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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跪在焦土中,正费力拉扯一具无名尸体的人闻言手上微微一顿,点点头,轻声应了一句,“说得是。”
厉枭兴冲冲转过身来,刚想说——那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却见对方只是嘴上应了他,扭脸又俯下身去,头也不抬地继续辨看地下陈列的焦尸,目光坚执,神情专注,与其说是在找人,不如说已将每一具无名尸首都当成了他要找到人,又或是已将自己当成了每一个亡魂都在焦急等待的人。
厉枭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相反,是个急性子,他在蛮夷堆里混久了,初见时,只觉这人龙章凤质惹人侧目,非凡气度也讨人喜欢,故而虽身负使命,却迟迟未动杀心,此时耐心耗尽,反觉这家伙妇人之仁,可笑可怜,并且软弱拖沓,气煞人也。
为几个宫人之死,就如此失魂丧志,实乃弱者之为,而他厉枭,天生就看不惯弱者。难怪老头子宁肯在荒漠中与蛮夷为伍,也不愿回中原故地,中原人果然都不可理喻。
他喜爱一人时,喜爱极矣,对方说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对,若觉一人不再可爱,自然也就没有再留他的价值,相反,还觉自己瞎了眼,后悔白白跟人浪费这些许时间。
可不就是浪费时间?天晓得他是中了什么邪,才会为了几个不知名的死人,傻不拉叽跟着这家伙来来回回把附近的荒村掘地三尺,挨个翻遍。
所以,在意识到自己跟某人一样愚不可及的第四天早上,天一亮厉少主就提剑走开了,有目的地走开了,他相信那些急吼吼要取靖南王性命的手下,很快就会一人一块拎着他的尸首,来到他跟前复命请功。
厉枭窝火地走出老远,又在路旁的一株老树下无所事事徘徊了半晌,最终选了个视野开阔的枝杈,躺上去心烦意乱地阖眼睡了。
梦里几个手下见他走远,果然立刻亮出爪牙,露出凶恶的嘴脸,上去就解决了两个侍卫。
那人仍旧毫无所觉地在尸堆里搜寻扒找,像个失魂的木偶,谁叫也不应,崔老头恼了,骂骂咧咧挥起一双铁拳,一拳下去就砸得人骨碎筋折,惨不忍视。
活死人见他只是睁着两眼一下也不挣扎,比他自己还像个活死人,他笑嘻嘻伸出铁爪缓缓攒进对方的胸腹,玩性大起,从中一把掏出那人的心肺肝胆,抟在掌中捏得血肉横飞。
聂小琅狞笑着拿起磨好的匕首,泄愤一般一口气在那人身上扎了一百个窟窿。
鬼面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剥下他那张俊俏的脸皮,喜不自胜自此又多一副收藏。
罗刹女娇滴滴叹了一口气,召来的蛇虫,成群结队钻进那具破碎的尸体,兴高采烈一顿饱餐。
他兴许知道那是梦,冷眼旁观时,心中未见一丝波澜,甚至还挺解气,可过后望着满地狼藉,梦却迟迟不醒,他渐渐又无法确定眼前所见究竟是不是梦了。
他犹豫地上前碰了碰地上面目全非的尸身,黏腻的血肉触手真切可感,温热的血液冷却后凝固在指尖,由红变黑,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吃了一惊,到此时才觉得后悔,后悔得手足无措,后悔得想杀人。
然而一转脸却又看到已经死去的人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向他递出右手,藏着笑容的目光染着一抹秋日里最绚丽的流霞,“厉枭,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再不走你可又要陪我赶夜路了。”
他松了一口气,暗道果然是梦,五指搭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正要借力起身,对方那张讨人喜欢的面皮忽然在眼前剥落破碎,鲜活温热的血肉被爬满全身的毒虫撕扯啃咬,挺拔瘦削的身躯连带他握在手中的指掌也在一瞬间崩毁消融,像一株转瞬凋零的花,一面轰然裂开的镜,一个顷刻湮灭的幻影。
他眼睁睁望着掌心里最后一点碎影风化散失,正茫然不知为何,忽又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诧异回头,父亲已经怒气冲冲走到跟前。
“厉枭,阿毕失汗王才是我父子效忠的人,你要做的事,就是用心辅佐达干王子。”
“爹,你让我听那头蠢猪的差遣?想都别想!”
