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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他是万人迷[穿书](樱笋流光)


混乱和尖叫声隐隐传来。
盛星河一落地,忙不迭仰起头问:“你怎么会是新娘?”
他眼中充满了不解,只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蒙在了鼓里,一头雾水。
夜明珠的微光只渲染出江平野半侧俊美面容,优越的鼻梁在另一侧脸颊投下淡淡阴影,深刻的五官在盛星河问出这话时,似乎更冰冷了些。
他道:“那你想是谁?”

盛星河被他这声反问搞得莫名其妙,他不是跟魔姬成亲,那新娘还能是谁?
不过对方没给他回答机会,而是垂下眼睫,半张脸在夜明珠的光晕下模糊了锋利冰冷,眼神幽深。
“还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吗?”
话音刚落,一声震颤的钟鸣声突兀响起,回荡在北夜上空,钟声长远悲怆,一道接着一道。
隐约的混乱和嘶吼声传来,夹杂着含糊不清的“魔尊薨了”字眼。
盛星河一凛,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分散了心神,抬头看向那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现任魔尊怎么这个时候就死了?!
那魔门岂不是……大乱了?
钟声一共响了九道,接着,更为震动的兵戈铁甲声清晰传来,仿佛有千军万马,长街房屋都隐隐颤动。
但不过几个呼吸间,大地的颤抖便消失了,与此同时,耳边萦绕的哀嚎怒骂声也悉数敛去,只有穿堂风刮起窄巷口一截破败的酒旗,猎猎作响。
这太古怪了!
盛星河不由自主退到江平野身边,抬手捏住了他一截衣角。
侧身看向他,一双猫儿眼在微光中如同含了两汪水。
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纠缠不清。
江平野微微低头,眼神划过他微微收紧的下颌线,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在担心她吗?”
“……啊?”还沉思在魔族势力分裂中的盛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模样颇有些呆。
江平野指尖微动,却有想到什么,眼底沁出些含霜,抿了抿唇,再次问:“姬芙,你的未婚妻,你是在担心她?”
盛星河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被江平野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无比惹眼的婚服。
他鼻子皱了皱,想也不想就反驳:“怎么可能?”
说着,还抬手将身上腰封扯掉,脱去繁复累赘的大红喜袍,一边嘀咕:“你还说呢,我醒来都找不到你,可担心死我了……”
担心你要是挂在了魔门,那我的血脉暴动谁来解决?
不过最后这话,他很识相地没有说出来。
喜袍一脱,整个人都轻巧了许多,里衣仍旧是一袭绛红织金,但江平野在身前,也不好都脱了,只能勉强就着穿。
他手上提着繁复的婚服,有点不知怎么处理,想丢了吧,这婚服上满是镶嵌着细碎金玉和灵石,一看就价值不菲,但留着,他现在储物戒又不在身边,颇为不便。
一只手却帮他接过,塞进了储物戒中:“我帮你拿。”
江平野太过理所当然的举动,盛星河一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对方也脱下了身上那袭华丽衣裙,里衣是和盛星河如出一辙的绛红织金,不过女子衣饰更为贴身纤巧,掐出他一把劲瘦腰身,和宽阔挺拔的肩背。
整个人便如同他手中的龙吟剑,即便经过刻意遮掩,但稍一靠近,从骨子里散发的危险和寒意便让人忘而退步。
但盛星河不怕,虽然渣爹后来是不行,但至少现在的青葱小师弟,人还是不错的。
他走近两步,手里依然攥着对方衣角,像是怕走丢一般,低声问:“小师弟,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平野垂眸,看向他捏着衣角的那只细白的手,没有扯出,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盛星河犹豫,如今发生的剧情和小说出现了很大偏移,按理来说,魔尊不该现在就死,而且、成功上位的依旧是君华吗?
如果不是,那他依仗的对小说剧情的先知,岂不是毫无用处了?!
他眉心纠结到一处,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去魔宫看看,当然,就远远地看,别被发现就行!”
