,谢谢叔叔陪我过来。”
“行,你找吧,就我这点钱还陪着你找人,晚上还得住还得吃,明天我直接喝西北风,老子当不了这菩萨,走了,”赵天佑抬脚离开。
他穿过马路,往车站方向走了五十来米后回头看。
男生竟然没跟。
小小的身影依旧矗立在那儿,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址,然后抬手擦了下眼睛,先是左手,接着是右手,来回着擦,像眼睛里长了只跳蚤,从左眼蹦到了右眼,又从右眼蹦到了左眼。
但这只“跳蚤”谁也捉不到,谁能在伤心难受的时候阻止眼眶里落泪呢。
赵天佑狠了很心,拨打了110。
男生被接走时,车窗内的那张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小孩子的伤心总是那么纯粹,纯粹得好像全世界都塌了一样。
隔着玻璃,男生道了句再见。
.....
“呼.....”
烟雾从口腔里吐出,像是吐出了一口浊气,赵天佑的一根烟也抽完了,气沉丹田冲着紧闭的房门吼去:“这么多年了还没长进,丢不丢人!”
最近都是好天气,日头晴朗,秋风软如春。
许暮星坐在床头柜边,每日的住院清单被反了个面,食指和拇指夹着笔,笔尖触碰纸张,哗啦一声划破了单子。
写了十几分钟,没写出一个完整的字。
第66章
他没急着再写字, 而是放下笔,右手做了七八个抓握动作后重新去抓笔,但是依旧不灵活, 肌张力增高也让他控制不好力道。
又一次尝试后, 笔从手中脱飞掉落了地面。
视线看向落笔处。
捡个笔而已, 没理由连这点都做不到。
双臂撑住床头柜边缘,随着用力, 轮椅往后退了些, 留出了他与床头柜之间的距离,他伸出手,试着慢慢弯腰, 可失重感来袭时已收不住势, 整个人都往前栽去。
“许暮星!”
顾临舟刚踏进病房, 乍见这一幕, 惊惧上涌, 幸好他动作快,疾步上前箍住了对方肩膀才没让人摔下去, 悬着的心没放下, 直到将许暮星扶好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许暮星。”顾临舟轻声责备。
许暮星自己也有吓到, 那一瞬摔下去,脑袋还得磕在柜子上,到时脑子也残了, 不过面色一白后恢复了常态。
“你怎么来了?”
顾临舟握住轮椅手柄, 调整好方向, 在许暮星对面坐下, 缓了缓道:“其实我天天都有来, 天天都有向医生询问你的情况,可你不想我们来探望,所以没进来,但是今天.....”
他苦笑了下,接着说:“今天没忍住,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是我自己觉得丢人。”
“不丢人,许暮星永远是许暮星,”顾临舟的目光攥紧了许暮星的视线,语调也越发柔软起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无论什么样子。”
男生的诚挚,炽热,布满温润眼眸。
如阴霾里明亮的光。
许暮星微微一笑:“谢谢。”
顾临舟也牵了下嘴角,只是笑得有些酸涩。
“今天感觉怎么样?”主治医师带着两名实习生走进病房,一边查看手里的病例,看完交给实习生,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和蔼。
陈主任四十来岁,模样敦厚,说话总是不紧不慢,语气温和,每次见到这位主任,他心里都会踏实不少。
不过....
“好像和前几天没差别。”
“不要着急,半个月就能下床自理,情况恢复得很好嘛,继续保持。”
许暮星点头,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焦虑。
陈主任每天都在和病患打交道,哪里不了解患者的心情,说过多遍的话还是会耐心地重复告知。
“你的损伤属于可逆性,能恢复好,但要恢复到以前状态肯定要有个过程,急不来,现在就是放宽心每天坚持康复训练,以你这么年轻的底子再有个一个月我估计也差不多了。”
“谢谢陈主任。”
“药也要按时吃啊,住院呢还得继续,过两天再拍个片我看看,”陈主任道。
“好的。”
“你小姨呢?今天换你同学照顾你?”
陈主任查房时常还会和患者聊几句家长,许暮星很适应这样的亲切,会让焦虑得到舒缓:“我小姨去外面买早饭了,我同学刚来。”
“好,多吃点高蛋白高维生素食物,容易消化的。”又叮嘱了几句,陈主任带实习生去了隔壁病房。
“要不要我扶你到床上休息?”顾临舟问。
“不要,”许暮星果断拒绝, “躺了一晚才起来没多久,再躺总觉得自己真成了废人。”
“背上还会痛吗?”
