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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病(瑜飒飒)


弓捷远微微转开视线,“侯爷也要多加珍重。北疆虽不十分遥远,却也不同京中,非但风寒露重,下起雪来更是惊人。”
冯锦凝目看着弓捷远的侧脸,见他双睑稍鼓,鼻尖过分润泽,以致泛光,呵气就能吹破似的,于是忍不下叹,“捷远,便可作伴出京,不过里余就要分开,之后还是各行各路。此次不是南京之行,北疆或能迅速停战,不数月里,我就能回来的,还做侯爷还上朝堂,捷远却是外放的武官,咱们想要再见,难知具体时候。”
弓捷远瞅回他的目光也含不舍,“一种雨中君最苦,偏梁阁道向通州。”
冯锦的笑又再欢快起来,“我与捷远可做不了‘元白’,情谊是有情谊,彼此间的惦念绝对不到那般浓深。这句诗,该是王兄吟与你听。”
分别在即,弓捷远不怪他只要笑自己,仍说想说的话,“外放武官乃是捷远心心念念求之不得,自与侯爷相识,屡得援手,此次更助达成夙愿,必要当面说说感谢,便无用处,也是真心。”
冯锦的神色就又凝肃起来,“捷远,你只这般正经,是想看我露羞愧吗?明知道此番推荐其实藏着私心私欲,并不全因王兄托付,更不是只为你谋长远的。”
“可侯爷毕竟为捷远谋到了长远。”弓捷远幽幽地,却也异常认真地道,“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第九才是交贵人。前面八种都能指望自己,指望不上也便只能怨怪造化,结交贵人却不成的,要靠见赠看重。侯爷与捷远相识未久,始终青眼有加倾心以对,这番恩遇,报答二字并不敢说,定会好好放在心里。”
“能为挚友,”冯锦伸掌抚住了他的手背,“靠的是两下里诚恳,彼此真心,并非什么恩遇。捷远若真在乎我的看重,此去胶东,带着总兵那些旧将好好守住海防,不要为难韩峻,冯锦就日夜念你的情。再来还是前话,顾好自己。咱们都才及冠成年,大把岁月可用,纵需久别,也多得是机会再见,来日相聚之时,望能都是快意顺遂。”
弓捷远反掌握了握他,没说什么,只是点头。
“还有啰嗦的话,”冯锦继续说道,“不知有甚用处,就是想跟你讲。捷远,我与王兄同样相识未久,却能看出他对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分。之前就曾劝过捷远,能聚之时莫虑旁的,分神多思只要损减快乐,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分离眨眼就到面前,后缘如何,变化莫测。情缘不同友缘,一经消歇再拾回来味道就改换了。纵不消歇,或能诗书互通,以致千万篇章,也是两处望月,一般圆缺不一般知。就像我和韩峻,有鹰有马可供联络,算着三五日里就能见着真人,自从迁都过来,也只周阁珍伏诛之际短短聚了几晚,剩下岁月,都是各吃各的饭各做各的事情,闲下来时盘算盘算下回能在什么时候罢了,其中煎熬,反而不如心中没他更自在些。这种滋味儿,该盼恨的人受,我与捷远一见如故,总是不望你尝着的。可是没办法啊,所谓亲者方痛,不想什么偏来什么。捷远自是有情之身,毕竟还是弓家儿郎,总归不能只管有情,必须受这苦楚。”
弓捷远深深垂着上睑,只听不语。
“马上要分开了,心里若还存着不平整处,更要爱痛相搏难以安生。”冯锦的话没完,“我虽年轻,腆着身份劝你一劝,人生苦短,不是什么都能得个十分,王兄那般身份,孤高是应该的,他既难求谁对自己彻头彻尾,旁的还缺什么?自然没有兴致时时虚以委蛇,但有一分宽慈都是大良善了,捷远不能要他如你,把谁都当人看。”
弓捷远不由想起了尚川,也想起了吴江。
他来这里,本来还想再求一求印证,倪彬的事,何辞的事。
这时却已不想问了。
冯锦说得没错,自己虽然质在谷梁初的手里,源头却在别处,并不全算他的过错,当初虽不情愿,被人扯在怀抱里面暖了许久,已经不介意了,还有芥蒂的话,就是觉得谷梁初身有皇王血脉,生来龙虎之心,嫌狠嫌阴,总不能似……总不能似弓涤边那般,事事皆以苍生为念。
弓捷远心目中的理想总是父亲那样的人,便因被他割舍生了些许怨恨,仍不耽误心里敬仰。无形之中移情于爱,求全责备地要谷梁初也做牺牲自己的人。
冯锦如今用话点醒了他。
谷梁初凭什么就该成为第二个弓涤边呢?
