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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了摄政王的崽后去父留子(人类文明轰炸机)


宗行雍眼底幽暗一闪而过:“继续。”
“那少主会如何处置太子?”篱虫问。
“别用那个词。”摄政王不满地,“本王看起来像动不动处置别人的人?”尤其是殷臻。
篱虫噤声。
摄政王思索半天,又反问道:“皇帝很好做?”
这话篱虫不敢接。
“做摄政王妃不好吗?”宗行雍面露不解,“本王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一个要求,在本王手心好好待着,别总往乱七八糟的地方跑。”
篱虫仍然不敢说话。
摄政王一旦下定主意无人能更改,他有自己一套既定的行事准则。对殷臻好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也是真的,想让他做笼中雀也是真的。他不在意殷臻这个人对他是什么感觉,因为最后的路殊途同归,无非是过程波折。
造反和夺人在他心中毫无冲突。
“算了,”宗行雍舔了舔犬齿,理所当然道,“本王要替他筑一座最华美的金笼。”
黑暗中,殷臻睁开了眼。
他袖中刀片极快翻转,在帐中闪过冰冷的银色。
半夜三更,宗行雍终于批完他比山更沉重的文书——他不耐烦这文绉绉屁话没有的请安折子很久了,偏偏还要忍着恶心屎里掏金,免得一不小心错过什么重要军情。
不过今晚好歹被窝不是冷的。
摄政王美滋滋摸上榻,刚脱一件外衫,心口猛然一痛。
电光石火间他迅速握住刺向胸口的刀片,手上青筋顿起。
殷臻咬着牙:“你是不是有病,老想把孤关起来。”他不能理解这件事很久了,比造反还不能理解。
整整四年这人念头毫无变化。
被戳了一刀,反正是皮肉伤。宗行雍没感觉,凑近了点捏住他下巴。殷臻吃痛,狠狠皱起眉。
“所以——”
宗行雍叹气,把他环进怀中,一寸一寸往外抽刀:“太子记住了,再往危险的地方跑,本王一定找……”
“世间能工巧匠,做最密不透风的笼。”
月光穿透床帐,流水般洒满一地,低低矮矮地越过窗。
宗行雍俊美眉眼笼罩在一层月色中,阴霾深重,明显不是开玩笑。
但殷臻在那一秒忽然明白了他生气的真正源头。
不是那一棍子。
是他在凉州城羌女手中受的伤。
他手松了力气,缓慢向下滑。
本来也没用太大力。
“行了。”宗行雍把他手中刀刃抽出,深深望向他,“现在,来谈谈太子东宫中那个……小皇孙。”
“若本王猜得没错,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
殷臻瞳仁猛然惊缩。

殷臻仰躺在床榻上, 冷淡道:“他是有一双绿眼睛。”
“东宫牢不可破。”他接着说,“即便摄政王亲至,也无法带走他。”
“本王要带走他干什么?”
殷臻一顿。
扣住脖颈的手有老茧, 有意无意抵在他喉结上,热度一路灼烧。
“他在太子那儿待得好端端的……本王不是要问这件事。”
殷臻鼻尖微微一凉, 宗行雍俯下身, 靠近他。
在他认识到自己对宗行雍有感情前这样的触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更亲密的事做过太多。但此刻, 他浑身涌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那种感受让他想逃。
他僵硬地侧了侧身。
宗行雍用鼻尖蹭了蹭他, 低低:“本王应该更早认出你, 至少早到你下豸狱那日。”
后一句很轻,带着叹息。
“你一点不会照顾自己。”
他说:“本王应该在你身边的。”
殷臻怔怔看他。
身侧的手攥紧了。
——是这样吗?
东宫中有一整个宫殿的宫女太监, 饮食起居有御膳房的人看着, 太医院的人每日来请平安脉。
宗行雍比他更清楚, 一国太子身份之尊贵。
孤明明将自己照料得很好。
“想要什么。”宗行雍问他, “本王补给你。”
殷臻虽不能理解那句话的具体含义, 但他捕捉到了宗行雍对他的愧疚。
他不明白那种情感从何而来。
但宗行雍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他只有一件想要的东西。
殷臻:“孤想要皇位。”
“宗行雍。”他静静地看着宗行雍, 问,“你会夺来给孤吗?”
