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分手吗?”时叶声追问道,“或者你要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告诉我感情会有期限,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感情怎么能用期限来衡量,只是身不由己不能再留下了,楚城寒垂眸拉着他的手,轻声劝慰道:“听话小时,别再胡思乱想——”
“我没有在胡思乱想,”时叶声神情淡淡,倒显得严肃了很多,像是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要提前做好打算,等时间到了你不喜欢我了,我就把你关在阁楼上,我们继续日久生情。”
楚城寒:“......”
还真是在乱想,他又揉揉时叶声的脑袋,颇有些无奈地笑道:“别乱想,会一直喜欢你的。”
时叶声面色稍霁,又听对方解释道:“卖了些藏品,要去吧赚到的钱存进银行,要走很远,你要去吗?”
时叶声看着外头飘着毛毛细雨的阴沉天色,并没有什么要出门的欲望,摇摇脑袋,让楚城寒早去早回。
楚城寒转头将房门合上。
小皇帝在外头无所事事地飘着,跟在他身后一起下楼,嘴欠地同他说话:“忘了提醒你,最好别轻易许下承诺的,像你们这种气运之子,谁知道许个承诺出来会不会就再也实现不了了。”
楚城寒淡淡道:“闭嘴。”
“还是那么凶啊。”
小皇帝仗着自己亡魂一缕,除却与他形态相同的楚城寒便没人能看到他了,似乎也对这个不同于大燕安定世界感到好奇,一边跟在楚城寒身后一边观察这个世界。
楚城寒将汇款转账到时叶声的账户,取了一部分存了定期,另一部分打算问问时叶声要不要试试开户买股票或者国债。
他心不在焉抬手去取银行卡,却摸了个空。
楚城寒愣了愣,指尖微屈,半晌才怔怔抬起手来,瞧见自己的躯体已然透明,甚至已经触碰不到实体。
小皇帝幸灾乐祸道:“啊呀呀,瞧我先前怎么说的呢,你也和我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身为主角,不要轻易立flag。”——选自《楚城寒的气运之子守则》
明天见,晚安!
第64章 南桥中学没有这个老师
夏日多雷雨,天色又闷又沉,时叶声雨季嗜睡,吃完小蛋糕便不算很饿,抱着小三花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直到刺目闪电忽地闪过,随即落下的巨雷蓦地将他吓醒。
小三花“喵”了一声。
时叶声心脏怦怦直跳,怔怔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屋中漆黑一片,似乎已经很晚了,楚城寒还没回家。
他有些不安,满沙发找手机,从一堆乱糟糟的抱枕底下将手机摸出来,却没看见楚城寒给他发过消息或打过电话。
他说过很快会回来,如果有事耽搁,应当不会不吭气的,就算打不通电话,也应该会给他发消息留言才对。
时叶声以为自己忘了交话费,指尖却不由得颤抖,匆忙划开页面给对方回电话。
是空号。
“怎么会……”时叶声脑袋一片空白,忽然感到头重脚轻,晕得有些拿不稳手机,喃喃道,“记错号码了吗?”