他又不曾生于微末,又不曾心无挂碍,而是寒霄阁里冷大的人,动一动就是雪索冰枷,他的眼前只有琼楼玉宇,只有高处不胜寒,怎么能逼着他跟弓家父子一般想法呢?
况且自己又为他做了何事?拂去了霜?推开了雪?砸碎了坚冰挡掉了刀剑吗?
什么都不曾,只要他变,只要他从九重天里看清红尘中的蝼蚁,因为爱了自己,这是什么好情谊啊?分明就是逼迫,就是倾轧,就是与别人合起伙来难为他。
弓捷远定定地瞪住冯府地面,脸上的平静缓缓碎出了纹路。
“昔日邹忌,”冯锦不知他的心境,还继续说,“因其地位和相貌得妻之私得妾之畏,得友之求得人之敬。王兄更是俊美英雄,身份远贵邹忌,必不缺少畏、求,乃至尊敬,所想所盼,必然与你与我一样,不过是个‘私’字。捷远,咱们爱人,谁不贪份偏袒,谁不希图一份不问缘由道理的支持呢?你想一想自己,再来想想这话,看我说得可有道理?而这偏袒,除了挚爱还能指望哪个?所谓真心,所谓深情,只要彼此解得,便是最难求了!”
弓捷远的瞳仁大得异乎寻常,“侯爷,你怎不早说呢?”
冯锦自然有一些诧,“也是偶有所感,需要时机……捷远什么意思?如何嫌晚,却是误了什么?”
弓捷远回答不出,只是慢慢站起了身,“多谢侯爷提点!捷远需得整理行装,侯爷也必还有应该安排准备的事,便告辞了!明早城门之外仍能见到,后面随缘,情谊总在心里装着,方才嘱咐的话,也在捷远心里。”
“啊!”冯锦似没料到他这样急,稍显愣怔,“那好!冯季……”
公孙优走进屋来,躬身请道,“侯爷,就让小的送送参将!”
冯锦又稍色变,语气却未异常,“也好!居良兄仔细送送捷远,莫再让雨淋着。”
侯府不大不小,正堂到街大约一二百米,弓捷远没走多远就顿住脚,看看替自己擎伞的公孙优,“我的跟随就在前面。舅爷特地相送,必有话讲,当着人面多有顾忌,就选这里,可好不好?”
他的声音难得温柔,不但没这样对待过公孙优,弓石弓秩若是听见,怕也讶少爷变了性子。
公孙优面色奇异地望着弓捷远的眼睛,静了须臾方才轻声而言,“参将率性,不管何事总要凭心而为,勇气可嘉,运气也太好了。公孙优只不明白,参将心里到底知不知道谁在护着这些冲动鲁莽,到底因为恃宠而骄还是故意而为,非要别人来为那些可恨可恶付代价啊?”
弓捷远料到他要斥骂自己,倒很平静,“别人?你姐夫么!”
“是!”公孙优的怒火骤然拔高,声音登时激亢起来,“看来参将清楚得很,可不就是我的姐夫?你杀了吕值,闹得痛快就不管了,可知皇上把我姐夫喊进宫去说了些什么话啊?又知不知父子二人因为你的混蛋起了大干戈,当爹的差点儿亲手劈杀了儿子啊?”
弓捷远猛地圆睁了眼,“劈杀?”
公孙优见他果然是不知道,气极嫉极,不怒反笑,“侯爷没对你说?王爷没对你说么参将大人?真都宝贝着你!是劈杀啊!刀都拔出来了,倪彬死拦,以致割伤双掌,将息多日不伺候了!若非公公拼命相护,我姐夫一场大伤不用说了,逼得皇父手刃亲儿,这等事情闹将出来,朔王爷的前途未来势必都搭进去,你就一点儿没想到吗?为了一个吕值,就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吕值,参将便能舍得我姐夫去,却仍给他保着护着,尽能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你终于要走了!弓挽,你这白长了一张俏脸,却没有心肝的混蛋终于是要走了!别再回来扰他了行吗?给我姐夫留条路吧!”
弓捷远顾不上管公孙优的痛恨,只惊怔着,“你说什么?手刃……为了什么?”
