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皈依者狂热(江JJ)


老张那边则是痛斥我们诱骗妇女,说“晓月不懂事”“被他们骗去”“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护女心切”。
询问结束,我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轻微脑震荡,够不上重伤。老张缝完针,直接来了派出所,要说法。
白天就进来过一回,其实警察对事情真相怎么样心知肚明。核实过晓月确实还了彩礼钱后,这桩案件就变成了简单的打架斗殴,围上来的村民虽多,动手的也就那么几个。警察的意思是双方都受伤了,干脆私了,老张他们赔付损坏路虎车的钱,并把手机和身份证归还给晓月。
老张听说晓月自己还了彩礼钱后虽阴阳怪气的,但对还手机身份证没什么意见。可听到还要赔车损之后就不干了,又喊着车不是他砸的,那时候人这么多,谁知道玻璃是怎么碎的。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说是我们先强闯民宅,是强盗,他们是正当防卫。
蒋枫和吴胜水也不同意,两位少爷,从小没吃过苦头,旅个游却栽在了洛阳农村。况且他们又不是不占理!吴胜水家里就是开律所的,他其实和他爸关系不是很好,这时候也理所当然地去打电话了。
警察同样头疼,就在这档口,戏剧性的转折来了——昨天下午老张那帮人砸车拖人的视频上了微博热搜,是在风情村旅游的一个小网红直播拍下的。
网红本人的正义感有多少不得而知,但深谙引流之道。一条视频取了三个不同的标题同时放在各个短视频软件上,集聚的元素包括但不限于:豪车、卖女儿、十万元彩礼、英雄救美、帅哥……
总之,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视频冲上热搜,爆了。
当地警方官方号被频繁@,紧急出了则会跟进事态发展的声明,了解情况后直接派市局的人接手了这桩案件,拯救了权限不足畏首畏尾的派出所警官。
有舆论盯着,晓月身上的伤还未退,她之前就报过警,因此市局以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立案,移交法院处理。
还有流程要走,判决不会那么快,但结果八九不离十,老张是要坐牢的。而在小村子里,无论父母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儿女受了什么委屈,亲手把父亲告上法庭都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晓月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心里仍有孝道观念。还男方彩礼的钱是她和蒋枫借的,法院受理这桩案件后她如果能提交这笔钱没用在订婚宴上,也不在她自己手里的证据,其实可以向老张追回这笔钱。
但她还是担起了这笔欠款,甚至承担了路虎的车损,一并向蒋枫打了借条。
“这就当做这些年他对我的养育费,我会慢慢还上的。”晓月对他们说:“之后我想离开这里,换个新的城市,好好工作和生活,多看一点外面的世界。”

因为晓月的事,我们在洛阳留了段时间才离开。
蒋枫给西安的f4打电话,把情况简单讲了下,说这次就不汇合了,让他们直接回去。
我在病床上躺了两天,这件事闹大后还有当地的媒体来采访我们。他们见到蒋枫和吴胜水很激动,古往今来英雄救美的桥段让人百看不厌,但英雄不一定都是白马王子,还可能是绿林好汉。
这回两位英雄的外在形象却是十足十的“王子”,显然让这则新闻更圆满了。
他们见到躺在医院的我也很激动,因为这说明了“救美”的过程是危险的、是曲折的,让这则新闻更有看点了。
我们本来没打算接受采访,不过真相大白后市政府为了平息舆论,让这件事情有个完满落幕,还给我们仨颁了见义勇为的锦旗,发了两万块奖金。这都是镜头对着的,我们的采访就接在领完锦旗后。
之后我有上网看了眼新闻,大概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惊险时刻,情绪已经到过峰值。现在看着新闻里的自己也没有太多得意的情绪,当然,自豪感多多少少还是有的。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蒋枫身上——
这种新闻镜头下的他还是帅得天怒人怨,脸上的巴掌印退下去了,只有额角还带点青紫。战损版神鹿,反而有点痞气。
我们离开洛阳那天,关于老张暴力干涉婚姻自由一案完成了最终审判,老张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晓月彻底自由了,她在庭上挨了亲生父亲很多不堪入耳的辱骂,但出来之后没有哭,笑着和我们挥挥手,说了谢谢和再见。
我的自豪感在这时候才空前强烈起来。
显然,蒋枫和吴胜水也有同样的感受。从洛阳开车回家的路上,蒋枫精神奕奕,一直没有睡觉,吴胜水开窗放着暴躁的摇滚乐,等红灯的间隙左摇右晃的,这两人连话都比平时多。
同时,我感受到我与他们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当我应和他们的话题,我抛出的话不会被冷落,一定有人接话。即使我沉默,他们一样会把话头抛给我。
我的情绪因此雀跃起来。
一天多的车程,我们终于回到海城。吴胜水把我在家门口放下,约定了下回请他们来家里的排挡搓一顿。
上楼用钥匙开门,下午照理是我爸妈的睡觉时间,但我一进来发现他们都在客厅坐着。不仅如此,电视机还放着我们在洛阳见义勇为的新闻……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我没提我受伤的事,只是讲在路上多玩了几天。
屏幕里的我正头包纱布在病床上坐着,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叫了句“爸、妈”。
孟城同志和陈珊珊同志立刻扭头,见到我,他们马上站起来,但在盯着我看了几秒后又顿住动作。
“儿子,够可以啊!”