他又输入了一次,打过去仍然还是空号。
心跳愈发剧烈,他胸腔极速起伏着,有些喘不上去,看不清手机屏幕,只凭着肌肉记忆点开聊天软件,翻找联系人。
反复点开又退出软件几次,时叶声怔怔坐在地毯上,懵然意识到,楚城寒的联系方式似乎从他的账号上消失了。
什么都想不清楚,时叶声听见了自己沉重又急切的呼吸声,还有重重撞着胸口的心跳,乱糟糟想,楚城寒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讷然出神,唇瓣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只在又一次点开软件时悄然掉了眼泪。
“为什么会没有……”时叶声有些着急,泪珠像断了线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颤着手翻着相册。
他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楚城寒给过他联系方式,他拍了照片一直留着的。
等他点开照片,却只看见空白的一张便签纸。
时叶声脑袋“嗡”了一声,沾着泪痕的面颊苍白无血色,晕头转向了一会儿,身体却异常平静下来,一张一张将以前拍的合照点开。
然后不出所料地看见自己空无一人的身旁。
时叶声抱着小三花怔怔坐了一夜。
第二日雨停,又一次晴天高照,热得叫人不想出门。
警察局开着空调和风扇都有些无济于事,警察擦着额角的汗,看着面前苍白纤瘦的漂亮少年,仿佛在面对着一尊易碎的瓷像,说话声都放轻了些许:“你再仔细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好做登记。”
时叶声张了张口,一下子没发出声音,只猛地呛咳了一声。
警察迅速给他递纸杯:“别紧张别害怕,慢慢说。”
“他是……”时叶声嗓音有些哑,轻飘飘的,“他是南桥中学的老师,叫楚城寒,昨晚去银行存款,之后就没再回来。”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刚刚也给你看了,南桥中学没有这个老师,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怎么可能会记错呢,时叶声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界面,将当初拍下的那张模糊的照片反反复复点开,却在无数声质疑中也对此产生了怀疑,辨不清楚上头的人究竟是不是楚城寒了。
他感到头晕眼花,耳鸣得厉害,像是短路了一半想不清楚也看不明白,眼见面前警察还要再说话,他蓦地站起身,仓促道:“不用了。”
知道走出去很远,似乎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说是不是他自己得了妄想症,臆想出了一个从来都不存在的人。
时叶声怔然站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巷,混于喧嚣嘈杂的人声鼎沸之中,愣愣想着有关楚城寒存在过的一切。
从校门口那一日初遇,到最后毫无征兆的离去,楚城寒似乎从未同他说过自己来自何方,家住何处,往后又有什么样的打算。
他只是在不断地将自己的拥有的东西变卖掉,然后将挣来的钱存给自己,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是留给他自己的,像是从来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所以从一开始,连时叶声自己也不知道,楚城寒嘴里究竟说过多少真话,又有多少假话。
又或者,这个人真的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从未出现过的一个聊表安慰的虚幻人物。
他感到头疼欲裂,像是有无数纠缠难的利爪撕扯着他的记忆,将那些从前看起来真实无比的便往变得虚幻虚假起来。
时叶声踉踉跄跄走回家,走到楼道口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他不记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究竟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了。
那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怀抱和话语,在记忆深处显得犹为模糊,时叶声身形歪了一下,忽然感到一股刺骨寒意从脚底快速向上攀爬,直直顺着脊背滑上去,像是被什么黏腻冰冷的东西缠上了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眼前一片花,抬起腿艰难往前迈了一步,束缚在腿脚上的看不清的东西刮得皮肤生疼,也绊住了他的脚,顿时便头重脚轻被绊倒在地上。
好疼......
时叶声木然望着自己被蹭破皮的掌心,却使不出力气再起身,只觉得被什么重物压在身上,叫他动弹不得。
耳畔是乱糟糟的话音,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又说了些什么,尖锐又刺耳,眼前俱是光怪陆离旋扭的景物和人脸,他只觉得吵闹。
彻底昏迷前,时叶声看到了很多狰狞扭曲的面容,闹闹嚷嚷凑在他耳边说话,腐朽的肉体还在渗血,分明是幻觉,却仿佛能够闻到恶臭。
时叶声面色苍白,喃喃道:“好……好吵……”
再醒来时,他茫然望着陌生的客厅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楼下爷爷家养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扑上来,才恍惚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在楼下摔倒的事情。
大概是被爷爷捡回家了。
时叶声脑袋一片空白,懵然坐了一会儿,任由狗舔他的手指,思绪万千,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究竟要想什么了。
爷爷拿着花洒从外头回来,絮絮叨叨嘱咐道:“一个人住真叫人操心啊,还好是睡大街上叫我捡回来,在家里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时叶声头疼,垂首没吭气,面上血色全无,像是病了。
爷爷给他递湿毛巾,问:“大热天怎么盗汗,发烧了?”
