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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茂竹摇摇头,他当然知道,但他不能说,起码现在还不能说,“这么想知道,你悄悄问问主子不就是了。”
小奴皱皱鼻子,“怎么没问,我都问了好多遍了,可主子回回只是笑,什么也不肯说。”他话音刚落,天边忽然蕴起一声闷雷,“哎呀,不好了,又要下雨了,快叫主子回车里去吧。”
二人急忙走上前去,“主子,雨来了,咱们回村子里去,或者进车里避避雨吧。”
沉闷的雷声在头顶轰隆作响,黏腻的热风贴在脸上,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纸,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裴景熙仰头面向天上覆压而来的浓云,轻声问道,“第几天了?”
星竹听主子发问,正要答话,却被身旁的人轻拉了一把,他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对方朝他缓缓摇头。
茂竹抢下了他的话,轻声笑说,“主子,路途遥远,岂能不花费些时日。”
“十五天了。”
茂竹听他自问自答,这人分明脸上在笑,一天一天眉眼间失望落寞却越来越多,他出声宽慰,“兴许有事情耽搁了。”
星竹不知他们没头没尾在说些什么,眼见天上又裂出一道霍亮的电光,他吓得狠缩了下脖子,“主子,大雨来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一会儿当真要淋雨了。”
茂竹也在旁劝说,“主子若不想回村子里去,不如先到马车里坐坐,这骤雨定然也下不长久。”
“先回去吧,这场雨怕是不会小。”
听公子拿定主意,一行匆忙返回附近落脚的村舍,大雨眨眼倾盆而至,厚重的雨幕缠连在天地之间,天光变得越加昏暗,星竹艰难地关好漂雨的窗子,抹着脸上的雨水连声说道,“这雨下得可真凶。”
茂竹心里实在没底,黎平驿距此快马不过三日路程,慢些五日可到,如今半个月过去,殿下依旧没有半点音信,只怕剑霜脑子一根筋,主子吩咐他不告诉殿下他们已经离家的事,这小子便当真只字不提,殿下爱护主子,不输老爷夫人,心有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轰隆——”又是一声响雷惊心动魄,他转向房中一言不发的人,“主子,要不躺下睡会儿吧,时辰还早呢。”
裴景熙只觉这雨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现下不想睡,索性闲来无事,不如你再对我说些从前的事情。”
茂竹闻言,心中苦恼,“好似……都已经说过了。”
裴景熙听着外间呼啸的雨声,“那就说一说,以往碰上了这样的雨天,我都做些什么。”
茂竹当然明白他主子可不是想听那些读书练字百无聊赖的琐事,他想起什么,“说这雨天,倒还真有一件事,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那天主子随老爷,大公子一起入宫听学。”
星竹兴高采烈地拉个小板凳坐在一边,他最喜欢听故事,“茂竹哥,然后呢,然后呢!”
“六殿下课上又调皮捣蛋惹怒陛下,叫陛下遣去庭中罚跪,那天恰好也是这样的大雨。”
小奴惊呼,“下这么大雨罚跪,那怎跪得?”
“谁知跪不跪得,总之是罚了。”
“我知道,一定是主子帮了殿下!”
茂竹没说他对,也没说他不对,“主子怕殿下淋雨,心里着急,可陛下又在气头上,无人敢替殿下求情。”
“那可如何是好?”
他没答小奴的话,反而看向一脸认真听他讲述的人,“主子依然半点也想不起来么?”
座中人摇头,“说下去吧。”
他依言继续说道,“主子担心殿下,情急之下就自己挪歪了椅子滑倒在地,摔了一跤,老爷吓了一跳,陛下也急忙叫人去请太医,这样一来,果然无人再注意庭中受罚的六殿下。”
裴景熙脑中勾画出彼时情状,不觉莞尔,“他总该趁机溜走吧。”
茂竹哭笑不得,“若是溜走就好了,殿下以为是旁人故意推倒主子,扑上来就跟当时主子身边的几位皇子打成一团,惹得陛下怒上加怒,挨了不少板子。”
星竹没心没肺,在旁捧腹大笑,“哈哈哈……殿下要是知道一定后悔死了!”
