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替身不想干了(金钗换酒)

你，以前为什么没看见？拿着痊愈的报告给另一个人打电话说想念，你哪来的脸。
悔死了，真的，裴途觉得李星漠就不该陪他治病，就应该让他病死。
他有多少愧悔他自己没留意，但是多多少少反映在他的表情和眼神里，原原本本被现场观众席里众多的镜头捕捉。
大家看见一向老神在在的裴老师呈现出一种惶然，带着这种惶然他说：
“我的病，没有李星漠的努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痊愈。”
李星漠粉丝又是心疼自家星崽又是恶心裴途，纷纷大喊滚蛋，陪你治病你还这样，这会儿裴途反倒镇定了，镇定得不行。
对，多骂几句，再骂难听点啊朋友们。
为什么星漠的粉丝和他本人这么像？骂人也这么温和，根本不够劲。
裴途一半痛快一半不够痛快，说得无比斩钉截铁：“作为朋友、后辈，李星漠对我仁至义尽，是我，贪图他待人细心温柔，贪图他长相也合心意，对他……”
台上裴途还在讲，后台纪铠听着，听着听着叹口气。
这锅扛的，行。
这下子裴途自己的粉丝也得闭嘴，不然良心喂狗，没有李星漠现在你们裴老师还是个病鬼。
这个病可跟李星漠的失声症不一样，这个病很容易引起器质性病变的，要是没有李星漠，你们裴老师现在有没有命在都两说。
看一看实时舆论，广场上叫嚣一晚上的裴途脑残粉迅速闭麦，跟徐写易粉丝一起自闭去了。
工作人员嘻嘻嘻，他们有个名单，是一些跳得厉害的黑粉，其中大部分是徐写易家的甚至是他工作室明里暗里养的，工作人员指着这个名单：
“哈哈哈，好几个都麻溜注销跑路了哈哈哈。”
纪铠看一眼，还真是。
不过他没笑。
医院里李星漠是小俞在陪着，不知道有没有在看见演唱会现场的这些片段。
自私一点地说，纪铠不希望他看。
但是希望不希望的，顶什么用？
昨天到今天，裴途放出去好几个王炸，热搜上已经好几个爆，李星漠是说不出话又不是看不见，怎么可能一直发现不了。
看一眼还在那人模狗样嘚啵嘚的裴途，纪铠又一次叹气，裴途今天这一手是自己的脸不要，面子里子都舍出去，保李星漠。
其实要说没婚姻关系的人出轨，也不算你犯罪，所以并不会被算成劣迹艺人，不会被封杀，甚至裴途这都不能叫出轨，两头的恋爱关系他都没认啊，都还在追求阶段，怎么叫出轨？
但他没犯罪他也是失德，他没跑算是塌房。
他这还不塌？人家好心陪你治病，你他吗想泡人家，快泡到手又转头追竹马，你什么玩意你是不是恩将仇报。
纪铠看见广场上风声一边倒，骂徐写易没道德的，骂裴途没良心的，其余基本都在为李星漠说话：
有情有义李星漠，三观正直李星漠。
为朋友两肋插刀。
不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搅合在一起，嗅到苗头就要断绝关系。
干脆，好样的。
李星漠粉丝更是嗷嗷的，心疼得不行，这是什么飞来横祸天降大锅，当初裴途进星崽的直播间，星崽就该给他踢出去！
呵呵，纪铠笑一笑。
又看见好多裴途粉丝滑跪，大哭说我们有眼无珠，李星漠对不起，谁再骂李星漠一句我们第一个不同意。
还有的角度清奇，说什么竹马竹马，竹马就是害人精，天降星星才是正义。
不太确定再看一眼，做到那个份上真的只是友谊吗？
最后这股声音来自一个群体，一个从前一直被视为牙耳教的群体，就是裴途和李星漠的CP粉，此刻这一小撮姑娘眼中含泪，不敢相信入这么小众冷门的坑竟然能磕到真的。
纪铠旁观他们发癫，心想是啊，你们磕到的是真的。
人家俩，才是真的。

第七十二章
现场李星漠的粉丝也都很懵逼,本来接到通知说是临时有事来现场是来退钱的，本来以为今天是要演兴师问罪，没想到裴老师唱的是浪子回头。
也有一部分以为裴途会声讨徐写易,没想到也没有。
裴老师口口声声说一大堆，仔细听听哪是出师表,分明是忏悔录。
那……好吧。粉丝们晕晕乎乎。
这时候一个粉丝大声问：“星漠为什么缺席演唱会？你刚刚说住院？”
裴途点头：“这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昨天徐写易捏造不实消息，当时正在进行彩排，就是这个场地，星漠当时就在我站的这个台上，因为事出突然太过惊讶出现一些舞台事故，所以住院修养。”