“偶尔,比刚住院时好不少。”
他双手撑住床沿,见顾临舟要扶,立马阻止:“你别动,我自己能行,我就在病房里走一走。”
“你慢一点。”
顾临舟没有坐回去,眼里满是担忧,他双手呈围拢状虚扶,万一对方跌倒他能及时出手,看着许暮星一点一点站起来,慢慢顺着床边挪步,心里一直纠着。
许暮星伤的最严重的地方是背部,是脊髓 ,是掌握身体行动能力的重要器官。
再重一点,就真的瘫了。
“他回学校了吗?”他目光低垂,盯着自己挪步的脚尖。
顾临舟会意,问的是席亦城,但是以现在许暮星的状况就是说了也无济于事,一犹豫,那双清冷的眸子已直直盯着他。
病房静默。
许暮星皱了下眉:“他还没回学校?”
“嗯,”顾临舟道。
“也不知道我还在医院?”
“不知道,段秋鸣没和他提,想提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
许暮星轻抿了下唇,撑着床尾又往前挪了几步,当时醒来知道自己状况,他第一件事便是让宋翦他们千万别告诉席亦城,瘫在床上连排泄都控制不了太伤自尊,他没法用这么不堪的一面面对席亦成。
但住院肯定瞒不了多久,席亦城只要出了院回了学校就会知道自己的事,张延、段秋鸣他们也不会再瞒他。
但人迟迟没来。
大概率,就是没回学校。
“你那天先拉了我,应该很伤他,”顾临舟还记得席亦成说过的话,说只要许暮星,在对方心里,许暮星毋容置疑是排第一。
许暮星不说话。
“如果.....”有个假设也萦绕在顾临舟心里,事故后,每晚他都会想到坍塌时的画面,如果许暮星先拉的是席亦城,三个人的结局又会是怎样。
结果问题开了头他却没问下去。
许暮星略有疑惑:“如果什么?”
“算了,没什么,”他道,“你也别担心,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张延他们一直在联系他,能联系上的话段秋鸣也会支会我一声,兴许是另外原因,听段秋鸣说,他爸爸二婚了。”
至于休学的事,他暂且瞒了,主要联系不上人,让许暮星知道更多也没用。
“嗯,”许暮星轻轻应了声。
所以,席亦城没去学校,也不可能窝在家里。
不多久小姨买了早饭回来,他的事能瞒得了席亦城却瞒不了小姨,从住院开始一直是小姨亲力亲为照顾他,但也不能总这么耽误小姨工作,吃过早餐便劝小姨回去。
他现在能自己扶着行走,即便慢一些,但上洗手间也没问题,早中晚的饭菜可以订了由医院的大伯送来,有事就摁铃,一个人能行。
“我知道,我不得多看着你两天我才放心,”小姨坐在床边削苹果,分了两半招呼了顾临舟一块儿吃。
今天周末,顾临舟也留了一天,有他在,好歹帮着劝小姨回家休息了一下午。
两天后,他转到了康复科。
每日做的事情很简单,早上起床看会儿书或者看看电视新闻,接着在病房里走走,或者在床上按照康复科医生的指导做一些简单的肢体运动,下午再去康复室接受更多的恢复训练。
之后小姨也回了单位,只在下班后过来,但白天一得空便会打他电话。
病房外响起推车轮的滚动声。
是大伯来送早餐。
他转身往门口走,大伯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拎着装好袋的两个包子,一抬头看见他,笑道:“特地给你挑了两个大包子,看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谢谢大伯,”许暮星伸手接,“大伯,我自己来端吧。”
“自己端?行吗?”大伯不放心。
“行的,倒满水的杯子我现在能端得稳稳当当。”
“好好,”大伯替他开心,将一次性碗放入他手里,原本包子也要放在盖子上头,一想还是自己提着,“俩包子也有分量呢,我替你拿进去。”
许暮星双手捧着一次性碗,走路稳了许多,已经不用扶东西,但细看下会发现他的速度比常人慢一些,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表现。
“不错不错,争取早日出院,早点回学校啊,”大伯欣慰鼓励。
“会的,”许暮星笑笑。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坐在床边喝粥,和平时差不多的时间,早班的护士来发了每日的住院清单。
他叫住护士。
护士问:“怎么了?”
