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快追过来了。”林白乔闭了闭眼,嘶哑着声音说。
按照眼下的情况,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追上,到时候他们俩一个不能动弹,一个不懂武功,结局可想而知。
杨乾宇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甩了甩头上的汗水说:“我知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又说什么让我把你放下的狗屁话。”
林白乔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错觉,要不是他受了伤还行动不便,借杨乾宇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候都得保持强大。
一朝落入尘埃的林白乔胸膛起伏不定,最后还是决定暂时收敛脾气,好声好气地说:“我说真的,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能走一个为什么要全留下来送死,你……啊……”
林白乔规劝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叫了一声,身体僵硬脸色涨红。刚才杨乾宇竟然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林白乔简直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低下头就一口咬在杨乾宇的肩膀上,杨乾宇下意识抖了抖肩膀,林白乔硬是没松口。
“啊……松口,你属狗的吗?”这次换杨乾宇吸着冷气咬牙切齿地说。
林白乔刚开始确实因为窘迫不堪没收住力道咬的极重,可是咬下去以后他就后悔了,连忙松了牙关,只轻轻地衔着。
“这是告诉你,别以为我不能动就欺辱于我,我咬也能咬死你。”林白乔略凶悍道。
杨乾宇愤然回头,怒道:“咬肩膀算什么?有本事你咬我嘴啊!”
话音落,两人都愣了。
最后还是杨乾宇率回转过头,凭着感觉慌乱地往前走。
林白乔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沉默地伏在杨乾宇的背上望着黑漆漆的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了这么久,杨乾宇的体力快到极限了,双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双手也在微微颤抖,额头上的汗水直往眼睛里钻。
“右边走三步。”林白乔指挥道。
杨乾宇依言往右边走了三步,刚好避开了一丛荆棘,紧接着林白乔又道:“左边行五步。”
杨乾宇又依他所说成功避开了一棵大树,杨乾宇不禁抱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儿指挥,不然我之前也不会撞的满脸是伤了。”
若是这会儿看得清,肯定能看到杨乾宇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
林白乔轻声说:“之前我的眼睛看不太清,这会儿才好了点儿。”
闻言杨乾宇心头一跳,原来之前他是存了死志的,什么让自己先走他再追上来,都是鬼话。
杨乾宇咬着牙往前走,林白乔怎么指挥他就怎么行走,果然是比之前快了许多,只是他体力快到极限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停下!!!”林白乔突然急喊道。
杨乾宇猛然停下,身体止不住地往前倾去,幸好背上林白乔一把拉住旁边的树枝,这才让他停下前倾之势。他这时候才擦了一把眼睛前的汗水,看清前面的情形时登时后背冷汗直冒,前面竟是一道陡坡。
“放我下来。”林白乔拍了拍杨乾宇的肩膀说。
杨乾宇听他的话把他放了下来,自己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感觉肺都快炸了。
林白乔背靠着一棵大树,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火光眯了眯眼睛,而后转头看了看前面的陡坡,若有所思。
“杨乾宇,有个办法大概可以摆脱那些人,你敢不敢试试?只是……成则生败则死。”林白乔说。
杨乾宇摆了摆手,“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最大不过一死而已。”
他说完,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白乔,分明看不清,但是杨乾宇觉得自己能清晰地描摹出对方的轮廓。
“好,那就赌一把,待会儿我们就从这个陡坡下去。”林白乔对他说。
杨乾宇看着后面火把的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又看了看前面不知深浅的陡坡,咽了口口水,咬牙应道:“行。”
两人静静地坐了会儿,听着对方的喘息声,听着不远处的喧闹人声,听着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感觉有些恍惚。
“准备好了吗?”过了会儿,林白乔问。
杨乾宇走过去扶起他,“好了。”
林白乔由他扶着,两人缓缓挪到陡坡前,杨乾宇虽然话说的豪情万丈,但是真到了眼前还是紧张的不行,林白乔很想嘲笑嘲笑他,但是现在没时间了,他只得作罢。
他突然伸手握住杨乾宇的胳膊,带着他就要往下跳,结果杨乾宇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一旁的树干不松手。
林白乔一脸黑线,恨不得踹他两脚,可惜这会儿有心无力。他咬着牙说:“你是要被他们追上千刀万剐还是要自己跳下去寻一线生机?”