啊,是太惊讶不小心所以从台上掉下去摔着吗？大家都在猜测,没人知道李星漠失声症。
这也是裴途和纪铠问过李星漠的,他不想让他的粉丝知道。
不想让粉丝知道，好的裴途心想：有命必达。
裴途对在场的粉丝说：“真的太突然,没办法在短短一天之内做散场通知，也是想当面和你们有个交代，星漠最看重的就是你们。请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本场演唱会全额退票，住宿交通费用我司也会全部承担。”
真的吗？
以前也不是有演唱会临时取消说要退票补偿的先例,但是退费的特别难落实，粉丝们不免有些疑问。
社交平台广场上有些人开始死灰复燃，阴阳怪气：
退钱？恐怕是说得好听吧！
关注这场演唱会的不只有裴途粉丝，也有徐写易粉丝,这时他们抓住这个救命稻草死灰复燃,纷纷现身说法开始要求退钱，好像他们全都订有李星漠演唱会门票一样,火速把“李星漠退钱”刷上热搜。
这时场中有工作人员分区域摆开简易办公桌。
裴途又对观众说：“感谢到场，接下来当场办理退款事宜。我也会替星漠唱几首，也跟粉丝朋友聊聊，各位如果不介意听一听，可以到台下就坐。”
意思是现场就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裴途和纪铠和公司商量来商量去，这事儿得做到尽量不留人口舌，这是最好的办法。就一天时间，别的都来不及。
场中开始乱糟糟忙起来，有人工，大屏幕上也有扫码通道。
后台工作人员问纪铠：“纪总，真的都公司赔啊？咱五万人的场子呢，每个人机票住宿加起来那得不少吧。”
纪铠抱着手臂听台上裴途开始唱李星漠的歌，他写的他怎么不会，唱还挺好。
纪铠没答工作人员，心说什么公司赔，裴途大包大揽要自己赔。
不仅这场，星漠的嗓子康复遥遥无期，后面的几场裴途都要替李星漠赔。
纪铠只是跟工作人员开玩笑：“你说说，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仅要背锅还要往外撒钱，当自己散财童子呢。”
又自顾自嘟囔：“还捂着不让别人知道，呵呵，这钱花得事主不知道，那你这钱就是白花的。”
什么？工作人员没听懂，抬头看看也没看懂他们纪总这会儿到底算是个什么表情，讪讪走开。
她走开，纪铠还在自言自语：“公司这头的收益他要保，李星漠粉丝的钱包他要保，为了李星漠的名声主办方和场地的钱他也要出，甚至还想给粉丝有的买的黄牛票补上差价，呵，属实是钱多的没地儿花，傻批。”
再看看舆论呢，徐写易粉丝最后一炮没想到也是个哑炮，把他们自己崩出内伤，彻底闭麦。
嘴里骂不停，纪铠手上很诚实，冲裴途的助理招招手，示意过来说话。
助理过来，脸上也是一脸震惊，估计没想到裴总这么敢，小声问纪总什么事。
纪铠说：“我知道后面几个场子裴途租金照付，他是不是要改成他自己的演唱会？”
助理点头：“是的，不过之前售出的票可以照退的。”
纪铠挥挥手：“我知道。但是他往后一段时间还是低调点吧，给改成廿肆风联合演唱会吧。”
助理说公司里可能不好协调，纪铠脸上很沉，没什么表情，说：“不好调也得调，交给我吧。”
台上裴途第二首开唱，纪铠这边翻开手底下几个艺人的行程，同时联系公司其他几个经纪人，空档他捞起电话拨出去。
那边接得很快，纪铠不等那边发话直接说：“小俞，让你李哥多看看社交平台，其他别问，让他看。”
说完这句立刻挂断，不留反悔撤回的余地。
其实……
不用纪铠说，李星漠也在看，从头到尾。
医院病房里，他躺着有点晕，不太确定重点应该放在哪儿。
是放在徐写易的判决终于下来？
是放在镜头扫过去好多自己粉丝都哭了？
或者是放在裴途在台上一句一句说个不停。
好奇怪啊，李星漠模模糊糊地想，以前他被骂、被非议，裴途才不管，划清界限的公告甩得比谁都快，甚至推他出去给徐写易顶缸，那现在是怎么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裴途开始在意他有没有被骂，开始在意他的名声？