夜清月明, 灯火骤静。
宗行雍抚摸他长发的手一停。
片刻后宗行雍道:“除了这件事。”
“一年之内本王会将让你父皇禅位于最小的皇子, 再一年后, 小皇帝会染病去世。”他耐心将一切打算告诉殷臻,“本王知道你对他们毫无感情, 不会手下留情。”
殷臻:“为什么?”
这句话没头没尾, 奇异地, 摄政王理解了他的意思。
宗行雍傲慢:“因为刺激。”
“这世间只有两样东西能叫本王从骨子里生出兴奋。一件是皇位, 本王享受鲜血、杀戮以及上位的过程。”
“另一件是你。”
“不是想知道本王什么时候认出你的?”宗行雍伏在他颈侧,慢条斯理地勾起他一缕墨色长发,“从本王再见你的第一面。”
宗行雍道:“本王从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两个人……只有一个可能。”
“你就是他。”
殷臻仍然看着他:“若孤执意要抢,你会如何?”
“本王没有试图比较过你和皇位。”宗行雍道,“太子可以试试,试试本王会退让到哪一步。”
殷臻:“孤会试。”
宗行雍短促笑了一声。
“王爷。”帐外有人禀告,“孟副将军今夜从狮子岭赶回,前来拜见王爷。”
“让他给本王等着。”
此时三更半夜,万籁俱静,居然仍有人来见宗行雍。
殷臻:“孟忠梁,孟婕妤的兄长?”
“张卫和张松这一对兄弟分属本王两个副将,死去的张卫为他做事。”宗行雍刮了刮他鼻子,“他从本王帐中带走了太子口中的‘信’。”
“为什么?”
宗行雍:“那不是一封信。”
“是一张敌情图,详细记录了滂水以南敌军规模及踩点。”
战前不偷反而战后带走。
殷臻倏忽道:“有假。”
“图上最关键的一点被做了改动,滂水之南是一片沼泽,非草地。”宗行雍一言揭过,“死伤惨重。”
殷臻:“孟忠梁有异。”
滂水之战一旦失败,朝廷问责即刻会至。唯一获利者只有军中副将。消息放出去后宗行雍身边副将七名,只有一人深夜来访。
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最大可能是担心张松说出什么,来试探宗行雍怀疑到什么程度。
“治军和朝政是两码事,本王需要证据。”
“人证和物证,人证本王已经有了。”
宗行雍:“明日去找张松。”他一掀开被子把人密不透风地裹进去,幽幽叹了口气,“太子。”
里面跟火炉一样。
殷臻头都被埋进去,几根手指头抓住厚被,艰难地探出半个脑袋:“说。”
“夫妻分床……”宗行雍说得跟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肃然,“影响感情。”
殷臻:“……手拿开!”
宗行雍从背后抱着他,双手从上衣底部往里伸,直到彻底环抱住才堪堪停下。他手上温度不低,然而贴在肚腹上还是轻而易举能感受到凉,殷臻瑟缩了一下,不动了。
宗行雍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塞外夜晚漫长难捱。”
殷臻耳边的声音低下去,是疲累后沙哑而倦怠的嗓音:
“本王什么都不做。”
他忽地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别动了,陪一陪本王,嗯?”
窗外月凉如水。
殷臻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把自己更深地缩进了热度的来源里。
一小会儿。
他小声对自己说,就一小会儿。
宗行雍让孟忠梁在帐外等了整整一夜。
一夜未睡加之心中煎熬,他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王爷,不知末将犯了何等错,竟……”
宗行雍这才像是忽然见到他,诧异道:“昨夜不是让你走了?”
孟忠梁脸颊狠狠抽动了一下。
“本王这几年记性越发不好了,昨夜与太子秉烛夜谈,”宗行雍叹气道,“竟连这等大事都忘了。”
殷臻拿了张手帕擦手,不紧不慢:“孟将军大人有大量,不会跟王爷计较。”
孟忠梁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自然。”
“张卫。”
殷臻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变化:“你可记得此人?”
