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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不轨(鹿白)


蒋洄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麻利点跟上。
赵冕脱了白大褂就跟了上来。
“去坐后面。”蒋洄站在车旁,指了一下后驾驶。
正要拉副驾驶门的赵冕赶紧往后走了两步:“好嘞爸爸。”
蒋洄这才坐进车里启动车子。
喻年傍晚才换好衣服,拿着蒋洄留给他的钥匙出门,去蒋洄说的那家超市里买了满满当当两袋子东西,准备填满家里的冰箱。
走出超市的时候,恰巧有人推着购物车进去,他让了一下路,侧过身抬头,看见了蒋洄的车。
车旁站着上次那个在火场见过的Omega,他染了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看起来乖巧无比,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和雀跃,正和车里的蒋洄挥手说再见。

第七十六章 他始终占据着第一的位置。
喻年目送蒋洄的车离去,无言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红白相间的地砖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前突然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有人站在了喻年的面前。
“叫了你半天,怎么不理人?”蒋洄弯腰接过喻年手里的东西:“别发呆,这里不让长时间停车。”
喻年懵着跟在蒋洄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超市和蒋洄刚刚停车点地方存在视觉盲区,如果不是特意往这个方向看,蒋洄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的。
“碰巧。”蒋洄含糊其辞的打开了后备箱,把东西放了进去。
喻年不知道,他刚走出超市,站在人群里的时候,蒋洄就看见他了。
蒋洄用余光扫了他千百遍,开出去的车绕了一圈又开回来,怎么也无法把他的玫瑰一个人留在人潮窜涌的街角。
“吃晚饭了吗?”喻年坐在后驾驶,微微侧过头问正在开车的蒋洄。
“没有,不太饿。”蒋洄把车停在自家门口,打开后备箱,把那两袋子塞的满满当当的东西拿出来,示意喻年那钥匙开门。
他在F国直接买了一个小别墅,自带花园和车库,日常除了定期除草麻烦一点,其他的都很合心意。
“我晚上准备煮个面,你要吃吗?”喻年拿着钥匙打开门,站在玄关处回头,屋内没有开灯,只有一点夕阳的余晖洒进来,喻年站在明暗交接的地方回过头问他。
蒋洄拎着东西跟上来,无奈道:“我煮给你吃吧,吃炸酱面吗?”
“好。”喻年点了下头。
喻年吃什么都可以,他其实也不太饿,只是下意识贪恋蒋洄给的温暖,他洗了手,亦步亦趋的跟在蒋洄身后,一如当年蒋洄在厨房做饭,他懒懒散散的靠着厨房的门做监工一般。
蒋洄把面条下进滚开的沸水里,切好配菜,做好酱汁,把面条捞出,盛了满满当当两碗面上来。
很多习惯是下意识的,蒋洄还是没能改掉在喻年这里凡事亲力亲为的毛病,他拿着筷子,顺其自然的把自己面前的那碗面拌好,顺手和喻年换了碗,继续拌喻年那碗还没有每一根面条都沾上酱汁的面。
蒋洄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饶是喻年的口味挑剔的和过去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吃了满满一大碗。
“明天中午我在实验室吃饭,你可以点外卖,或者出去转转,这边有几家餐厅还不错。”蒋洄放下筷子,拿着手机划了两下。
“可以把名字发给我吗?”喻年拿着纸巾擦了擦嘴。
“嗯?”蒋洄疑惑抬眼。
“餐厅名字,”喻年指了下手机:“我怕踩雷。”
“行,我现在发你。”蒋洄拿着手机,点开通讯软件,直接滑到通讯录最下面,标着以“z”字母打头备注的那个头像上。
蒋洄的软件通讯录开头只有个字母打头,A是家人,B是朋友,C是同事,Z是喻年。
出国这些年,他的通讯录早就堆满了人,熟悉的不熟悉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友列表里的人添添减减,只有Z字母开头的备注没有变过。