孟城同志属于埋头苦干话不多的类型,当家女主人陈珊珊同志则不一样,她终于上前,重重拍了我肩膀。前后看看,先关怀问:“头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我说好了,她就抱紧我夸奖:“了不起,还会救人了,真长本事了!”
我爸也走过来,不住点头,说:“变了、变了……精神了。”
我笑了笑:“你们不是已经在电视机里看到我了吗?”
我妈立刻说:“电视机里看和你实打实站在我们面前能一样吗?我瞅着,你还长高了吧?”
我爸肯定道:“长了。”
“是有长,五厘米。那个针打了挺有用的。”
我说着,想起自己报废的那一药箱四针的生长激素,忍不住心酸,他妈的,四千块呢!
我妈很高兴:“那就好啊,钱没白花,说明该省的钱就是不能省。”
我就势提出:“我寒假想去打寒假工,我们这边有哪里招人吗?”
我妈白我一眼:“你这时候才回来,寒假都过一星期了,人要招人也早招满了。再说傻不傻,家里就有店,你还要跑去外面找。”
我不好意思:“……那我不还是拿你们的钱。”
我爸开口:“不白给,是真让你干活,店里忙的时候本来也要找小时工的。”
我一直没去家里的排挡帮过忙,爸妈也从来没主动喊我去过,只叫我好好学习,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会招工。惭愧之余想起那套给我准备的房子,不由问。
“我们家生意还挺好啊?”
我妈被我问笑了:“不然呢,怎么养得起你……傻孩子,你刚回来休息一晚上,明天跟我们去就知道了。”
我拒绝:“用不着休息,我今晚就跟你们走。”
我妈还想说什么,我笑着说“多赚一天钱啊”,她也就不拦我了。
我爸和我说:“好好准备。”
本来我还不知道准备什么,真开始营业了才发现孟城同志让我做的是心里准备。从点单到上菜,满铁盘的烤串和一箱箱啤酒往不同的桌上端,刚过两个小时我就感觉肌肉胀疼发酸,胳膊和腰都累得不行。如果是健身之前的我,绝对撑不下去。
排挡店面和我家是两个位置,高中以前我还常往这跑,来蹭饭。上高中住了校、学习忙起来就基本不来了,吃的也是家里陈珊珊同志做好的营养餐。
阔别三年,面对从店里到店外满桌的客人和烟熏火燎的烟火气,我产生了些陌生感,不管是生意红火程度还是其他什么,总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晚上七点钟开始整理食材,八点正式营业,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按小时计费,一小时20块,一天200,我收了我妈给我发的工资,回去立刻就栽进了床里。
但累过了头,闭着眼睛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觉得胳膊又酸又痛,只好抖着手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随意在屏幕上滑了会儿,都是些生活琐碎日常,我刚生出一点困意,就连着刷到了吴胜水和蒋枫的动态。
和我刚回来就进入打工状态服务民众不同,他们显然是被民众服务的。拍了聚餐和水疗按摩的照片,透着资本主义的奢侈气息。
我对此已有抗性,顺手点进蒋枫的朋友圈,一眼扫过去却发现了天大差异。
之前我看他的朋友圈,只能看见五六条。三条是聚会照片,一条是歌单分享,剩下是名著摘要。总体很符合蒋枫给人的印象,干净、高级又带点文艺,一股食草系的气质。