“臣手下管着几千人,叫张卫的不知几何。”孟忠梁反应迅速道,“殿下此言何意?”
殷臻:“随口一问罢了,孤昨日见到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闲谈了两句。”
孟忠梁心脏猛然提起,急切道:“他可有说什么?”
“说倒是……说了。”殷臻慢慢地,“他失去兄长心中苦闷,与孤说了两句。”
“孤见他可怜,打算就近再去瞧瞧,赏他一锭金子。”他又道,“孟将军以为,如何?”
孟忠梁瞳仁一紧:“……殿下心善,理当如此。”
“孤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殷臻笑了笑。
他去了张松营帐。
十人一帐,此时大部分人都不在帐中。从均替殷臻掀开帐帘。
殷臻微微弯身往里,皱起眉。
碎银和铜板摆了一地,背对他的人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听见动静猛然一顿,一寸寸扭过头。狰狞之色裂开。
殷臻和他对上视线。
看清殷臻脸的刹那,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他磕头:“殿下,草民张松,家中有老母亲生病,实属不得已为之……还望、还望殿下看在我兄长马革裹尸的份上,饶张松一命,不要……”他牙齿打颤,“不要将此事告诉,告诉王爷。”
殷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凝视着他,足足半炷香时间未说话。
张松俯伏在地上,偷偷抬起一只眼。
晋太子心善,刚来被军中混小子错认成摄政王妃都未曾降罪。他在赌,赌殷臻是不是如传闻慈良。
果然,殷臻抬了抬袖:“孤不会与旁人说。”
“从均。”他神色极淡,“给他一锭金子。”
从均:“是。”
那块黄澄澄的金子出现在眼前时张松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一把夺过来,放在牙口下狠狠咬了一口:“真的!真金子!”
殷臻只是看着他,道:“寄回家中。”
“谢殿下!谢殿下恩典!”
张松拿着金子的手在癫狂地抖,双目隐隐赤红。
殷臻沉静:“你若是有事便先走,孤来寻你营帐中另外一人。”
张松巴不得走,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揣着金子往外,就在擦身瞬间——
他停住。
“承了殿下的情,告诉殿下一件事。”
从均手中长剑出鞘,横拦在他脖颈,避免他再靠近一步。
殷臻轻声问:“你要告诉孤什么?”
“离宗行雍能多远就多远。”张松语调中带了咬牙切齿,“他是一个——疯子。”
“谁给你的胆子妄议当朝摄政王。”
殷臻表情变了,他像是忽然生了气,冷冷道:“你看起来更像疯子。”
张松咧齿,倒是笑了。头也不回迈出了帐外。
他面庞因赌而扭曲,看不清前路也不知来时路。殷臻立在原地良久,想起征兵时有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想进摄政王军营。
“殿下,没有找到那封信。”从均低声。
殷臻:“你猜他会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保命之物,绝不离身。”
殷臻笑:“是了。”
从均:“那摄政王为何……”
“他要去赌场。”殷臻道,“想支开孤。”
从均:“此举何意?”
殷臻反问:
“最近的赌场在什么地方?”
“肃州所辖其中一座城池青州,距此地二里地。”
“殿下要去?”