茂竹顺着话往下说,“后不后悔无人晓得,反正是将主子大骂了一顿。”
座椅中专心致志听故事的人十分诧异,“骂我?为何?”
“骂主子不懂得爱惜自己,若是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好。”
裴景熙听来实在委屈,“我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何人。”
茂竹愣了一下,面上感慨更深,“主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座中人好奇地朝前探了探身子,“果然一片好心,就这么给人骂了去?”
茂竹点头,“不止给人骂了,还叫人一句话给气走了。”
“他又说了什么话?”
“殿下说,你若水深火热,我必以命护你,但我的事,一件也不要你管。”
“倒是……气人得很。”
“可不是,登时就把主子气走了。”
星竹在旁插话,“那后来主子跟殿下怎么又合好了呢?”
裴景熙比他更想知道,“继续说吧。”
茂竹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该不该说,“我也是后来听府中下人嚼舌根,才知道原来国舅牵连进了一桩大案,阖府被抄家流放,朝中官员牵累不少,就连殿下也受到波及。”
裴景熙默然良久,“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们究竟是怎么和好的。”
不等奴儿说话,门外铺天盖地的暴雨中忽有卫士高声通报,“公子,辛六辛九回来了!”
裴景熙下意识皱起眉头,他再三吩咐叫所有暗卫务必守在那人身旁,寸步不离贴身保护,此时回返,必定事出有因,“星竹,快去开门!”
星竹连忙跑上去,大门一开,正见两暗卫扶着一位蓑衣长者站在门外,他看清来人,面上一怔,“伏老太医,您怎么来了?”
裴景熙闻言也面露惊疑,“伏老?”
老人大步跨进门槛,扬手取下头上湿淋淋的斗笠,他瞧见房中人,吹胡子瞪眼哼了一声,“我怎么来了?有人将老夫挟来的!无良竖子,气煞人也!三儿,还说你不是同六儿一道。”
“伏老勿怪,走得匆忙,未来及向长辈辞行,此行已经父亲母亲允准,绝非景熙自作主张。”
老人大手一挥,“好啦,急匆匆将我老头子拖来,也不说何事,这般鬼天气,那竖子人呢?”
裴景熙听得越发不解,“伏老所说……是何人?”
“还能是谁,六儿那混小子!他人在何处?赶紧叫出来见我!”
茂竹也觉出不对,他上前揭下老人背上湿透的蓑衣,“伏老,殿下不在此处。”
老人家浓眉紧拧,“不是他叫人将老夫弄来的么,结果自己竟还未到。”
辛六辛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担忧的神情,半晌终是辛九不安地出声问道,“主子,殿下果然还没到么?”

星竹一头雾水,“咦,殿下竟回来了吗?我们日日在渡口徘徊,没见到人呐。”
裴景熙面沉如水,心中已察觉到事情有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二人还不说么?”
辛六看看辛九,满脸难色,辛九目光挣扎,亦不肯作声。
老爷子耐不住先发了急脾气,“都哑巴了不成!”
