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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他是万人迷[穿书](樱笋流光)


他拉着人匆匆起身,跑向床榻,随即压在身下。
殿门打开,侍卫鱼贯而入。
隔着层层垂落的轻纱,为首那人对着床上交叠的人影道:“少主,大长老有请。”
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起身,窸窸窣窣似乎在穿衣,嗓音中带着好事被打断的不耐:“又干什么!”
然后换了声音,清软而温柔,“在这等我回来”。
随后一道人影映在重重轻纱上,一只手掀开,露出一张精致雪白的小脸。
盛星河内里仍旧一身白衣,只在外穿了那件繁复黑袍,黑白一衬,显得少年俊美十足。
挑开的轻纱落了回去,遮挡了侍卫们向内探寻的眼神。
“走吧”,盛星河道。
也许是有了江平野,对大长老找他一事,盛星河都安心不少。
不过随着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隐秘的书房,看着在眼前展开的画时,盛星河还是不由心惊:“这是……?”
画面尺幅巨大,近乎占据整面墙壁,站在画前,几乎要仰到极致才能看到画的顶端。
画内是熊熊烈焰,滚滚黑烟,无数惨死的尸骨交叠,面目青白的行尸从四面八方涌来。
眼底泛着血光的魔族、半人半兽的妖族、以及各色宗门服的仙门弟子,手持刀枪剑戟,同行尸们拼死血战。
强烈的悲怆和杀伐之气几乎要破画而出,扑面而来。
盛星河不由敛声屏气,胆寒自脊椎而起。
这、这是什么……
画中的苍穹也染上了血光,浓烈的鬼气席卷天地,遮掩了视线,盛星河仰头时,才隐约发现画面最顶端似乎还有个人。
他正想要看清,却觉得身后一股推力传来,将他直直朝挂着画的墙壁推去!
盛星河一惊,几乎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撞到墙壁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而耳边“咔”的一声,像是镜子碎裂。
下一刻,如同打开了某个开关,浓烈的硝烟味扑面而来,厮杀吼叫声震耳欲聋。
盛星河蓦地挣开双眼。
恰好一个行尸的头颅被高高斩落,咕噜噜飞到他脚边。
而周围,浸满鲜血的土地满是尸体堆积。
盛星河下意识退后几步,仓皇四顾,但见周围一片厮杀,鬼气萦绕不绝,血色天空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头顶。
这、这是那幅画中!
他惊疑不定间,后衣领却突然被人往后扯。
下一秒,一个行尸从他所在的位置扑了上来,尖锐利爪堪堪擦面而过。
“锵——”
身后一道长剑带起一道白光,利落看下行尸头颅。
“你是哪个族的弟子,怎么乱跑!”怒吼从头顶传来。
盛星河惊疑不定地抬头,就对上一人沾满血迹的脸,对方一身黑衣也已破烂,混着泥土,只有一双泛着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而盛星河一身洁净白衣、稚嫩无辜的脸,同这混乱的战场格格不入。
那魔修看向他的眼神逐渐由怀疑到阴狠,直到眼神扫过他腰间令牌,变作了惊愕:“少主?”
盛星河呐呐不敢言语,竭力将内心的惊疑和恐惧压下,胡乱应了一声。
魔修像是极为着急,拉着他的手腕朝战场边缘跑去:“少主,我护送你回去!”
然而不过跑了两步,脚下的大地逐渐震颤,如同地龙翻身一般,无数的尸体混着枯骨随之震动,两人一时没站稳,跌进了尸骨中。
天空似乎暗了下来,遥远的天际出现一道浓重的阴影。
本就汹涌的鬼气忽然暴涨,遮天蔽日,战场中的行尸也纷纷发出尖锐吼叫,修为陡然提升,尖锐利爪瞬间将缠斗的仙门弟子撕扯两半,啃食起来。
“怎么会这样?”盛星河脸上也沾了一抹血迹,他茫然看着四周,在这满场的哀嚎咀嚼中,纵然知道是画中之人,但一股悲怆绝望之气还是从心底浮起。
“祂、祂来了……”身边的魔修喃喃,泛着血色瞳孔中满是惊惧。
“什么?”盛星河猛地看向他,刨根问道,“他是谁?”
