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站在楼下看着书房的门好一会儿，郑燎原有点怀疑自己：“你说我爸不找我去找何易干什么，我明明才是他儿子。”
江肃忍不住笑：“这种醋你也吃。说不定就是安排工作呢，比如——让何易盯着你的行踪随时汇报之类的。”
郑燎原暗自骂娘：“靠，现在还监视我。”
江肃没理他，横竖没事干，往沙发上一坐。
抱怨了一会儿，郑燎原回头过来把他一拉，往楼上走去：“别待在这儿，回楼上去。”
这几天闲来无事，郑燎原跟江肃两人大部分时候还是回去江肃家里住，因为不只是江肃被一群佣人盯着难受，连郑燎原都暗戳戳的想要跟他单独待在一起。
反正郑邱也大部分时间不在家，自从郑燎原能够控制吸血欲之后，身边的保镖都被郑邱撤了，他再去哪儿，基本上也都不会过问了。
所以那个家里住不住，问题也不大，郑邱不管，其他佣人也都不会管。
但这是现状，郑邱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两天待在家的，佣人一说，他眉头越锁越紧。
“一天都没回来过吗？”他反复确认问佣人。
佣人答：“嗯，白天回来也很少，基本上待一会儿就走。”
郑邱若有所思。
沉默一会儿，他又问：“是跟江肃一起来的吗？”
佣人答：“是的。”
他儿子什么德行，郑邱无比清楚。
郑燎原不是个善于伪装情绪的人，被他一手养大的儿子，要是这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还真不是郑邱了。
思绪飘远，回到很久之前中秋夜的时候，救出江肃之后，郑燎原抱着他模样温柔的样子，郑邱不是没看见。
这两人形影不离，不眼瞎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下去吧。”
郑邱招了招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上楼去，除了眉头紧皱，愣是看不出一丝其他的情绪来。
书房之中，郑燎原的领养证明和一系列证件被郑邱看了又看，思绪万千，愣是盯得头疼。
然而此时，郑燎原和江肃两人悠闲地待在家里，开着电视，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明远发给江肃的资料。
“看样子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郑燎原看着资料名单上简单的几个人，叹了口气，“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说不定有的人已经死了，这样找人不就跟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
“他让我找，必定是有什么原因。”江肃仔细回想了一番。
把从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串联起来，其实也不难发现，他们似乎一直在找人，后来人找不到，干脆想尽办法把普通人变成傀了。
然而就像明远说的，药剂在他们体内时间长，经过发酵已经跟他们融为一体，他们浑身上下都是宝，都值得拿来研究。
“白寻和白晓应该是个例外，除了白寻满身心眼以外，白晓可以说是个很好拿捏的对象，只不过就算是这样，先生也没有动他们，为什么？”
江肃沉吟片刻，他现在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时间没到！”两人异口同声。
“看样子，他在布一个很大的网，等到时间网布好了，我们都是笼中雀。”郑燎原叹口气，“找到剩下的十一个孤儿是他计划的一环，那么我们现在帮他，算不算助纣为虐？”
江肃沉默一会儿，收起手机：“打电话叫何易来吧，有他在应该方便查。”
“嗯。”
有先生送来的名单，和他们手上有的资料，何易来了之后对比查找，划掉了一些不需要应付的人，剩下的十一个，就是他们要找到的目标。
看着资料，郑燎原突然想起来在名单上看见的明远，一时心里没底：“除了我们俩以外，还有个明远是先生的人，他也是二十年前的孤儿之一，又被重用，他会不会是个隐患？”
江肃道：“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些目标一定是熟悉吸血欲的，说不定也有人已经掌握了控制之法，这样的话，想要把控就更难了，这是一个我们跟先生拼人品的时候了。”
看看他们更加偏向谁，能有多一个帮手自然是好的。
这是个持久战，两人必须要做好长期打算。
何易在旁边用电脑查着资料，信息化时代，查一些资料不需要跑太远，每个人都跟人肉似的查，查到的消息就用另外一部电脑给记录下来，做成文档方便查阅。
两人都没打扰，时不时看看资料，但两份资料早已经被翻烂了，怎么也查不出一些其他的线索。
现在能等的，只有何易的结果。
“叮咚——”
出神之际，门铃响起一声，随后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喊了一声，“你好快递。”
郑燎原起身过去开门。
快递员小哥很快处理好了，随着滴的一声，他接过手上那个袋子包装的快递，看了看上面贴着的快递单。
关上门，一边走一边喊：“阿肃，你买了什么？”
江肃抽空抬了个头，瞥他一眼，又匆匆忙忙低下头：“嗯？我没买东西，不是你的快递？”
“不是，署名就是你，都没打码，电话也是你的。”
这倒是奇了。江肃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放下手机，抬头看着郑燎原又回到他面前坐下来。
接过快递，仔细看看，确实没有印象他有买过东西。
“真没买东西，难不成是谁给我买的礼物？”江肃笑着打趣一声，抬眼视线往他身上一瞥，似笑非笑，眼神中有些别的意味。