“你瞧不上突厥大王子,那你告诉本座,普天之下,谁人能得你青眼。”
“青不青眼另说,但靖南王怎么样也比那蠢猪强多了。”
“哈哈哈……我儿你忘了,你不是已将他杀了么,大王子嘉赏你的功绩,已奏请汗王,要将我天渊教奉为国教。”
“爹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杀他!”
“我儿,这不是你带回的骸骨么?”
“不……不对……我没想这样……”
“不对……不对!”他顶着一头冷汗猛得坐起身来,惊魂未定地扶了一把横在身侧的枝杈,这才堪堪稳住没从树下歪下去,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零星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光芒温暖平和,轻柔熨帖,与荒漠中热浪灼人的太阳完全两样。
“少主!”
他恍恍惚惚从梦中缓过神来,忽听鬼面在树下急呼,他想起梦中所见,心头一跳,忙翻身落地,大步迎上匆匆赶来的人,未及询问,只听来人欢天喜地说道,“少主,人找到了!”
他呆愣一瞬,“什么人找到了?”
鬼面抹抹眼缝里的热汗,“少主,王爷的宫人找到了!”
厉枭眼中闪过一些不解,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虽然没有直接下令,但自以为临走时,给的暗示已足够多,他不信这些人精会不明白。
鬼面眼神闪烁地避开主上审视的目光,“少主,王爷正找你呢。”
他察觉到一种无声的抗拒,来自于这个旬日里最听话的下属,但他并没多问,毕竟气恼归气恼,他也不是真的希望一觉醒来回去看见的是具死尸,只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些手下突然开始变得不那么听话了呢?
鬼面望着主上大步回返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依然自信只要有人能引开其中一个侍卫,由他假扮回去,必能轻而易举杀死靖南王,可他没告诉任何人,那天傍晚,他跟人一道埋了村里的焦尸,回来才想起,中间太热取了布带,竟忘了遮脸。
那天以后,他依然常常帮人埋尸,依然常常忘记遮脸,偶尔记性好,遮起来了,那人却还笑他,又没旁人,遮什么遮。
后来他发现,不用扮成侍卫也有很多机会动手,可他好像再也没有起过动手的念头。
崔老儿不动手是因为他老了,他无妻无子,前半生又作恶多端,最怕死后暴尸荒野,成为野狗的腹中食,他看那些尸首,就跟看自己没有两样,而那安魂敛尸的人安的正是他的魂,埋的亦是他的骨。
活死人的第一个主人是铁勒的一位富商,那年他跟着主人去边市卖货,途中要翻越一座雪山,他从山坡上滑了一跤,掉了队,坡上的坚冰又冷又滑,他怎么也爬不上去,中途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拉他一把,甚至等他一会儿,他冻掉了一双手,最终自己爬上来,捡回了一条命,多年以后,他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却忽然有一天,碰到了一个人,那人为了找到走失的小奴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睡,可以亲自扎进死人堆里刨尸。
每次看到活死人收起疯癫的笑容坐在一旁发呆,他总想上去问问他,是不是也觉得那几个生死未卜的宫人何其幸运。
罗刹女不动手更绝不是她嘴上说的,郎君貌美,杀之可惜,那个蛇蝎女人对男人一向深恶痛绝,岂会当真因为容色而对她口中的臭男人动什么恻隐之心,可她为何也不动手呢?他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出来,只是偶尔会听见她跟那人一起数落男子的不是,上至当朝皇帝,下至贩夫走卒,靖南王同为男子,不单不恼,反而还时不时说出些叫人匪夷所思的胡话来,有一次他甚至听到那人说,女子若能自立自强,何必一定要委曲求全为男子一生奉献。
至于聂小狗,兴许是被少主打怕了,一天到晚怏怏提不起精神。

第99章 就此别过
厉枭刚刚迈进村口,就看见那人搂着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娃娃匆匆忙忙迎面走来,熬得血丝遍布,疲惫不堪的一双眼,竟比初时更多几分忧心急切。
慕容胤明白来者不善,也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但这几日天渊教的人的确帮衬他不少,怪他关心则乱,竟没想到曹芥会把两个小崽子藏在坟堡中,若非聂小琅无意间说了一句——这么大的火,除非钻到地底下,肯定烧死了!他也想不到要去坟地附近找,怎不知在北山皇陵时,顾元宝这小子就最爱往地底下钻。
厉枭怀疑的目光落在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身上,他打量片刻,又转回面前这个方才已在他梦中惨死过一回的人,“这么着急上哪儿去?”