他手里手机一条一条的弹幕呼呼啦啦刷过去。
“哭了，跪求李星漠这样的朋友”
“啥也不说了，造谣去亖，徐写易去亖，徐写易粉丝去亖”
“千算万算没想到裴老师是这样的人……”
“祈祷别是什么严重的舞台事故，祈祷星宝早日康复”
舞台事故？李星漠慢慢念一遍，对，裴途没提他现在嗓子废掉的事。
不然也很奇怪，单纯被造谣怎么可能受这么大打击。
所以，李星漠靠在医院不成形状的枕头上，也很纳闷，张嘴也试图说话，可就是一丁点声音发不出来，为什么？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受的哪门子刺激。
他自问不在意徐写易这个人，现在也不在意裴途这个人，那怎么会受这么大影响？竟然直接失声，这不老天爷跟他开玩笑呢吗，正开着演唱会呢。
不过现在看来，演唱会的事也被裴途很好地控制和解决。
粉丝会很失望，但至少经济上的损失会得到一些弥补，回头吧，下回巡演再做补偿吧。
不对，这破烂嗓子什么时候好啊，李星漠烦得要死。
还下回巡演呢，下回个鬼，这样下去他得彻底告别歌唱事业。
医生说声带没问题，针灸一个疗程就能见效，但最主要还是心理原因，要想开一些。好啊，李星漠看着手机里面的裴途，心想我想得开啊，事到如今至少他的粉丝多少被安抚，知道他不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粉丝不对他失望，他心里包袱就应该轻很多。
那为什么，还不恢复？
大概是因为……
就好像裴途说的东西其实真真假假一样，李星漠自己也知道。
哪怕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意识到裴途心里有别人，后来他知道了，他没麻溜地滚蛋。
一想到这个李星漠又开始呼吸急促，不仅没滚蛋，还死乞白赖缠着裴途一缠好几年。
就算粉丝眼里他可能不贱，但他自己清楚，就是贱。
看着屏幕上的裴途李星漠很想问一问，你当时为什么招惹我？看我犯贱？现在又为什么关心？为我说谎？
什么东西，挤挤挨挨，嗓子口和胸腔为什么好像越来越紧。
小俞站起来，一脸紧张，伸手按他头顶的什么东西，然后好多护士医生进来，往他脸上放一个透明罩子，口鼻被遮住手机被拿开，他看不见上面裴途的脸了，他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吊瓶，刚才升起的、一点点的想要开口的冲动随之消失，他闭上眼睛也闭上嘴巴，变得安静。
裴途赶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演唱会现场的事情告一段落，粉丝离场，他下台紧接着就听说这边出状况，立刻出发往医院赶。
该死，本来医院距离演唱会场地就远，商城新区医院又大得离谱，进地下车库又开一二十分钟才到李星漠所在的病房楼底下。
“怎么回事？”裴途火急火燎上到楼层找到小俞，“医生怎么说？”
小俞也是一脸着急，还很莫名：“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当时医生说是情绪性呼吸急促，还有点心律不齐，”
嘘嚅两声，小俞实话实话：“本来看视频看得好好的，忽然好像一口气上不来一样，脸都憋红了……挺吓人的。”
视频？裴途想立马进病房看人，但还是问一句：“纪铠呢？”
小俞说没来。
没来？怎么会，不过裴途
顾不上，心焦得不行，终于克制不住，冲小俞点点头往里走。
没想到他前脚刚迈进去，床上李星漠唰地睁开眼。
这一下裴途脚步钉在原地，讷讷地说：“你、你醒着？”
李星漠很平静，下巴沉一沉，居然是个认可的点头姿势。
接下来裴途更加惊呆，李星漠竟然冲他招手。
他挨到床边坐下，到底没去抓李星漠的手，只是深深吸一口气：“吓死我……我们了，没事就好。”
李星漠偏头注视他，没动。
他没话找话：“纪铠……对，纪铠，现场还有一些媒体和主办方，纪铠忙完就过来。”
星漠，他心想，现在应该想见的是纪铠吧。
结果床上脸色苍白的青年一点反应没有。
裴途又有点不确定，小俞不是说已经稳定了？这怎么看怎么不像稳定。