然而魔修却像是陷入了噩梦中,手脚发颤,拉着盛星河爬起就要逃:“快走……”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只行尸洞穿了他的心脏。
生命最后一刻,他将盛星河用力地朝战场边缘推了过去。
自己却被几个扑来的行尸淹没。
盛星河跌倒在地,白衣也染上了灰尘血渍,他张了张嘴,却像是一块硬石梗在喉间,眼中也多了些湿润。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画中的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构?而他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那几个行尸将魔修分食殆尽,又朝着他的方向,摇摇晃晃却速度很快地袭来。
盛星河惊慌后退,朝身上一模,却只摸到腰间一块无用的令牌。
而这个方向远离中心,四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瞪大的猫儿眼倒映出行尸扑来的身影。
似有若无的剑鸣声在大地上响起,下一刻,无形的气波自战场中心迅疾四散。
那三只扑来的行尸凌空突然化作了一捧血舞,洒了盛星河一身。
盛星河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跳剧烈如擂鼓,惊慌到极致时产生一瞬空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愣了两秒才“啊”了一声。
此刻冲天的鬼气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撕开,淡淡金光先是一束、继而由一变二、再到三,顷刻间化作千万道直冲云霄,映照了半天空,同鬼气分庭抗礼。
盛星河听到还幸存的人们接二连三的欣喜呐喊声。
“神女、是神女……”
“我们有救了”
盛星河抬头看去,由于距离太远太高,头仰到极致,也只能看见远方两道冲天的身影裹挟在一起。
一黑一金,掀起的可怕灵力暴流在他们身侧形成一个个漩涡飓风,即便隔了很远,强大的威压也让战场中人无不压弯了膝盖,一个个跪了下去。
盛星河也许是画外中人,并没有感受到这份压迫。
因此当其余人都跪了下去时,在战场上格外显眼。
他似乎听到两声淡淡的疑惑。
接着下一秒,强烈罡风席卷而来。
天边的那道黑影转瞬间扑到了眼前,如同黑夜一般将他当头笼罩。
这太猝不及防,以至盛星河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当黑影完全笼罩之际,头顶的空隙中却有细细一缕金光洒落,盛星河只觉身体一轻,便被一只手给拖了起来。
狂风飞扬,盛星河一身染上脏污的白衣,脸上也只有一双猫儿眼大而明亮,他此刻感觉到一股自内心生出的、莫名其妙的暖意。
他被一只手小心而温柔地拖起,距离地面越来越高,似有千丈距离,盛星河往下撇去,狂风迷眼中只能看见对方身后似乎拖了长长一条,像是尾巴。
这神女、莫非同女娲一样吗?
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又或者短短几瞬,他这才和神女对上视线。
然而对方的容貌根本无法直视,仅一眼,脑海中便如同针扎一般疼痛,嗡鸣作响。
眼泪从眼角滑落,盛星河下意识紧紧闭上眼睛,只记得了仓促一瞥中看到的的一双悲天悯人的眼。
“回去吧”,盛星河眉心一凉,像是指尖触碰,神女的声音飘忽如风,他下一刻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躺在宽大锦被中的少年突然睁开双眼。
残留记忆的最后一幕,令少年猛地喘气掩被而起,眼神惊疑,像是仍深陷在噩梦中。
“你在魔域图中看见了什么,竟把你吓成了这样?”
床榻一侧,君华若无其事收回了手,眼神在小少年腰间的魔门令上一扫而过。
“什么?”盛星河茫然地转过了头,眨了眨眼,记忆渐渐回笼。
“那叫、魔域图?”
回想到画中遍野尸骨和冲天鬼气,盛星河眉心不觉拧在了一起,胸口也一阵发紧,忙追问道,“画中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才会如此惨烈?
君华的眼神在他的表情上扫过,眼神一动,似笑非笑:“怎么,你不会真目睹了百年前的天谴大战吧?”
盛星河被他说得一愣。
天谴大战?他在脑海里搜索,想到在太一宗时他爹曾经说过这段修真界最黑暗的历史。
行尸作乱,鬼气洞出。
但、画中最后出现的神女却怎么没听说过?