殷臻举步要走,忽而想到什么:“这张脸太张扬了。”他拂去袖上灰尘,微微一笑道,“孤该用薛照离那张脸。”
那张脸……
从均后背冷汗一茬茬往外冒。
他简直不知摄政王看见作何感想。
殷臻就是故意的。
他幼时机缘巧合师承接京中一位捏脸师,易容之术炉火纯青,可以是任何一张脸,但他偏偏用薛照离那张。
所有围在营帐外的死侍见到那张脸齐齐身躯一抖,条件反射退开一步。他们敢拦当今太子,却不敢拦摄政王帐中人。
青州以赌出名,“瀛洲赌坊”四字高悬半空,瀛洲瀛洲,入赌坊如坠仙境。
人头攒动,赌场前围了数十个彪形大汉,与人一一核验手中贵重之外,一百两价值为分界线,往上和往下分别收到红蓝二色的铭牌。
此地人流太多,鱼龙混杂。宗行雍可以对军营中有人外出赌钱的事视而不见,但绝不会亲自现身。
青州非自己人管辖,牵一发而动全身。
从均:“我们如何找到……”
“要孤找什么,”殷臻微微侧头,一线日光从他眉眼间掠过,“他会看见孤。”
他们在原地待了不到半炷香,赌坊对面茶馆立了一人,黑色窄袖上飞着青鸟:“少主请太子上楼。”
殷臻眯眼,往上看。
茶馆二楼窗被推开,宗行雍自上而下俯视他,幽深碧瞳中情绪不明。
“本王不是让你待在军中?”宗行雍手腕上串珠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磕,“守在帐外的人都死了?”
从进门至现在,他视线没从殷臻脸上移开过。
殷臻:“没拦。”
气氛微妙而紧张。
“所有死侍退让。”宗行雍盯了他很久,洋洋道,“太子可知这样一张脸在本王帐中出现意味着什么?”
“摄政王妃。”
“太子用了这样一重身份,”他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模样,“不该给本王一点好处?”
殷臻条理清晰:“王爷让他们阻拦孤在前。”
宗行雍:“忘了。”
殷臻:“……孤要进赌场。”
宗行雍瞧了眼日头:“再等一个时辰。”
“带你去逛逛青州的短街。”
京中街市有严格管制,关外二十七城截然不同。无数摊贩蹲在街边,殷臻跟在宗行雍身后,走一步停一步,目不暇接。
他出宫次数寥寥,出摄政王府的次数也有限。
裹着晶莹冰糖渣的红果子、奇形怪状的草编小动物,凝成琥珀色的糖人,簪钗镯首饰……
居然有人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殷臻走得很慢,在见到那把琵琶时明显一停。
宗行雍袖子被轻轻一扯,他转过头。
“他为什么坐在地上?”殷臻直勾勾盯着那把琵琶,用很小的声音说,“孤从来没有见过在地上卖东西的人。”
摄政王衣角被紧紧抓住,耐心地解释:“他是卖艺。”
殷臻重复:“幕天席地?”
他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想问。仰头时乌黑眼珠极亮,下意识靠得很近。
——摄政王只在少数时候能感受到他确实年纪尚轻,和他相同年纪的世家公子早走南闯北见过许多,而他待在宫中的时间实在太长,一朝储君轻易不能离京,出门动辄公事缠身,无暇出游。再如何装得游刃有余,心中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宗行雍回过神,看向那人怀中的琵琶,用青州话说了一句什么。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殷臻,殷臻无端紧张起来。
对方笑了,大大方方地把琵琶递给宗行雍。
宗行雍接过来,问殷臻:“玩玩?”
殷臻快速地抿了下唇:“孤不会。”他有限的时间全用来学帝王之术,六艺里捡着两样勉强学了,乐器只会了常见的。
“见你好奇。”宗行雍竖抱琵琶,随意拨弦,“本王试试。”
他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精通所有乐器,弱冠之后用刀剑更多。殷臻从未见他拿过琴,闻言一怔。
“到本王身前来。”
宗行雍:“手给本王。”
他温和时似一只休憩中的头狼,利爪和尖牙都牢牢收进身体中。
殷臻犹豫了一会儿,伸手。
“放这儿。”
宗行雍把他手压在了琴弦上,低而清晰的乐声从指尖迸发。
声音如玉珠碎盘。
和琴音很不同的声音。
殷臻没忍住多勾了一下。
声音骤尖,他吓了一跳。
宗行雍笑了,夸他:“回京后本王有空教你,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他语气并无不耐。
殷臻安静下来,低低“嗯”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赌场被围。
宗行雍做事绝无可能低调,他确认张松和孟忠梁二人都进去后直接带兵围了赌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赌徒并拢了光-裸大腿——他刚输掉最后一件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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