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从变异再到吸血欲是一个过程，郑燎原在这个过程中尚且能够自主控制一段，等到吸血欲占据大脑的时候，他就似乎变成了傀儡，被那股由心而生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里的吸血欲控制。
血液会变成渴望的东西，坐在他面前的江肃会变成他眼中的美食。
瞳孔颜色渐变，从他标志性的黑曜石般的眸色蜕变成红色，由浅到深，更像是欲望一点点遮住双眼。
江肃注意力在郑燎原身上，看见他眼睛的蜕变，忍不住问他：“眼睛变成红色之后，你的视线里是什么样子的？”
郑燎原对他突然的搭话有些懵，大脑还不够清醒，暂时还能控制得住，听闻他的问话，小声喘息，应道：“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看见你会忍不住……想扑过去。”
是江肃意料之中的回答。
变异之后的傀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他曾经不能控制自己变异的时候，如果不是强烈的吸血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变化。
“视线不会更清晰吗？”江肃又引他回答。
郑燎原听罢果然停了一会儿，思绪被拉走，似乎将眼前的一切抛开了，专注于回想他的问题。
傀的各方面属性都会有隐藏变化，力量和速度，拳脚和技法，视线和嗅觉，不仔细感受，其实压根不知道。
知道这些的，恐怕只有能够控制力量的江肃了。
“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变异之后，我在夜晚视物似乎更清晰了！”郑燎原一阵惊喜，“就像吸血鬼……昼伏夜出，他们习惯晚上活动？”
江肃默默观察着他此时此刻不经意控制住自己的样子，嘴角微扬，顺着他的话说道：“不止这样。在你控制好之后，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身体会在这样形态之下有很多不一样的变化。这就是为什么，异变形态之下的傀，甚至能够轻轻松松跟一位警察对打上的原因。”
“这是夸张吧？”郑燎原站在那儿不动，将视线移到江肃身上来了。
他形态异变，红眼尖牙状态还在，但大脑思绪没有专注于吸血这一件事，不知不觉之中，似乎能够与江肃正常地交流几句了。
“只是个比喻。”江肃回答。
两人沉默一会儿，江肃就在长椅上坐着，郑燎原站在月光之下没有什么反应，站得还算笔直，隔着这段不远的距离，江肃深深看着他。
相比起来，郑燎原有他的引导，确实比自己之前盲目地控制时要快多了。
“阿肃你不生我的气了吧？”郑燎原突然问他。
江肃一愣，盯着他的视线动了动，还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我要是跟你说话，我就不会想吸血了。”郑燎原说着抬起手来捂住胸口地方，沉默一会儿，似乎被这么一提，又再一次激起他内心的那股欲望。
“你跟我说说话吧。”郑燎原忙回头看向他，“跟我说话就不会想吸血了！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要我变异，他们都怕我怕得要死，恨不得立马打晕我，没有人敢靠近我跟我说话。”
江肃心中思量片刻，回答道：“我不生气了。早知道你性格是这样，要不然也就不会打电话给郑先生了。”
郑燎原哦了一声。
“你要是能控制住，就过来坐吧，不用隔我那么远。”江肃又说了一声，靠在长椅靠背上，悠闲地跟看月亮似的。
“不，上次我没忍住，就是因为靠你太近了。”郑燎原很果断地拒绝了，转过身看了看，就近搬了一把遮阳棚底下的椅子放下来，“我就坐在这里，能看见你就行了。”
江肃也没强迫他，眨眨眼有些断了话题。
他本意是不想郑燎原以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去控制的，容易形成依赖，哪怕此刻能够控制了，也免不了以后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暴走。
但他更应该想尽办法戒掉郑燎原那控制不住就掐自己的习惯，毕竟伤害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
