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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病(瑜飒飒)


但他甚至连提前告诉自己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这对王侯兄弟又说了些什么话 ,弓捷远没太听清,耳聪还在,却又本能地替他忽略掉了无用信息,容其腾出精力专门消化刚刚听到的话。
谷梁初要将他送出王府送上朝堂,并未打算一直绑在身边。
这人为他准备了一条始料未及的路。
生路还是死路,且不知道。
但这似是一条可以为天下谋的道路。
谷梁初或者未必认定弓捷远的能力,但一定认可了他的热血和赤子之心。
夜深得极快,弓捷远呆坐久了,自己觉得不是为客之道,借口说要如厕,告罪起身。
谷梁初还没什么表示,一旁的冯锦却站起来,“哎呀,我正想去,顺道陪着司尉。”
弓捷远对这侯爷厌不起来,便应了好。
梁健见状只得顿住脚步,将狐裘仔细披在弓捷远的肩上。
恭房有几步路,冯锦一面走一面盯着弓捷远瞧。
“侯爷看什么?”弓捷远只得问他。
“司尉这裘实在好看,”冯锦笑说,“叫人瞧着眼热。”
弓捷远心知他已看破自己和谷梁初的事,不想虚伪掩饰,“是王爷的东西,借我穿的。”
冯锦点头,“看出王兄甚为爱重司尉,但这狐裘也只适合司尉,别人穿着不会好看。”
弓捷远含了些笑,“侯爷谬赞,人家的东西怎么说得上适合?对我也实大了。”
“披风就要大些,”冯锦很有耐性同他说这没什么用的闲话,“我总觉得这白毛红锦,就不是给王兄做的。”
弓捷远只好又道,“侯爷说笑。”
“我与司尉一见如故,自当说些真心之语,如何只开玩笑?”冯锦摇头否认。
二人解了手往回返,眼见要进屋里,冯锦又对弓捷远说了一句,“来日入了朝堂,谁高谁下还不好说,司尉但有得意之时,莫忘今日把酒之情。”
弓捷远不知该如何答,眼睛瞪了半天才道,“虽然来日渺茫,也必铭记侯爷不弃低微。”
归了座又聊了一刻,谷梁初终于起身告辞,弓捷远随着道了叨扰,冯锦亲送出门,临别之际竟然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今后弟与王兄便是一营之兵,守望相助这四个字,彼此都要放在心上。”
谷梁初伸手拍拍他肩,“锦弟放心。”
回程不远,虽是梁健驾车,二人也未多言。直待进了寝殿梳洗过了,谷梁初方才问道,“你们一路出去,冯锦都说了什么?”
弓捷远料到他必然会问,早就备好答案,“他说与我一见如故,还说我穿这狐裘特别好看。”
话是都有,被他将顺序给弄颠倒,味道就变了。
谷梁初坐在榻边瞅他,而后眯了眯眼。
弓捷远依旧不知死活,“他还说这狐裘就该我穿,根本没法想象你披会是什么样子。你且起来披一下给我瞧瞧。”
谷梁初不动,只是侧首看人,“他在浑说,这裘即便不适合孤,也不止你能穿,他那样的人披着也会好看。”
弓捷远原地琢磨琢磨,竟然点头附和,“这话实对,王爷却是现在才想到吗?称兄道弟的皇亲国戚,南京里的旧相识了,早知如今需得联手,从前何不多下些功夫力气去结交,可不好过大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怎么是浪费呢?”谷梁初仍旧凝视着他。
弓捷远一直憋着的火就蹿起来,“当然就是浪费!你把我捂在怀里也没有用,拱上朝堂也没有用,我就是个无情无义又没有用的东西!就同那进了什么火铳都只会爆的火弹一样,没个心肠脑子,弄得不好还要炸膛,摆到神庙里去也上不了祭台!”
谷梁初缓缓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去,摇了头道,“火弹炸就炸了,伤没伤人杀不杀得了谁它是不管的,只消随风散了便就万事大吉。你却每爆一次都把自己震个肺腑不宁。既然说着狠话,怎么又把眼睛红了?一会儿又要哭吗?”
