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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稳拿深情剧本(祝麟)


季眠只能雕得再仔细些,再用功些,雕刻的周期再长一些,可仍旧无济于事。他似乎在这种手工活上很没有天赋。
在第七十九颗“土豆”诞生后,季眠决定放弃闷头学习了。
他捡回了自己作为曾经的扒手最拿手的本领——偷东西。
他决定偷师。
段酌今日就在店内。新年结束后,新年时的单子已经年后的几个订单堆在一起,他这半个月来几乎都待在店里工作,甚少外出。
他手拿一把牙刀,正在一块二十公分的人形木头上雕刻曲线。
季眠对这个订单有点印象。是一个顾客定制的古风人物雕像。
段酌很少做人物雕像,但他抓形却非常精准。
头戴斗笠的少女侠客已经初具雏形,斗笠的轻纱被风轻轻扬起,动态感十足。
季眠默不作声地从段酌身边经过,然后悄悄用眼睛瞥一下,没一会儿又在店内走一圈,路过段酌再瞥一下。
但这样断断续续地看压根学不到什么。
他踌躇一会儿,假装去拿工具,实则蹑手蹑脚地站在了段酌身后偷看,刻意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
穿堂风从店门口吹进来,掠过段酌的头发和外套,轻拂季眠的面庞。有一股淡淡的,木头的香味——来自于段酌,与初春的青草和春泥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味道,很好闻。
“想学?”
后脑勺长着第三只眼睛的段酌忽然间开口,季眠吓得耸了下肩膀。
回神后,他飞快地点头,点完才恍然想起来,段酌应该是看不到他在做什么的。
他于是绕到段酌身侧,在他旁边蹲下来,眼睛很亮。
“想学,哥。”
“哦。”段酌扫了他一眼,唇角勾了下,“那你想吧。”
“……”

第12章
段酌不愿意教人,故而之后的几周里,季眠的木雕作品行列里光荣地增加了十三颗“土豆”,各个被打磨得表皮油光。
季眠别的本事没见涨,打磨抛光的技能倒是提升不少。
四月初旬的一个早晨,段酌说了句“出门办事”,就把店里的钥匙丢给季眠,要他留下来看店。
季眠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刨木花,直至吃过午饭才开始歇息,搬来一张小马扎坐在店门口,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出神。
午饭前,太阳还高高悬挂在万里无云的天际上,短短两个小时过去,天公就蓦然变了脸色,俨然一副要下雨的前奏。
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缓缓开进来,在木雕店的门口停下来。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表情叼叼的青年。
季眠眯缝眼睛分辨了半晌,确定这人就是批了层奇怪外皮的孙齐。
走近后,孙齐把脸上那副装腔作势的墨镜扒拉下来,露出单眼皮的三白眼。“大哥呢?电话打不通。”
“出门去了。”
孙齐回头看了看附近,“不对呀,车还在这呢。”
那辆灰色的大众车还停在附近。
季眠摇摇脑袋,说:“不知道。”
“算了。”孙齐抛起他的车钥匙,手指指向那辆黑色的轿车,道:“看看,我新提的车。”
季眠瞅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比段酌的好看一些。于是他实诚地说:“比段酌哥的好看。”
“那是,大哥的车才多钱?我这好歹要贵十三万呢。”孙齐的脸上顿时有几分藏不住的得瑟,他努力在把那点得意憋回去,但最终成效不佳。
“哦。”季眠觉得孙齐此刻看起来贱嗖嗖的。
系统忽然坏心眼地开口:【要看看孙齐的存款吗?】
【……】
【……那,好吧。】季眠浅浅地谴责了一下自己窥探别人隐私的心态,看了一眼系统屏幕。
看完,给出一个平平静静地回答:【哦。】
比语曼姐的差远了。
【这里还有段酌的。】
【……】
季眠内心万分挣扎,但两秒后,意识还是诚实地探出脑袋。
【哇哦。】这次的语气多了些惊叹。
仍然比不上穆语曼的,但已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数额了。
季眠有点惆怅。
他以后也能攒那么多钱就好了。
他可以买一间自己的房子,小一点也行,这样就不必厚着脸皮住在段酌这里了。剩下的,他都留下给语曼姐和大哥买礼物。
季眠短暂地畅想了一下未来,思绪被孙齐的声音打断了。
“哦,今天原来是清明啊……”孙齐摸出手机,看见今日的日历。
“难怪大哥不在,估计扫墓祭拜去了。”
季眠想了想,问:“扫墓祭祖……是大哥的外公吗?”