短暂地让他习惯一下月光接触肌肤的感觉也是不错的，毕竟，二十多年的时光未曾看过月亮，也算是一种遗憾。
“阿肃，如果真的是一种怪病，那能治好吗？”
江肃摇头：“不知道。”
想了一会儿，他又反问：“那如果有一天你能控制了，并且可以自由使用你拥有的这种异能，你还想治好吗？”
许多时候，噩运几乎都是伴随着一点幸运而生的，就像这该死的摆脱不掉的变异和吸血欲，会控制人心，但用好了，也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可能不想吧。”郑燎原笑了一下，“不是答应了要站在你身后跟你并肩作战吗，还要保护你，治好了怎么保护。”
江肃嗤笑：“那得是多远以后了，你才认识我多久，万一中途有了矛盾，再也不联系了也说不定。”
月光就静静地撒下来，两人隔着数米距离而坐，江肃观察着郑燎原，他面色平静没有波澜，此时此刻的心境，大概能够算得上与他差不多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想要控制好吸血欲，不是很难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燎原怕自己分神，总是找着话题问江肃。
江肃时不时搭一句，这天台之行本以为会很困难，没想到郑燎原能够以这种方式跟他闲聊了一晚上转移注意力。
一晚上相安无事，月亮落下，天空泛起鱼肚白，等太阳的朝芒照在郑燎原身上的时候，身体被照耀得火热的感觉渐渐褪去了。
“天亮了。”江肃提醒他。
郑燎原立马反应过来，摸一摸胳膊，灼热感全褪去了，再抬手，尖牙消失，眼睛应该也恢复正常了。
“天亮了！我忍了一晚上是不是！”
江肃无语地站起身来，陪他一晚上，愣是眼都没闭一下，实在困得不行。
“算你过关了。”揉了揉肩膀，江肃看向郑燎原，上下打量他一番，转头朝着楼梯那边走，“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不过，今天晚上只是让你能够清晰地感受一下月光。我看见晚上的时候你总是会摸胳膊，有什么异样？”
郑燎原立马起身走到他身边：“嗯！月光照在皮肤上很热，像是被火烧一样，不过待久了好像情况减轻了些。”
“正常。”江肃听闻他的回答微微回过头来，有意无意等他了一会儿，等他收拾好，又顺手把他前一天晚上拿的伞给握在手里，大步走到了他面前来。
见状，江肃继续说：“普通人站在月光底下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有的时候甚至会感觉到冷。因为晚上普遍会比白天温度低一些。但作为傀，你对月光的感知会很不一样。”
郑燎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下了楼梯到七楼来，并肩走在走廊上，铺了软地毯的走廊很安静，没有一点脚步声，江肃跟他解释完那些，郑燎原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705房间就在面前，郑燎原停下来，深深叹一口气，微笑一下，认真道：“我想我应该谢谢你。”
江肃不以为然：“你说过很多次了。怎么突然又重复一遍？”
“因为，”郑燎原垂下头去，用咳声掩饰一下尴尬，看起来有些扭捏，“以前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月光下看月亮，感觉挺奇妙的。所以谢谢你。”
江肃确实感觉他的话过于扭捏了。
直接无视了他的矫情，抬手将他胳膊一拍：“回去收拾一下，出去吃早饭，吃完再回来补觉。别想太多。”
郑燎原没再多说，拿钥匙开门进去。
再朝前走几步，正好是他家门口，江肃没多想，只是想着关于郑燎原的事情还长远着，反正很多事情也急不来。
走几步到门前，正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邻门李晓杨打着哈欠出了门，眼睛一眯，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江肃？你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江肃答道：“刚回来，昨天晚上去天台了。”
李晓杨听着，半睡半醒间也明白了，哦了一声：“所以你在天台陪了郑燎原一晚上？什么救命大恩啊，值得你这么上心呢。”
