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古老的老式铁门，旁边的牌匾上破碎写着什么什么学校，大多已经腐朽得看不清楚字了。
“上次来的时候只在外围走了一圈，本来以为那就是整个镇子了，没想到——这儿居然会有学校。”
满月森林里面的建筑一开始就是以开发区作说法的，他们更深入了解，这儿不止有居民住户，居然还有学校！
看样子，在作为开发区之前，这里应该也是一个安静的小镇。
韩末语不明所以，侧头看看江肃，他一脸惊叹，忍不住走到学校大门口，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牌匾上的字。
如果这儿曾经是一个安宁的小镇，那么是不是因为吸血鬼的出现，才让镇子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这样的话，那曾经的居民呢？是生是死？
“有人！”
失神之际，韩末语突然拍着他的肩膀大叫一声。
江肃惊得一下回过神来，本能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抹一闪而过的黑影。
“学校里面！追过去！”
黑影在逃跑，看起来个子不高，甚至称得上有些矮，一身看不清款式的黑色衣服，昏暗光芒下，隐约可见他赤着脚，朝着学校里面跑去。
“依依——！”
老式的学校围栏不高，韩末语都能轻松翻过去，两人跑了两步怎么都追不上，只看见黑影在他们眼前。
江肃脚步加快，借变异的力量，一瞬间便出现在了黑影面前。
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地一拉，衣服脆弱地撕拉一声裂了好大的口子，那衣服底下是黝黑又脏兮兮的一个人。
那人还想跑，江肃直接一脚踢过去，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眼眸光芒一闪，咬着尖牙威胁了一番。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咬我！不不不不！对不起！对不起！”
黑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身躯止不住地发抖，愣是一步都移不开了。
江肃很快收了尖牙，蹲在那人面前一把拉过他的衣领，掀开了遮着他脑袋的黑色帽子。
那人浑身都脏兮兮地，不知道有多久没洗澡了，掀开衣服，臭味便传了出来，熏得江肃忍不住别开头去。
浑身上下骨瘦如柴，像是流浪了很久一样，被江肃一踢，吓得六神无主，痴痴傻傻地坐在地上，双手还举在空中，一边大喘息一边发抖，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对不起”和“别咬我”。
韩末语匆匆忙忙赶上来，喘着气看清了这人的脸。
满脸胡子，一靠近就有一股怪味儿。
“这镇子里的流浪汉吗？”韩末语也在他旁边蹲下来，上下打量流浪汉一番，也皱了眉，“你有没有看见过一男一女两个人进来这儿？女生一看就很温柔。”
流浪汉一句话说不出来，浑身都还在颤抖着，双眼空洞，听闻他开口问话似乎有了点反应，眼睛动了动，移向江肃。
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色，突然疯了一样大喊起来。
“啊啊啊啊啊！吸血鬼！吸血鬼！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对、对不起！”
大喊着，他突然爬起来了，胡乱挥舞着手推开两人，挂着那一身受潮到黏糊的衣服跪在江肃面前，疯了一样跟他磕头。
韩末语吓得连连后退：“疯子！”
江肃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浑身都是黏糊的，抓过流浪汉衣服的那只手到现在都还感觉油腻，伸手想去扶一把，却又感觉下不去手。
犹豫好一会儿，江肃还是走上前去，强忍着不适把他给扶起来，顺着他的话哄道：“好好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先冷静一下。没关系，没关系。”
流浪汉眨了眨眼，身子一动，应该是听进去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向江肃，手指颤抖，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相比起他手的粗糙，简直显得白皙又顺滑，流浪汉愣了好一会儿，摸了摸他的手，目光怔怔看着他。
“断、断掌。”
江肃眉头一皱，低下头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断掌吗？从前没有人跟他说过。
“哈哈哈……哈哈哈！”流浪汉失了理智，眼泪落下，紧紧抓住他的手，“小七，小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流浪汉看见他的手，又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不自在，似乎是感染上与他一般痛苦又挣扎的感情，连眼眶都发热了。
“不要来这儿——！”
流浪汉又是一惊，猛地推开江肃，后者猝不及防地往后一倒，坐在地上。
“你不要来这儿！不要！快走，快离开这儿！”
江肃忙询问：“我是来找人的，找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很像男孩子，她们来游玩，昨天就失踪了，你看见了有什么人吗？”
“没有，没有。”流浪汉急匆匆地爬起来，猛地一拉江肃，拉着他的手腕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才走了几步，几个人脚步一震，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了。
流浪汉站在那也停住了，韩末语不明所以，但以江肃的听力，清楚地听见周围有什么人走过。
“有傀！”他忙喊道。
话音刚落，流浪汉立马做出了反应，一手拉一个，带着两个人立马转身，朝着学校深处跑去。
几步躲开了大门口的视线，流浪汉又再一次佝着腰背，按着两人一起蹲下来，借墙挡住身子，就在那儿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墙后面响起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江肃实在好奇地盯着流浪汉，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浑身都是脏的，大概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
流浪汉并不是疯子。
