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洛斯无声地笑。
又见支配者严肃下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总不能栽第二次。”伊塔洛斯脚底的影子翻涌起来,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
他跃身离开原地,紧随而后的是克鲁格穿透五层星舰通道的触须。
伊塔洛斯本来想直接带人走,不过通道被克鲁格强行关闭,他的意图被打断了。在别人的地盘,总要吃点亏。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克鲁格一次又一次试图将支配者带回虫巢,不如就在这里结束,免得出去了又被拐回来。他道:“走不了,杀了它。”
克鲁格一只眼睛在巨洞上方凝视。下一刻,通道内震动,怪物特殊的气味越发浓烈。
郁封甩出一个护盾道具,但是道具被立即扯碎,黑色怪物挤满通道,后方许久不见的蠕虫黏黏糊糊地蠕动前行。
“还敢替我拦住他们吗?”
“为什么不敢?”
“如果在海面上吹起一阵风,你能保证那涟漪会在一段时间后消失,还是愈演愈烈形成狂风骤雨?一些改变只能潜移默化,一些事情只能暗中发生。”冠冕华服的中年男人走下王座,对他说,“裴鸣,这不是人类之间的小打小闹,我不能让我的城民处于日日惊慌,夜夜噩梦中。我需要有合适的人帮我做事。”
没有人比裴鸣更合适。或许在当时有更比他出挑的人员,可事实看来,裴鸣的确适合扮演狼心狗肺的角色。不会被怀疑,也不会被看轻。
464年
裴鸣想,如果事情会变得糟糕,也就会有变好的可能。他去到宪兵团已经很多年了,缓和关系继续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容易被瞧出什么。更何况,那真的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他们了。
那几天恰好是补给日,身为负责人可以借着乱七八糟的名头外出护送物资。他安排好一切,带着一个周身无标识的盒子便出发。
算算时间和日程,他甚至可以跟卡斯托尔、跟郁斐一起回到帝星。就算不能,他也可以与他见上一面,总该不是对当年的承诺言而无信。
但他没想到自己等来的是前哨基地的求救讯息。跃迁点的人说,郁斐才带了人去,却已经联系不上了。裴鸣本来不相信,郁斐是什么人没人比他更了解,断了手脚还能从虫族口里活下来的耀眼双子星,除了他没人能担这份殊荣。
裴鸣想也不想赶往前哨基地。他不停联系对方——早在更早的时候,他们就将友人的消息设置为特殊提醒。裴鸣没删,他理所应当觉得另外三人也不会删,虽然关系看似糟糕,但他却有莫名且好笑的自信。
眼下裴鸣却祈祷郁斐早就将他的特殊提醒关闭,只是因为战况太胶着而难以分心回复。可事实总不如人愿。
等到他抵达,只看见一地的虫族蠢蠢欲动,本该停留在据点的基地与巡逻舰不翼而飞。
为什么每次总是阴差阳错让郁斐承担所有呢?裴鸣不想郁斐救他,也不想因为君主的召见而放弃跟郁斐的组队任务。他不去的话君主也能找到别人,可偏偏为什么他答应了,为什么他次次都不能赶上?
他这一辈子好像无法为对方做些弥补。
不过,总归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就是场景强差人意。
“你来做什么?”他靠门框而坐,觉得自己这幅样子真的很难看。他就是畏惧胆怯自私,没法像郁斐那样坦然接受所有。
“我们是至交好友。你一出现在波拉克斯,我的提醒就响了。”郁斐勉强笑了笑,没有提裴鸣怎么一个人从补给舰跑到巡逻舰的内舱。
裴鸣:“几年没说过话也是?”