我本来以为蒋枫不爱发动态,现在却发现朋友圈里的内容多了数倍不止——原来不是他不爱发,是以前对我关闭了权限,我看不到。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如此坦坦荡荡的差别对待,我怀着一分的埋怨、两分惊喜,和七分窥探蒋枫真实人生的紧张,探秘般一条条点开这些“未知”。
我看见他发了一段西班牙语,我不确定是什么意思,复制粘贴到翻译器里,显示出很脏的脏话。
我看见他把某本风很大的书籍扔进垃圾篓,拍照配文“垃圾”。
我看到他发自己的酒柜,发机器人,发半山坡上喷着车尾气的跑车。
然后我看到一张照片。
酒吧迷蓝的灯,好像倒置的海,波浪似的灯光从底下人的脸上和身上晃过去。蒋枫靠在宽大的座椅里,衬衫被扯开剩最底下的两颗扣子,垂感十足的布料凌乱往外翻着,露出饱满精实的胸膛和一半腹肌。他的卷发被一只手撩上去,那只手是男人的手,戴着玉石串,红穗挂下来垂在他的眼尾。
还有姑娘的背影,占了三分之一的画面,手里摇晃着奶油瓶。白奶油从喷口喷出来,在空中颤抖着下坠,像黏稠的雪花。大多都洒在蒋枫身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黑色的休闲西裤。
光影,人,都混乱。蒋枫在其中又干净,又被污染,混合成一种反差强烈的性感,他那双大眼睛放松地半阖着,唇角带笑,明明还是熟悉的食草系的脸,却连睫毛蜷曲的弧度都招摇。
我还看见吴胜水,喝多的模样,没坐在沙发上,坐在他腿边。手指间夹着没点燃的香烟,用烟蒂去蘸蒋枫腹部的奶油沫。
我莫名奇妙,看了很久,久到睡意消失又重新涌上。
……然后我攥着手机睡着,做了个梦。

第20章
我记不太清梦里具体是什么了,只感觉到一片模糊的斑斓,好像是大桶大桶的油漆倒进海里然后向下沉淀的过程。
我被裹挟其中,并不觉得窒息,只觉得过于靓丽。明亮的色彩遮挡住我的眼耳口鼻,我顺从地随它们沉到海底,睁开眼看上去。可以透过海水看到天空,很晴朗,仿佛一大片奶油。
我睡到日上三竿,醒了,脑子还是懵的。
然后我发现有点不对劲,先开被子看了眼,看到了腿间青少年期过去后久违的生理反应。
接着我才想起自己做了个梦,但梦境如此意识流,既没大白腿也无大胸脯,只有海和白奶油——实在不知道我自己在瞎激动个什么。
手机就在手边,我解锁看了看时间,是吃午饭的点。
屏幕还停留在蒋枫的朋友圈画面,我不可避免地再度看到那张照片,若有所思地盯着照片里那个女生的背影片刻,我悟了。
即使是背影也能看得出姣好的身形,我这小半年来沉迷运动,自陈笑以后少想过这事儿,大概是夜有所梦。虽然我觉得我昨天也没放多少关注在这个女生身上……
这时候陈姗姗同志敲门,问我醒了没。我立刻不想那么多,扬声应了句就去洗澡。
热水当头冲下清醒不少,也把酸疼的肌肉唤醒了,一瞬间觉得两条胳膊不是自己的。出去吃饭的时候双手直抖,让我爸妈笑了好一会儿。
但问我今晚还去不去,我坚决地点点头,不说别的,我这个月的生长激素还没着落呢。
寒假时间不长,拢共才三十来天,我和蒋枫他们在洛阳已经耽搁了一个星期,回来顶多干20天的活。
一天200,正好4000。我打算和我爸妈预支工资,看看能不能在海城的医院约到水剂。
吃过饭,我就回房间查医院打咨询电话了,刚打完一家无果,就接到了蒋枫的电话。
接到蒋枫电话其实是件难得的事。
我们非必要不通电话,而必要到十万火急的事大学里几乎没有,其他不大急的事用微信就能沟通。说起微信,我们的聊天记录也寥寥,大部分是让在外面玩的蒋枫给我们带吃的,然后给他转账。
我顿了下才接起电话,那头蒋枫似乎刚睡醒,鼻音很重,把原本偏向清朗的嗓音变的低沉,旋转的磁带般震着我的耳膜。
“你在干嘛?”