公孙优瞄到弓秩弓石已朝这边迎来,咬了咬牙,狠狠吸了一口雨腥的湿气,极其迅速地说,“皇上恼你欺君罔上,特地知会姐夫,要收郎中之职,不日送去南京看守故宫。姐夫当殿抗命,对皇上说了狠话,具体是何言语没人打听得到,只有倪公公听见了,所以……”
弓秩已经走到跟前,看出二人神情不对,探询地唤,“少爷!”
弓捷远竟然有些站立不住,身体微微摇晃,方向不清地退了两步。
弓秩抢上扶住。
弓石也奔过来搀住自己少爷,一脸疑虑地看看弓捷远,见他只愣愣然,就又瞧瞧神色冰冷的公孙优,“还有什么事吗?我家少爷要回去准备出行的事,可能走了?”
公孙优不搭理他,只将手里那柄油伞塞进弓捷远的掌心,沉声说道,“海宽天阔,参将此去,蛟龙入海身无挂碍!”
言毕立刻转身走回侯府内院,步伐甚大。
弓石蹙眉望望他的背影,将弓捷远手里的油伞拽出来收了,嘟嘟囔囔地抱怨说,“明看着咱俩都擎了伞,这不多余的吗?说的什么话呢?蛟龙入海身无挂碍?算祝福吗?”

第219章 悔前愿绸甲相赠
车驾堪堪停在将府门前,弓捷远便急不可待地拨开要撑伞的弓石,同时绕开弓秩等着扶自己的身躯,大步往后院跑。
“哎?”弓石忍不住喊。
喊也白喊,人都看不见了。
弓石不由跺了跺脚,“剩几步路,非要急什么呢?淋得湿了,王爷便又冷脸骂人。”
弓秩示意他消停些,“从前只是要走,真的成事又懵乱了。少爷现在便是魂魄跟不住肉身,壳子里子挂不上的,出去外面须得死看,在家就由着吧!”
弓石闻言,站在细雨里面吧唧吧唧嘴,也叹了声,“别说少爷,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并不十分喜悦。”
巴望着盘算着,所盼真到眼前,却又起了空虚。
谷梁初更是深有体会,他正站在桌边摩挲弓捷远的临风,表情如同封冻的湖,凉而没有波纹。
房门洞开,弓捷远旋风一般刮了进来,不等人看清他,已经蹿到谷梁初的身上。
谷梁初连忙将那长刃丢在桌上,“刀……捷远,临风脱着鞘呢……”
弓捷远不管不顾,颠着肢体往他身上攀,直将双腿塞到谷梁初的腋下,上身高高支起,狠狠地搂住了谷梁初的脑袋。
他就有这本事,不借外力,只靠自己双腿便能撑住任何不该撑住的姿势。
谷梁初被他紧贴过来的肚腹捂住了脸,十分气闷,被狠搂着也仰起头,看向低下脑袋来瞧自己的人。
弓捷远就用那个别扭诡异的姿势吻他。
似够不着,似得努力争取才能得的亲昵。
两人都摇晃着,像一棵树借着大风歪到另外一个树冠之上,两副重量压着一副根基,不可能稳。
谷梁初只怕栽着了弓捷远,即便没有视线可用也凭借着记忆摸索到床边,一手扶住床栏一手把藤蔓般纠缠人的家伙从自己身上拽下去,而后深深喘气,“小疯子啊?”
弓捷远就当小疯子了,他不给谷梁初调整的机会,没轻没重地扯着谷梁初的衣领,力气大得里衬都翻出来,领绊也弄崩了。
“怎么了捷远?你怎么了?”谷梁初脖子上的皮肉被拽紧的织物勒得火痛,下意识地护着侧颈,讶然问他。
“你怎么了谷梁初?”弓捷远仰着头瞪着眼,气喘吁吁地反问,“没人可爱了吗?真的找不到别人来宠了么?为了个我,什么都要搭上?”
谷梁初不抵挡了,任凭弓捷远要打架般地揪紧自己的衣领,凭他越揪越紧。
弓捷远的手指也很疼痛,他放弃地松开了谷梁初,而后使劲儿摇了摇头,“我不走了!我哪儿也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谷梁初,我们不能分开。”
谷梁初缓缓倒了下去,缓缓地压在弓捷远的身上,把脸埋进那片剧烈起伏的胸膛里,闭上双眼,心满意足地听那擂鼓般的急促心跳。
这当然是傻话。
有这傻话却很够了。
几年的期待,近载纠缠,即便攥不住了,朔王爷也并不是落了场空。
弓捷远到底是看见了自己。
“亲我……”弓捷远被人捂得闷不过气,只好哑哑地求。
谷梁初抬头去亲他,使劲儿亲使劲儿亲,似逮到了琼浆玉液,而饮的人,胃口如渊欲望如海,深不见底,永不餍足。
纠缠吧纠缠!