然而还不待他发问,君华便起身,华丽的黑色衣角扫过盛星河搭在床边的手腕。
只见对方转头,露出一截修长脖颈,隔着重掩的轻纱向外看去,不知看到了什么,转身面向盛星河时,笑容有些许微妙:“先别说这些了,现在,你该准备娶你的新娘子了。”
“什么?”盛星河被他口中的话给弄得莫名。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嘈杂的脚步声逐渐在耳边响起,轻纱上映下重重人影,又被一双双素手挑开,一排端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
领头的侍女手捧大红婚服,欠身道:“少主,吉时快到了,你该穿上婚服,去迎接魔姬了。”
盛星河蓦地瞪大了眼,手足无措,一手紧紧抓着被角,忙朝君华看去。
他到底昏睡了多久,怎么一醒来就要成亲了?!
可惜君华此人最是混账,面对盛星河显而易见的求助,丝毫不顾先前的救命之恩,反而装模作样地合手朝他一拜,“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少主大婚,小的先退下了。”
他话音落时,人已经退到轻纱处,接着毫不犹豫转身掀开纱帘便走。
无比干脆利落。
“你!”
盛星河急得瞪眼,下意识一把掀开床被。
然而脚还没来得及落地,一双崭新的云纹踏靴便递了过来。
接着领头侍女挡在他面前,一板一眼道:“还不来人,给少主梳洗打扮。”
于是,一排侍女登时围了过来,彻底挡住君华离开的背影。
等好不容易从一双双手下逃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盛星河头晕脑胀地被簇拥出了大殿,又被推上一只浑身冒着金灿火焰的魔鸟。
魔鸟身后拖着一辆无比华贵、织金满绣的八抬花轿。
盛星河还没坐稳,魔鸟便振翅起飞,掀起一阵狂风,他不由向前倒去,下意识紧紧抓住了鸟身上的蓬松羽毛。
清唳的啼叫声响彻云霄,魔鸟如同一团璀璨流星,破开北夜黢黑沉寂的天空。
它的身后,先是一点,接着由一化二,无数道同样璀璨的光亮闪烁,竟然同样是一群浑身冒着火焰的魔鸟划破长空而来,明亮绚丽的光彩倒映在盛星河微微睁大的猫儿眼中。
他坐在领头的魔鸟身上,许是有人提前设下了结界,高空凌冽的寒风被遮挡在外。他松开了羽毛,小心提着繁复华丽的婚服,以免被过长的袍角绊倒,慢慢站了起来。
只见脚下的魔宫、魔宫之外的连绵建筑,俱缩成了蚂蚁大小,只有无数明亮花灯,如千万颗夜空坠落的星子,缓缓铺在他的脚下。
少主和魔姬大婚,北夜同庆。
无数魔修在街道上抬头,看向这团燃烧着照亮了半边天空的魔鸟,以及领头魔鸟身后拖着的那顶奢华花轿,闪过艳羡和期待。
艳羡这奢靡铺张的婚礼,期待那位一直不顾魔姬养着面首、宁愿戴绿帽子也要把人娶回家的大皇子。
更期待、这头顶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主,究竟有什么本事,竟一出现便直接撬了大皇子的墙角。
而此刻万众瞩目的盛星河,却是慌乱无比。
因为他发现身后的花轿上,垂落的红纱织金轿帷,被一只手掀了起来。
那只手无比苍白、细长,被大红色一衬,更是如冰雪一般。
花轿里竟然有人!
盛星河吓得退后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喃喃说不出话来。
花轿里坐着的,岂不就是……
盛星河渐渐烦闷起来,虽然只是被迫之举,但现在穿上了婚服,又和自己的“新娘子”独自在这逃也逃不掉的高空之上,变扭之情溢于言表。
尤其想到之后还要入洞房……盛星河便觉眼前一黑。
倒不是他嫌弃魔姬,只不过他们是才见了一次的陌生人,更何况魔姬的父亲大长老完全是把他当作用来对付大皇子的一颗棋子,到时候君棣一倒,他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死字。
而可恶的君华,也根本不会帮他!
