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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病(瑜飒飒)


弓捷远不由扭开头去,“王爷倒真懂得。”过了须臾又再说道,“我也不是真要世子帮忙,但望他多恩慈于人……”
“瞻儿今日是个孩子,易动感情,”谷梁初继续说,“可他不会永是孩子。便是将来能做皇帝,少年天子之时可能还会重视你这些话,倘若比孤现在还年长些,就是记得也必不以为然。你莫痴心。”
弓捷远听得胸臆一片冰凉。
“指望别人都是虚妄,”谷梁初缓缓地道,“自己的命还得自己去争。”
“怎么争?”弓捷远忍不住问。
“你也还小。”谷梁初似是宽慰地说,“未及冠呢,不要着急。”
未及冠呢,便得质入王府委身于人,可他却说莫急。
弓捷远根本不是有耐性的人,身子绑到第六日上,便说什么也不肯支架子了。
庄医苦劝,说是血肉才得安稳不宜折腾。
弓捷远便就不食不药,整日光景,水也未喝几口。
不到夜间谷梁初就喊了庄医过去吩咐,“只这样扎着,假人似的,也实难受。不怪他要闹气。孤琢磨了一天,觉得在他臂膀外面贴条木头借硬,然后缠胸缠腹互成绷力,这样固定背部应该也成——好歹解出他的右手活动活动。”
“伤在肩胛,便如王爷那般改动也得缠着右肩,顶多松出右面小臂,都解出来定然不成。”庄医禀道,“为了那点儿便利受番苦楚可值得吗?”
“与他改了吧!”谷梁初说,“少点插着他的东西心情好些,不然背伤未愈先怄死了,反倒难医。”
庄医只得又修木棒,一边忙活一边暗自抱怨:没见过这么怕人生气的王爷,说改就改讲得轻巧,这也才过六天,万一碰了哪里疼了挫了还不怪我?
梁健猜着庄医心思,凑到跟前看他修木,悄声说道,“大夫莫恼。便是王爷自己受伤也不至于如此任性,咱们这个司尉脾气委实拗些。总是尽心尽力治好了他才能早脱麻烦。你这还是一时,我们长日跟着,一味郁闷不闷死了?”
“王爷喜欢这位司尉什么?”庄医忍不住问,“也太纵容了些。若肯管束哪用受这苦楚?这都伤了还不安分,治病哪儿是别的?也只宠着。”
梁健低低笑了,“谁知道呢?或者因为司尉确实好看,也或者就喜欢这个臭脾气呢?”
庄医继续修着木头,琢磨地想:倒是难得的好看。臭脾气可有什么稀罕?只要使劲儿纵着任谁都会任性起来。

本来疼已消了,拆了控制再重新绑,难免扯拽。
弓捷远自己坚持弄的,只是咬牙忍着,除了脸色变幻也看不出来别的。
谷梁初一直从旁盯着,等他从草靶变成了粽子才问,“这样舒服一些?”
弓捷远接连几日得他亲自照顾,吃饭如厕洗脸洗脚都不假手于人,憎恨虽在,却也不如伤前仗义,淡淡嗯了一声。
谷梁初瞧瞧天色晚了,便道:“明日与你好好裹着衣服,出去看看瞻儿骑马。不过几日他已学得似模似样,跟你十岁自比不得,却也难为他了。”
跟前的人都知他是怜惜弓捷远一直闷在屋里受罪才这么说,弓捷远却不领情,只是垂着眼睛说道:“我要写信。现在。”
谷梁初不由瞅一瞅他,“只有小臂能用,写得信吗?”
“我慢慢写。”弓捷远坚持地道,“也不长篇大论。”
谷梁初也就应了,“那你好好吃一顿饭,然后再写。”
庄医觉得没有隐伤渗血之忧,近两日已让弓捷远随便吃了。这天又绝了一整日食,晚膳备得就很丰盛,蒸酪炖奶蛋汤肉羹,如养小儿。
弓捷远却厌了稀的软的,抓过谷梁初的烙饼干嚼。
直到臂弯都紧缠着,他得低头就手,样子有点儿可笑。弓石过来,想要帮忙,弓捷远立刻便瞪他道,“我的手能动了。”
弓石觉得少爷这几日要么不吭声,吭声就很暴躁,只好吐吐舌头走开了去。
谷梁初笑着瞧他,“气天气地伤也得你自己长好,打人骂人若是有用还要大夫作甚?”
