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菲德从秦墨身上起来,低头看着腰间的绷带已经渗出几处血迹。
“我找医生来换药。”
兰斯菲德按住秦墨,闭了闭眼:“睡觉。”
“可是......”
“无碍。”兰斯菲德倒在秦墨结实有力的怀抱里,热度和激情满满消散,床幔里全是荷尔蒙气息。
“你会让我上瘾。”兰斯菲德盯着秦墨线条锋利的英俊面容:“我现在只想和你做。”
秦墨哑然,视线在这尤物的脸上扫了扫,兰斯菲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淡,好像只是做一个陈述。
他也翘着唇角,眼里闪着光,温柔回应:“这是我的荣幸。”
几日后,查理长老领命召集了杜邦家族的重要人物,齐聚会议大厅。
推开三米高的厚重红木云纹大门,流光溢彩的五盏大型水晶灯从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足有二十米长的黑曜石奢华长桌,暗红色的金丝绣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和椅子挪动的声音,五彩斑斓的花窗将阳光分割成不同的斑块,投射在主席位置的高座上。
兰斯菲德一袭正式的礼服,款式较平常更为华丽繁复,也只有他这样身材高挑,容颜冷艳的人才适合穿,举手投足,透着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
秦墨站在他身侧,尚未痊愈,站久了伤口便隐隐作痛。
安静的大厅内的气氛渐渐凝固成一块透明的玻璃,若有若无的死寂。
兰斯菲德终于发话,语气平稳道:“前段时间,我出发去了阿鲁邦,那边军阀割据,战火常燃,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目前我们和赛荣的合作有效期是三年,当然,带来的经济收入也非常可观。按照约定,第一批军火将在三日后送往阿鲁邦。”
“族长,我们暂未取得黛国的航运批文,这恐怕不符规定。”有个末尾的男人站起来犹豫道:“我是担心,万一走漏了消息,再被警方查获没有正规的手续和批文,军火销毁,我们的损失巨大。”
兰斯菲德蓝眸一沉,淡淡开口:“不可能等到手续下来再运输,如果我们干的是合法合规的买卖,要你们在这坐着干什么。”
“我赞成族长的意见,阿鲁邦的赛荣狡猾慎重,之前多少人想和他做生意都谈不拢,族长费尽心力与阿鲁邦部队达成合作,我们务必要按照之前的约定,尽早发货。”
底下人交头接耳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发货。
兰斯菲德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说:“那么批文交由公关部门去做,尽快拿下。航运这边的船队依旧选用‘黑珍珠号’,这次多带些人手,赛荣那边会有人去接应。”
“蒂尔最近动作频频,查了好几个流水大的赌场,我们目前在政界的力量薄弱,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说:“让他查吧,几个赌场而已。”
但他的眼神却冰凉的扫过左侧的几个人,被盯上的人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还有一件事,霍尔顿药厂最新研制的新品,我觉得定价可以往上再抬一抬,现在的研发投入这么高,利润必须翻个五倍才行。”
底下人纷纷汗颜,所谓新品,不过是明目张胆的仿制,在添加几种无关紧要的成分,哪有多少研发成本,而且以防万一,每次生产出来的批量并不大,大多在黑市流通,部分品种都已经被当做瘾君子的极品逍遥伴侣,一药难求,已经被炒到天价。
兰斯菲德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他大多时候都倾听着,不过多发表意见,个别时候基本不听反驳。真是个专政的独裁者,秦墨心想。
最后,在会议尾声,律师、财务师、风控师等专业人员表明散会后会对以上结论进行评估,再去与兰斯菲德讨论。
兰斯菲德起身,银发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等他那高挺直立的身影离开了,众人才慢慢散了。
走到门口,有人问:“那个亚裔人是谁?”
