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大人恕罪!”常玖是看到宰辅大人太过欢喜,药箱不小心脱手。
“嗯?”容晨看向一旁的熄墨。不是吩咐过,生人不准靠近夫人吗?这个人是谁?
熄墨也诧异摇头,“奴才不知。”
他一直跟着大人,怎么可能知道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这内院,应该是醒花负责的。
“宰辅大人?”看着面前的鞋子,常玖试探的抬头往上看。这个男人还是一如往昔,像当初救他时候宛如神祇的英俊。
容晨被叫下意识低头,便看到这个人。
有三分眼熟,这人是谁。
“呀。”
容晨本还想追究这人怎么在这,但听到房中小夫人一声轻呼。撩开袍子迈步过台阶,脚步乱两分。
“夫人!”
江之晏闭着眼睛,都不敢看自己扎针的左手。明知道好的针灸是不疼的,但还是下意识发出声音。
“夫人!”容晨快步走进来,却发现这一幕。心里松口气,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方才在外头听你说话。”
说起这个,江之晏有些不好意思,用空着的右手挠挠头,解释道,“不疼,但还是叫了。”
就是,看到针还是会忍不住。
“没事就好。”容晨看眼秦太医,嘱咐道,“若是好了,那给我也诊一下。”
“是。”
江之晏左手不能动,右手被容晨牵着。看秦太医诊脉,心里担忧。
“大人身体康健,极好。”秦太医每每为大人诊脉都是最高兴的。脉象强劲有力,一点病都没有,这多好啊。
医者嘛,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蒙尘。删水印衮
针拔后江之晏揉揉僵硬的左手,问道,“是不是不需要吃药?”
秦太医:“是,用药膳来徐徐图之,反而更好。”
听到不用吃药,江之晏放下心来。不用吃药就好,要是那苦苦的黑乎乎的东西一天三顿那真的要命。
“那好,可有什么方子?”容晨不太懂医理。
“让臣下的小徒儿留在府中,教导府中厨子一月左右便可。”秦太医也没想到这次小徒儿巴巴的要跟来,也是有用处的。
容晨:“那好。”
“不用吃药了!”小笨蛋欢喜这个。中药虽说比西药有用,但到底苦啊。真的苦,能不吃自然最好。
常玖在外等师父出来,见人出来后赶紧迎上去,急切问道,“师父,宰辅大人身体如何?可有抱恙?”
“你问这些做什么?”秦太医奇怪。平日里也没见小徒儿对其他人上心,宽慰道,“宰辅大人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自然没问题。只是宰辅夫人身体不太好,需要食疗慢慢温补。我方才已经与宰辅大人说了,你留在府中一月,教府中厨子怎么做药膳。”
“真的!?”这真的是意外之喜,常玖没想到他一下就得偿所愿,能留在宰辅大人跟前,自然是喜不自胜。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在宰辅大人身边伺候。
“自然。”秦太医怎么可能不知小徒心里的小九九,忍不住嘱咐道,“不可有所企图。”
“提着药箱跟我去大少爷那头走一趟。方才宰辅大人嘱咐,大少爷近来苦读,别亏了身子。”
“是!”
容名诊脉时左手还拿着书,看一眼秦太医,是从前时常伺候的。便问道,“秦太医是刚从河清海晏过来?”
“是。”
“那我父亲和......”后边一个人,容名一时间不知怎么称呼,最后还是选择略过,“如何?”