“你一直在这镇子里吗？”江肃突然凝眸望着他。
声音一顿，流浪汉小叹了口气，突然回过头看着江肃，上下打量，问道：“你姓江，是吗？”
“你认识我？”
“我就生活在安苍路。”流浪汉说着突然抬起手抓住他，拉着那只左手前后看了看，低声说，“你小时候，我见过你。我记得你是断掌，只有你是断掌。”
只有他？是什么意思？还有其他的人吗？是指那二十个孤儿？！
江肃立马问：“你知道，你知道二十年前的实验是不是？！我在查当年的事，还有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外面有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傀，不只是当年的二十个孤儿，有一百多个！”
流浪汉愣住了，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你在这儿生活，那么你一定知道那次实验是不是？到底是谁要实验，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什么基因实验？为什么要用活人做实验！”
江肃猛地拉住流浪汉的衣领，皱起眉头来低骂道：“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内情，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不要再查了！”流浪汉猛地推开他的手，大呼一口气，怔怔看着他，“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被人发现就行了！你可以控制你的异变和吸血欲，那就不要再管这档子事了，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异变已经对你造不成影响了！”
“我必须要查！”
江肃猛地反驳回去。
折磨他二十多年的异变和吸血欲，让他与别人不一样，让他无法与人正常交流交往，让他差点害死了麦芽糖！
“我恨那些人把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一定会阻止他们，我一定不会再让别人经历与我一样的事情！”
就因为他的命运悲惨变成了孤儿，没有父母保护疼爱，所以有此遭遇。说来很不公平，那后来那些呢？那一百个后来变成傀的人，也是孤儿吗？
江肃的怒吼让流浪汉愣神了很久，神情恍惚，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整个镇子一夕之间变成了空城，哪怕那二十个孤儿只是小孩子，咬死一个人也不难。
当年的镇子发生那些惨案，哪怕新闻没有报道又如何，从前的那些是血淋淋的事实。
“好……好。”流浪汉讷讷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看不出任何喜乐。
江肃趁热继续追问：“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二章 镇中无人讪讪归
“二十年前，在安苍路271号实验室里有一场秘密的实验，名叫《KAI实验》，研究试用一种叫K的药剂，药剂可以改变人的基因。”
灯火通明的安苍路，从前不只是满月森林的开发区，曾经也是个安居乐业的小镇，流浪汉就是镇子里的人。
许多年前的月原市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能够上得起学的都是靠家里砸锅卖铁供养着。
月色之下，实验室里的设备看起来完整崭新，但设施肯定不如现在的发达。
为了科学事业奉献，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光荣的。
基因药剂K的实验成功之后，经过了数千次的小白鼠实验，确定了药剂对动物全然无害，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能够使动物看起来更聪明。
“那天，有个穿着西装的人带着很多人进了曲汶孤儿院去，待了很久之后才出来，跟院长说通了。那群孤儿没有父母，如果是献身基因研究，一定会很值得，所以第二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就来要人了。”
江肃皱着眉头：“那个人是谁？男的是吗？几个人？”
“……五、五个人！”说起这个的时候，流浪汉脸色一变，忽地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五个人，他们是主要研究人员是不是？”江肃逼问，“他们叫什么名字？每个人长什么样子？”
“我……我不认识！”
流浪汉深吸一口气，眼眸中闪着一丝心虚，猛地拉住了江肃的手：“小七，我从来没有害过你，我以前对你很好！你忘记了吗？你以前爱粘着我的！总是缠着我要糖吃！”
沉默片刻，江肃木讷地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满是陌生：“在我变成傀之前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被注射K药剂的时候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听闻这番回答，流浪汉愣了片刻，眼中一丝光芒忽地消失了，垂下头去，自顾自地哦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哦，想起来了。药剂……药剂的副作用，你是会忘记很多事情。”
江肃的记忆和心中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感情，他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一丁点儿事情。
那番话的真实性，或许也有待考证。
墙后面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很长时间，流浪汉沉默了一下，忽地爬起来，从学校围栏缝隙间往外看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才蹲下来，认认真真地拍了拍江肃的肩膀。
眸光闪烁，似乎有些依依不舍，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他的脸，手在空中顿了顿停下来了。
视线移开，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低声说：“我送你出去。你说的两个人我没有看见，这几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有事我能发现的。说不定她们已经回去了，你回去等。晚上的安苍路不安全，你以后别来了。”
