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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种田文里当中医(醉千归)


瞬间斩断。
太医令半眯着眼,他看清了,是一根类似鱼线的东西,不知何时缠绕上了思美人修长的脖颈,用力一勒,就轻松分割开了皮肉。
有点东西,有点东西。
床幔被喷溅的血迹完全浸透,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室内一片寂静。
皇帝是上过战场的人,他当时没反应过来,被下了个激灵,但马上就镇静下来了。
“何人弄虚做鬼?”他呵道。
可这室内分明只有他们三人,旁的,连个多出来的影子都没有。
“来人,给我搜!”
屋门顿时被撞开,一群侍卫冲进来,仔细地在屋里翻找。
太医令上前,隔了块帕子捏起那根细线,端详了半天,在心里笑了一声。
“圣上,这东西很是可疑,老臣想将它带回太医署研究研究,可否明日再交与刑部?”
圣上瞧了一眼,他的重点并不在思美人怎么死的这件事上,他只想找到那个暗地里下手的人,死了个妃子在他心里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先前逢场作戏,赐予了她几个月的恩宠,给了她体贴的关怀。在皇帝眼中,她也依旧和一只乖巧可爱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高兴了,就逗她玩玩;不高兴了,就弃之敝履,再换一个。
五王爷虽然没看清他父皇的真实计划,但他看透了君王的无情,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拿去吧,今夜辛苦太医署诸位了,早早散了回家歇息吧。”
“哦,阿德,你那个还在熬药的新徒儿,”皇帝想了想,“明日你去和吏部说一声,叫他们给他记到太医署名册里。不记进去,日后想提拔可就难办了。”
“老臣明白。”太医令接旨告辞。
从殿中出来,空气顿时就新鲜了,他就近找了个侍女问了路,朝小厨房去了。
厨房内都是药材的气味,但纪应淮现在没在熬药。
刚刚柴火不够了,他出去搬了趟柴,回来就发现不知谁给他把药罐子打翻了。
快煮好的汤药撒了一地不说,罐子都四分五裂了,地上一片狼藉。
夺笋呐,病人还在等着药救命呢,要陷害他也不至于把人家的命不当回事吧?
这和进手术室观摩,把纱布揣兜里一走了之的缺德货有什么区别。
“……”
很无语,真的很无语。
纪应淮在厨房里翻找,试图再找个罐子出来,但这儿只剩下一口大铁锅了。
能煮就行,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锅里倒药。
还好抓药的时候,他叫人多抓了两付,不然现在还得再跑,再耽搁。
“小纪,别忙了,回家了。”太医令跨过厨房的门槛,敲了敲木门,道。
“导,药还没煮好呢。”纪应淮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
太医令余光瞥到了什么,视线从他头顶往上瞟了瞟,霎时间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声:“往左,跑。”
纪应淮蹭地一下就窜出去了,他没跑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快出来,快走。”太医令站在门口朝他招手。
“导,发生什么了?”纪应淮快速离开厨房,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快,还没平复下来。
往回看的时候,正好被柴火挡住了视线,他不清楚导师看到了什么,这么惊慌。
太医令小声告诉他,“灶台后面,头顶上方,有一把摇摇欲坠的砍刀。”
“……”纪应淮一阵后怕。
这皇宫和他真是风水不和,他才来了两回,就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次冷汗了。
“你得罪谁了?”
纪应淮茫然,“我,应该没有吧。”
他和宫里人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啊。
“那真是怪了,”太医令摸摸胡须,自言自语道,“谁要害你呢?”
“导,思美人的药不喝了吗?”纪应淮问。
太医令把殿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叹道,“那人都没了,还喝什么呀,赶紧回家拿柚子叶去去晦气吧。”
会妖法的人?
纪应淮的神色怪异起来,他想到了劫走巫医的那位,想到了慈姑庙的电子屏和铁皮木板门。
如果是其他穿越者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只是对方为什么不直接露面呢?