“我骂谁了?”弓捷远很不服气。
“只不要人伺候,”谷梁初说,“要么吃不饱,夜里肚子咕噜咕噜响,要么用了膳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的手就酸了,还写什么信啊?”
弓捷远沉着俏脸想想,抬眼喊回弓石,“把汤端过来我喝两口。”
“哎!”弓石脆生应着,乐颠颠地跑回来伺候他。
弓捷远吃了几口想起什么,环视一下桌边站着的弓石弓秩谷矫梁健,有点儿奇怪地道:“你们干啥瞧着?不是出了府就可以一块儿吃吗?”
别人都不说话,只谷矫道:“司尉若是好好的自然可以。你这五六天里都没正经吃饭,王爷也没挨过桌子,好不容易安安生生用点儿东西,咱们就想等着伺候。”
弓捷远有些不太自然,强行反对,“你们一块就不安生?”
没人答他。
吃完了饭摆好纸砚,弓捷远捉笔在手,左试右试提不到肩位的手肘都没办法写字,眉眼立刻现出焦躁。
谷梁初叫人给他挪来一副矮几垫脚,架得他肘高出桌案,可以居高临下地写。
没大一会儿手臂还是酸得不成,弓捷远咬牙挺着,眼见本就不甚好看的字线条都抖起来。
谷梁初由后握住他的手腕,臂膀贴在他的手肘底下,低声说了一句,“你也不必着急,咱们今夜就只写信,却忙什么?”
弓石只见二人一高一低贴在桌前,诧得嘴巴老大。
弓秩看不下去,扯扯弓石衣服,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秩哥!”弓石出来,拿眼瞄瞄后面跟着退出来的谷矫梁健,小声说道,“你觉没觉得这个王爷对咱少爷也太……太好了些?”
弓秩叹息一下,“你还是个贴身小厮,才看出来?”
“我以为他是怀柔么……”弓石说道,“可这怀的……也过了些。”
弓秩立在抱厦柱前,望着远方不语。
虽然得了借力之处,弓捷远写完抬头和问安等语小臂也酸透了。
谷梁初拿掉他的笔将他小臂放垂缓着。
“这信能寄到吗?”弓捷远问。
“孤既让你写,”谷梁初说,“自然能寄到的。”
“我若说了不该说的话呢?”弓捷远道。
谷梁初停了一会儿才道,“念你有伤,孤不计较。”
弓捷远静了片刻幽幽叹道:“你放心,我只问问军粮兵器是否充足,塞外敌兵可有异动。”
谷梁初嗯了一声没有再说。
两个人停停写写,虽然没用整晚,待得信箴折好封上夜已深了。
谷梁初唤了谷矫进来吩咐翌日晨起送出,然后才对弓捷远说,“孤有私驿可用,必能送到,你莫担心。”
“私驿?”弓捷远不由吃惊,“谷梁初,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谷梁初说,“一直都是备着,免得真正有事没趁手的,你倒与孤开了头彩。”
他扯弓捷远过去水盆边上擦牙。连着几日,都是谷梁初在做这种事情。
下了矮几的弓捷远比他低了不少,仰头张嘴,感觉他的手指沾着微苦略涩的青盐细细摩擦自己牙龈臼齿,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只看什么?”谷梁初擦了一遍,递水与他漱口,顺嘴问他。
弓捷远收了眼睛漱口,吐干净后回答:“也没什么。这种蔷薇青盐闻着香含着苦,婕柔给过我蜜糖味儿的,王爷可去铺子里面找找。”
“你还真难伺候。”谷梁初掰过他的下巴闻闻,淡笑着道:“这些都是贡品,你倒想要铺子东西?”
“只有贡品才好?”弓捷远道,“这就如同只有皇族龙脉才最贵重,旁人都是生来就该做奴仆的……”
“又来……”谷梁初叹息一下,眼睛盯着他那刚经洗漱因而分外娇艳的唇,心痒难耐地啄了一下。
意料中弓捷远应该使劲扭头,至少蹙眉忍耐。
却不是凡事都在意料。
弓捷远不仅没动,反而闭上了眼。
谷梁初心里突突一热,竟然有点说不出的激动,伸开双臂就环住人。
弓捷远轻轻嘶了一下。
谷梁初瞬间清醒,赶紧放脱了人。他忘了弓捷远背上的伤,“捷远……”
弓捷远低下头去摇摇脑袋,“没事儿。”
清晨出门观看谷梁瞻骑马,少年只见弓捷远不再怪模怪样复了好看,心里非常高兴,不急骑马先奔过来,“司尉见好了吗?”