“嗯,还有他母亲。”
季眠愣住,“阿姨也……”
“嗯。段哥他母亲身体不好,十年前就走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季眠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来:“我好像,也一直没见过段叔叔?”
他话音刚落,孙齐忽地冷哼一声,道:“可别在大哥面前提那个人渣。”
……人渣?
季眠怔神时,系统在这时出声解释:【哦,一直没跟你提过,段酌是他父亲伊彰出轨的产物。伊彰跟段酌的母亲段锦颜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有了家室,但因为是入赘,一直对妻子的强势有所不满。因此,当刚大学毕业不久、又生得亭亭玉立的段锦颜出现在他面前时,伊彰便连哄带骗地让她做了自己的情人。】
【不久,两人的这段情被伊彰的妻子发现,才彻底断开联系,而那时段锦颜肚子里已经有了段酌。】
【段锦颜不是个好的女人,但却是个好母亲,一直对段酌关爱有加。可惜她红颜薄命,在段酌十三岁的时候,便抛下他撒手人寰了。】
【段酌的外祖父承受不住女儿离世的打击,没多久也走了。段酌也是那时候,被穆语曼拉了一把,两人这才有了干姐弟的关系。】
“……”
季眠想到了春节的时候,被他当作不合时宜的玩笑话的那句“都死光了”。原来竟是认真的。
【不过,这些信息与你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我就没有提前传输给你。】
过了会儿,季眠说:【下次,还是告诉我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系统无所谓地道。
反正传送剧情对他而言,也就几个kb而已。
孙齐在原地几分钟,觉得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人,只得遗憾地开着他的新车走了。
季眠仍然守着他的小马扎,望着天空发呆。天空的颜色逐渐深沉,铅色的云层愈发厚重。
忽然“啪嗒”一下,一滴冰凉的水渍直直掉进他的眼睛里。
眼皮被刺激得合上。
他闭着一只眼,用手指揉了两下。
【下雨了,系统。】
【嗯。梅雨时节,下小雨很正常。】
但系统的判断失误了。
只十分钟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为中雨,甚至隐隐有朝大雨转变的趋势。
季眠的小马扎往后退了两米,躲到屋檐下面。
气温稍稍冷了些,他收着手脚蜷缩起身子,下巴搁在抱起来的胳膊上,嗅见了雨水打湿泥土的气味,觉得内心很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仍未见小。透过虚幻朦胧的雨幕,季眠瞧见了远处的巷口,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松开交叠在一起的手臂,站起身来,转身钻进木雕店里。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老式的直骨雨伞。
他撑起伞,一头扎进冰凉的雨幕,跑向巷口。
巷子很长,季眠跑了一半,有点气息不稳。
那道模糊的身影愈发清晰,步伐沉稳而缓慢。是段酌。
他的黑色外套上半部分已全湿了,雨珠不断从略硬的短发上、鼻尖上滴下来,他的眉骨、眼睫,同样被水汽染湿了,仿佛带着冷意。
“哥!”
段酌抬起眼,看见跑向自己的少年。
他藏身在歪斜的黑色雨伞下,像一朵朝着天空扬起脑袋的蘑菇。
而这朵蘑菇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您,”季眠喘了口气,“没带伞呀。”
“嗯。没看预报。”段酌的神情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差别,随即很顺手地从季眠手心里接过伞柄。
“哥,您一路走回来的?”