盛星河还是想去探清楚,如今的剧情究竟和小说偏移到何种地步。
然而江平野听了,却是在他头顶冷哼一声。
衣角摆动,他扯出了盛星河手里攥住的一角,当先朝着窄巷口走去。
“走吧”,对方手里的夜明珠随着他的走动而光摇晃,盛星河讶然抬头,只能看见他高挑背影。
对方在昏暗狭窄的巷子中头也不回,“去找你的新娘。”
盛星河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他快速几步追上对方,“喂,我都说了没有,你是不是在嫉妒我?而且你还没回答,新娘怎么会是你,姬芙呢?”
“还说不是找她?”
盛星河跺了跺脚,只觉这人很难沟通。
转出窄巷时,长街上已是人影寥落,街边一些摊贩还没来得及收拾,货物便被匆匆撞落,洒落一地,又被践踏成一片,狼藉无比。
这条长街尽头,正对着魔宫高耸的大门。
盛星河拉着江平野藏在街角,隔着遥远的距离,盯着那扇紧闭大门,黑曜石的质地在月光下折射出寒光。
门后,那冲天的火光还在继续燃烧,兵戈声却已销声匿迹。
少顷,沉重的“咯吱”一声,大门被人从里,缓缓推开。
盛星河拉着小师弟往里藏了些,隔着长街上翻倒的木桌长椅摞起的缝隙,紧张地看向渐渐大开的宫门。
入眼的先是无数森严魔兵,接着,一只缠满深紫花纹的雪白小腿当先踏出,裙摆飘起,面容妖异,是姬芙!
她手臂、小腿,裸露在外的花纹表面沾上了一层血迹,整个人如同浴血一般,然而那些花纹却越发开得娇艳,深紫浓郁,像是下一刻就要破开血肉绽放。
即便盛星河看不透她的修为,也能明显感受到,她周身气息更为深不可测。
“元婴”,身侧的江平野传音入耳,轻轻吐了两个字。
盛星河心里一惊。
怎么、修为提升这么快?
紧闭的魔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只见魔姬微微侧过头,红唇妩媚,笑意莹莹:“老头子将我炼成采补的傀儡,害我不得不和那些臭男人双修,怕是没想到这些灵力我还能拿回来。啧,我如今已是元婴后期,可是高了你一头。”
宫门彻底打开,露出了站在姬芙身边的人,红衣黑甲,雪白发锻,狐狸眼深而狭长。
是君华!
他们两人怎么会搞到一起?
盛星河忍不住抚上墙角,身体探出了些许,想要看得更清。
然而肩头却搭上一只手,将他往里一拉。
下一刻,立在宫门处的君华似乎察觉到什么,抬眼看向空荡长街,却只见一些翻倒交叠的桌椅酒旗,并无人影。
他收回了目光。
盛星河此时后背靠在冰冷的墙上,被江平野捂住嘴,只露出大而无辜的眼神。
他无声指了指江平野的手,示意自己会小心,让对方拿开。
江平野同他对视,幽深的眸子在昏暗墙角越发黑沉,他停顿些许,在收手时还惩罚一般,用指尖在他唇瓣不清不重捻了一下。
饱满的唇越发红艳,倒映在江平野眼底。
他指尖轻颤。
盛星河没注意到,只瞪他一眼,又小心猫着腰探出身,看向宫门。
这时的君华提起了手中一物,方才被身前桌椅挡住的东西暴露在盛星河眼前。
那竟然是一颗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人头!
是君棣!
盛星河不由自主的脊背一寒。
远处的君华却像是心情极好,向来尖酸刻薄的脸难得露出一个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他抬手,轻巧一抛,君棣那颗人头就被挂在了黑曜石宫门的顶端一角,临死前那定格的惊惧恐怖表情,就这么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盛星河只看了两眼,便匆匆移开视线,只觉得自己脖子也有些发冷。
他听到姬芙用嫌弃的口吻说:“这个丑东西,怎么把他挂这?”
君华抬头,负手看向那悬挂的人头,唇边笑意不减:“兄长生前最喜欢在高台看着北夜满城,如今,我自然也要让他如愿。”
姬芙“嘁”了一声,扯开了话题:“对了,怎么不见你那小情人?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要不是他贡献出魔门令,还配合我们成了这门假亲事,也不会骗过那两只老狐狸,让你从魔域图中,将魂兵带出来。”
盛星河敏锐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配合,魂兵又是什么?