他那么有能耐,就算纪应淮跟他正面杠上,对方要拿捏他小纪,应该也很轻松啊。
何必拐弯抹角的,先是砸了罐子逼他去灶台,再试图用砍刀给他一个灵魂暴击,这不麻烦吗。
他跟着导师往前走,看着太医令的背影,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导师。
踌躇了半天,还是算了,他不想让导师掺和进来,免得受到牵连。
他压根不知道,他导师也是这么想的。
太医令攥着手帕包好的细线,一点儿也没和纪应淮提起这东西。
他觉得这个和现代的尼龙材质很像,又要比它更硬,大概率不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东西。
得好好研究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纪:是谁,是谁,是哪个想杀我,出来,来单挑啊!
太医令:傻孩子,快跑啊!

回到王府的时候, 王爷和安立夏都坐在正殿里等着他呢。
一听到马车到了门口,两人连忙就赶出来了。
“夫君。”
安立夏担心得很,快步走到马车前, 要扶纪应淮下车。
“立夏, 你先别靠近我,我一身晦气,”纪应淮缩着手跳下来, “有柚子叶吗,给我扫扫。”
王爷立马让人去拿了。
见他平安回来,几人都松了口气,王爷也有心情调笑了,“神医这是在宫里碰上什么事了, 怎么怎么这副神情?”
“进屋说进屋说。”纪应淮怕外头人多口杂,产生不好的影响。
柚子叶拿来, 安立夏给他仔仔细细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纪应淮才敢牵起他的手,踏进王府大门。
侍女端来茶水,纪应淮灌了两口,才有种回家的安全感。
他把今晚的事情捡着要点讲了, 听得王爷和安立夏两人俱是一愣。
王爷愣的是,他父皇原来早就知晓一切,这位天子压根就没老糊涂, 他只是在陪着他们演戏而已。
安立夏则是被有人要杀纪应淮给吓到了。
“夫君,你有没有受伤?”他伸手过来, 掀起纪应淮的袖子检查。
纪应淮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别担心, 我没事。”
“我明日进宫一趟, 见父皇。”五王突然说。
“王爷是该与圣上好好聊聊了。”纪应淮赞成他的计划。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五王爷需要好好理理思绪,他先告辞去书房了。
纪应淮他俩也没在正殿多待,王爷离开后,他们也回了小院。
重新躺上床,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纪应淮牵着立夏的手,一股难言的疲惫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这古代真可怕啊。
“夫君,”安立夏轻声唤他,“我方才做了个梦,我梦见我变成了一株植物,在一个小盆里,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声音,也有一点感觉。”
他听到的声音很奇怪,是有一定频率的,嘀嘀嘀的声音。
而且每当嘀的声音断掉时,就会有人走过来,给他浇水,或者摸摸他的叶子,查看情况。
他就在那声音的陪伴下,日渐成长,把叶片伸展出去。
这个梦很温馨,但是好枯燥,而且总有一种不知身处何地的孤独感。
纪应淮听了他的描述,疑惑道,“你是不是还感觉,嘀声停止后有点热,但响起后温度会很舒服?”
“好像……是的吧?”
安立夏在梦里的感知不太灵敏,他依稀记得,有声音的时候,他会长得比较快一些。
“那是恒温器,”纪应淮笑道,“你还听到其他的什么了吗?”
“我听到,”安立夏努力回想着,“数据、小白鼠、国际标准,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鸟语。”
“鸟语?”纪应淮猜测,那大概是英文。
他给立夏说了一段,立夏的眼睛亮了起来,“对,就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话。”
“立夏,你是一株当归吗?”