秦太医见此,倒是心里有谱:看来大少爷和宰辅夫人的关系并不好,也是,哪有继子喜欢继母的,而且这继母年纪与他相当。
“都好。宰辅大人身体自是不必说的,只是宰辅夫人有些小恙,不过也无妨。食疗进补,细心温养便好。”秦太医说着又示意换一只手,“少爷身体康宁,这几日眼睛干涩,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秋日气躁,加之年轻气盛是会如此的,若是有通房丫头,劳逸结合也是需要的。”
“这几日应付科考,确实心绪不宁。”容名放下手中的书,沉默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说道,“此事莫要告诉我父亲。”
“正所谓成家立业,家成业立,大少爷不要太为难自己。”秦太医开些清肝明目的药也就没多说。
“嗯。”
容名不喜别人多事,冷着脸送走秦太医。
临走时,秦太医把小徒儿留下,嘱咐要细心谨慎,不可多看多言。
常玖忙点头,但一送走师父那些嘱咐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就满心的都是爱慕之意。
房中,容名看着书沉默不语,空寂的房中良久静默。
今日秋雨淅沥,寒气从土里长出来。
江之晏不打算出门,奈何容晨缠着说栖音阁落成,景致不错。还请苏州评弹过来。
受不住容晨软磨硬泡,江之晏还是同意出门。
栖音阁落在容府东边,也不算近。
是一座在园子里的两层小阁楼,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四角屋檐还系着一个风铃,在风中先舞一曲。
江之晏被容晨牵着走进去,一个竹屏风隔开,往左边楼梯走上去。能从屏风缝隙看到那头有人。
“夫君。”江之晏被引到二楼,二楼四面都是门,走出去就有齐腰的栏杆,还有坐的地方。
“这里真好看啊。”江之晏走出门,能看到远方的风景。
这时候楼下的评弹也开始,是琵琶打头阵。小笨蛋最喜欢琵琶和古筝。大珠小珠落玉盘,琵琶声隔着木地板滚着传上来。
“夫人喜欢便好。”容晨为这栖音阁也是费了些心思,但见小夫人如此喜欢,也值得。
今日落雨,容名心被雨搅弄淋湿。读书时觉得屋中烦闷就撑着起伞在雨中走走。
“凉桥,你先回去。”
容名不喜欢人跟着,挥退跟着的书童,听到雨中隐隐有琵琶声。很轻快的声音,与愁雨格格不入。
走到一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转角,容名用油纸伞撑起被雨垂落树枝,恍入仙境。
小阁楼上一位身着桔色衣裳的男子,只看背影都知道是谁。那身影斜斜靠在栏杆上,慵懒的伸出半截细腕在雨帘中来回荡着。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容名攥紧伞柄。
小笨蛋坐没坐相,上半身斜倚在栏杆上。觉得这秋雨不断,伸手去接一点,看雨躺在手心里。
可能秋天的雨都带着愁绪,略凉的雨滴落在掌心里,心有凄怆。
一时间,容名也站定在原地不想走,喃喃自语道,“这秋雨凉,手这样是要受寒的。”
“夫人。”容晨剥好葡萄才看到小夫人的手探出去接雨,端着盛满剥皮去核葡萄的小瓷碗走过去,“这样是要受寒的。”
小笨蛋猛然回头,看角落垂下来的槐树枝在雨中上下晃荡。心里奇怪,方才好像觉得那边有人。
“怎的?”容晨看向转角的方向,那里并无什么异常。抽出帕子给小夫人擦干净手,“这雨不比春雨,冬雨最伤身,秋雨最伤心。”
“嗯。”江之晏的目光不曾收回,他总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看不到的人存在。
目光深深,想看出究竟。
容晨擦干净小夫人的手,握在掌中焐热,“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小笨蛋收回目光,只当自己太过敏感。
容晨将掌心的手捂热,坐到小夫人身侧,另一只手端起来青花瓷碗,“吃些葡萄,很甜。”
“好。”江之晏头靠在容晨的肩膀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个方向,空空如也。
那里方才是什么?
是你看不到的人。
容名躲在转角后,方才听到父亲声音就后撤两步正好躲在转角。听两人说话,影影绰绰的不真切。
左手伸进雨里,绵绵雨水落在掌心。
“这算接过同一场雨。”容名握紧拳头,想将雨水藏起来,但水还是从指缝中滴滴答答流走。
“这琵琶弹得真好。”江之晏倚在容晨肩膀上,一边听一边打哈欠。
容晨接过醒花递过来的披风为小夫人盖上,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哄人休息,“夫人喜欢琵琶?”