江肃正打开了门，微笑着应一声，投过来一个眼神：“是啊，给咱们酒店招个厉害的保安。”
“保安？”
李晓杨念叨了一句，没搞明白，再想问什么，江肃已经进房间去关上了门。
于是只能收起那断断续续的好奇，拍了拍脸清醒下来，李晓杨拢了拢衣领，下楼上班。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赵临深
江肃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麦芽糖应该还在郑燎原房间里，昨天郑燎原冲动跑去警局，把猫关在房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他赶到705门口着急忙慌地敲敲门，不一会儿郑燎原就开门了。
江肃忙问：“糖糖没拆家吧？”
郑燎原还一脸懵，回头看看猫，麦芽糖听见江肃的声音就一溜烟跑出来了，颇带着怨气喵喵几声。
“没有拆家啊，怎么了？”
江肃蹲下身摸摸猫，松了口气，解释道：“糖糖不能被关着，它嫌无聊就会拆家。不过今天倒是奇了，难不成跟你不熟所以没拆？”
“喵～”麦芽糖软乎乎叫一声，在江肃手上蹭一蹭，看着算是回应他了。
郑燎原明了摸一摸猫的脑袋，撸猫撸得不亦乐乎，笑一笑，顺着他的话夸猫：“还真通人性。”
麦芽糖把脑袋往江肃怀里一藏，看着不太乐意让郑燎原摸脑袋。
江肃摸着猫温柔地笑着：“既然在你这儿老实，那之后就交给你了。”
麦芽糖一听，两只耳朵蹭地一下竖起来了：“喵！！”
不要啊！不要跟那个讨厌的人类在一起！
“它不太乐意。”
说笑间郑燎原换了鞋出门来，两人谈论着麦芽糖的归属，聊天聊得无比开心，倒是把麦芽糖吓得一路上垮着脸对郑燎原充满敌意。
李晓杨路过看见这两人走一起，回想起昨天江肃回来的时候黑着的那张脸，仿佛是幻觉似的。
熬了一整夜连吃的都没有，江肃反正是饿了，坐在餐厅吃着早餐，总算是把麦芽糖在不在郑燎原那里的话题给略过了。
猫在桌地上躺着舔毛，脑袋一下一下蹭在两人脚边，江肃简单弄了些养胃的吃食，热粥入肚感觉舒服，饭都还没吃完，前台的麻烦又来了。
手机振动，拿出来一看，是已经交班的李晓杨打来的。
江肃接过：“喂？”
李晓杨着急忙慌地喊：“喂，你还在餐厅吗？有人找你。”
“找我？谁？”
他喝着粥，听见对面那边有人交流了两句，李晓杨问了一下名字，然后跟他重复：“赵临深。”
“谁？”
江肃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来一想，立马猜到了，不就是那是个靠猜测破案的赵警官吗！
一大早上，他跑来这儿干什么？
“告诉他，我没空。昨天没睡，我要回去补觉了。”江肃毫不犹疑拒绝。
电话那边听见李晓杨跟来人重复了一次江肃的话。
下一秒，手机里就气呼呼地传出赵临深的大呼大叫：“江肃！你现在快点下来一楼！要不然我就上去，我跟你说，王庆伟的事情，你跟那个姓郑的，你们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事我没完！”
江肃听都懒得听下去，在他逼逼叨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等他收起手机，对桌郑燎原便问他：“谁打的？”
江肃答：“昨天那个猜来猜去破案的警察，估计是刚入职，急功近利，想急着解决这个案子。”
郑燎原点点头：“那怎么办？”
“怕他到楼上来，打扰我睡觉。”江肃忍不住叹了口气，“等会再看吧，先回去休息。”
说着是警察，破案不是靠猜就是靠黏人，江肃对这种人简直无语，喝完粥，低头看看手机，给李晓杨发了个消息过去。
江肃：走了吗？
李晓杨：没，在大厅，非要等你，说等你睡醒。
他就知道。
无语片刻，江肃低头又回：别让他上楼来，也别告诉他我在哪儿，太麻烦。一切等我睡好了再说。
李晓杨回了个OK的手势。
吃了早饭，江肃又踩着电梯回楼上，实在困得不行了，猫砂猫粮都在郑燎原那边，暂时懒得搬，干脆把麦芽糖也塞给郑燎原了，自己抬脚就回去。
郑燎原抱着猫摸一摸，盯着江肃远去的背影，看麦芽糖还不情不愿地挣扎着要跑，叹着气劝它：“别急，等阿肃睡醒以后就把你的东西都搬过去，知道了嘛？现在跟我先回去睡吧，我也好困了。”
麦芽糖很不乐意，但事已至此挣扎也没用了，被郑燎原抱回了房间，又蔫儿了下去，几下跳上床，占了中间位置。
郑燎原脱了衣服躺下来，没穿一件衣服，草率地拉被子盖上，抬手把猫一搂，猫毛贴着皮肤舒服极了，心里无比满足，完全不管挣扎着的猫，自己舒舒服服地睡过去了。