被问到的人慢悠悠的开口:“或许是新得宠的红人,听说是从监狱里带出来的,跟了一年多了。”
“怎么会用这样的年轻人,族长的心思可越来越难猜了。”
“谁知道呢,能讨人喜欢也是种本事呢。”
二人对视一笑,双目中的揶揄互相明了,不必说破。
兰斯菲德开始频繁的带着秦墨出入各种晚宴,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转眼秋叶凋零,大雪冰封,春去秋又来,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但秦墨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成为了兰斯菲德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议论的声音不曾消失,只是不再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个看似温和内敛,实则手段老练的年轻亚裔。
尤其是今年夏天,兰斯菲德居然将稻香码头交给他来掌管——杜邦家族手握帝国两个重要码头,其中之一便是稻香码头,是帝国外贸货运海运的重要中转点。
一时间上下哗然,但无人敢反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人不在少数,出人意料的是,秦墨似乎真有经营管理方面的天赋,也不是没有出过纰漏,居然真被他摆平了。
“捅了再大的窟窿,他靠着那张脸,爬个床不也就让族长帮忙给抹平了。”
没有看到笑话的人忿忿不平,他们一边嫉妒着秦墨有兰斯菲德这种级别的人脉关系,一边忙着对秦墨阿谀奉承,这些不上台面的话都是在背后说说。
金黄色的世界里,梧桐树的落叶一层又一层,覆盖了整条街道。
一辆通体漆黑的豪车停在帝国第一监狱的门口,秦墨走了进去,他的碎发全部拢上去,打着发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浓密的黑发,漆黑而深邃的眼眸,穿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街上的行人走过,都悄悄打量这个气质非凡的英俊的男子。
这次到访,是接到凯瑟琳的电话——新的减刑申请已经通过了。
得力于兰斯菲德与凯瑟琳这层表亲血缘,秦墨这些年通过发明专利减刑两次。
释放证明书放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薄的一张纸,宣示着尘埃落定。
十年的刑期,已经服刑完毕。
秦墨垂下睫毛,认真地看完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华贵典雅的蓝宝石戒指。
凯瑟琳头发盘起,端着一杯热咖啡,视线在那戒指上盘桓好久,又故作不在意的模样转移。
“多谢你了,赫胥黎小姐。”秦墨起身道谢,将释放证明书小心翼翼的放进公文包里。
凯瑟琳轻轻一笑:“不必了,我只是受人所托,我马上也要调离这个地方。”
秦墨讶异的看着凯瑟琳,看她脸上并无不愉,随即道:“那就祝您前程似锦。”
凯瑟琳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天气冷了,我就不送你了。”
秦墨起身道别。
走到大门口,身后巨大的铁门缓缓关闭,也真正结束了这荒唐的牢狱时光。
“去城南公寓。”秦墨淡淡吩咐。
车辆行驶在梧桐树下,凋零的落叶纷纷,随着风打着旋,掉落在柏油路上。
门开了,秦柔在看到秦墨的那一瞬间便绽放了笑容:“哥哥!”
秦墨笑了,将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她:“看看,喜不喜欢。”
秦柔高兴的向房里走去。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位于市中心,是秦墨买给秦柔的,装潢柔软明净,采光良好,晴天的时候,屋里会盛满阳光。
暖木色调的桌上放着一个刚送来的蛋糕,秦墨换鞋的时候一眼扫到,他没什么表情的问:“秦非凡来过了?”
秦柔拆礼物的动作一顿,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秦墨脱掉大衣,挂在玄关衣架,坐在秦柔身边,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很笃定的说:“没事,哥哥在,我会很快把他解决掉。”
“真的吗?”秦柔知道秦墨不会轻易许诺,期盼的看着他。
“今天我去了趟监狱,释放证明都已经下来了。”秦墨示意她继续拆:“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礼盒里是一个精致的水晶八音盒,旋转开关,缤纷美丽的冰雪世界就会随着音乐下起雪花来。
“好漂亮。”秦柔爱不释手。
秦墨问:“最近的书看的还好吗。”
秦柔纤长如蝶翼般的眼睫眨了眨,圆润黝黑的杏眼漂亮而灵动。
“我选了几本新的诗集,哥哥你要看吗?”秦柔将水晶八音盒放到桌上,穿着拖鞋去卧室保险箱里拿出三本书来,递给秦墨。
秦墨随手翻了翻,说:“我这个月得外出,没有时间看,下次再来拿。”
秦柔:“工作这么忙,也要注意身体呀,我给你泡了枸杞红枣茶,喝不喝?”