那是他隐匿在推杯换盏虚情假意下唯一的特别关注——点开通讯录的时候不会第一眼就看到,但他始终占据着“第一”的位置。
两个人的手机都换过许多个,曾经那些聊天记录并不能跟着手机迁移过来,蒋洄对着空白的聊天页面发了几家餐厅的名字过去:“推荐第一家餐厅,他家的水煮鱼很好吃,记得要微辣。”蒋洄收起手机,拿着两个人的碗筷朝着厨房的洗碗池走去。
喻年看了一眼手机置顶消息提示,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
第二天蒋洄一大早就出了门,喻年早上破天荒的没有准时爬起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在冷杉的香味中终于松懈下来,生物钟失去了作用,喻年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他在灰色的被子里翻了个身,伸了下懒腰,惬意的爬了起来。
桌子上是蒋洄留的早餐,喻年把冷掉的粥和包子放进微波炉,趁着热饭的时间刷牙洗脸。
早饭后,喻年换了一一件浅色的T恤,握着手机打开导航出了家门。
导航带着喻年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有设计感的理发店,店主的装修风格在整条街上比起来都是特立独行,一骑绝尘,远远看上去,不像是理发店,更像是某个艺术家的画展厅。
通常这样的店两极分化都很严重,顾客要么哭着来笑着走,要么笑着来哭着走,大概是作为半个美术生的惺惺相惜,他意外的觉得这家店还不错。
不枉他昨晚拿着手机翻了很久,在考察了这家店在附近的街区能排得上前三,并且顾客反馈好评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才预约了这家店。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喻年走进店里,一个看起来很热情的外国员工就迎了上来。
喻年点了下头,员工又问了几个理发店里常问的问题,便带着喻年落座,并给了他一本色卡。
不一会,一个看高高瘦瘦,纹身从手指一直蔓延进衣袖里的蓝发Beta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嗨,帅哥,想要染发?”
“想染成浅金色。”喻年恰好翻到了自己想要的发色,便把色卡举起来,指给理发师看。
蓝头发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喻年,思索了一下道:“其实浅金色不太适合你,你的长相和肤色更适合银色。”
“很想染金色吗?”蓝头发拿着梳子,在喻年头上比划了两下。
喻年看着色卡,迟疑了一下。
他只是想染一个蒋洄看上去会喜欢的颜色罢了。
“那就听我的,染银色,来,带这个帅哥去洗头发。”蓝头发见喻年对金色也没有太执着,直接一锤定音,带着艺术家毒辣的嗅觉,完全不给顾客拒绝的机会。
喻年本身对染发这件事情也没有很热衷,既然有更好的推荐,他也没过多纠结些什么,起身跟着工作人员去洗了头发。
银色的发色本身不太好染,需要一遍一遍去漂原本黑色的发,药水几乎贴近头皮,哪怕用再好的药水,漂很多遍也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喻年漂了整整三遍,发色才达到蓝头发要求的眼色。
彻底染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喻年在周围人惊叹声中很不耐烦的抬眼——付出的时间和金钱与收获是成正比的,喻年肤色偏冷,被银色的头发一衬,像极了被荆棘藤蔓缠绕着的古堡里长眠的吸血鬼。
冷艳邪魅,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在猎艳场里大杀四方。
蓝头发有些遗憾的给喻年扯掉围在身上的遮布:“如果你没被别人标记,我一定追你。”
喻年坐了一下午,浑身酸痛,头皮也不太舒服,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他扫了二维码付款,在周围人或惊艳或赞叹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他看了一眼时间,打开导航,找到了蒋洄推荐的那家餐厅,进去打包了一份水煮鱼,等鱼期间,喻年拒绝了五六个餐厅里的食客想要留个联系方式的请求,甚至还回绝了一个星探的面试邀请,拎着鱼回了家,坐在客厅给蒋洄发消息。
YN:什么时候回来?