“我下午想请假。”
“请假?”护士疑惑,“有人来接你吗?还是要买什么东西,可以让你家里人帮你带一下。”
“医院太闷了,想出去走走,我现在能走。”
“你现在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护士犹豫,“我不知道医生肯不肯给你开假,我去帮你问问。”
许暮星保证:“我会早去早回。”
护士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护士拿来了请假条,请假时间几月几日,几点至几点都由护士代劳,签字则是他本人签,虽然字还不漂亮,但起码能看。
“一定要早点回来啊,”护士出病房前再三关照。
吃过午饭,他笨拙地换上自己裤子,穿上外套,拿起手机,解锁后的屏幕依然显示在通讯记录页面。
多天来的几十通电话,同一个号码。
一个都未打通。
狗屁的24小时为他开机。
滑走通讯记录页,他点开支付软件,提前打开付款界面,这么一来,付款时就可以省去动作不灵活而消耗的时间。
医院大门外停了不少的士。
他坐进其中一辆。
“去哪儿?”司机扭头问。
“网吧。”
“哪家网吧?”司机注意到男生领口内露出的少许病号服布料,一出医院就去网吧,也是少见。
许暮星说:“附近,或者市中心的,都可以。”
一家一家来。
司机将人载到了附近网吧,因为不是周末,网吧里人员稀少,网管正坐在门外的一辆小电驴上打电话。
见有人来上网,他立马旋进了收银台,捂住自己手机话筒介绍:“三元一个小时,交押金还是充卡办会员,办会员打半价。”
“我不上网,”许暮星说。
网管不再多问,来网吧不上网的多了去了,不过还是多看了眼,来人朝里头走去,目光在一张张玩游戏的脸上看过。
原来是来找人的。
网管接着聊自己的电话。
赵哥叩了叩房门:“小子,我做了点炒饭,在锅.....”
房门忽然打开,他嚯一声:“今天起来这么早啊,不睡到下午了?”
“有事,我要出去了。”席亦城说。
“去哪儿啊,又去网吧?把饭吃了,”赵哥把刚才的话说完,“炒饭在锅里。”
席亦城走进厨房,将炒饭倒进碗,抽了双筷子随意扒拉两口说:“我晚上不回来,不用给我留晚饭。”
“我下午三点去值班到明天早上,你就是想要晚饭我也留不了,诶,”赵哥又道,“手机借我一下,我的黑屏了,刚谈的媳妇儿要是因为我突然断线吹了,老子非得吊死不可,快点。”
席亦城摸手机丢给他。
赵哥摁下烂熟于心的号码,下一秒,电话里的女生告诉他:“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停机,暂时无法接通…”
“靠,你自己停机不知道?”
席亦城一怔,还真不知道,最近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带手机跟带块板砖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不管电量多少每天在临睡前都会插上充电器。
“你这儿有waifi吗?”
“当然没有。”
“我去充话费。”
手里的碗筷迅速放下,席亦城当即出了门,身影刮得飞快。
第67章
他边走边搜索附近waifi, 可是没有公用号,好在出了小区之后左转一段路便是街道,街对面就有营业厅。
他大步进门:“麻烦充个话费。”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 唯一的营业员正看同事怎么帮手机贴膜, 闻言坐到了电脑后, 问道:“充多少?”
席亦城摸了摸裤兜,所剩的整百现金和零散纸币加起来一共三百零五元:“充三百。”
“好的, 号码是多少?”
他报了号码。
营业员操作很快。
店内有供顾客喝茶的休息区, 位置都空着,席亦城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等着手机信息, 最先跃入的是号码恢复正常使用的消息提醒, 随后是充值到账后的余额。
不知道这段时间, 星儿有没有打过他电话。
说不定有过, 只是停机没接到。
不, 肯定没有过....
他低着头,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屏幕熄灭后便重新使它亮起, 心里很肯定星儿不会联系他,却还要捧着手机想等一等。
再等一等.....
“您好, 请问要不要看一下我们店内最近的新款,有打折活动,现在买手机还可以送靓号, ”营业员热情过来介绍。
席亦城道了谢说:“暂时不用了。”
营业员笑笑放下水杯:“好的, 想买的时候一定先来我们家店看看, 我们家活动很多。”
他略一点头。
许暮星穿过空气浑浊的楼道, 扶着扶梯一步步往上, 这家网吧在三楼,是市区内比较大的网吧,但租的地方大不代表卫生质量就高。
楼道里的烟蒂和垃圾不少。
推开玻璃门,浓重的烟味、打字声、游戏喊话混杂一起扑面而来,就近位置的人本能地看向门口,市区热闹,比之前的几家人多,他还是用蠢笨的办法找人。
等找了一圈,他走向柜台。
打游戏的网管抬了下眼皮子,摘了耳机挂脖子里,打斗音效从耳机内传出,他单手操作键盘,另一手伸出柜台,朝许暮星道:“身份证。”
“我不上网,我找个人,”许暮星说。
网管咻得收回手,戴上耳机接着打游戏。
许暮星在柜台前,提高音量问:“请问你们家网吧可以办会员吗?”
网管没听清,但有注意他说话,于是错开了一只耳罩问:“什么?你说什么?”
“我问这里能办会员吗?”
“能啊,你要办会员?”网管的视线从游戏上挪开。
许暮星道:“我不办会员,找人,想问问我朋友有没有在这里办,能帮我查一下吗?”
“哦,要进系统里查,可以啊,”网管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又分神说,“你等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