段酌睨着他,“打车到路口。”
他还没生活不能自理到在雨天不打伞跑狂奔几公里。
季眠瞧了瞧他的肩膀,“哦”了一声。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淋了很久的样子。起码上衣还没完全湿透。
他们并肩走着,段酌负责撑伞。
回去的路似乎比平时要长了一些,也许是雨天那令人平静的嘈杂声带来的错觉。
回到店里,段酌先脱了外套,旋即拿了条干毛巾擦了两下头发。
白色毛巾被随意搭在他的后颈上,段酌余光瞥见季眠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他今日的成品——一颗毫无长进的类柱状物体。
他随手捡起来,挑着眉梢问:“这什么?土豆?”
季眠闻言看过去,瞧见段酌手里的东西,脸有点红,“不是,是……红薯。”
段酌:“……”
系统:【……】
它也以为是土豆呢。
段酌在工作台前坐下来,拿了把锉刀。手腕带动刀具状若随意地刮了两下,那颗类似柱状的不明物体一端便被修出圆锥状的流畅弧度。修出大致的形状,再用其他更精细的工具在表面雕刻出纹路。
十几分钟后,一颗外形很标志的木头红薯诞生了。红薯表面带有浅浅的凹陷纹路,一颗虫眼也没有,虽然未经砂纸打磨,但已是一颗十分健康标准的薯了。
季眠露出惊叹的表情。
不愧是大哥,连红薯都能雕得那么逼真!
【噗。】系统发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声嘲笑。
不只是对季眠,这嘲弄的对象还包括段酌。原本用木雕刻红薯的傻子只有一个,现在不正常的家伙变成了两个。
而段酌,此刻盯着左手握着的木头红薯,右手捏着一把尖刀微微发颤,随时准备销毁证据——他这辈子头一次雕这么蠢的东西。
他咬着半支烟,眼神很复杂,几乎回忆不起来二十分钟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脑子抽了吗?
然而季眠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那颗薯,捧在手心里,仔细地看。
“……”
段酌右手的尖刀抬起又落下,落下再抬起。三个回合后,他总算松了手,将其扔进工具箱里。

不知为何,从这日起段酌竟然肯发发他那吝啬的善心,偶尔抽时间教季眠了。
他一向肆意不羁,又我行我素,这样的转变堪称奇迹。
于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穆语曼窗台上由季眠送来的的小摆件肉眼可见的精致起来。
季眠进步了,而且进步还很大。
一年前的他还是个只会刨木花的小白,连学徒都算不上。现在,段酌扔给他一根木头,季眠连大致的形都能给打出来了。
他还会做些小型的简单木雕,比如拿段酌剩下的边角料雕个兔子或者萝卜——不久前他还只会雕土豆呢。
就连段酌,有时看见他雕的东西,都会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季眠猜不透他哥的意思,不过他擅自认为这是他大哥对自己的肯定。
直到夏至来临,季眠总看望穆语曼的行为也不曾被孙齐这伙粗神经的人察觉到。但富有生活经验的老人们,却对这些小年轻们情情爱爱的苗头很有眼力。
从十二月中开始,那些曾经喊季眠“卤蛋”的大姐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了,带着点古怪的窃笑。
起初季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这天下午,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正在雕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头。木头已经初见猫咪的形状,他用刻刀细细修饰表面的纹路,做出毛发的蓬松感。
太阳落山之前差不多能完工,将这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猫送给穆语曼了。
他刻得专心,两个小时后总算收工。
季眠将木雕攥在手里,走出店门。
一踏出大门,他愣了下。
孙齐正坐在店面门口用来送货的三轮车的车厢里,跟旁边几个提着购物袋或是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在闲聊。
一见季眠出来,他们忽然都看着他笑,笑容暧昧不清。
再一转头,段酌竟然也在。他散漫地站在一旁,侧影对着季眠。
听见开门的动静,段酌也偏头看过来,脸上罕见的带着笑意。在橘金色的夕阳下,仿佛发着光。
这一幕像是直直撞进季眠的眼中,叫他牢牢记了许久。
以往段酌偶尔也会对他笑,但那笑总是很快就敛了起来,泡沫似的。季眠总怀疑段酌的笑是自己看到的幻影。
今日却没有,即使与他对上视线,段酌仍没打算收回唇边勾起的弧度。
季眠有点茫然,但还是一一打了招呼。
女人们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纷纷推搡着彼此,快步离开了。
“季眠,过来!”孙齐朝他吆喝道。
季眠走过去。
“怎么啦,孙齐哥?”