厮磨吧厮磨!
啃咬,喘息,低呼,呻吟……
这人间的乐和苦啊,都能极致,都能刻骨。
弓捷远挂着一脸汗水和唾液睡着了。
夜里睡得太少,折腾得太多,他累狠了。
谷梁初也累,身体是酸的脑筋是糊涂的,但他舍不得睡,始终撑着发涩的眼睛,反复端详身边的人。
真的要走了啊!
弓石端着饭食过来,郭全伸手挡住,无声地摇一摇头。
弓石看看他又看看紧闭着的房门,悄声地说,“早上就没吃进什么……”
郭全仍旧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吃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房门本来大敞四开,还是做师兄给关严实。
睡一睡吧!
缺狠了觉,人是会癫狂的。
始终不歇的雨突然停了。
陷在朦胧里的谷梁初察觉到月光透进房间,翻身醒了。
半室光辉竟如一层薄霜,看着便生凉意。
谷梁初却有一些高兴。
捷远总是能得垂青,老天这是舍不得他披雨而行,下了那么久,湿哒哒了那么久,终于停了。
他起了床,略微整整身上皱巴得不成话的衣裳,轻轻走到桌边,将同主人一样翻肚子藏脑袋的临风好好送回鞘中,而后跨入院里。
郭全立刻迎了上来,把眼望望谷梁初,又瞧瞧他后面的屋,“小主子……”
谷梁初摇头不语。
郭全就不再说。
师兄弟并肩立在庭里,一起仰望天上的月。
只过刻余,弓捷远在内唤道,“谷梁初!”
谷梁初这才示意立在远处的弓秩去叫饭食,而后返身回了卧房,柔声询问,“睡足了吗?”
弓捷远坐在床上揉脑袋,微微有些头痛,“什么时辰了?”
“刚刚入夜,且能歇着。”谷梁初凑到他的身边,“饿了没有?”
弓捷远饿得狠了,闻问马上就下了床。
天冷,吃的就都摆进房里,弓石掌了两盏明灯,照着弓捷远蓬头垢面地狼吞虎咽。
“若一直晴,”谷梁初身上的外衫不像话,姿态仍很端庄,边吃东西边与郭全交谈,“路上就走得快。师兄……”
弓捷远满嘴都是饭菜,却想起事,含糊不清地截人说话,“师兄,师父知道了吗?”
郭全含笑看他,“已知道了。叔叔自由之身脚程迅速,并不把什么地方看成能分别的,没太在意,大概也不会过来送小主子。”
“唔!”弓捷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塞上一大口饼子。
谷梁初把汤碗送到他的面前去,“慢点儿,急了胃脘要不安宁。”
弓捷远呼噜呼噜喝了半碗汤,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弓石,咱们去年回燕京时我穿的甲收在哪儿了?不是要装样子,爹说过的,大祁之军,出门回来都要端正威武。赶紧翻出来,好好擦擦烫烫……”
“咱们不穿旧的。”没等弓石回话,谷梁初已温声道,“孤给你准备好了。”
弓捷远又有些愣,“你准备了?什么时候准备的?”
谷梁初不答,只回身找,“梁健呢?”
弓石闻言赶紧出院去喊。
梁健奔进来时,臂弯里面捧着一副轻甲。
谷梁初拿过托子,端到弓捷远的眼前,“你难魁梧,厚甲总嫌沉重,况且一片一片,穿脱也很麻烦。孤备好的这副却是成件的绸银衣裳,可两面穿,怎么都能挡刀箭的,换着也方便些。”
弓捷远压下错愕,借着明灯细看他手上的东西,真是正红绸缎做成的连鍪锦袍,越发讶异,“绸子还能坠甲片吗?”
上手翻时,里面衬的却是一片一片指节宽寸许长的亮面小钢甲,似银非银是铁胜铁,密密接连排列,到了腋下颈周又改形状,许多月牙或者镰弯似的变化,不由呆了。
所谓金缕玉衣,这件轻甲费的功夫该也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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