“废话,当然是跳下去了,被他们抓到会活吞了我的,我又不傻。但是……但是我就是害怕啊,这也不能怪我,我的腿它不听我的使唤了。”杨乾宇说。
“孬种。”林白乔无情地评价道。
杨乾宇这会儿也不跟他计较,反正说什么都行,又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突然,他松开了树干,一把将林白乔拉到自己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干什么,看着我的脸能给你壮胆还是怎么着?”林白乔皱着眉说。
杨乾宇看着他,突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
林白乔是怎么也没想到杨乾宇会突然来这一出,张着嘴惊愕不已,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直到感觉杨乾宇一路闯过齿关,含住了他的舌尖吮吸,他才像受了惊的猛兽一样,猛然用力推开杨乾宇。
杨乾宇直接被他推的倒在了地上,林白乔见状又后悔自己手下没分寸,谁知杨乾宇像鱼一样弹跳了起来,再次扑上来蛮横地吻上林白乔的唇。
“杨乾宇,你……”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回了喉咙里,就在林白乔忍无可忍要再次出手的时候,杨乾宇终于放开了他。
“林白乔,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如果这次我们能死里逃生,回去后我还这么干。”杨乾宇笑着看着林白乔说。
林白乔心头狂跳,脸色绯红,如果不是夜色遮掩,此时的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桃花那样娇艳。
杨乾宇说完后又伸手用力地抱了抱林白乔,然后不等林白乔反应就这么抱着他往山坡下滚去。
林白乔被他死死抱住滚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货是要保护自己。林白乔心里又烫又气,最后都化作了一湾温泉,暖心暖肺。
不过,一向要强的他怎么会让杨乾宇这个弱鸡保护自己呢!于是,就在两人即将撞上一块大石头的时候,林白乔猛然伸手反将杨乾宇抱进怀里,任由自己的后背撞上了大石头,登时就一口血喷在了杨乾宇的下巴和胸前,身体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林白乔!!!”杨乾宇嘶声呐喊着他的名字,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了起来,害怕地颤抖起来。
两人还在往下滚去,杨乾宇紧紧抱住林白乔的头,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眼泪也不停地流下,可惜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第54章 哥哥
杨乾宇害怕的手脚冰凉全身发抖,就连身体上传来的刺痛都无暇顾及,他甚至想着,若是跟死林白乔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两人就这样不停地往下滚,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滚到了哪里,杨乾宇突然感觉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就背过气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追赶他们的人寻着他们走过的痕迹,一路追到了陡坡前,有人举起火把往前探了探,什么也看不清。
“老大,前面是陡坡。”有人回头大声喊道。
为首的男人提着刀缓缓来到陡坡前,俯视着下方,眉头紧蹙。
行走的痕迹确实到这里就断了,但是这么陡的坡,又情况不明,真是从这儿下去的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在附近仔细找找,保不齐是故意制造痕迹误导我们的,找到了切记不要直接一刀杀了,留着我来。”为首的男人抹了一把被刺勾破的脸,眯着眼睛狠厉地说道。
“是。”底下的人齐声应道,然后各自举着火把四处搜寻。
过了好半天,底下的人纷纷回来禀报说都没发现两人。
“老大,那……要不要去下面找找看?”有人试探着问。
后面的人脸色都难看至极,心也都跟着提了起来,恨不得把刚才那人的嘴缝上,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说,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要下去肯定也是他们之中的人下去,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下去了还能不能上来?
好在他们老大还是有人性的,摇了摇头,“不用,就地休息,天亮后再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闻声全都暗自松了口气,然后纷纷散开准备就地休息。
夜晚的山林尤其更深露重,再加上时不时吹过一阵山风,让人感觉更冷了。
夜晚渐渐过去,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地,如同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轻纱。
这时,突然出现的一声鸟叫,划破了山林间的寂静。
杨乾宇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冷,觉得身体沉重地不像自己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头也疼像要炸开一样。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剧烈的头疼让他散失了思考的能力。
突然,他脑中划过一张脸,那是一张好看到让他不愿错过的脸。
到底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
杨乾宇奋力挣扎着,拼了命地想要睁开眼,嘴唇也翕动着,似乎只要一张口就能叫出那人的名字。
“林……白……乔……”他不停地挣扎,嘴唇一张一合,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然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猛地一下坐起身来,声音嘶哑地喊道:“林白乔……”
杨乾宇这下子彻底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怀里,结果怀里空空如也,他登时脸色煞白,心跟着坠入谷底。
“林白乔……林白乔……林白乔呢?”他想要站起身来,却腿脚无力,试了几次也没成功。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林白乔,站不起来就往前爬,爬了一段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只得停下来四处张望。
目之所及皆是被雾霭笼罩的灌木丛,一片苍莽,他一边往前爬一边嘶哑地喊着林白乔的名字,喊着喊着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他很害怕,刀子从他眼前划过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怕,总不过一死而已。可是找不到林白乔的这一刻,他害怕的直发抖。
他甚至不敢去想,林白乔是不是已经……
只是想到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心痛的揪了起来,他不能接受这世界上没有林白乔这个人存在。
“林白乔,你在哪儿啊?”杨乾宇近乎绝望地嘶喊道。