见秦墨摇头,她又拿起水晶八音盒玩了起来,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水晶上的冰蓝色流光照在她娇美的笑容上。
半年前,秦墨向秦非凡正式宣战。
有关秦氏集团上任总裁秦江和其夫人陈恋当年的意外身亡事故的报道,以及意有所指的评论被大量传播,究竟是一场意外还是另有隐情。舆论高涨的情况下,使得本来已经蒙尘的案宗被警方再一次启动。
尤其在重启调查的一个月后,相关负责人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正式宣布,“602别墅失火案”有疑点尚未查明,全场哗然,于是,舆论导向的矛头瞬间直指秦氏集团的现任总裁——秦非凡。
“秦非凡先生,请问您对警方重启‘602别墅失火案’有何看法?”
“秦先生您好,你的堂弟秦墨先生被判刑入狱十年,请问你对此有何感受?”
“秦先生,麻烦看一下镜头,请问您会配合警方接受调查吗?”
戴着墨镜的秦非凡在保镖的护送下疾步匆匆走向停车场,记者们却拦着车不给启动,形成了僵持局面。
镜头直播,看见那辆秦非凡的车被围的水泄不通,秦柔咬着切成兔子形状的苹果瓣,眼睛扑闪,看的津津有味。
秦墨从厨房端出洗好的葡萄,扫了一眼电视屏幕,轻笑一声:“你看到了,仅仅是一点舆论,就可以他喘不过气。”
秦柔吃掉苹果,若有所思:“哥哥,这样忍让可不是秦非凡的风格。”
秦墨坐在秦柔身边,问她:“他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柔蹙了蹙娥眉:“他想表现自己问心无愧。”
秦墨说:“没错,可以告诉你,他做得非常完美,一开始警方认为几乎没有疑点。”
秦柔的手在睡裤上握紧了,回忆片刻,声音发紧,说:“那天我们三个都不在家,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
“没错,具体的细节我还没有得知,既然有疑点,警方是不会放过的。”秦墨将温暖的手搭在了秦柔的小手上,眼神柔和:“别担心。”
秦墨闻言便浅浅笑了,她看了看周围,声音细弱:“哥哥,这个月需要联系吗?”
秦墨摇头:“暂时不用。”
蒂尔并不会直接和他们联系,太过危险。他派了一名暗线,伪装成海风咖啡店的男店员,秦柔以前曾在那里打工,由她出面,以店员的身份和警方暗线接头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秦墨一开始不愿意让妹妹牵扯进来,奈何她坚持。
“我已经长大,可以为你分担,别总瞒着我,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随着秦墨为兰斯菲德做的事越来越多,在杜邦家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兰斯菲德对他的看管也逐渐放松。
蒂尔帮助秦墨查当年的案子并不是件难事,但秦墨要为蒂尔当卧底,私下调查并提供兰斯菲德的犯罪证据不可谓不冒险,本不是一件公平的合作。
蒂尔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怕秦墨反悔,给出了足够的诚意——至少在凯瑟琳运作秦墨保释减刑这些事情上,他没有丝毫插手,说不定还在背后帮忙推动了一把。
毕竟兰斯菲德越看重秦墨,蒂尔从中获取的有用信息也就越多,至少目前他已经掌握了杜邦家族的贩du主干网络以及军火航线等。
秦墨坐在茶几边喝茶,电视上已经切换了画面。
秦柔欲言又止。
她没有和秦墨说,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原本是寄住在小姨家,却被秦非凡手段强硬的接到了他自己的别院内,而且她的卧室被按了摄像头,秦非凡曾威胁过她,说手里有很多她的私密照片。
唯一庆幸的是,在秦非凡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恶行时,秦墨提前保释出狱了。
秦柔知道哥哥在他老板手下做事挣了不少钱,所以秦墨第一时间提出为她购置了房产搬出来时,她没有丝毫犹豫。
那天早上,她装作和往常一样去上学,秦非凡并没有起疑,可是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有她在手里,秦非凡就有了威胁秦墨的一张底牌,秦非凡当然不肯放过她,暗地里派人跟踪。
幸而秦墨的人一直保护着她,这才没有被秦非凡得逞。
今天,秦柔觉得是时候告诉他所有。哪怕这件事让她羞于启齿,她也想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让哥哥知晓,现在她从秦非凡掌中逃脱,眼下是最安全的境地。
“哥哥,还有一件事,秦非凡......”秦柔深深呼吸,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说出口:“秦非凡在我的房间和浴室都安装了摄像头,偷偷拍摄过我的......照片。”
她几乎不敢抬头看秦墨,肩膀颤抖着,头深深低下去。
最难以启齿的开头已经说了,接下来的话就不难了。
“没有,我有一次,不配合他......”