郑燎原捂嘴一咳：“不是我，要是我买的，我一定藏不住早就跟你说了。”
那倒是，郑燎原每天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他要是买东西江肃肯定有所察觉。
不过他也没想着郑燎原真的给他买什么礼物，打趣了一声，很快收回思绪盯着快递：“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快递里用塑料膜封着一本书，江肃皱着眉头不解，打开一看，是一本崭新的关于基因学的书，书名看起来就是文学方面的东西。
江肃并不是这个什么基因学的专家，看不太明白，把书给郑燎原一递。
“一本书？寄一本书给你干什么？”郑燎原不解，把整本书粗略地翻了个遍，上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记号，就单单是一本书而已。
江肃够着看了一眼：“难不成是谁知道我们在查实验的事情，特意买这本书给我的？”
郑燎原不回答了，沉默下去。
这本书其实他自己珍藏了一本，是一位他很喜欢的基因学教授的著作，那位教授就是专门研究基因学的，因为郑燎原从前对吸血欲和异变没有办法，所以总是找这方面相关的资料。
什么基因，什么人类变异，什么生物发展过程，他全研究了个遍，但就是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郑燎原认识了那位教授。
基因学——二十年前的实验也是跟基因有关的，难不成这是某种提示？
但是谁会给他们提示呢？
寄书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居心何在？

郑燎原赶忙把想法跟江肃说了一遍。
“你是说，重点不是书本身，而是那位写书的教授？”江肃眉头一皱。
不管是不是，他们想要线索的话就必须要去见那位教授，但是人家身份尊贵，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何易，手上的先放一放，现在帮我查一个人，他的资料应该会很容易查到，我要越详细越好！”
郑燎原立马回过头看向何易，顾不上打扰他。
何易头也没回：“好，查谁？”
“成思华。”
成教授，生物学系最著名的教授，研究基因几十年，著有《基因论》一书，成功研制出一种名叫“H”的药剂，改变基因链形成，治愈了不少基因性疾病。
在来这儿之前，郑燎原所修的生物学系课程中，他没少听过这位成教授，他向来是各大学院教授嘴里的优秀研究者。
毕业之后，郑燎原几乎很少再听见关于他的消息，对于这些研究也少了许多。
江肃坐在靠窗的榻榻米茶室一边，安静地看着手里那本匿名寄来的书，随意翻几页，看着他的内容。
他随便选修的专业，不像郑燎原执着于吸血欲，非要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来，所以手上这本文学知识味充足的书，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懂，也懒得去理解。
只是淡淡翻了一下，得不出什么结果来，微微叹了口气，把书放在了桌上。
书封合上，麦芽糖喵呜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那本书。
书封上有那位成教授的脸。
麦芽糖坐在桌上，看着书，突然抬头朝江肃喵了一声。
江肃笑着摸摸猫脑袋，心血来潮撸了好久猫。
舒服倒是舒服，打了会儿呼噜，麦芽糖眼睛一眯，又看向那本书，低头一看，抬爪子扒拉了一下。
看着像是跟书玩起来了。
“查到了。”何易突然出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他把电脑移动了个方向，面对着他们，说道，“成思华的资料基本上网上都有，微博上有他单独创立的本人微博，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新一次都会挑一家高端餐厅吃饭，一个人去。还有一些更私密的东西没查到，要花点时间。”
江肃看了一眼，滑动着鼠标往下粗略地翻看一边，笑了笑：“可以啊。看样子你不只是专业高材生、郑先生得意门生，还是个电脑专家。”
何易大方一摆手：“没什么，电脑这方面是个人爱好，多研究了一些，关于他最近的动向和其他资料，需要查吗？”
“查一下吧。”江肃点头，“能够多了解一点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话音落下，他把电脑上的成思华资料页面滑到了顶，开始细细往下看他的基本资料。
这成思华年级不小了，四十多岁，再过几年都五十大寿了，却还是半辈子都置身研究之中。
毕生经历也很复杂，说是高校毕业，在他二十六岁的时候跟着一位导师开始进行基因学研究，完成过不少实验，也教导出不少专业人才。
资料没有那么细节，看起来没什么破绽，翻了一个遍，江肃抬头与郑燎原对视一眼。
郑燎原也摇头。
何易见状提醒道：“还有微博，那个最新微博，你们应该会感兴趣的。”
两人立马打开微博。
江肃翻看一条，眼前一亮：“成教授不日将抵达月原大学讲座？！他要来月原市？”
何易点头：“成思华本身就是月原市的人，这次回来，想必也是为家乡教育事业带来一些贡献。”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位教授还算尊敬，江肃下意识因为他这句话回头看他一眼，后者没什么反应，说完便低下头去看另外一个电脑的资料了。
“这是个机会。”江肃收回目光，扭头拍了拍郑燎原，“他的讲座没有几天就到了，咱们跑一趟？”
郑燎原似乎在发呆，听他一说，立马回过神来，嘴角动一动，极开心地笑了：“他要来月原大学！”
江肃不解：“怎么了？”