男朋友:今天加班,在忙。
这样的回避实在太明显了,喻年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上,蒋洄的头像,觉得头皮又开始隐隐作痛。
晚上十点,蒋洄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喻年起身把那条凉透了的鱼放进微波炉,有些孤寂的蹲下身来,看着在微波炉里不停转圈的鱼,盘算自己还有几天回国。
倒数的日期被装进不断流沙的沙漏里,喻年战战兢兢的数着分秒和蒋洄拉扯,他拼尽全力,蒋洄佁然不动。
“叮——”微波炉加热好了饭,发出愉快的声响,喻年把鱼放到桌子上,失神的吃着眼前的水煮鱼。
鱼肉刚刚入口,喻年就明白了蒋洄让他要微辣的原因,餐厅的厨师可能是个南方人,正常辣和普通人能接受的辣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喻年几乎瞬间就被辣出了眼泪。
他起身想要找水喝,刚走到客厅,玄关的门被晚归的主人打开了。
“我回......”蒋洄看着眼前的喻年,大脑一片空白。
艳红的唇,潋滟的眼,配上苍白的肤色,以及冷淡的银发,让人看的血脉喷张。
“吃鱼吗?”喻年站在原地,脸上露出微笑,像是在冰川中肆意绽放的野玫瑰。
“吃。”蒋洄干咳了一下,回答道。
喻年拿着两杯水走过来:“菜太辣了,晚上少吃点,对胃不好。”
蒋洄已经没心思吃饭了,他胡乱吃了几口,见喻年放下了筷子,便把打包盒装好,放到了玄关处,蒋洄忍了忍,终于还是问道:“怎么想起去染头发了?”
“被店员硬拉进去的,”喻年走过来,微仰着头看他,眼中的水光还未消散:“好不好看?”
“好看。”蒋洄被吸血鬼殿下夺魄摄魂,鬼使神差居然抬起手,想要去柔软喻年的发。

第七十七章 我再哄哄试试
蒋洄的温暖而干燥的手不尴不尬的悬在了离喻年很近的地方,放也不是,撤也不是。
时间被无限的拉长,蒋洄抿着唇,手有一瞬的颤抖,踟蹰着想要把手收回来。
喻年抢先一步,他微微垂着头,垫了一下脚,主动把自己送上了蒋洄的手中。
被反复折腾过的发手感远不如前,蒋洄触上的一瞬,有点心疼。
说不出是是心疼喻年柔顺的发质,还是心疼眼前的这个人。
“嘶——”喻年倒吸了一口冷气,头皮被重物压着,刺痛感更明显了。
蒋洄几乎是立刻撤开了手,冷着脸,拽着喻年的衣摆把人拉到灯光下。
喻年的头顶有些泛红,在冷色的发色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喻年的反应看上去有些过激,他抗拒的退后了两步,和蒋洄僵持着。
蒋洄知道喻年抵触医院,于是耐着性子哄他:“我们就去挂个门诊,开了药就回来。”
“睡一觉就没事了。”喻年撇开眼,誓死不从。
十几岁的喻年在某些事情上,似乎也是这么不讲道理,时隔多年,这一点倒是一点都没变,蒋洄无奈的看着他,试图采取成年人之间的沟通方式:“喻年,不是所有的病,都是可以通过睡一觉解决的。”
蒋洄一句话不知道触动了喻年哪片逆鳞,他收敛了笑容,几乎是转头就走,语气冷淡的让人遍体生寒:“那就不解决。”
沟通无效,蒋洄只能采取暴力手段,他两步追上喻年,拽着喻年的胳膊强行把人转过来,弯腰把喻年抗在了肩上。
周身气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顾盼生辉的粗鲁人贩子。
“放开我。”双脚离地的人在蒋洄怀里挣扎起来,蒋洄抱着人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隔壁出来散步的邻居老奶奶。
老奶奶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绑架案,兴奋的双颊微颤,隔着花墙高声问道:“需要帮助吗?”
蒋洄把人放下来,喻年双脚落地的瞬间要跑,结果被蒋洄一把拽住T恤的领口,蒋洄根本没打算把人放走,对老奶奶说:“抱歉,家里小孩儿病了,不愿意去医院,实在让人头疼。”
喻年开始低着头装死,老奶奶见过大风大浪,已经十分能确认两个人是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有些遗憾自己错失了见义勇为的机会,却也慈眉善目的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子,多哄哄就好了,别总是用暴力手段镇压,这个年纪容易叛逆。”
喻年:......