谁料,老人家一嗓子吼罢,刚刚才关上的房门,竟“砰”得一声,混着雷鸣,被人从外间猛撞开来。
门扇一开,咆哮的风雨立刻挟裹着云中的电光灌进屋中,雨水登时哗啦啦浇了满地。
裴景熙先是听到一声惊呼,星竹的声音,可他只叫了一半,就忙乱地把叫声吞了回去。
门前紧跟着传来笑声,一如往常,洒脱轻率,熟悉无比的笑声,“老头儿,你凶什么。”
他看不见来人的模样,也不知他们不动声色,瞒着他达成了什么默契,没有一个人说话,偌大的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屋外的风雨声,他嗅到了一丝血腥气,但很快就被门外扑面而来的土腥味和青草气吞没掩盖了。
身旁的老太医语气古怪,开口斥责,“你……臭小子,你……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这不是伏老旬日里的口吻,因为恼怒之中还藏着许多别样的情绪,他想问,究竟怎么了,可不等他发问,又听立在门前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么大的雨,当然是路上淋雨了,淋透了都。”
这句话明显太长了,长得前半句还听不出端倪,可后半句莫说中气难支,便是底气也一溃千里。
奴儿在旁分明朝前迈了一步,可不知为何,迈出去的脚步竟又迟疑地缩了回来。
茂竹不得不缩回来,因为后背堵着风雨,倚在门前的人刚刚冲他摇头,不单摇头,还艰难地抬手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更可恶的是,他还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被一同回来的暗卫架着半边身子拖进门来的人,如他所说,路上淋了雨,淋透了,跟他一起回来的暗卫都淋透了,可只有他脸色乌白,像个发僵的死人,他一只手垂在身前,一只手带着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辛一背上。
辛一紧抓着他随时可能从臂弯里滑脱的腰身,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继续往前走。
两人衣袍上先是滴水,水滴尽了,众人才察觉顺水流下的慢慢都成了血。
“老爷子,你来看样东西。”
老太医快步走上前去,呼吸陡然梗在喉口,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奇,“……这是!”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说那是什么东西,老人家只看到竖子捋起袖子,露出盘在的前臂上的,藤蔓一般虬结狰狞的活物,那活物像一条条细蛇却又生着枝角,通体红如玛瑙,暗泛金光,细看之下才望见那些枝角竟都深深绞在那人腕上的血脉中,好似经络蜷出体外,又仿如异物在拼命朝他体内绵延,更可怕的是,那人通身血液仿佛都在朝手腕汇聚涌流,最后竟都叫那活物吸食吞咽。
老太医又恨又怜,气得牙痒,正想破口打骂,面前人却指指座椅中满脸焦灼不安,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连声叹气,恼得险将大腿也拍折,“星竹,扶你主子到床上去,茂竹去将汤药熬上,其他人出去,老夫要给三郎下药施针。”
裴景熙纵使不知他们背着自己到底在做哪般手势,对何种眼神,可并不代表他半点察觉不到,“我无病无痛好得很,不须下药,也用不着施针,伏老,烦请你先给他治伤吧!”
老人家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谁先谁后,老夫心里没数么?”
积云山侧石壁后的密室中,一身锦绣绫罗的美貌妇人听得下属来报,顿时大惊失色,“什么!宝物被人抢走了?谁人所为?好大胆子!”
“尚未查明,只知兀颜将军一行押送宝物经过落日崖时,被一伙黑衣人所劫,来者个个武功高强,绝非一般人等。”
“那将军现今人在何处?”
“叫人断了首级,抛在山崖下。”
女子闻言,一张艳丽逼人的脸刷地白了下来,她摇摇晃晃跌回身后的座椅中,“你先下去,此事非同小可,不要声张,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
“夫人还须及早想好应对之法,突厥将军死在陈国境内,就算王爷不问,汗王与可敦那里,恐怕也要有个交代。”
她心中冷笑,吴王不问,万不可能,只怕那老东西现下正日夜惦记着灵药来医他那只跛足,好体体面面坐上皇位。
果不其然,不待她打话,已听仆从在外间传报,“夫人,吴王殿下已到楼外,请夫人相见。”
她不耐烦地皱皱眉头,“知道了,待我换身衣服,前去觐见。”
外间仆人应声而退,她上前一步,“究竟是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劫药杀人,可有线索查到吗?”
“潘将军已在楚州起兵,秦将军,魏将军也合兵响应,自荆州一战,南方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越人伺机北上,山民到处流离,路上更是鱼龙混杂,加之,兀颜将军一行又是乔装改扮,秘密南下,对方有备而来,行事又极为谨慎,只怕一时半刻难有结果。”
妇人美目怒张,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那依你之见,谁最有可能劫走灵药?”