郑燎原笑道：“月原大学是我母校！成教授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位教授，有机会见到他，很棒呢。”
听闻这个原因让他发呆，江肃愣神片刻才笑了，眼眸闪着光般温柔，轻轻点了点头：“那咱们一起去看。”
“讲座那天一定很多人。”郑燎原正色分析起情况来，“不管这位成教授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一点线索，我们都得想办法见他一面，问问他知不知道KAI实验，在去之前，必须要做好周密的准备。”
江肃点头，认真听着他说。
“成教授在业内是很出名的人物，学生物系的没有认识他的，他的粉丝一定比我们想象的多。”郑燎原说，“到了当天不一定可以看见他的讲座，就算提前去占位也难。我们只能找他去讲座之前或者结束之后的时间。”
“我到时候让我爸帮我们安排，他从前同事还是不少的，能够让我们有机会见到成教授一面。”
有人安排，江肃点了头，这事交给郑燎原去操心了。
再仔细看看电脑页面，半天没看见什么重要的消息，干脆先把电脑给何易，让他去查更详细的资料去了。
其他消息并不着急，确定了要去见成教授之后，郑燎原很快就联系了郑邱，由他去安排月原大学的事情了。
事情一出接着一出，前有十一个孤儿的下落，后有成思华的书，还有那位寄书来的神秘人，谜团只多不少。
冥冥之中，好像是在引导他去见成思华似的。
三天之后，成思华的讲座在月原大学举行，江肃怕人多特意起了个早，跟着郑燎原还没八点就去了学校，结果大学校园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讲座在下午，郑燎原说是他的母校，还特意买了些礼物准备先去看看恩师再等到下午，谁承想大早就这么多人。
“今天不是周末吗。”江肃不解，进了校园去，几乎每个地方都走着学生。
月原大学还是挺大的，是月原市最高端的大学，隶属国家一等211，能考上这里的都不是简单的。
要不然，那成思华也不会到这里来进行讲座。
“成教授讲座就在今天，得亏我有这里的学生证才能进来。”郑燎原说着，四处看看这时隔许多年不见的学校，心中思绪万千，“今天日子特殊，恐怕学校不会让很多外人进来，除了在校学生和一些已经毕业的，要不然，学校恐怕要被踏破门槛。”
江肃点头，心道也是意料之中。
如成思华那般的人物粉丝众多，虽然比不上一些明星的场面，但多少也是个风云人物了。
月原大学不只是郑燎原的母校，似乎也是成思华的启蒙地，多年后回馈母校，动静不止丁点儿大。
“自从成教授之后，月原大学生物学系提升了一个强度，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名牌专业了，能考上的都不容易。”郑燎原解释道。
江肃明了笑笑，两人走在校道之上，漫不经心地观赏着风景，时不时聊两句：“你这是变相的夸你自己吗？”
郑燎原眼睛一眯：“你夸我一句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按你的学历，毕业之后是应该继续进修的，像成教授一样？”江肃没搭理他的话，“等傀的事情解决了，你准备去做什么？”
“嗯……不确定，严格来说生物系并不是我喜欢的专业，看以后吧，如果是像你一样做个服务员也挺不错的，站在高高的云端，不是我的风格。”
成思华就是站在云端的人，他羡慕那位教授的风格和学识，却并不想成为他。
思绪飘远，走神了片刻，郑燎原回神问他：“那你呢阿肃？你以前是在哪上的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江肃耸肩：“我的专业是随便选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那些年一直被吸血欲的事情占据了生活，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想要从事哪一行。所以就听老师的话，选了个‘前景好’的专业。”
听他故意把前景好三个字咬死了，说起这话的时候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是年少轻狂被老师忽悠的样子。
郑燎原忍不住发笑。
“至于学校，我在国外上的大学，修完四年，考了研就回国了，没什么别的学识。至于未来，我也没想到要做什么。不过以我的学历，做什么都有出路。”
“上国外的大学很厉害啦，比我好太多，我这个样子没办法出远门，我爸也担心我的情况，所以一辈子都把我限制在了月原市这个小地方。”
江肃低头不语。
像他一样自由也没什么好，他的身份谭文焕从来都不知道，在他每每夜半被吸血欲所控的时候没有人在他身边，也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
但郑燎原不一样，他有亲人，一直保护他长大的亲人。
“各有各的好。”江肃一句话带过，微微一笑，拉了拉郑燎原的胳膊，“快点走吧，别让教授们等急了。”
“哦对对对！”
上学时代的郑燎原当时也是教授老师们喜欢的学生，毕竟成绩好，说句现实的话，他还是郑邱的儿子。
除了上学，因为郑邱，他还没少跟那群教授一起聚餐吃饭。
对他而言，那群人不只是恩师，更是他的叔伯们。
多年前带他专业课的，除了郑邱本人之外，还有一位姓杨的老师，跟郑邱关系很好，平日里也对他多有照拂。
收到他要来学校的消息，这位杨教授早早就等在了办公室，哪怕上午半天没什么课，为等他也专门起了个早。
推门进去，郑燎原刚刚与杨教授打个照面，那位老成的、跟郑邱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严肃的脸上立马带上慈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