“什么叫做不配合?”秦墨轻声问。
秦柔有些难堪:“秦非凡会强迫我跟他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其实就是作秀。”
——优雅古典的钢琴声从纤细白嫩的指尖下倾泻而出,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秀丽轻灵,乌黑发亮的长发如瀑,垂落在柔软的细腰见,随着弹奏的动作,那双白如霜雪的皓腕轻巧熟练的移动着,佩戴一只质地上乘的翡翠玉镯。
一曲结束,女子抬起眼帘,看到众人眼神发亮的盯着她,便有些不自在的敛眉,身后走来一个俊雅高挑的男人温柔地牵住她的柔夷,带她往台下走。
站在吧台边的几个富家小姐端着酒杯低声嘀咕着:
“秦非凡真把她当亲妹妹宠着,走哪都带着她呀。”
“怎么,你嫉妒啊。人家那是可怜她,父母双亡,亲哥哥还坐牢了,要不是凡哥带她出来交际,帝都谁还知道她这号人物。”
“谁说不是,说起来她还有几分姿色,你看那些那人谁不盯着她两眼放光。”
“打扰一下,美丽动人的小姐们,你们之前认识她?”一个面容帅气的男人对弹琴的女子很有好感,耳尖听到她们议论,凑过来打听。
谁料这几位淑女居然对他翻了个白眼,纷纷绕道走了。
“一看就是新来的外客,秦家出这样大的事,帝都还有谁不知道。”
细细弱弱的议论声简直无孔不入,秦柔心里难堪,低下头去,她没有办法——从前她只管抬起高贵的头颅,而今她已经学会低头沉默。
席间,有不少目光意味不明的投射到她的脸上流连,秦柔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社交圈,心知肚明,只能苦笑,时过境迁,自己已经沦落到这些交际圈里的闲谈了。
一杯清澈透明的酒递到秦柔面前,悦耳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小姐,你演奏的《月光曲》很好听,敬你一杯。”
她微讶,穿着昂贵西服的高大男人依旧散发着禁欲的气息,锋利的眉眼轻轻一扫,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气。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蒂尔.洛克菲勒会出现在这样的社交场合。
有多少人蠢蠢欲动,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上前搭讪。
酒杯杯口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玻璃响声。
这一声,惊动了人群。
秦非凡低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勾出一抹阴狠的笑容,与那张文雅俊美的面容格格不入。只见秦柔纤细的腰被一只戴着深蓝表盘左手的用力一揽,力道之大,连椅子的脚部都在地面上划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秦非凡抬起一双形状优美的桃花眼,毫不露怯的与蒂尔对视。
蒂尔棕色的眼瞳里凝结着冰霜,满含警告。
这时,秦柔伸出几根手指,悄悄拉住了蒂尔的西服下摆,蒂尔察觉,垂眸看她。
秦柔对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
等那道吸引无数人注意的身影离去,秦非凡禁锢在她腰间的铁臂才缓缓收回。
秦柔轻微地调整了坐姿,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
波涛暗涌,桌上所有人都假装视而不见,推杯换盏——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关系的不寻常。
秦墨唤了妹妹好几声,她才从回忆里清醒,喃喃自语道:“可能他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们关系亲密无间,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说他用了不少不正当手段才得到了秦氏集团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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