床上的青年脸色白得吓人，神情凝滞，眼睛黑瘆瘆的，短短两天竟然显出一种枯瘦，眼眶眉骨孤伶伶的，裴途心中大喊救命，谁来救救我，纪铠呢，怎么还不来，你快来抱抱他。
床上李星漠忽然抬起胳膊，扯掉脸上的面罩，裴途要去拦：“不需要？医生说可以去掉吗？你、你别自己乱来。”
李星漠很淡地笑一笑，摇摇头又摸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一行字，裴途接过来看，写的是：你腿怎么回事？
自从腿出事裴途没再去公司，都是在家线上办公，所以李星漠今天第一次见到他的伤腿。
但是裴途特别轻描淡写：“没事儿，摔一跤。”
李星漠注视他几秒，低头又打字：我想洗头。
哦好的，裴途没来由地笨手笨脚慌慌张张，也忘记这活儿应该招呼小俞进来，不过之前李星漠手受伤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洗过，一回生二回熟，很快洗好。
看一看，又踌躇，好像觉得吹头发多少有点亲密，不该他来干，手里拿着吹风机呆呆的，站在床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一样。
李星漠头发湿漉漉地坐在床上，又不笑了，眼睛恢复那种黑沉沉的、昏暗的眼神，盯着裴途不放，裴途有点子局促，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
李星漠盯着他，满肚子全是疑问：你刚刚帮我解决完那么大一件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由分说背那么多黑锅，怎么现在一脸忐忑？搁以前你不该一脸邀功？一脸我欠你？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子？
又是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子？
你不是最不稀罕搭理我么？
混混沌沌地，李星漠记起来好像有一天，不久前吧，裴途对他说我爱你。
又是这样，胸口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说怒气不是怒气，说欣喜也不是欣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像什么鸟孵完要破壳一样想往外冲，李星漠张张嘴。
“……为什么？”
本来没抱希望，就是下意识地张嘴想问，可是竟然真的说出来了？他也没真的发出声音，只是气流蹿出去，就是说悄悄话那种气声，但是竟然真的算是说出话了？
抬头，李星漠看见床前裴途先是睁大眼睛，然后一脸惊喜要往外跑，嘴里大叫医生！医生！
等一下先别叫，李星漠没多想抓住他的手腕，张嘴：“你，为什么这样？”
又是满嘴的气声，虽说离正常的说话声音差得还远，但是真的，冲着裴途，他能说话了。

医生过来看过情况,也说不清。
本来就是心理原因，针灸也不能扎到心里头吧，说既然能气声说话总是起色,多说说兴许就能气声变正常语，能完全恢复。
多说说,跟谁说？
李星漠就无语，哦真的无语。
只能跟裴途说，别人看见谁他都说不出来。
没一会儿纪铠过来，很忙的样子，不停在接电话、看手机。
听到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纪铠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点点头说知道了。
又说：“那正好,我这边走不开,裴途要补你的巡演，你跟着他忙活巡演吧。也别急着回,多转转，散散心，说说话。”
哦好吧，病床上李星漠还在纳闷，没多想。
但是一边裴途听见这话,深深望一眼纪铠。
那、哪有不高兴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能名正言顺往李星漠身边凑，可是兴奋的劲头过去，裴途不明白,纪铠这个节骨眼把星漠推给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