弓捷远立刻便觉气馁,如同承受不住谷梁初的身体压制,他也总是承受不住自己的情绪激荡,从来掩饰不住真实反应。
更加说明他的无能。
“总忙着要出去,”谷梁初仍旧不徐不疾,“可要出去,驰骋疆场威震边关,便先得在这朝堂上面站稳脚跟扬名立万。捷远,涤边将军英雄半生,可他被开武皇帝派到辽东弹压外地且兼牵制北王,就注定了护不住家室儿女。你如今大了,不能总想躲在父亲羽翼之下偷懒,需得自己搏了。”
“我是自己搏吗?”弓捷远语中带了些许恨意,“甚至连怎么上场从哪儿上场还不知道,怎么搏啊?靠不得镇东将军了,还不是要靠朔亲王爷么?可你倒底为什么呢?就因为……我跟了你,所以你便觉得是个可靠可信的棋子,不吝力气要栽培了?”
谷梁初把人胳膊攥住,拉到跟前细看,“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不愿做孤的人还是孤的棋子?”
弓捷远使劲儿挣他的手,挣得疼了也不在意,“我都不愿,都不愿意。”
谷梁初死死钳制着他,一直等人累了,不挣扎了,才将颗头埋进他的胸前,闷声说道,“就当孤是你的人,是你跳脱樊笼的一步棋,不行吗?”
弓捷远又怔住了。
谁是谁的人谁是谁的棋,原本就是可以反过来的,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谷梁初抬脚踢出一只便鞋,倏地灭了床内的烛光。
两个人又在黑暗之中撕扯起来。
“谷梁初!”弓捷远恼得不成,“你只……没个厌吗?”
“你不会在燕京城待太久,”谷梁初武断地说,“我们等不到相厌那天。”
弓捷远就不死命抵抗了。
谷梁初明知道行一步计划就是近一步离别,却未迟疑。弓捷远使劲儿扯直了脖子,“你到底……为了什么?”
谷梁初顿了一顿,“孤应了涤边将军护你周全,需得言而有信。”
弓捷远在耐不得的躁动中抽泣起来,他已不周全了,谷梁初却还觉得自己是个君子。
尚川入户部官署领了几日职,觉得一切还算顺遂,得了匡铸的提点到朔亲王府来拜谢举荐之恩。
谷梁初得了信儿就往拳房走,口中安排梁健,“就说孤正打拳,需得换掉短衣服才能过来,且叫司尉陪他喝茶。”
“我为什么要陪他?”弓捷远立刻就问。
谷梁初对他笑笑,摸个小孩子般摸摸他脸,“这人是最好琢磨的官儿了,你且试着接触接触,就当练手用。以后有方便处。”
弓捷远勉强领了这份深意,不太开心地坐在书房里面等着。
尚川被梁健请进书房,迎面瞧见一个小公子晃荡着两条细腿坐在一张文椅里,白皙脸儿无甚表情,两只眼尾也向下垂着,看着似极骄傲又似极不高兴,枨上的脚儿也不老实,一前一后地搓着。
忘了曾经见过,尚川施礼说道,“下官拜见世子。”
弓捷远登时给气笑了,“好个下官,尊卑分不清楚,大人小孩儿也看不出?”
尚川闻言知道不对,连忙又辨一辨,这才瞧清是当日从云楼救自己出来的人,忙赔情道,“司尉勿怪,一时没敢细看。”心里却道冤枉,暗说你个卫官像是大老爷一般坐在主子书房,我能不想错啊?
弓捷远不甚喜欢这人,说话就不客气,“王爷练武去了,你便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尚川听他言语之间毫无尊重之意,牛脾气也上来些,应都没应就坐下了。
作者有话说:

弓捷远反而觉得他有意思了,“可用茶吗?”
尚川见他对自己没个称呼,气儿更不顺,“回司尉大人的话,下官不知尊卑上下,不配用茶。”
弓捷远噗呲乐了,故意怄人,“我看你是不配。如今哪儿的茶好喝呢?也就云楼能随便些,哦,不对,也要钱的。”
尚川没忍住,啪地一拍桌子,“我看着王爷的面子敬着司尉,司尉也莫只管捏着我的短处说事。”
弓捷远倒不生气,只是笑着瞧他,“尚大人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脚踏进了大有可为的户部,却有什么短处给我捏啊?”