他这么问,我便扫了眼屏幕,说:“玩电脑。”
蒋枫“哦”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之后还轻下去了,好像打算睡着。我不由自主放低声音,连呼吸都微小,静默地浏览着医院信息。
但过了一会儿,蒋枫的声音又忽然响起来,伴随着衣料和被褥摩擦的窸窣声,告诉我:“我和胜哥今天去你的排档吃夜宵。”
我莫名有点想笑:“就你们俩吗?”
蒋枫说:“是啊,何青陈子安他们还没有回来,自己跑去云南玩了。”
其实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让他带朋友,不料他居然自动自发和我解释其余F4的去向,实在令我有些意外。
这意外和开放的朋友圈权限一起,混合成受宠若惊,笼罩了我的大脑。
我很想问一句,蒋枫,现在我是你的朋友吗?是你兄弟?
但太肉麻,也太矫情。因此我把犹疑摁在舌根,只逗他:“小枫,叫哥。”
蒋枫愣了愣,发出了点嘟囔的气音,倒是乖乖喊了句:“哥。”
这声哥把我喊的通体舒畅,简直连胳膊都有力气了,我笑着说。
“哥请你吃好的。”
他和吴胜水是晚上9点钟的时候来的,天冷,他们都裹着羽绒服,吴胜背了个黑的单肩包。两人都没怎么倒腾,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蒋枫手上一枚戒指都没戴,吴胜水脸上那些眉钉唇钉也取下来了。
他们一进来,那种干净、朝气、英俊的大学生气质直接溢满整个夜间的大排档,除了一些已经开始喝酒的,男男女女的视线都往他们身上落。
陈姗姗和孟城两位同志知道我今天要招待朋友,大方给我报销,这会儿看见是这样的朋友,更加喜上眉梢,十分热情地招呼他们坐。
冬天,店内的位置比店外的位置受欢迎,店里已经满了,唯一一张空的就是特意为他们留的。我没穿羽绒服,甚至连毛衣也没穿,冷风里只穿着件白色的单衣,长袖挽到手肘,底下是单层牛仔裤。
即使这样,忙了这么久我也出了一身汗,单衣因着汗水黏在胸膛脊背,让我时不时拉一下布料。
我带着白底蓝边的手套,先端着塑料箱装的两垒啤酒送上客人桌,才有空回来领蒋枫和吴胜水就坐。
路上,吴胜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怀疑他嫌我有汗,用手套抹过鬓角,又顺势咬着边把擦过汗的手套摘下来,空出干净的那只手掌替他们拉椅子,开饮料瓶。
“你俩刚起床吧?”我笑着说:“那先别喝酒了。我去我妈那拿两碗小米粥,你们先垫肚子。食材也备好了,都是干净的,先给你们烤上。到时候还有什么想吃的,那两个大冰柜都是食材区,可以自己去挑。”
抹了桌子,我重新把手套带上,吴胜水忽然蹦出一句。
--予兮读家
“孟中轩,你干活的样子还挺性感的。”
啊?我愣在那儿,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估计是表情太明显,蒋枫补充了句肯定:“很帅。”
我想这小子,真把人当朋友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他长这样夸我帅我不得折寿么……但说起性感,我脑子里不由自主晃过他朋友圈那张衬衫奶油照,这才叫性感啊!
我思绪奔腾,还好吴胜水贯来不会说好话,又道。
“不过脸上的痘痘实在太碍眼了,算我求你,赶紧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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