“嗯?”安立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见自己长什么样。”
纪应淮搂住了他,“好,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迟早会弄明白这些梦都是什么意思的。别想了,快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入宫去呢。”
“夫君,要是不想做太医的话,我们就回县城去。安全最重要,万事小心。”
安立夏对他今晚的遭遇很是忧心,他不希望纪应淮沾惹上祸事。无论穷一点还是富裕一点,他想要的都只是他的夫君平平安安,夫君的梦想能够顺利实现。
他俩今生,一定要携手相伴一辈子。
“我会小心的,谢谢立夏。”纪应淮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星光与明月辉映,一室静谧。
翌日,王爷去上朝,纪应淮进太医署。
两人在宫门处分别时,脸色都有些凝重。
纪应淮揣着心事,被侍女带到了目的地。这会太医令在前朝,他颇有一种举目无亲的拘束感。
“你是?”有太医瞧他面生,过来询问道。
太医有统一的官服,但纪应淮刚刚入职,他的衣服尚衣局还在赶制。没有身份标识,太医认不出来。
“纪应淮,圣上与太医令叫我今日来太医署报道。”
那太医“哦”了一声,“那你跟我来,大人昨日有一批药材还没装进柜子里,你给他装一下。”
他口中的大人,就是太医令。
纪应淮颌首,“好。”
蛮奇妙的,在现代第一次跟他导进实验室的时候,他也被安排了分拣药材,不过那会西药中药都有。
他身量高,太医院做的又不是满墙药柜,所以装药都用不着爬梯,很方便。
“大人,您回来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太医令的身影姗姗出现在了门口。
他手里拿了块腰牌,对着和他打招呼的人一点头,就径直朝着纪应淮走了过来。
“小纪,你的腰牌,记得挂挂好,别弄丢了。”他话里有话。
腰牌这东西,是身份的象征之一,既有好处又有坏处。
好处是在进宫门的时候能畅通无阻,坏处是一旦落在哪个地方,别人就会认为他去过那里,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第一个猜疑的就是掉了腰牌的人。
毕竟古代又没有监控。
“明白。”纪应淮接过,把它牢牢系在了腰间。
他的牌子和普通太医的又有些不一样,普通太医是蓝色木雕腰牌,太医令是橙色玉雕,而他的是青色玉雕。
“这,”纪应淮问太医令,“导,为什么我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太医令笑了笑,“因为你是圣上亲自考过的,是我的亲传弟子,身份自然与那些招来的太医不同。”
“招来的,不是考进来的吗?”纪应淮诧异道。
“进来说。”
太医令把他带进了里间一处小书房内,示意他坐下。
“这儿没有完整的医疗体系,也没有负责太医招收与考核的医学院。所有太医都是世家大族在江湖中碰到了,觉得是有能力的,就推举进宫里来。”
所以,五王爷和思美人会说,太医与贵族之间都有牵连。
他们本就是被恩人发现了才得以入宫来的,自然会听那些人的话,替他们做事。
纪应淮问:“导,你没有想过建一个吗?”
“想过,”太医令面露难色,“可我也是被推举进来的啊。”
“……”
这倒是,有点难办的嘞。
“现在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上谏开办学院的,只有你,”太医令拍了拍徒儿的肩膀,“小纪,你努力。”
【作者有话说】
去打本了,哭得想鼠呜呜呜呜,浑身在抖

纪应淮被他这么一说, 颇有一种肩上扛着大担子的使命感。
“方才下朝的时候,我没见五王爷出来,”太医令在红木椅子上坐下, “昨夜的事情惊动了宫里宫外不少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思美人的死讯大概各家都知晓一二了。”
“所谓的未来储君夭折,而五王偏又在这个时候去找圣上。我悄悄听了一耳朵, 这朝臣们呐,心里可都有猜测咯。”
今日的天气很好,暖阳穿透纸窗,落在了太医令斑白的发鬓上。他半眯着眼,面上带着看破一切的了然, 仿佛这宫廷与朝堂的明争暗斗,都只是一场比较生动的游戏罢了。
纪应淮看着他, 恍然觉得这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因为长期浸|淫在勾心斗角的算计中,而对人性的特点拿捏得十分到位。
“可是,您不是说,皇权纷争不是小医生该掺和的事情吗?”