弓捷远与这孩子缘善,见他喜形于色更觉亲热,当下柔和笑道,“自然见好。听说世子大有进益,属下惦记得心痒,今日特地来看。”
“你管自己爹爹的属下叫叔叔,我也管父王的属下叫叔叔,司尉觉得可好?”孩子仰脸看他。
弓捷远还没绕乎明白,谷梁初先开口道,“他只比你大了九岁,什么叔叔?叫哥哥吧!”
弓捷远闻言赶紧阻止,“听着碜牙。世子想亲热些便叫弓挽。”
“好!”谷梁瞻立刻拍手,“挽弓当挽强,好名字!弓挽,我会骑马了!现在就骑给你看!”
弓捷远瞧着孩子兴致勃勃地跑回甸子上去,立刻喊道,“刚会更需小心谨慎,世子时刻莫忘!”
谷梁瞻远远地答,“知道!”
弓捷远不能真正穿衣,防寒的衣物都是缠在身上,谷梁初怕风灌人,伸手帮忙扯紧狐裘,“你倒记得教他小心?却是当真喜欢这个孩子!”
弓捷远眼睛瞅着谷梁瞻姿势标准地翻上了马,提缰夹腿一气呵成,心赞这个世子果然用功,不过几天工夫已然学得有模有样,嘴里却哼一下,“你也说他是个孩子!九岁不能做叔叔吗?你却十五就生瞻儿?不是一样当他父王?什么哥哥?听着肉麻!”
“我是他的正经叔叔,”谷梁初不甚在意地说,“叫声父王并不违和。”
弓捷远这才想起来问,“我倒奇怪,既然是高世子年长于你,怎么皇上还给你起了一个初字?”
谷梁初沉默一会儿方道,“孤于元日出生,北王十分忌讳占了‘元’字,很不高兴,因此一直不急为孤请名。好在当时他未就藩,老太后爱管孙辈之事,问了之后就说元日乃是岁首,万事之新十分吉利。开武皇帝事母至孝,见她高兴便即赐孤初字。因为这事瞻儿生父没少打孤,屡次斥骂哪有庶弟叫初字的?这是开武皇帝给的,关孤何事?父皇其实深知孤遭兄长欺负,只作不知。若非高世子早殒,孤及冠时大概也不会为孤取字曦景,不然高世子定又生气——庶弟有兄,怎么能是日出之景?”
弓捷远听他言间词里并无激愤之意,心头有些复杂,认真询问,“高世子表字什么?”
“他叫曦泽。”谷梁初简短回答。
弓捷远点了点头,“意思不错,可见北王也知爱子,对高世子便是希冀颇深。”
谷梁初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再接口。
弓捷远就又想起事来,“你的师父为何唤你的字?没道理些。”
“不能明称师徒,小时还好糊弄,大了反而为难。怕称‘初儿’引人注目,师父相貌年轻,唤字似个忘年交般,都是无奈之举。’”谷梁初说。
弓捷远心道二人之间果然有隐秘的。
谷梁初似不愿他胡思乱想,又问,“孤也奇怪,你未及冠如何便有字了?”
弓捷远微微垂下了头,“我娘乃是罪官之女,遭父连坐发配边关,路上染了很重的寒疾,后来身子一直不好,孕我的时候只是带不住,我爹千方百计宝贝着她,好容易将就到七个多月就生产了。姜叔叔说我落地之后久久都不会哭,五岁以前年年冬天都要大病一场,后来娘不在了爹带着我,更是三日五日就得吃药,都觉得是长不大的。赶上有个耄耋老僧要过边关,我爹想沾人家的寿,非得向他讨个字。老僧听说我叫弓挽,且是边塞将军之子,便给了‘捷远’。本是留着用的,奇怪的是我竟当真见了强健,边塞虽无震惊朝野的大捷,几次与敌交锋竟也胜得顺遂,便是缺枪少马也能占了上风。我爹认定老僧有福,是个得道之相,立刻使了这字,不管没及冠了。”
“遇到那僧你有几岁?”谷梁初听得非常认真,待他停下才问。
“也和世子一样大了。”弓捷远的眼睛一直不离谷梁瞻。
谷梁初语带赞赏,“带着总是生病的小儿一起戍守边防,涤边将军实在是了不起。”
“他这辈子就靠要强活着。”弓捷远苦笑一下,“我祖父家是个寻常农户,不通诗书,然而取甚名字不好偏给儿子取了个‘强’。虽然我爹后来自己改成‘涤边’,强字怕是早便渗在他的血液里面。人若只知要强就剩终生辛苦,‘掣穹’是爹的弓马师父给他取的字,也不脱个辛苦,没想想血肉之躯去扯苍天,不得累死?”