江肃忙道：“我白天能来找你吗？”
流浪汉愣了愣，盯他一会儿，是很想答应的，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不要来。”
说着，他拉着两人绕了个弯，免得从学校再翻墙出去，干脆找了个墙体破碎的地方，三两步跨了出去。
他对安苍路很熟悉，几乎不用思考就选择了路。想来也是，本来就生活在这里的人，对路肯定熟悉。
一边走，江肃恢复情绪，回过头又跟他搭话：“没事的话你白天来酒店，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要流浪了。”
“不用你管。”
流浪汉对他说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全然拒绝，每一句拒绝都毫不犹豫，江肃想要帮帮忙都无济于事。
有人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镇子边，再往前走一段就踏上了公路，回去酒店的那条公路。
流浪汉一句话都不说，招手赶他们，“走！”
“你叫什么名字？”江肃最后问。
又是一愣，这次流浪汉没有直接拒绝了，看着江肃停了一会儿，“高哲。”
说完又匆匆忙忙地赶人：“别耽误时间了！回去！天都要亮了！”
时间很晚了，听他提了一句，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确实已经凌晨多了。
再抬头，流浪汉一溜烟没了影。
“高——”
一声唤没来得及出口，江肃愣愣地听见一声软软猫叫，侧头一看，麦芽糖在他脚边停下来了，悠哉地蹭一蹭他。
江肃又看了一眼流浪汉来的方向，低下身才抱起麦芽糖，“怎么样？别墅里有什么？”
麦芽糖耷拉着耳朵喵了一声，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它看样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给猫都守困了。
见状，他也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韩末语摇摇头：“没有。不在镇子里，森林里也不太可能会去，这样吧，你回去再联系一下，实在不行，天亮之后只能请赵警官帮忙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江肃愿意陪他出来找一趟已经不容易了，两个人都一夜没睡，面前这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韩末语早就已经犯困了，再不回去人都要疯。
“走吧。”打定了主意，江肃又把麦芽糖的脑袋拍了拍，让猫下来走，他带着韩末语会快一些。
折腾了大半夜，看起来倒也不是空手而归，至少流浪汉高哲的事情让他有了条线索，顺着这个查下去，说不定会有一点结果。
推开酒店大门，麦芽糖率先跑进来，抬眼就看见前台地方李晓杨守着，看他们进来笑了一下，打了一声招呼：“你们回来了。”
江肃嗯一声：“你怎么下来了，今天晚上锁门都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喝多少，带着赵警官回去之后就下来了，恰好看见末语的留言，说你们去森林里找人了。怎么样？有结果吗？”
“没有。”
两人一身疲惫回来，靠在前台揉了揉脖子，已经快四点了，再过一会儿天都亮了。
江肃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不确定情况怎么样，我先回去睡了。末语你先联系一下看看，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累了。”
“谢谢经理。”
韩末语道了谢，江肃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抬手招了招猫，一人一猫往电梯那边走去了。
酒店很安静，江肃上了七楼回房的时候路过郑燎原房间门口，脚步一停，回头来看了看。
犹豫片刻，他走到门前去敲了敲门，轻声叫道：“燎原——”
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
郑燎原皱着眉，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没散去，脱了上衣，双眼迷离地看着他。
仔细打量了一番，看清了江肃穿着整齐，眯着的眼睛睁开了：“阿肃，你穿成这样是准备出去吗？”
江肃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刚刚回来。有点事情出去了，累了，我能在你这儿睡吗？”
懵圈的郑燎原大脑还不清醒，只知道他提了就不会拒绝。很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猫先钻进来，江肃后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你怎么起来了？”一边走，一边熟悉地脱下外套挂在门口地方。
郑燎原打了个哈欠：“睡了一会儿，喝太多酒起来上厕所，清醒了一点。身上酒味太难闻了，准备洗一下。”
“那你去洗吧。”江肃应了一声，看他讷讷地点了点头，眼睛又闭上了，确实是喝醉了的样子。
衣服半天脱不下来，江肃看他一眼，靠近来帮了他一把。
先前郑燎原醉得动弹不得，江肃也不方便帮他洗一洗，本来想等着他睡醒了自己去洗，结果还是让江肃帮了一把。
推着他进去，江肃才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麦芽糖很快凑过来在他身边蹭一蹭躺下来了。
江肃一见，立马揪着猫的后颈皮提起来了，低着头训它：“身上脏死了，在镇子里四处窜，也不知道有没有蜘蛛网，不要弄脏床。等燎原出来，你跟我一起去洗一洗。”
“喵！”一听要洗澡，麦芽糖蹭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通人性的猫，自然是江肃说什么它就做什么，可麦芽糖跟别的猫不一样，它不是怕洗澡，它是怕吹毛。
吹毛时间又长，它要一直被那呼呼的吹风机对着吹，这儿又不是江肃房间，没有烘干机就只能吹。
想想就可怕。
“喵！喵！”不行！要不就回去用烘干机！！
一边叫，麦芽糖一边跳下床跑到门边扒拉门。
江肃自然看明白它的意思了，哈哈笑了一声，起身去蹲在它身边，温声摸着猫安慰道：“知道你喜欢烘干机，要不然我再买一套放在燎原这儿，就不用吹风机了好不好？”
麦芽糖当然不肯，但也没办法。
当初它不愿意到郑燎原这边睡，就很抗拒江肃新买的一套设备，结果江肃还是买了，让它很长时间都以为江肃要把它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