“很喜欢。”江之晏随口一句,说完便打着哈切闭上眼睛休息。
等怀中小夫人睡着,容晨抬手示意醒花下去,吩咐楼下的乐师换缓一点的曲子。
那一场秋雨后,天真的冷下来。
江之晏的画也从夏荷翠竹,变成萧索落叶。
秋日总是多愁,容晨闲暇时总会陪着小夫人听曲儿听戏,不想敏感多思之人自伤。
“夫人。”
江之晏今日难得好心情,画出一副十分满意的大雁南飞,是昨日他在窗前发呆时偶然看到的。
捧着画满心欢喜的去书房找人。
“醒花,我觉得这画容晨肯定会很喜欢的!”小笨蛋满心欢喜,容晨肯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因为他也很喜欢,所以容晨肯定会喜欢。
“夫人画什么都好看。”醒花跟在后头,这几日小夫人总算是愿意主动出门,真是好事。
走到书房院外时,小笨蛋却停在原地。
“醒花,那是什么?”小笨蛋奇怪。
醒花看过去,见熄墨引一位抱着琵琶的男子走进书房。眉头皱起来,这大人是怎么回事?
“夫君是不是有事?”江之晏往后退。心想:若是他有事,那要不还是过会儿再去吧,别打搅他。
醒花:“是吧。”没敢多说,怕多说小夫人伤心。
“那回去吧。”小笨蛋没往心里去。
晚上醒花的端着热水来给小夫人洗脚,正好被大人接过,心想着今天的事情,堵得慌。
“大人!”醒花想问,问今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人有了小夫人却又要跟其他人纠缠。
小夫人多好啊。
“怎的?”容晨看醒花表情不对,微微皱着眉,“何事?”
“无,无事。”最后还是不敢问,醒花躬身退下。
江之晏坐在床边等洗脚,见容晨端着水盆进来,有些奇怪,“醒花呢?”好像自从天冷下来,就是容晨一直给他洗脚。
“醒花不周到,夫人别受凉。”容晨挽袖,双手握住小夫人的双脚按到水里。
小笨蛋低头看为自己洗脚的容晨,满心欢喜道,“我今天画了很好看的一副画,是大雁南飞,很好看。”
“那待会儿洗好脚让为夫观赏。”
醒花在纱帐外听两人说话,心如刀割。小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怎能辜负小夫人。
这件事压在心头两日,醒花还特地去注意那个抱着琵琶的乐师。听说每日都进府,听到这些,红了眼。
在书房附近听到琵琶声,醒花眼眶一红转身要走,却遇到少爷。
“你在此处作甚?”容名带着凉桥过来,是打算送几篇文章给父亲评价。却远远看到醒花躲在朱红色的柱子后边抹眼泪。
醒花不是一般都跟着他的吗?
“大少爷。”醒花福身行礼。
容名看向书房的位置,皱起眉头,“怎么有琵琶声?”父亲喜欢古琴,闲暇时会抚琴,却从未听过琵琶。
“这几日大人天天传同一位乐师进府听曲。”醒花咬牙低下头解释,为小夫人不值。
这话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容名皱眉,半晌后豁然,“凉桥我们走。”
“少爷,您去哪里?”醒花追过去。
小笨蛋在院中画画,今日要再画一副给容晨。
“少爷!”
江之晏在院中听到声音转头,却看到男主就在门口。吓得毛笔脱手,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
为什么男主会在这里啊!
容名的右脚还在门槛外边,看到那人后退的动作,像是被迎头浇一盆冰水。心中翻滚起来的情绪瞬间被抹平。
巨大的失落涌出来,容名往后退,退出门槛。
“少爷,您来这里做什么?”醒花追赶上来,还觉得奇怪。怎么少爷听说这事儿之后,马上就跑回这里。
“无事,无事。”容名摆摆手,带着书童转身离开。
也不知男主怎么回事,来又走。江之晏见人走之后才放下心来,拾起地上的毛笔,画画的心思都没有。
“夫人。”醒花跑进来,想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夫人,那抱琵琶的人又来了。可看夫人懵懂的样子,最后还是把话咽回去。
该怎么说?醒花不知道。
“你怎么了?”江之晏坐到石凳上,有些奇怪。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现在的醒花表情不怎么好,肯定是有什么话没说出口。
醒花把话咽回去,低头道,“没,没什么。”
“嗯。”
“那容名来做什么?”江之晏想,昨晚容晨还说容名三日后要去贡院考试,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来找容晨的。
醒花:“不知。”
她也不知方才大少爷听说此事后就突然疯似的跑到这里,又莫名其妙的转身离开。
实在诡异。
“算了,定是来找夫君的。”小笨蛋没往心里去。
醒花看小夫人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都膈应死。不知该怎么提及这个乐师的事,小夫人定会伤心。
“对了醒花,明日陪我去栖音阁。”江之晏进屋前突然转身嘱咐道。
昨晚容晨突然说要他后日去栖音阁看看,说是有什么东西在等他。小笨蛋记着容晨的话,嘱咐醒花明日要记得。
“是。”醒花听这话心凉半截,大人是要把那乐师给小夫人认识吗?