尚川想恼,又不知怎么恼,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笑容可恶的人。
弓捷远本是谁都不肯当真放在眼里的性子,哪会管他生不生气?又接着道,“这般凶神恶煞,到底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致谢的?我倒要为王爷摸个底细。”
“司尉凭何摸我的底?”尚川满脸抗拒。
“就凭我是王爷的司尉啊!”弓捷远如同在逗黑熊兜圈儿,待转一半还要拍拍捅捅才觉过瘾,“也凭你是匡铸的学生。”
尚川立刻着套,“又干老师何事?匡大人两袖清风为国为民,有什么事情能遭你们忌惮?”
弓捷远听他毫不迟疑地说出你们二字,不由发愁,心说谷梁初非得举荐一个呆子做甚?这人的傻病也治不好。
尚川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是在思索什么狡计,就又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谁。镇东将军弓涤边家里的公子么!”
“你认得我爹?”弓捷远有些惊讶,他没与京官打过什么交道,之前也不认得尚川。
“我认得将军,将军不认得我。”尚川倒也不说假话,“开武末年他回南京述职,千里奔袭风尘仆仆依然不掩一身豪色。那时我只是个七品都事,哪有资格去见戍边大将?不过听得兵马入城,挤在街边望了几眼而已。”
那一年开武皇帝龙体违和,弓涤边奉命回京述职,不过是为了见皇帝最后一面。
尚川的话勾起了弓捷远的思父之情,他未说话。
“虽是无缘结交,只看面相便知将军是个至忠至诚之人。”尚川接着道,“东疆一线悍将甚多,将军能得爱戴,足见治军严谨为人宽厚。司尉看着,倒与将军很不相同。”
弓捷远虽然心生感慨,也能听出尚川在讥讽他,自嘲地笑笑,“尚大人何须兜这么大的圈子,不就想要说我小气计较没有大将之风?”
尚川没弄清楚弓捷远在嘲弄谁,无甚诚意地说,“下官不敢。”
他其实敢着,不但觉得弓捷远计较小气,甚至觉得他嘴歹舌毒且又姿态阴柔,根本不配做镇东将军的儿子。所谓人太善美必有失缺,尚川颇为遗憾地想:看来镇东将军的不足之处便是这个儿子。
“你想什么都好,”弓捷远幽幽地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将,不在乎什么气韵风度。也早就没有什么镇东将军了,那是前朝封号,如今还有什么人提?我爹现在只是辽东总兵,大人莫要讲混。”
“只是辽东总兵?”尚川哼了一下,“司尉到不必替将军谦逊,能比总兵职位高的武官也不多呢!司尉何时青出于蓝再来轻描淡写不迟。”
弓捷远不能拿父亲同人斗嘴,便改话题,“我是没用的人,更没志向,能得识尚大人也还得沾了白大人的光。依我看你倒不必来谢王爷,好好谢谢白大人就是。”
尚川不驳这话,不晴不阴地道,“我与思太乃是至交,相救之情自需谨记,倒也不用流于形式。王爷大恩,非但施以援手,且更不嫌鄙陋荐以重任,还是该拜谢的。”
弓捷远学着他的样子,语气也是不轻不重,“至交?人间之事,常常误在这两个字上。”
“司尉年轻,”尚川不悦地道,“总给贵人护着,尚未真正入世,何来良多感慨?未免不合岁数经历。”
“大人都吃了亏,”弓捷远听他小瞧自己,单眯一眼,笑得越发可恶,“还只不信人言?看不上我不要紧,却莫轻视人心。”
尚川还待再说,眼角瞥见有人进来,扭头一看正是谷梁初,连忙肃容起身认真见礼,“尚川见过王爷。”
梁健瞧他神情一本正经,却不似白思太那般总爱礼过于人,心知是个刚直不拐弯的,暗想这样性子竟然长于计算之术,上苍造人也实奇妙。
谷梁初先瞟一瞟椅内似笑非笑的弓捷远,而后方道,“尚大人坐吧!孤在练武,却怠慢了。”
“尚川来得不巧,扰了王爷兴致。” 尚川也没傻到尽头,还是懂得客气。
“坐!”谷梁初再让了他一遍,自己则拈了茶盏喝一口,“户部如今只赖尚大人和周侍郎擎着,想必繁忙得很。大人还要挪出工夫来此说话,孤得承情。”
尚川坐了也能微微躬身,“户部实缺率首,不过常务虽繁,多是侍郎大人在支撑,尚川只尽辅助之职,擎柱巨擘那种地位不敢奢望。”
“神仙也需修炼,”谷梁初淡淡地说,“度支司是要紧地方,时间久些必然就长能耐。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世间之事多怕用心。”
尚川认真回道,“蒙得王爷赏识,别的话不敢说,必保尽心。”
谷梁初轻轻颔首,“大人履职未久,还能习惯?”