时叶声摇摇头,只觉得一阵阴冷,却不觉得体温有所升高,大概是没有发烧。
他不太习惯在别人家里久待,没坐多久,察觉身体好了一些,恢复了些力气,便起身要回家。
爷爷送他到门口,“有事要学会找人帮忙,别总是一个人担着。”
时叶声张张口说好,嗓子又干又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将话说出口了没有,慢吞吞上了楼,却下意识摸出钥匙碰了隔壁的房门。
试了几次没能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这才晕头转向转回自己家,懵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整个世界熟悉又陌生。
小三花“喵喵”叫着跑过来蹭他的腿,跃上他的膝盖讨要摸摸。
时叶声心不在焉摸着猫,瞧着墙上的挂钟出神,怎么都想不起自己高考最后几个月究竟是怎么过的了,也记不起自己报了什么学校。
看着手机里存蓄的照片总觉得陌生,仔细想想却又能说出是在何种情况下拍下的。
脑袋还是很疼,他将手机扔在地毯上,抱着小三花卷进毯子里去了。
后几日总是碰到莫名其妙的倒霉事情,却又总在关键时候被化解。
又一次从掉落的路牌边捡回一条命的时叶声木然从地上爬起来,心跳加快,怦怦撞着胸口,茫然望着掉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路牌,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只记得自己忽然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般平地摔下去,之后便瞧见路牌砸了下来,落在自己面前几寸处,砸起了大片灰尘。
时叶声颤着手摸了一下面颊,垂眸快步离开了此处。
等转过弯,大学校门近在眼前,时叶声心中隐隐松了口气,没等穿过公路,一辆电动车忽然刹车失灵,直冲着路边的自己冲来。
意外发生得太快,时叶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见就要躲闪不急,忽然被人一把拽了手臂拉入怀中。
作者有话说:
晕倒的时候狗先发现的,嗷呜嗷呜嚎了两嗓子,才让爷爷发现小时在楼下趴着,but爷爷年纪大了搬不动小时,最后是狗给他扛上去的。
总结,狗好。
明天见,晚安!
心跳好快。
时叶声的面颊紧紧贴着揽着自己那人的胸膛,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体温透过薄薄衣衫传递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男人脸色有些臭,冲着电动车司机骂道:“会不会骑车啊,你家非机动车道长人行横道吗?”
揽着时叶声的手松开些许,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于齿间,顺手便将其点燃。
氤氲雾气模糊了男人英俊的面容,时叶声愣愣望着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心悸得厉害。
男人冷笑一声:“长挺漂亮,怎么呆呆的。”
他的动作多有轻佻,捏了捏时叶声的面颊,时叶声感到不适,偏头挣扎躲开了,与他拉开了距离,但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转身要走,男人却不依不饶跟在他身后,问:“喂,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呗。”
时叶声闻声便停了脚,愣愣道:“我……我忘了。”
意外让他的思绪到现在还乱成一团,压根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男人笑得痞气:“莫非真是傻子不成。”
他追上去,指着街头对面说:“那……南城大学,你是南城大学的新生吗?”
经人提醒时叶声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报道的。
男人看他脸色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咬着烟笑道:“巧了,我在那里捐了一栋楼,你叫什么,哪个学院的,我给你送过去。”
时叶声感到别扭,“……”
“扭捏什么呢,”男人抬手,毫无边界感和分寸感,直穿过他的发丝按住他的后脑,把玩时叶声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我叫伏子平,喂你平时不看新闻的吗?我爸天天往新闻上冒,你压根不认识我啊。”
时叶声觉得莫名,也不太适应陌生人的接触,有些抗拒道:“离我……远一点。”
他没能挣开,忽然被男人拽了手拉进小巷子里,抵在墙上。
时叶声挣扎起来:“放手!”