“……”太医令呷了一声, 那种隐世高人的气质顿时消散无踪,他摆摆手,“你还年轻, 不懂,我们老男人就喜欢讨论政事, 还喜欢发表见解。”
他给自己找补道, “再说了, 你是小医生, 我又不是,我是老医生。”
纪应淮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刚刚对太医令很会分析的感叹都白瞎了。
“导,您到底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啊?”
“咦,”太医令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你还没想起来?”
纪应淮摇了摇头。
“照理说,我都已经请皇帝给你位同正二品的官衔了,从村医到朝廷正二品官员,这个逆袭跨度还压不过那个人吗……”太医令喃喃自语,“可他当年也不过才正三品……”
“您说什么?”纪应淮听不清。
太医令揣着手,晃了晃脑袋,“没什么,这事得你自己想起来,我和你说了,你也会忘掉的。只能靠你自己。”
“哦。”纪应淮努力压下疑惑。
他俩进屋才不过片刻,外头就有人来太医署传召了。
太医令不知这帝王身侧的大公公特地过来跑一趟是所为何事,喊上他的小纪徒弟就过去准备接旨。
“哪位是纪太医呀,圣上传纪太医去御书房请平安脉。”
“臣在。”纪应淮上前。
“随我来吧。”大公公看了一眼他的腰牌,确认无误后才叫他跟上。
五王爷和他提过,当今皇帝身边有两位得力宦官:一位姓季,主要负责传信与各类前朝杂事;另一位姓庞,负责帝王的起居与后宫诸事。
现在来的,是庞公公。
他为人挺和善的,但纪应淮第一次与他接触,拿不准他和那些宫里人一不一样,生怕这也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的主儿,故而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不说话,庞公公倒是起了头,“纪太医头一天入职,可还习惯呀?”
“多谢公公关心,臣很习惯。”
“那便是好的。”
庞公公笑了笑,他的嗓音不像电视剧里演的尖细的那种,反倒清亮中带着柔意,平和婉转,叫纪应淮不禁想起一句话来。
说的比唱的好听。
没有贬义,纯字面意思。
御书房中,皇帝与五王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批折子,一个品茶,难得地像寻常父子般放松相处。
“微臣拜见圣上,五王爷。”
“免礼,”皇帝叫纪应淮过去,“神医,昨日朕按着你的妙方,用了些竹叶莲心茶,晨起果真觉得好些了。你来瞧瞧朕,是不是有所改善?”
纪应淮号了脉,“圣上心火旺的情况确实好转了,但近日还是要少吃热性的东西。”
“朕晓得了。老五说,今日他的康复还没做,这御书房中就有床榻,你便在这儿替他按一按吧。”
皇帝是想观摩一下,什么样的手法,能让五王好得这么快。
“臣遵旨。”纪应淮应道。
五王似乎已经和皇帝谈过心了,那常年不脱身的轮椅现下不知去了何处,那些伪装他也不想再继续维持下去。
撑着案几,五王稍显艰难地站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动作自然地朝屏风后走去。
他现在走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起身和坐下的时候还有点僵硬,改变体位需要缓上一缓。
纪应淮站在皇帝身侧,清楚地看到了在王爷起身之时,圣上拿笔的手在微微颤动,已然发皱的手用力握紧了笔杆。
他并没有表面显示出的那般平静。
再无情的人,也有软肋。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是他曾经最爱的人给他留下的念想。抛开君主的身份,时隔多年,儿子能被治好、重新站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他怎么能平静下来。
太医令说,圣上不想治好五王爷的腿。
不对,可能不是这样的,纪应淮心想。
他见过跪在儿科门口无助哭泣的家长,见过寺庙里一步一磕头为孩子祈福的父母。这世上真正铁石心肠的人到底是少数,他不信一个能将国家治理得风调雨顺的君主,心中连半分柔情都不留。
五王爷自己在榻上躺好了,纪应淮赶忙过去给他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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