慕容胤沉默一瞬,“可否就此别过?”
厉枭勾勾嘴角,“好歹也帮你埋了几天死人,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本非同路,何必同行。”
厉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退一步,大方将路让开,“好,就此别过。”
慕容胤急着去寻人,见状也不再多说,抱牢两个小东西就慌忙夺路而去。
鬼面见三人疾去,前方马蹄一路扬尘,他偷眼望了望身边人的脸色,“少主,我们怎么办?”
厉枭面无表情想了一想,“待会儿下刀小心点,那张脸给我剥得平整一些。”
鬼面一脸错愕,“少主……”
“你放心,杀人的事情不会让你做,你也没有那个能耐。”他说着抬眼望向已不约而同走到近前的四人,挨个吩咐道,“崔老儿,你下手实在些,最好一拳毙命,免他多吃苦头,活死人给我剖了他的心肺肝胆,丢去喂狗,聂小狗,这回让你报仇,你想在他身上刺多少个窟窿都可以,剩下的也不要浪费,罗蕊可以放你那些小玩意儿出来,吃顿饱的。”
五人面面相觑,俱不敢多言,主上眼中杀机毕现,绝非玩笑,但靖南王突然翻脸也实在让人始料不及,今晨少主离开,含糊其辞,他等还能装傻充愣,如今当面下令,叫他们如何还有胆子推脱?
厉枭好似也知道几个手下在想什么,“别告诉我,你们还有下不去手的人,就算有,也不要紧,你们不杀他,我就连你们一起杀。”
五人神色一凛,忙应声称是。
山路盘桓,密林山岩随尘土飞退,策马驰至四望山前,远远已见前方道路有驻军严密把守,远处唯一一座通往山中的索桥,桥上还有从附近被押送而来的百姓,众人在军士的呵斥下,正排着长队向山中缓慢行进。
慕容胤回头吩咐身后的护卫,“四望山已封山多日,伏老他们想必也未能过去,你带着这俩小子去附近找一找,我想办法混进队伍,去探探山中的情形。”
二人闻听顿时脸色大变,辛一当即摇头,“这如何使得!主子在此稍后,我进山查探。”
辛四也焦急劝阻,“主子万金之躯,怎能冒险!”
慕容胤将搂着他不松手的两个小崽子强行塞进他二人手中,“我再相信你们一次,把人给我看好了,这一次,我不希望再有半点闪失,若山中一切正常,我会给你们信号,届时你们带伏老过来。”
如此大规模的疫病,官府竟能将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方圆百里连半点风声也未闻,若不是从两个小崽子口中得知,他恐怕到现在还在疑问村子里那场天降的大火。
官府以集中诊治为由,带走了村里得病的人或疑似得病之人,又怕村中百姓起疑,走漏消息,或者心存怜悯,容留病人不肯上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受疫病感染的村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毫无疑问,曹芥也在那批被带走的人当中,据两个小鬼说,他们离开黎平驿,未走多远就碰上了强盗,身上的钱财被抢,又被贼人当成奴隶发卖,半路好不容易逃出来,刚刚走到这个村子就碰上了官府抓人。
辛四将人一把拉住,“主子不可!他们既将染病之人通通赶到这与世隔绝的山里叫他们自生自灭,这么多人进去,山里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主子……那可是瘟疫!”
慕容胤瞧见对方眼中的惊怖不安,“我知道,所以你们去找伏老,向老太医通报此处的情况,但千万记住,若没收到我的信号,谁也不许进山,更不许叫老太医涉险。”他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厉少主与他几位手下,近日助我良多,他等若不走此路便罢,若遇上也千万奉劝他们绕路而行。”
辛一知晓拗不过他的心意,“殿下若有闪失,我等如何向公子交代?”