该死的,小夫人怎么受得了内院这些斗争。
翌日醒花没提醒,但小笨蛋记在心里,用过早膳到时间就主动提出要去栖音阁。
“夫人,一定要去吗?”醒花第一次不想夫人出门。小夫人知道肯定会难受的,大人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江之晏:“是呀,因为容晨叫我去。”
走近栖音阁,能听到琵琶声,弹得是《春江花月夜》,弹得不错,是那位乐师弹的吗?醒花心如刀割。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应对小夫人。
“是谁在弹琵琶啊。”江之晏加快脚步走过去,有点好奇。
“不,不知道。”醒花不敢说话。
“走吧。”满心欢喜的江之晏走近去,隔着竹屏风往里看,想看看里面是谁。听容晨说弹琵琶的是熟人。
醒花拦住要过去的小夫人,“夫人!”你别去!
“怎么了?”小笨蛋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好奇怪啊,醒花今天好奇怪啊。但是为什么奇怪却不知道。
“奴婢。”醒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怎么说。
小夫人必定是不知这屏风后是什么人,为什么大人要那么做啊!
“没事的。”
江之晏安抚醒花,容晨说是熟人一定是熟人。转身越过屏风,也看到弹琵琶的人。
“呀!”
“夫人您别气,大人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醒花怕小夫人伤心,也不知该怎么安抚,一股脑的都倒出来,“夫人,您别生气好不好?”
“夫君!”
醒花话说一半,听到小夫人唤夫君又是一愣?啊!
“夫君。”江之晏未曾想这屏风后弹琵琶的居然是容晨。更惊讶的是容晨居然会弹琵琶!这太厉害了。
听见夫人唤夫君,醒花忙探头去看。
屏风后大人坐在交椅上,右手熟练的拨弄琵琶弦,看着小夫人浅笑。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已到尾声。
这时候醒花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啊!
那乐师招来,大人并非是宠幸的,而是因为前几日夫人说喜欢琵琶,大人招来教他弹琵琶的。
哎呀呀,她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啊!醒花懊恼:她便不该如此揣摩大人,大人对小夫人是真心的,怎么会叫他难受。
“夫君,你还会弹琵琶啊。”江之晏等这一曲弹完再走过去,伸手抚摸琵琶,满脸笑意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呀。”
他从未听过容晨玩乐器,有时候也觉得一个男子又那么忙,不会乐器很正常。
“都是琴弦,一通百通。”容晨擅古琴。
那些谱子和韵律都是一样的,并不需要多学其他。他招宫中最有名的乐师过来教授,也不过两日,学会指法之后也能上手。
“你居然真的会乐器啊。”江之晏双手接过容晨怀里的琵琶,在手心把玩。他未曾想容晨会剑术还会乐器。
“夫人,为夫虽说出身寒门,但也需习君子六艺。”说罢,将小夫人揽在腿上按坐下,叹气道,“为夫在夫人心目中,竟是一位不学无术之人?”
“不是!”
江之晏咬着下唇,他在思考要怎么解释对容晨的误解,半晌后才软声道,“我不知道容晨会琵琶,但我觉得容晨是最厉害的人。”
“我的夫人呐。”容晨凑过去亲一下小夫人的嘴角,“为夫希望夫人所有喜欢的,都是我。”
你就算喜欢琵琶,也该是我弹得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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