“得展所长,倒比在都察院时还舒意些。”尚川答说,“不过户部确实事繁冗琐,下官想着王爷只去两日便即查出库余和兵田之错,只怕别处还有误漏,因此禀明了侍郎大人,这几日都在倾力捋账。”
谷梁初赞许地说,“尚大人是仔细人。你有神算之功,毕竟也是新接手的,户部本薄虽不至于处处错漏,借着捋账熟悉一遍所辖所管也是对的。如今你在父皇心上有名有姓,做的好就罢了,做不好反而受责,不一定就是好事,所以孤不敢居功,你也并不用一味韬光养晦。”
尚川又浅礼道,“王爷说得甚对。”
“可曾遇到什么难处?”谷梁初用手撑着额头,似是倦了。
尚川立刻说道,“并未遇到难为之事。周侍郎甚为亲和,只说尽管放手做事。尚川今日来拜,只是叩谢王爷提携。”
谷梁初摆了摆手,“为国谋贤是诸位大人与皇上一起做的决定,与孤无甚干系。不过大人既然来了,孤便领了这份心意。只是闲王多与朝臣相处只怕柄于他人,大人莫要怪孤不懂人情,略坐一坐就请回去安歇,将来孤有什么事情需要大人帮忙,自让司尉……”他顿一下,起到了强调的意思便接着说,“哦,或派身边的谷矫梁健去求大人。”
尚川口中连道不敢,也不肯喝茶,立刻起身告辞。
弓捷远瞧着人出了门也没起来站站的意思,只对谷梁初撇嘴道,“好个无情王爷,人家特地来拜你么,没说两句就给赶走了!倒似甚有理由——怕人捏了把柄,那个白思太还不是总来?”
“白思太同尚川一样,手里也捏着户部的账薄吗?”谷梁初的精神立刻好了起来,“他来皆是闲叙,言官便要弹劾都不太好写奏折。以后自然也要避免一些,他毕竟与尚川走动得勤,孤与他们混得久了,就有参政之嫌。”
“那个户部连点儿军饷都凑不出,他们能有什么机密来给你通气的?再说要你参政的不正是你爹?言官怎么不劾?不过都是见风使舵替皇上开炮的家伙们,王爷会怕?”弓捷远不肯认同。
“户部再穷也系一国民生,并不是皇上私库。”谷梁初点点他说,“皇上要用谁或者要不用谁都是一念之间,不准人僭越也不准人恃功自傲的。逼出周阁珍的六万两银在他那里不是什么丰功伟绩,孤要懂得自保,不能招摇张扬。你本样样明白,只要口舌痛快,占点儿嘴巴便宜才能舒服。这般可恶性子孤不逼你硬改,只先提醒一句,下次不管对上尚川还是冯锦等人,那般一眼睛睁一眼睛闭的混样儿不要再露出来。”
弓捷远立刻犟嘴,“如今王爷与我相对久了,看着处处都是毛病。我这人就是没有教养,可不一定能管得住自己,除非尚川冯锦皆是你爹那种随时可以要我性命的人。王爷想调教人,便让我日日胆战心惊,或可奏效。”
“不过细微表情,便是皇上,没有对上也不算罪,孤又何必那般跋扈专横?”谷梁初的语气不急不缓,“就是好意提醒。你没见到自己那般是个什么样子,不知就里的人猛然一瞧,会觉得司尉在施勾引功夫,实在有损你的声誉。”
弓捷远先是惊讶立刻就生气恼,“不是人人都如王爷,长了一副魔心魔目。”
“捷远进步神速,如今听到刺耳的话也不立刻暴跳,再练一练可入朝了。”谷梁初竟觉满意。
弓捷远听他自己提起这话,又下意识地眯了眼,“我就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出周阁珍那等道行来,王爷这般打算,到底是明智还是不智?可深思过?”
“孤是别无选择。”谷梁初神色平静,“便是一段孽缘,孤也碰上了,没有办法。”
“我只让你放了我,可没要你谋划许多。”弓捷远道,“自己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心里很清楚的。”
“阿斗也是囿于时事,换了风云未必不成。”谷梁初视线落在很远之处,“孤的捷远不做逃亡之兵,要去山水之间,需可当真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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