郁斐扶着墙艰难蹲下,用仅剩的手抚去他脸上的血迹:“你认为时间和死亡可以切断我们的情谊吗?我不这样认为哦,裴鸣。”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裴鸣心中疑问,身体冲动快过大脑,等他反应过来郁斐已经被他吻住。小心翼翼,如愿以偿。
裴鸣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就该这样又苦又涩,丑陋自私:“谁要跟你做挚友。”
早点说出来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话音将将落下,一条触须便从通道深处缠住裴鸣。好像要弥补郁斐的救命之恩和自己带去的伤害,反正不管怎么做都带着他极端自私的心。裴鸣猛地推开郁斐,自己被拉回通道深处。可是通道顶部也爬满了虫,它们是从郁斐来的方向来的,留在原地的人怔怔抬头,一条尖锐的虫刺笔直落下。
已经分不清惨叫是从哪里传来。
塞梅兹巡视一遍它新拿下的领地,十分满意地在每处容器里留下虫卵。最后一枚,它放在了角落,没有容器,也没有看护。那枚卵身上的纹理大不相同,它比别的都小,色泽更危险。它被坚硬的鳞片密不透风包裹。
然后,塞梅兹发出某种鸣响,它的眼睛环视四周,环视时间的远方。
它的身边聚集了无数子嗣,下一刻,所有虫族再次来到沙漠。
郁封剧烈喘息,说起来他的体力在力量达到峰值后就不算太好,不过坚持到现在差不多就算结束。
眼前的空间破碎凌乱,虚无黑暗的裂缝如同一座大山沉沉压在克鲁格脊背。这只困扰他们的虫父被郁封分解成了一堆碎块,由于它本身的力量属性,所以它尚且存有一口气,融于空间中奄奄一息。
虫巢塌陷,力量枯竭的克鲁格不能维持他的领地,于是此处连接帝星的通道自然打开。
不用消耗二次力量就回到帝星,还算是个不错的回馈。
不过比起这个,另外一件事更让伊塔洛斯心情莫名。能跟支配者安全回到永夜之所的感觉让他心软。
他想亲吻他。
伊塔洛斯也这样做了,一个略带血腥味的吻落在对方唇上。
支配者就愣在原地,连这幅难以置信又疑惑的神情很讨人欢心。
伊塔洛斯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出于礼貌的微笑。
早在初见时他就见过他们的亲吻,他那时怎么想的?是有约束不伤害人类所以放过对方,还是不把冥冥中的提醒放在眼里?伊塔洛斯不觉得自己会被时间与命运困住,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原来有些事情真是注定的。”
郁封回过神:“什么?”
克鲁格鸣叫起来,它周身闪烁,斑斓的光顺着空间延伸。人们的欢呼在那刻惊变为惨叫。后赶来的虫族占领了所有人类据点。大地陷落,山崩地裂,属于异族的狂欢刚刚开始。
两人却没有动身前往拯救的意思。
“你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吗?”郁封站在那处破损的空间上,只有这里稳固得能让他们平静交谈,“早知道最后还是让虫族胜利就不浪费时间去做那些事了。”
“可一切经历下来,你不觉得这才是事情本来的发展吗?”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为什么要保佑他们。
伊塔洛斯握住长剑。
郁封皱眉,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但他没有,他就那样平静不解地凝视伊塔洛斯——你要做什么?
于伊塔洛斯,他举起剑刃,尖锐警报突然拉响。
在那疯狂而密不透风的警报中,艰难听见一个声音。
——惩罚世界开启。
终于写到这里啦!等我修文回来发小红包~
郁封想问,神都是这样吗?祂是,眼前之人也是。
伊塔洛斯长发纷飞,过往场景不断浮现,此刻温柔浅淡的笑意比哪一次都真实。可那又怎样,理性的冰凉才是祂们的本质。
祂看他……他看他……究竟是在看什么呢?
脚下稳稳踩住的空间随着世界崩塌而破碎,构成事物的力量不受控制地飞舞,在某个端点时湮灭。
伊塔洛斯靠近时,郁封就往下坠落了。
泛着寒光的长剑让他看不清对方。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坠下的瞬间,向伊塔洛斯伸去的手恰好抓住剑的前端,留下一抹血色。
像坠入一片空旷压抑的深海,不能听到任何。
无数碎片带着仅剩的光景从他身侧掠过,锋利、尖锐。留下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伤口,但它们并不能真的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反而让他觉得脆弱无力。
又一个世界在他眼前奔向消亡了,郁封想。
虚无的力量将他围在中央,难以避免地认为自己也会跟它一样被解构。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
那这一次,又是以什么作为收场?
在一片形形色色的过往与现在间,伊塔洛斯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他被对方的力量带入怀中,等待他的不是长剑的尖刃,而是实实在在的拥抱
伊塔洛斯隔绝了残片燃烧滴落的火雨,抓住了仿佛一叶扁舟飘零摇摆的支配者。
世界在跳转。
比世界分解更令人胆寒的力量正在接管一切。
不过在那到来之前,他们要先途经一段并不怎么友好的路。
他揽住郁封,另一手护着对方的眼睛。在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力量中安稳前行。
“真是脆弱的人类啊。”伊塔洛斯在他耳旁缓声道,“亲爱的,我听见你喊我了。”
往下的空间很遥远,周遭的一切变幻不停。始终存在的,是贯穿整条路途的死亡与惩戒。
【任务结算中,请稍后……】
【世界代号:以吻封缄(已崩塌)】
【世界强度:92%】
【本次世界参与者共计2人,通过2人】
【同强度世界任务完成率11%】
【同强度世界获得评分超越100%参与者,评级S+】
【IP48631→IP21710】
【奖励结算:力量强度增幅10%,星光X20000】
【以上,已录入荣誉档案】
听见他亲爱的支配者破碎的呼喊,伊塔洛斯难免心软了,他向来对心上人宽容迁就。虽然,他的确是想要令支配者永远消失,可是逃避爱意才是懦夫行为。
没有人会希望它更进一步。
伊塔洛斯不会逃避爱意,但他绝不可能接受。
【惩罚世界:】
【载入成功】
郁封陷入沉默。没有质问为什么进入惩罚世界,好像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合理的发展。这件事终于发生时,才算尘埃落定。
伊塔洛斯放下他后,便转身想要离开。
头也不回,没有任何想要跟他交流的打算。就在这很短的时间内,他似乎也失去了对话的欲i望。
像什么呢,心绪如同暗色的蝴蝶在他们之间环绕,飞得低沉。
“你要去哪儿?”身后之人问。
环顾四周,此时入夜,天光暗淡。
他们身处一片金黄稻田,脚下是泥泞小路,旁侧一颗苹果树,远处散布着几处农舍、风车、谷仓。四周能听到成熟的麦子窸窸窣窣的响,还有此起彼伏的虫鸣。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他们的交谈。
几只乌鸦落在树枝,猩红眼珠正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伊塔洛斯望着远处,听到他的问话后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延续他的沉默。他似是没什么精神地应付支配者的问题:“还能去哪里,要什么都与你说一说么?”