下午三点，无事打扰的江肃睡到自然醒，拿手机一看，李晓杨发了一堆消息跟他抱怨，说的全是赵临深的动向。
目前的情况是，赵临深开房住下了。
江肃深吸了一口气。
人不能不应付，郑燎原这次是真的不能再让他们盯着了，如果可以，最好是面都不要碰到。
想到这儿，他叹口气，终还是要去解决的，收拾好出了门，路过705的时候还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反锁了，听见敲门声后麦芽糖先过来了，扒拉着门喵了几声。
阿肃蹲下去，靠近门脚下又敲了敲，隔着门问麦芽糖：“燎原在里面吗？”
麦芽糖不情不愿地“喵”了一声。
听它的反应就是在了。
江肃微笑，忙道：“让他睡吧，别去喊他，等他醒了，让他看看手机，我给他发短信了。”
“喵。”麦芽糖又应了一声。
叮嘱了麦芽糖，江肃站起身来下楼，拿了手机，一边回复李晓杨的消息，一边等着电梯。
江肃：赵临深在楼下吗？
李晓杨立马回：在，闲得没事干，在大厅守了一天了，开了房回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又下来了。
真麻烦。心里抱怨一声，江肃还是深吸一口气，随着电梯门打开，刚一出来便迎接上赵临深的目光。
“江肃！！”
大厅一阵骚动，赵临深不加掩饰地蹭一下站起身来，大步朝他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便衣，如果不是先前见过，江肃肯定不会以为他是警察的。
“你好。”
江肃礼貌笑一笑，看他走到自己面前来，故意闪身跟他错开，又再一次朝休息间走去。
路过前台，顺便让李晓杨准备了点茶水，才到那边坐下来。
“听说你找我？”
赵临深没好气地跟着他到这边坐下来了，瞥他一眼，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我早上就找你，让我等了一天，你好大的面子！”
江肃理直气壮：“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有点事要处理所以没睡好，今天早上补了一觉才下来。”
赵临深倒不拘小节，招招手赶走了这个话题，也无所谓等不等这回事了。
停顿片刻，等李晓杨端着茶水稳稳放下又回去前台之后，他才端茶喝了一口，表明来意：“我直说吧，我不信你，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拿到你杀人的证据！我会待很久的，你和那个姓郑的，一个都跑不掉！”
一个警察，不在警局上班，偏偏换了身便衣跑来东锦蹲守，江肃忍不住觉得好笑，来就来了，既有钱赚，又能当免费的保安，何乐而不为。
“既然如此，欢迎赵警官光临我们东锦酒店，放心，我会让晓杨好好招待你，绝对以VIP客户对待。”
江肃说着，不加掩饰地弯起嘴角，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开心，赵临深斜眼瞥见，不由得心虚。
这家伙这么理直气壮，难不成真不是他杀的？
只一瞬间，又立马赶走了这个猜测。不可能的，杀人犯惯会伪装了！
“赵警官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上楼去了，我衣服还没洗。”江肃笑着提醒他一句，看着赵临深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这才站起身来，当他默认了，转身就又回去了。
赵临深似乎意识到什么，猛一抬头，气急败坏地朝江肃喊：“江肃！油嘴滑舌的！我迟早找到证据！”
酒店多了个人，江肃刻意不让郑燎原跟赵临深见面，他在下面，两人就在楼上待着，互不侵犯。
而且李晓杨还刻意给他开了一间二楼的房间，任这赵临深也想不到该来七楼找人。
郑燎原这两天就在房间对付江肃特意给他买的一千块立体拼图。
嗯……对于他这样一个没耐心的人来说真的是噩梦。
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估计耐心已经完全消失了，江肃抬眼瞥见，给他了一点鼓励：“加油！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奥卡兰呢，拼好了，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