突然,他瞥到了一小片白色的东西,他登时精神一振,咬着牙一鼓作气爬了好几次才爬起来,然后连扑带蹿地奔了过去,却在即将到达的时候猛地摔在了地上,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爬了过去。
下一刻,巨大的惊喜将他包裹了起来,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林白乔,本来力气都快用尽的他登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手脚并用地快速爬到了林白乔的身边。
只是,只看了一眼,他忍耐了许久的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林白乔的衣服已经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全是干涸后的血迹,他的整个后背血肉模糊,手臂和腿上皮肉外翻的刮伤更是数不胜数,整个人远远看去就跟个血人似的。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林白乔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为了杨家的生意出来这一趟,他还是那个凶悍倨傲,生气勃发的模样。
“林白乔……林白乔……”杨乾宇抖着声音一边呼喊一边使尽浑身解数将他的身体翻过来,然后把他的上半身紧紧地抱在怀里。
只见林白乔双目紧闭,整张脸则苍白的像是被冰雪覆盖了一般,嘴唇干裂青紫,唇边乃至下巴上全是干涸的褐色血迹。
杨乾宇拿袖子小心地给他擦脸,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指间相触的瞬间只觉得他的脸冷的像冰一样,不仅如此,就连怀里的身体都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林白乔,林白乔你醒醒,你醒醒啊……”
杨乾宇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他也越来越慌,慌地都不敢去看林白乔的胸膛,只能把人紧紧抱住,贴着林白乔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先是贴着林白乔的脸颊,而后声音哽咽地贴着他的脖颈,然后就感觉到了颈间脉搏的跳动,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在跳动的。
杨乾宇惊喜不已,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不能让林白乔待在这儿,要想救林白乔必须走出这座山,必须去找大夫。
他想起来之前林白乔让他一个人走时对他的交待,那时林白乔让他一路往南去杏林镇,然后想办法回琉璃城。
是不是说他只要带着林白乔去到杏林镇就能救他了?
这个念头一起,杨乾宇的心里立刻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
他这时候没空去想走出这座山有多难,杏林镇又到底在哪里,究竟有多远,他能不能撑那么长时间,他只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救林白乔。
他打定了主意就准备开始行动,他低头亲了亲林白乔的额头,柔声说:“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你要撑住。”
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把林白乔放平在地上,艰难地站起来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撕成布条,一条一条打结连在一起,然后慢慢把林白乔背到背上,拿布条把两个人紧紧地捆在一起,这样他就不会把林白乔弄丢了。
“好了,我们走。”杨乾宇手里拄着一根刚才捡来的木棍,回头对背上的人说,也不在乎对方回不回应,只蹒跚地往前慢慢走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山林里也热闹了起来,各种鸟儿一起歌唱清晨,无人怜这里一对遭了难的人。
杨乾宇浑身都疼,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头晕眼花脚步凌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上刑,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林白乔我会救你的……”杨乾宇一边走一边说,不断给自己鼓劲。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多远,只知道太阳很晒,他很渴很累,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睡过去,睡了就好了,睡了就安宁了,睡了就舒服了。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自己掐灭了,他睡了林白乔怎么办?他说了要救林白乔的,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林白乔留下。
就在杨乾宇支撑不住即将倒下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茅草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谁知竟传来了一阵狗吠之声。
他惊喜不已,有屋有狗,那就一定也有人,有人他们就有救了。
下一刻,就见一个老人急步朝他们走了过来,见他们俩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们是谁?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我们是被……”杨乾宇一顿,突然想起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赶紧转了个弯儿道:“我们两兄弟是特意出门游历的,谁知晚上夜宿山林的时候被野兽袭击滚下了山坡,这才伤成了这样,大伯,您能不能帮帮我们,我哥哥为了保护我受伤很重,得尽快处理伤口,否则有性命之忧。您一看就是好人,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杨乾宇眼神真诚,言辞恳切,再加上此时这副看上去就凄惨狼狈的模样,很难让人不动恻隐之心。
“没问题没问题,来来来,快跟我来。”老人家一听就答应了,赶紧带着两人回了茅草屋。
茅草屋不大,就一间窄小逼仄的卧房和一间小小的厨房,但是此时在杨乾宇的眼里,这地方比整个琉璃城都要好上千百倍。
老人家很热心地把床让了出来,杨乾宇热泪盈眶地连声道谢,并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他们能渡过难关,他一定会再回来千百倍地酬谢。
老人家帮着把林白乔放到床上,然后就去厨房给他们烧热水去了。
背上的重量一下子卸下,杨乾宇紧绷的心弦也跟着一松,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其实杨乾宇身上的伤也不少,虽然没有多少明显的外伤,但在滚落的过程中四处乱撞,身上全是看不见的暗伤,再加上一路担惊受怕水米未进,体力早已透支,若不是靠着要救林白乔的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恐怕也早就倒下了。
第55章 善恶
杨乾宇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带着林白乔走到了杏林镇,找到大夫治好了伤,两人一起好好地回到了琉璃城,爷爷看见他们回来又心疼又高兴,抱着两人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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