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盛星河沉思纠结之际,花轿里的人就那么挑着轿帷,隔着大红纱缎盖头,和垂落的一层珠帘,似乎在静静看着他。
花轿四角悬挂着金缕流苏的铃铛,随着飞鸟拖着他们驶过北夜大地时,一两声清脆的叮铃声,在死寂的氛围中响起。
花轿内空间格外大,云鹤浮雕、龙凤罩顶,他的新娘就这么端坐在这光彩夺目的轿子里,凤冠霞帔,另一只苍白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
无声地注视着他。
北夜格外辽阔,更远处是大片苍寂灰暗的山林,造型扭曲的枯树漫山遍野,一群蝙蝠被火光所惊,扑打着翅膀划过一轮巨大圆月,飞向更遥远的深林中。
许是灵力损耗,魔鸟们周身的火焰不再如同流星刺目璀璨,而是化作了一团柔和白光。
月光这才有机会,洒落在盛星河那一身大红婚服上时,反射出一层朦胧的光晕。
盛星河是被强推出门,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打扮成了什么样。
更不知道自己如今一身红衣立于月下,唇红齿白,面似冠玉,即便隔着珠帘和纱缎盖头,也让花轿中人的心跳越来越快。
挑着轿帘的手攥紧了些许。
然而盛星河的眼神,根本不敢触碰到新娘。
除了身份的微妙,他还想到,这魔姬最开始看见他时分明是不喜欢他的。
万一是大长老为了利益强行逼迫她嫁给自己,如今这高空之下,正是杀人灭尸的好时机。
于是盛星河眼观鼻鼻观心,除了最开始的一瞥,接下来眼神只胡乱扫过周围夜景,最后定定凝在了那轮圆月之上。
月色勾思,他忽然想到,江平野跑哪去了?
对方原本是冒充大长老给他选的男宠这才进了魔宫,怎么他从魔域图回来,便见不到了呢?
想到他,原本的烦闷情绪似乎更甚,沉甸甸压在心头。
对方知道,自己现在成亲,正和新娘被迫架在魔鸟上,昭告整个北夜婚事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天空上那么一团明亮火焰,只要抬头就能看到。
盛星河想了想,又自嘲一笑。
算了,魔门高手如云,江平野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如何能救得了自己?
他拍了拍额头,轻轻一叹,也是自己魔怔了。
而身后的新娘,依旧默默看着他。
月光被轿顶分割,斜斜洒落进来,落到一双绣鞋脚尖,划出了一道淡淡的明暗交界线。
红纱盖头随着飞鸟行进而微微摇晃,流苏起落间,露出一截清瘦锋利的下颌。
魔鸟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的速度拉着二人绕了一圈,最后又展翅飞向魔宫方向。
远远的,冲天火光彻底照亮了一方天空,盖住了魔鸟身上的光晕。
盛星河的思绪被拉回,视线从圆月落回到了魔宫方向。
缓缓睁大了眼,发生了什么?!
魔鸟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逐渐焦躁不安,蹄叫声变得凌厉急促,陡然间一个加速,猛地朝不远处冲天火光的魔宫俯冲而去。
盛星河猝不及防,身形不稳直直朝后倒去。
魔鸟本就不大,在惯性作用下,他身后便赫然是万丈高空!
盛星河一惊,手指虚空抓握了两把,然而毫无凭依,繁复的大红衣角撒开,发带飞扬。
“叮铃铃——”
花轿的铃铛扬起。
圆月倒映在盛星河的瞳孔中,越来越小。
巨大的渺茫苍穹逐渐占据视线。
他慌乱中摸了摸腰侧,这回却是连魔门令都不见了,空荡荡一片,毫无法宝!
离开了结界,阵阵风声如尖锐哨子,划过耳际。
这次不会真要完蛋了吧?
盛星河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
而就在这无措时,一道影子突然从脸上掠过。
他下意识抬头,恰好看见一人正从花轿上跳了下来。
比他更为精致和华美的新娘喜服层层展开,随着下坠的动作,如同凌空一朵艳丽莲花,绽放在盛星河眼底。
头顶的红纱盖头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掉落,却又很快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塞进了储物戒中。
对方那张冷清俊美的脸,也猝不及防撞入盛星河眼中。
一瞬间他连自身危险处境都忘了,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江平野没有回答,而是展臂揽住了他,龙吟剑心随意动,载着两人在猎猎风声中,避开街道上慌乱逃窜的魔修,悄无声息地落进了一处黑暗偏僻的小巷。
有光亮起,是江平野拿出了夜明珠,照亮了他们这块小小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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