“不必拿他来压我,该说的已说了,其他的我自有分寸。”
“我跟主子一起去找草儿哥哥!”小安子捉着他的衣裳角,急得淌泪。
他掰开那两只脏兮兮的泥爪子,“该听话的时候要听话。”
少年方经一场大变,已吓得魂惊胆寒,满心懊悔当初不该拖着他们离开城驿,把元宝和草儿哥都害苦了,主子虽然找到了他们,可草儿哥还生死未卜。
顾元宝眼泪窝窝举着手里的长命锁,慕容胤接过来,重新揣进小崽子怀中。
辛四见他起身就走,仍想继续阻拦劝说,辛一拦住他,缓缓摇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的存在是无条件服从命令,而不是对主子要做的事情指手画脚。”
“……可是!”
离山十里外的茶肆中,老太医听得回禀,登时火冒三丈,“荒唐!胡闹!”
辛四叫老太医的大嗓门吼得一激灵,他瞥眼座上怒目圆睁的老人家,“伏老,现下可如何是好?”
老人浓眉紧锁,陷入沉思,州府虽有草菅人命之嫌,但所作所为未尝没有道理,瘟疫之害自古甚于兵祸。
非是疾病难医,而是医无可医,一人未医,已病十人,十人未愈,已祸连百千万人。疫病又不同于其他灾祸,死尸填埋无济于事,流于水土反而扩布疫源,很难根绝遗患。
一路行来,所闻所见岂会全无察觉,他身为良医尚且无能为力,偏那臭小子要硬淌这趟浑水!
老爷子气急败坏哼了一声,“如何是好?老夫怎知如何是好!村子里那些未染病的,尚且斩尽杀绝,赶进山里的那些,州府难道还会让他们活着出来么?如今两国交战,山下又有南朝官军荷戟执戈严阵以待,单凭你们几个小子,能做些什么去?”
“我等使命无他,卫护主子而已。”众卫士整装提剑,个个视死如归。
老人家最见不得年纪轻轻的小辈,枉将生死视作儿戏还自认为大义凛然,他见众人当真说走就走,“老夫跟你们一起去!疗病医疾,你们懂个屁!”
众卫士面面相觑之际,辛一大步走进门来,“主子早有吩咐,决不能让伏老涉险,辛九你带人留在此地保护老太医,其他人跟我去山下等候主子的消息。”
“屁话!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六小子还能管到老头子身上来不成!”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好不着恼,执意外出,却叫听话的卫士结结实实堵在面前,“你们!”
辛九望着同伴鱼贯而出,下意识握紧掌中佩剑,实不情愿原地坐守,“辛一!”
“不必多说,服从命令。”
慕容胤踏上索桥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猛烈山风刮得桥上哀声四起,他下意识看了眼脚下的万丈深渊,又回头望了望外围严守的陈国士兵以及阵前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攻城器械,他希望情况不会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糕,但事事做最坏的打算总强过临了措手不及,若果真如他所想,那么留给他的时间就更加紧迫,必须在那些人砍断桥索,放火烧山之前,找到他要找的人,并且安全地将人带出来,否则一旦山火引燃,只怕插翅也难飞了。
“不!不!官爷……官爷我没病……我不进山……我不能进山!我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求求你了,官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娘的,磨磨蹭蹭哪儿那么多废话!”
后方错杂的鞭子甩出一阵惨厉的哭嚎,他回头望见苦苦哀求的乡民连滚带爬被官兵抽倒在地,下意识顿住脚步,却理智地没有过分停留。
“这位公子,你也生病了吗?”
正出神间,忽听走在身边的农夫出声询问,他摇摇头,“未曾。”
又见此人脸色红润,眼神清明,与那些疫病缠身的村民截然不同,他低声问道,“你也没有,怎给抓来了。”
男人面生黯然,“我婆娘病了,他们抓了我的婆娘,我听村长说,官府根本不会给大家治病,到这里来的人铁定是没有活路了……”
剩下的话男人没有说,但慕容胤已明白了,“此次的疫病当真如此严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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