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也不急着回去,而是转道普通弟子院落,在满院少年惊恐的注视下,拎了两个人出来。
“宋宋宋宋师兄……”
其中一个身形有些微胖,穿着宝蓝色道袍的少年,苦着一张脸被宋青书提在手里,声音听着都有些发颤:
“有话您好好说,怎地一上来就拎人?这下弟弟我面子里子可都丢尽了!”
——明明话音还在颤抖,但说出的内容却毫不客气。
且他语气间还带了几分亲近熟稔,听着倒不像惧怕宋青书,反倒似乎与他交情不错。
另一个瘦高少年反应就比这微胖少年从容多了。
“宋师兄可是又要抓弟弟们去干苦力?先说好,若再像上次一样,事后只拿陪喂招三日便打发了我们,师弟我和余师兄可是死也不干的。”
这人转着眼珠,一脸精明戏谑。
宋青书理也不理二人。
一路拎着人回了院子,他径自回屋换了身衣服出来,便见那两人已半点也不见外地翻出了紫砂壶粗瓷杯,自己给自己泡好了茶,笑眯眯一人捧了一杯坐在院子里等他。
宋青书便过去在两人中间坐下。
“太师父下月百岁诞辰,不外延宾客,便只在我武当门内自己摆席,给你二人两天时间,将章程制好给我。”
全无赘言,张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要求交代清楚,宋青书自袖中摸出一布制小袋,随意扔在桌上。
两个少年顿时双眼放光,紧盯住那小布袋不放——
“嚯,这怎么好意思!青书师兄你有事尽管吩咐,还提什么报酬!”
“就是,师兄也太见外了些,你我兄弟谁和谁!师兄的事情,我们焉有不帮之理?”
两个人嘴里边不要钱似的撒着好话,边同时伸手,向桌上那小布袋抓去。
宋青书极有先见之明地起身避开了此处。
果然,片刻之后,那“兄弟俩”便你来我往在桌旁拆起了招来,边拆还边口中各自指责着对方如何不守信用不念同门,简直其心可诛!
宋青书眼中闪过丝极淡的笑意。
“两日后,我要看到章程。”
最后重申了一句,他也不再管那“打”得正欢的二人,转身便又进了屋子。
桌边的两人见状停了打闹。
“师弟,这可是祖师爷百岁寿宴啊!这宋师兄……就这么轻易交给我们了?”
“岂止。他还付了报酬呢。”抓起小布袋上下抛了抛,顿时眼睛一亮:“这分量还不少!”
“真的?给我看看!”
“别抢!左右也是我们两个平分,瞧你那点出息。”
“呵,说得好像刚刚谄媚宋师兄的就我一个似的。”
两人气哼哼对视一眼,随即又哈哈笑开。
“那这票咱们就干了?”
“……干了!大不了被师父罚上一顿,又怎能跟宋师兄拿出的谢礼相比。”
……
坐在屋内的宋青书听着两人的对话,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早料到他们会同意了的。
也确实不枉他拿了那样东西出来。
原来这被他捉来的二人均是武当三代弟子,一个叫余明诚,一个叫沈经武的,年岁虽是不大,为人却十分机灵精明。
此前宋青书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二人相助,从此便算有了交情,眼下被宋远桥委以重任,也是最先想到找这二人帮忙。
只是之前种种都是小事,余沈二人帮得随意,宋青书的“谢礼”给得也是随意。
如今这却是关乎张三丰百岁寿诞的大事,要想二人心甘情愿尽心尽力,宋青书少不得得拿出点足以打动他们的东西。
碰巧,这师兄弟俩有次奉俞岱岩之命来给宋青书送些他从山下带回的书来,恰逢宋青书在院中烹茶。
那沁人心脾的茶香在院门开启的瞬间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两人竟被这香气冲得在宋青书门前呆站了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从此以后,就对宋青书珍藏的茶叶惦记了上。
故而此次宋青书便拿了一小袋茶叶出来作为谢礼,不怕他们不动心。
果然,院中的那两人拿了茶叶便告辞离去,而两天以后,宋青书也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流程计划。
此后他便按其严格执行,很快,张三丰百岁寿宴的事情便安排得妥妥当当,便是宋远桥,也挑不出其中的错处。
转眼便到了四月初。
眼见张三丰的百岁寿辰已是越来越近,武当山上也早已布置一新,宋青书心下想着这下便再无甚大事,可以暂且安心,结果这日,便被一件大事径直找上了门来——