第44章 俏侍卫痴心遇冷
说话之间谷梁瞻已在甸上兜了一圈回来,孩子跨在马上,颇有一点儿意气风发地问,“父王,弓挽,你们觉得我骑得怎么样?”
谷梁初只点点头。
弓捷远则撤去面上凝重粲然回道,“世子天生是骑马的!好多人几年也学不到世子这样。”
孩子听得高兴极了,提缰又奔出去,便从背影亦可看出心中快乐。
“你也会说恭维之语。”谷梁初嘲了弓捷远一句。
“我学马时姜叔叔就是这样骗我的。”弓捷远道,“小孩子只需鼓励,要什么真话?”
“孤学马时可没谁在旁边奉承,一样骑得很好!”谷梁初不以为然。
“我和王爷不能比,”弓捷远说,“都学马了身子也不硬实,进展十分缓慢,那时候总觉得自己不配做爹的儿子,也不配待在军营,心里苦恼极了,不教姜叔叔认真哄着,只怕早已半途而废,缩在府里当病包子了。后来学得好了才真知道什么叫做快乐!我们从小失母,世子也是自幼失怙,自然应该同病相怜。况且世子真要比我初学之时利落多了,何妨说句好听的话让他喜悦喜悦?”
谷梁初听他话间自然说到“我们”,眉梢跳了一跳,没再吭声。
室外寒冷不宜久立,谷梁初刚欲开口让弓捷远进屋暖暖,谷矫过来禀道,“舅爷来了。”
谷梁初眉梢动动,“在哪儿?”
“请在厅内等候王爷。”谷矫答说。
谷梁初微微颔首,又问他道,“司尉的信送出了吗?”
谷矫点头,“王爷放心,必然带着回信归来。”
“替孤算着来回日程。”谷梁初说,然后便将弓捷远推给了他,“你带司尉回房安歇。”
弓捷远又给谷矫裹着狐裘往屋里去,隐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头寻了一寻,望见正厅门口有个锦衣挎刀的人面朝这边,瞧着身形颀长,面容似也英俊。
再想看时谷矫手底用力,拖着他就一通疾走,“司尉站了半天,吃了冻不利于伤。”
弓捷远皱眉怨道,“你也省些力气。老大一副身板,我怎禁得你拽?”
谷矫同他接触久了,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若依着我,只将司尉直接抱进屋去才痛快呢!”
弓捷远颇有一点无奈,“也好改改粗急脾气,只这么糙,哪有姑娘会喜欢你?就这么跟着王爷混到老吗?”
“那有什么不好?家累家累,家都是累。”谷矫无所谓道,“我这说不清楚祖宗的怪物,不连累人家女子也是善举。”
弓捷远竟觉反驳不得,瞪眼想了一路,脚下踩着屋内泥砖方才罢了。
谷梁初肃着面膛进了正厅,劈头就问,“怎不好生等孤?这里有甚可张望的?”
公孙优满脸是笑,“怎么没有?方才过去那个便是弓挽?如何孩童一般裹着?姐夫怎样他了?”
“孤的私事也要你管?”谷梁初声音甚为冷漠,“你来这里做甚?什么急务值得自己跑这一趟?”
“姐夫这话说得也太无情,没有急务就不能来?”公孙优含忧带怨地道,“皇上质在这儿的一个小子反倒成了姐夫私事?他是好看,我又差了哪里?”
谷梁初深深皱了眉头,沉声斥道,“好好的侍卫大人,莫学那些宦官姿态。”
公孙优闻言面色一凝,“姐夫……”
“孤再提醒你一次,”谷梁初不听他说,打断了道,“从前那点儿荒唐念头,不要总在心里存着。你是容儿舅舅,若想亲戚来往最好都是正经心思。世上没有绝对机密之事,孤并不想由人背后指点。”
公孙优听他讲得这样明白,面色越发变了,“姐夫一味疏远,就是为了这个?”
“孤为你是男子。”谷梁初的眼神依旧冰冷,“若是当真疏远你还进得门来?姐妹共侍古来佳话,那得常、和都是女儿,你要怨恨,只怪父母将你给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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