“吭。”孙齐郑重其事地嗽了嗽嗓子,“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什么……就是雕了只猫。”
“我看看。”
季眠犹豫了下,摊开掌心,把那只猫咪拿给孙齐看了。
猫儿雕得很精细,是只圆滚滚的幼猫。两只爪子向上抬着,像是要扑捉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对人作揖。
孙齐捏了两下猫爪子,乐了,一头凌乱的黄毛晃来晃去——他今年新染的色。
他又嗽了下喉咙,问道:“你做这玩意儿干什么?”
“送人的?”他灵活地挑了两下眉毛,脸上的表情生动过头了。
“……”季眠沉默。
他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却见段酌两步走过来,从孙齐手里接过那只活灵活现的木雕小猫,把玩了两下后问:“送谁?”
他径自略过它是不是送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是送给谁的。
面对孙齐,季眠还可以选择不吭声。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段酌,是他的大哥。
他嘴唇嗫嚅了下,“这是……给您的。”
否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段酌“这是送给你姐姐的”。
虽然季眠没见过段酌打人,但他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哦?”段酌直勾勾盯着他,挑了下唇,把手里那只过分可爱的猫咪盘了两圈,毫不客气地揣进衣兜。
末了,还懒洋洋说了句“谢谢。”
他收了!?
季眠表情呆住了。他还以为段酌不会看上这么简陋的木雕的。
他的目光在段酌的衣兜外面不住流连,像是自家的小猫崽真的被人拿走了。
这只猫咪木雕,虽然看起来很简陋,却耗费了他两周的时间。
而且,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喜欢也是最满意的一件木雕。
季眠抿了抿嘴唇,很不舍。
“嗤……”
头顶传来一声玩味的轻嗤。
季眠一抬头,便见他大哥似笑非笑着,眉梢轻轻扬起。
他正为段酌难得的调侃神情困惑时——
“听说,”
段酌操着轻佻的语调:“你想当我姐夫?”
“噗!哈哈哈!”一旁的孙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直把腰都乐弯了。
季眠愣了一下,想通什么后,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人,分明是知道这木雕是他要送给语曼姐的,却故意拿他开玩笑!
红云从季眠的脸颊一路向下攀上他的脖子、耳根,他此刻既窘迫、又尴尬,还很生气。
他实实在在的恼了,半晌憋出一句:“……不敢。”
段酌仍然闷笑着问:“不敢还是不想?”
“……”
这时候,孙齐豪迈的笑声总算停下来了。他手指向道路右方,刚才那几个女人离开的方向,说:“她们说,去穆姐家里办事的时候,看见她窗台上有两排木雕,还以为是段哥送的。”
“……”
“我跟她们说,段哥的手艺怎么会那么差?”
“……”
季眠的脸已经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了,低着头想走,后脖领却被段酌用一根手指头勾住了。
身子被段酌捞回来,季眠只好闷不吭声地站在原地。
段酌垂眼望着他,发现季眠的皮肤半点瑕疵都没有,像块嫩豆腐。“你今年多大?”
季眠不答今年,只说明年:“明年就十八了。”
“就是今年十七。”段酌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知道你穆姐多大吗?”
“……知道。”
“我……是还不够成熟,但我喜欢语曼姐是真的。等我成年了,我会跟去语曼姐表明心意的。”
“哦。”段酌嘴角噙着戏谑的笑,“那你去。”
“我不拦你。”他又说。
季眠听出来他大哥的意思:我不拦你,没那个必要。
“……”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了。
“我是很认真的。”季眠皱着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成年了。成年了我就去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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