武当七侠中行五,人称“铁画银钩”的张翠山张五侠,在失踪近十年以后,返回武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宋少侠获得【小弟】X2。爹爹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我不爱打理教中俗务啦!(ゝω·)~☆
宋大侠心塞得太早。要是知道正太青书那些软糯可爱都是为了迎合年纪毫无压力做的戏,不知道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点蜡
以及趁晋江这个渣受还算正常赶紧放一发存稿箱,昨晚真是被打不开的网页虐哭QAQ谢谢小天使们温柔安慰,你们真好=3=
第6章
宋青书接到宋远桥的传信匆匆赶到大厅,便见武当七侠在厅中已是齐聚一堂。
七人中间还坐了个相貌极美、做少妇打扮的女子,想来正是传信中所说的张翠山之妻了。
宋青书快步走进厅中,一一与众人见礼,礼毕,尚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被迎上前来的张翠山一把托住了手臂。
“青书都长这么大了!”张翠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喜爱赞赏之意溢于言表,“好一个卓尔不群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宋青书也有些喜形于色地叫了声五叔,细细观察了张翠山一会儿,见他十年过去依然俊朗如昔,眉眼之间也并无抑郁愤懑之色,便知这些年他生活得应也不差。
宋远桥见青书难得有些情绪外露,知他这确是为张翠山的归来而欣喜,心下也有几分快慰。
他笑道:“你们叔侄俩也莫要只顾自己,青书,快来见过你五婶。”
这说的便是始终微笑坐在一旁的殷素素了。
宋青书依言上前与她见礼。
殷素素起初还微笑抬手虚扶他,待到见他在宋远桥身后坐下,自然而然地抬手为他试了试茶盏的温度,随即又唤来侯在门外的小道童吩咐他们重新换上一壶热茶,脸上神色不由数变,最终化为一片凄然。
细心的殷梨亭注意到她神色有变,便问道:“五嫂这是怎么了?”
殷素素闻言怔了怔,终是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累六弟笑话。我……我不过是见了青书,便想起了我那孩儿……”
众人也是适才见面,并不清楚其中缘由,等到殷素素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才得知原来张翠山与殷素素之子张无忌,竟在来武当的路上被人给掳了去!
“那伪装成元兵的贼人武功之强,竟是除师父外我平生仅见。”与掳走张无忌之人交过手,且为对方所伤的俞莲舟说着,神色间也有几分黯然,“一时失察,硬是让那人当着面将无忌孩儿掠了去!”
张翠山见他言语间颇有几分自责之意,当下忙道:“二哥这说的什么话?我也与他交过手,还错将他认成普通元兵,以为自己击昏了他便无需防备,这才让他有了动手擒住无忌的机会。二哥为救无忌还被那人内力所伤,切不可将此事归咎在自己身上。”
俞莲舟微微苦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安静坐在宋远桥身后当个听客的宋青书闻言倒是有些惊讶。
俞莲舟可以说是武当七侠中武功境界最高的一个了。
不光如此,以他现在的武学修为,便是放眼整个元国江湖,也是身在顶尖高手行列。
若连他都抵挡不住,与人对掌却为对方内力所伤,那人的武功该高到何种地步?
莫不会只有张三丰出手,才能从对方手上夺回张无忌吧?
若真如此,宋青书对此人倒是起了些兴趣。
正想着,就听莫声谷高声道:“五哥说的是!二哥也莫要自责,若是换了我去,指不定连与那人对拼一掌也办不到。眼下我们武当七侠齐集,单打独斗斗不过他,那便一齐上阵,让他领教领教我武当的‘真武七截阵’,且看他怕是不怕!”
这话说得豪情万丈,其余六侠听了纷纷眼放精光,显然也是十分意动。
其中尤以俞岱岩为甚。
他哈哈笑道:“七弟所言不错。五弟也莫忧心,待过两日师父百岁大寿之后,我们兄弟便陪你下了山去寻我那无忌侄儿去。便不信我武当七侠齐聚,还胜不了一个只会使计偷袭,掳走孩子的鼠辈。”
殷素素闻言顿时泪盈于睫,起身对他拜道:
“多谢三伯!”
俞岱岩挥了挥手:“弟妹无需如此。当年便是你暗算于我在先,却也始终未曾想害我性命,还找了镖师送我回武当,事后生出那样变故却不在你的预料之中。若我当真伤势不治成了废人,或许会恨你入骨,然如今我却好好坐在这里。我既已不放在心上,弟妹也莫再时刻惦念,就将此事揭了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