“这么多年夫人苦心经营,无外是要王爷上位,与突厥结盟,南北夹击亡灭燕国,依属下之间,谁人劫走灵药并不是最重要的,王爷爱惜羽毛,顾全脸面,始终不肯正面回应此事,夫人不如将计就计,就说是燕人杀死兀颜将军,劫走了灵药,王爷知晓,必然大怒,届时合作一事,想来水到渠成。”
她斟酌片刻,面露赞许,“宫中右护法的位子还空着,我看肖堂主十分合适。”
男人目光狎昵地在她身上逡巡良久,“属下想要什么,夫人理应知道才是。”
她撩开鬓角垂落的发丝,冲人嫣然一笑,纵徐娘半老,风韵犹在。
男人心头一荡,只道当年老宫主牡丹花下死,着实不算冤,他正要趁热打铁,不想却又听人问道,“陆行舟还在小皇帝身边吗?”
“寸步不离,日夜守候,我等派去的刺客实难得手。”
她瞥眼男人那张粗鄙龌龊,色迷心窍的脸,心中暗嗤,原本前去刺杀淮安王的人不知何故,转而竟投靠了小皇帝,屡屡坏她大事,当真可恨至极。
不过不要紧,陆行舟成不了气候,小皇帝更加成不了气候,她的好姐姐,宰相夫人,世家主母,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渡口的船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茅屋外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床上的人多数时候是在昏睡,睡着睡着又总将自己笑醒,裴公子气得不行,问他笑什么,这人就开始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比如他是如何收到那封域外的书信,如何在人群中一眼认出那些乔装改扮的突厥人,如何确认灵药所在一路追踪,如何在落日崖上杀人越货,强取硬夺,如何叫暗卫回京将老太医劫来同他们会合……当然这些如何一条也没能讲清楚,因为总是说不了两句话,那人就又会昏睡过去。
更多时候,他只能听辛一简短粗略地描述,那位殿下是如何疯狂胆大,如何不知死活,如何不发目的誓不罢休,如何叫狼牙槊砸碎肩膀,如何叫枪头捅穿胸腹,如何死不放手与敌首一同滚下山崖,如何在崖底不顾重伤,用自己的肉身精血养了灵药三天三夜。
他苦寻多年的良药,此刻正在他体内日夜不停地修复衰朽的血脉,生发破败的经络,滋养萎缩的肌理,这是他渴盼已久的新生的力量,有如赘物一般拖累了他二十几年的双腿仿佛一夜之间又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一点一点恢复知觉,渐渐能识冷热,能知痛痒,能感到血脉流通,甚至生出气力。
原以为这一天,该是他余生最为欣喜的时刻,可是并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他握着面前人那只怎么也捂不热的手,禁不住又将耳廓贴上对方的鼻尖,去听一听他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吸。
“你莫不是怕我不声不响地死了,一刻钟不到,你听了我不下二十次了。”
他叫突然涌入耳中的笑声吓了一跳,恼得抬手要打,对方急忙托住他的手,连声告饶,“别打,别打,再打就真死了……”
他眼眶一酸,眼角又禁不住淌下泪来,对方那只手又忙不迭摸上来给他擦,“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欺我眼盲,与他们串通一气,到现在还不肯对我说实话。”
“那我对你说实话,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
他想了又想,有很多很多想知道,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半晌只絮絮叨叨说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话,唯独一点可以肯定,突厥贵族押送灵药前往南陈,所赠之人,所谋之事,必不简单。
“你答应我,往后不可再这般莽撞冲动。”
“不答应。”
“为何?”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他依言俯下身子,侧耳朝对方靠过去,只听那人轻声说,“你要是记得以前的事,定然知晓六皇子慕容胤深思熟虑,高瞻远瞩,精明强干,智勇双全,跟莽撞冲动不沾边。”
“你不脸红,我都要替你脸红了。”
对方温热的双唇吻过他的指尖,“不要担心,我有分寸,还未带你五湖四海走一遍,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我何时说过要随你去?”
“你叫剑霜赠我一壶水,莫不是怕我路上口渴么。”
“就是怕你口渴。”
星竹端着药罐子,蹲在门外听墙角,他后知后觉,“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一壶水,是五湖四海都随他去的心意。”
原本哪怕二人一个养伤,一个养病,这份心意也理应让荒村野渡,溽暑伏天,生出风花雪月,生出桃花流水,生出雨意云情,可星竹后来发现,事情并没像他想象中那样皆大欢喜地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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