蒋洄微微一笑:“我再哄哄试试,感谢您。”
老奶奶感慨了一句“年轻人就是有朝气”才背着手,步履蹒跚着往反方向走了。
“你是想我拖着你去,还是自己乖乖跟我走?”蒋洄松开了喻年的领口。
喻年看了一眼自己起了褶皱的衣服,咬牙道:“开车!”
语气听上去简直像是要把蒋洄咬碎。
蒋洄取得了革命性的胜利,他心情很好的把车钥匙抛到半空又接住,然后带人上了车。
喻年没想到自己追人还能追进医院,坐在后驾驶满脸的不爽,低气压从后排蔓延过来,蒋洄在等红灯的空当,从车里翻出一只棒棒糖,背过手递给喻年。
喻年扭头看向窗外。
“接着,等下摄像头拍到扣分了。”蒋洄晃了晃手里的糖
喻年愤愤的接过糖,看着糖的眼神中噼里啪啦闪着火光。
“就是去门诊开个药,连医院正门都不进去,你到底在躲什么?”红灯切换成绿灯,蒋洄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喻年把糖纸剥开,含着棒棒糖沉默不语。
他在躲回忆。
幼年时被父亲在医院里险些掐死的回忆,大学时期在医院里孤身一人无意识的捏着病危通知单的回忆......
似乎每次去医院,他都要失去些什么东西,于是本能的抗拒,将反抗和着绝望刻进骨血中。
“下车。”蒋洄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因为刚刚的暴力镇压,他早上睡的翘起来的头发此刻彻底放飞了自我,脑勺后的两撮支棱的像是炸了毛的刺猬,他从车里翻了一顶帽子戴上,压住了乱糟糟的头发,开门下了车。
甜味稍稍安抚了喻年些许,他含着糖,一边的腮帮略微鼓起,配着今天的造型,硬是把年纪按了七八岁下去,像极了打架斗殴无恶不作的不良少年。
喻年实在是太显眼了,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揣测这个小男生是哪家公司新推的艺人。
喻年从小到大一直是所有人仰望的对象,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几乎是他从小到大的日常——小时候邻居在背后说他可怜,长大后同学在背后说他孤僻不好惹。
喻年此刻除了更加冷漠以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戴好。”蒋洄把自己头顶戴着的帽子扣在喻年头上,因为顾忌着他的伤,没太敢用力,只是松松垮垮的放了上去,来阵风就能把帽子掀飞。
喻年抬手扯着帽檐把帽子向下按实,遮住了满头的银发。
“身份证带了吗?”蒋洄侧头看着喻年耳边露出来的碎发。
喻年木着脸,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递给蒋洄。
蒋洄拿着喻年的身份证,给他挂了号,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似乎和蒋洄都非常熟悉,
甚至还隔着窗口和他打招呼,眼神暧昧的看向了在后面玩手机,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喻年,蒋洄笑了一下,摆手解释了两句,带着喻年上了二楼。
“骗子。”喻年把嘴里的糖咬碎:“挂门诊?不进医院大门?”
蒋洄毫无忏悔之心,把身份证、病历卡和挂号单塞在喻年手里,拉开诊室的门把人推进去:“我在门口等你。”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医院不允许无特殊情况下,病人看病的时候又他人陪同,蒋洄把人送进去,懒懒散散的背靠着墙边等喻年。
值班医生年纪不大,他接过单子,示意喻年坐下,然后开始在电脑里创建患者信息。
“喻年是吧?”医生看了一眼病历卡:“头皮发炎了?”
喻年把帽子拿下来,医生笑了一声:“脱色到这种程度,确实很容易发炎。”
他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开始给喻年开药。
深夜的诊室里有些寂静,医生百无聊赖的开口,想和喻年聊两句:“门口那个,是你男朋友?”
喻年抬眼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语气笃定,揶揄道:“别害羞,我刚刚都看见你们在门口依依不舍了,你男朋友是蒋洄吧。”
喻年不知这位医生是怎么凭借高超的观察力看出“依依不舍”的,但有关自己和蒋洄错过的那六年之中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于是摆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你们认识?”
“算不上认识,只在他讲座的时候见过两次,但蒋洄是我们大半个医院的偶像。”医生感慨道:“他研制出的免疫人群抑制剂,简直是学术奇迹,值得被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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