他没注意到,身侧的江平野听到“小情人”三字时,骤然冷下的脸。
君华的反应同江平野差不多,原本翘起的唇角抿直,额角太阳穴直跳,多了些恼怒:“我说了,我跟他毫无关系!那小白脸蠢笨至极,惯会卖乖讨好,只有仙门一些不知好歹的人才会看得上他!”
说着,想到了什么,表情更为厌恶。
盛星河撇了撇嘴角,心中不屑,哼,分明是嫉妒他爹对他独宠罢了,还在这颠倒是非,诽谤他,活该是个备胎!
姬芙从对方这难得的表情和语气中精准嗅到了什么,眼神也微妙起来:“原来不是情人,竟是情敌啊!哈哈哈,难得,竟然有你搞不定的人。”
她语气熟稔,像是和君华关系不错,而向来小肚鸡肠的魔修竟然也没怪罪她。
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嘴硬说:“不过一个仙门弟子罢了,何来搞不定一说?”
盛星河的心情此时和姬芙同频,俱是一嗤。
不过他可不敢发出声音,只在心里默默鄙夷。
君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了身,看向列在宫门后那密密麻麻的魔兵,对姬芙道:“如今威慑也够了,这群魂兵可消耗不少灵力,我先送他们回去了。”
他手中,手上举起一个令牌,红色交错的符文此时泛着金光。
正是盛星河消失不见的魔门令,原来是被他拿走了。
金光越甚,笼罩了那群魔兵,盛星河探头看时,在魔兵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下一瞬,那群魔兵消失在了原地。
身后的江平野此时也忽然拉住他,“走!”
两人消失在墙角处。
宫门前的君华猝然转头,看向两人的方向。
“怎么,不去追了?”
姬芙也发现了那点不寻常的动静,不过她抱臂一旁,颇为兴味地看着君华。
空荡长街上夜风席卷,吹起他沾了血迹的衣角,他将魔门令挂在了腰间,眉宇沉肃:“罢了,如今局势刚定,还有许多豺狼虎豹窥伺你我,更外边,还有仙门妖都等势力,现在就开启阵法,暂且封闭北夜吧。”
姬芙闻言,转身宫里的魔殿走去,一边嘀咕:“真搞不懂你们这帮男人,既是情敌,竟然还舍得将魔门令拱手相让,甚至还让你滴血认主?啧,这曲折的三角关系啊!”
君华忍住,没反驳她。
等女人消失在宫道上时,这才抬手拿起魔门令,指尖在表面的鲜红魔纹上摩挲。
他没有告诉姬芙,并不是盛星河让魔门令认他为主,而是,这魔门令一开始便有他的一滴心头血。
但这段记忆他分明不记得!
更奇怪的是,这滴血液中蕴含的充沛灵力远远超过他现在的修为,最起码也是化神期以上,这也意味着,是“他”自己将盛星河的血容纳进来,默认了令牌有第二个主人。
“未来的时空吗?”
君华浮上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这念头让他呼吸都有些艰难,神情凝滞。
想到盛星河进入魔域图竟然能看到天谴大战、想到传说中藏在图里的至宝遍寻不见……还有这滴莫名其妙、来自未来时空的心头血。
种种诡异之处纠结缠绕,越是想理清、便越是陷入一团迷雾混沌中,最后不知为何,又想起姬芙临走那句“复杂的三角关系”字眼。
君华眼底的红晕越发浓郁,太阳穴鼓鼓跳动,猛地握住手中令牌,不敢相信这荒唐至极的说法。
未来的他是瞎眼还是傻了,怎么会看上那个小白脸!