“你别紧张,”伏子平捏着他滑嫩的面颊,“我刚还救了你呢,你这样搞得我很寒心啊。”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时叶声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人,挣扎的动作下意识弱下来。
伏子平心满意足:“这就乖了嘛,你有对象了吗?我想追你。”
时叶声回过神来,心跳得厉害,却好像并不是什么心动的信号,他偏了脑袋将人推开,含糊其辞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没谈过当然不想谈,”伏子平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太单纯了,不知道爱情的好。”
时叶声撇撇嘴角,没应声。
伏子平不是南城大学的内部人员,要想进去也有些麻烦,只能目送着时叶声的背影进了学校。
时叶声最近总觉得脑袋乱糟糟的,时常出神,晚上也睡不好,醒来总觉得很累,但又不记得自己晚上做了什么梦。
南城大学就在本地,时叶声办了走读,晚上还要回家,没在学校多待,很快又离开了学校打算坐公交回去。
没等走出去多远,天边忽然乌云密布,转眼便下起雨,时叶声在公交车站躲了会雨,在经历了过路车辆溅起泥水弄脏裤腿,路人收伞险些划伤他的眼睛,和司机关门差点夹到手指之后,终于顺利坐上了车。
时叶声有些烦躁,面容倒是瞧不出来,看着还是平平静静的,只是搓弄着手指的细节暴露了他不安的心绪。
那么多次下来他也发觉自己这段时日实在是倒霉,偏偏又能都化险为夷,运气实在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
雨珠拍打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时叶声坐在车厢角落里,沉默地拨弄着手机,拒绝和身边的人交流,哪怕自己也只是反反复复翻开相册和联系人列表,却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找什么东西。
雨季的天气闷热潮湿,但不知道是否是车内空调的原因,时叶声总觉身体发冷,像是被什么冰凉的空气缠上了一般,本就没穿多少厚衣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再往外看去时,只瞧见一道刺目的货车车灯蓦地出现在在视线尽头,并飞快逼近自己。
公交车司机瞬时便打了方向盘,车轮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厢中的人群爆发出短促的尖叫,时叶声像是被谁推了一把,身体跟着歪倒下去,脑袋一片空白,在轰然巨响当中瞬时陷入黑暗。
他只晕了一会儿,很快又迷迷糊糊醒过来。
公交车侧翻倒下去,他趴着的位置是个小空间,似乎除了一些擦伤没再有别的伤口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晕。
时叶声抬手摸了摸头顶,判断了一下顶部的位置,这才慢吞吞坐起,下意识寻找自己的手机。
晕头转向在地上爬了一会儿,头顶的车厢铁皮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光线落进来,刺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身体却扑过去,将手机拿在手里。
等适应了光线,他敲敲脑袋站起来,从被打开的车厢钻出去,却没瞧见是谁帮他掰开的。
警车和救护车都在乘客聚集较多的前半部分,这里却空无一人。
时叶声怔了怔,小心翼翼踩着凸起的地方从车上下来,脚下踩空歪了一下,又像是被人拽了一把,眨眼间便将身体稳住了。
他站在原地愣神,周围人群围上来,警察和医生也围上来,却只觉得耳畔吵嚷又模糊,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只是茫然无措地转头想在人群中找一个自己也已经记不清楚的背影。
视线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人群之后,并穿过人群来到自己身边。
时叶声唇瓣动了动,无知无觉地说了句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曾听清,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叶声是整张车里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乘客,在医院躺了一会儿就清醒了,辅助警察做了笔录之后便要回家。
白天见到的那个有一点点熟悉的男人当时路过车祸现场,跟着一起来了医院,现下正跟在时叶声身后啰里吧嗦说话,说他命还挺大。
时叶声没吭气,漠然走在街道上,看得到这人的脸时他倒是会多给一些耐心,一旦看不到之后便没有交谈的欲望,只想将他快点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