一座小巧的飞舟缓缓驶离北夜。
它身后,巨大的透明结界逐渐浮现,从四周向中心快速聚拢,罩住北夜大地。
飞舟如一星萤火,在结界合拢的最后一刻,驶出了北夜范围。
身后一道刺目白光冲天而起,偌大的北夜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转身看去时,触目只有一片荒原和漫山枯树,月光静静流淌。
盛星河立于甲板上,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江平野在他身后解释:“魔尊换位、权力更迭,君华此时修为不够,北夜只有暂时避世以养起锋芒。”
盛星河点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凭栏而立,夜风被结界悉数挡住,天地静谧而辽阔。
一只苍白的手伸在了他眼前,手心中静静躺着三个储物戒。
盛星河惊喜出声:“怎么在你这?”
他忙将储物戒拿起,一一往里探去,发现东西都完好无损,不由松了口气。
他笑着看向江平野,刚想道谢,然而想到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成了新娘,唇角不由扯平,眼神打量起来:“等等,你先老实交代,你跟君华、还有姬芙都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他竟然连我的储物戒都给了你。”
江平野顿了顿,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神情,这才慢慢道来。
飞舟缓慢行进,两个同样一身红衣织金的人立在甲板上,披着月光,衣角绣的金线闪烁淡淡微光。
盛星河听完,心情无比复杂,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心绪,然而开口时却难免带上一丝不忿:“合着当初就是君华带你进的宫,他和姬芙早就密谋,利用这婚事掩人耳目,然后好让他君华拿着魔门令去魔域图里放出魂兵?!”
“所以从头到尾,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想到自己之前独自深陷魔宫时的惴惴不安,以及江平野消失时对他的担心,只觉无比可笑。
盛星河向来软和得好像没有脾气,即便有些矛盾,但也只是顷刻间的情绪,他生来身体不好,尤其是患上癌症之后,向来不记糟心事。
本来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何必还为了一些污糟事扰了心情。
因此当他真的沉下脸时,那张精致玉雪的小脸一派郁色,半点不见平时的狡黠灵动。
江平野见他如此,也难得慌了神,冷漠幽深的眸子像是古井凭空泛起了涟漪,他张了张嘴,艰难解释道:“魔族大长老向来老谋深算,大皇子也是狡诈之辈,而密谋宫变一事,最大的依仗还是你,如果将计划提前告诉你,到时若被发现,君华和魔姬便罢了,我怕你也会被迁怒,到时候想趁机带走你,可就难了。”
盛星河下颌线收紧,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些不动声色的冷漠。
他没有看江平野,只是凝神看着虚空一点,在对方忍不住又要解释时,他才闷闷开口:“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郁结于心。
怪不了任何人。
一切归根结底,是他太弱了。
弱到被君华掳走,然后几次三番需要人来救。
弱到不需要考虑他的感受,直接被人利用。
盛星河并不生江平野的气,实际上这也是最好的方法。
只是,接连几次的坎坷波折,以及长久紧绷的情绪,还有、今夜实在太皎洁的月色,都让盛星河不由自主陷入一种低沉情绪里。
想到现世的孤儿院,又想到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自己似乎也一直在拖累他爹。
“江平野,你说,我是不是个累赘?”他声音很轻,近乎呓语。
盛星河是极少自轻自贱的,即便在幼儿园中长大,听多了没爹没妈的骂声,他也顽强如石缝中长出的小草,磕磕碰碰长到了十八岁。
可一穿进小说,成了个三步一喘气、五步一吐血的病秧子,他好像成了一个时刻等人来救的废物。
也许爱能让人变得软弱,盛星河原本对死亡也是坦然的,可他爹为了他耗尽灵力、甚至不顾师尊劝阻、将他送回这二十年前,就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但如今已过半月,即便他找到了渣爹,依旧没有寻出解决血脉暴动的方法。
而这具身体,虽然依靠着江平野的调理勉强止住了吐血,可治标不治本,两年之后的仙人秘境,他能否等到?
他死了倒是不要紧,但他爹的付出怎么办?二十年前的盛酽怎么办?要是他日后知道当初死在眼前的是他儿子,该多么悔恨和绝望?
平素强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此刻铺天盖地袭来,浓烈的悲怆让盛星河身形一晃,抬手扶上栏杆,喉间涌出滚烫的血意。
江平野捕捉他的微弱字句,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发问,一时语塞,随即堪称笨拙地安慰:“绝对不是,在我心里,你绝不是……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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