“难道不该吗?”
这人生硬地反驳,对他讲话的态度颇有不满。
支配者顿了顿,就响起第二道踩入草丛的脚步声。从后传到前方的声音闷沉沉的:“我没有接触过惩罚世界,只是略有了解。这里不存在任何任务,世界类型也从没有情报流出,更没有人谈论过离开途径。最重要的是,惩罚世界不只有我们,还会有别的被惩罚者。”
言下之意,要他小心。比起世界强度靠前的怪物来说,同处一般境地的开拓者才是最需要提防的存在。
监狱里当然关着刑期不同的罪犯。
但这座监狱没有栅栏,不受永夜之所的安全机制保护。
不知什么鸟类咕咕叫了两声,麦田边缘就被种冷灰色模糊,就像画作中通用的空间手法。
然后,一把小刀倏地从伊塔洛斯眼前飞过。
要不是他止住脚步,或许就要被刺中了呢。
攻击紧随其后,数十把小刀再次从某个方位袭来,不过这次的目标是支配者。
伊塔洛斯转身,就见支配者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卸下小刀的力道,原路送还。
紧接着一道火焰在它们落下时燃起,小麦顷刻间被焚烧成灰烬。但那里不见人影,只看见火焰如同游蛇般烧出一条小径,速度快到常人难以反应。
但这对于支配者来说不算难事,甚至,他似乎终于恢复曾经游刃有余的状态。
火焰正是由郁封放出,在它们紧咬未知时,他立即转移了那处空间。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一点血液溅到小麦的叶片上,而空处看不见任何存在。
那东西逃走了。
伊塔洛斯静默,就在下一秒,远处稻田中突然出现几人。
他们慌张地朝伊塔洛斯所在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脚步不停地跑向农舍,整个过程如同一场默剧,荒诞诡异。
而身后的雾气同样以惊人的速度收缩,隐隐可见其中扭曲的身影。
是种极具威慑力的存在。
法涅斯的耳坠对其进行判定。
——未知的事物总是放大人们内心的恐惧,它们无形又无处不在,但它真的未知吗?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伊塔洛斯对于雾中扭曲的虚影便有了几分熟悉感。他转身往那方向走了几步。只是支配者的意愿恰好与他相反。紧接着,郁封冲上前来牵住他的手,硬是把他往房舍的方向拽了两步。不过伊塔洛斯立即就挣脱了。
惊慌奔逃像什么话。
他暂时放下自己的意图。反手按住郁封右肩,视野虚晃后便来到房舍门前。比那些拔腿狂奔的,还要快上几个呼吸。
将支配者推进去,自己紧随。郁封拢了拢衣领,把自己的下颌遮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后静静的退到暗处,藏匿气息。
农舍里那张茶几旁坐了两人,正喘气,他们盯着门的方向,仅仅只是盯着。见伊塔洛斯他们来,不欢迎也不抗拒。随后,另有四五人冲入。凌乱的脚步声,猝不及防被踢得哗啦响的地面杂物。
等到最后进入的人反手拉上门闩后,他们才抽出空朝着伊塔洛斯问了一声:“新来的?”
伊塔洛斯点头。
问话那人是第五个进入农舍的,他多看了伊塔洛斯几眼,也跟着点头:“右边倒数第二间房的人没回来,你们可以住那里。”
“多谢。”
这人摇头,没有介绍自己,也没有询问他们姓名的意思。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指尖冒出点火,犹豫片刻却始终不去点燃。最后只是把烟草放到鼻息间,轻轻嗅着味儿。
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是种焦虑的沉默。他们并不太跟同伴交流,不是握紧双手就是重复地做些消磨时间的小动作。也不回到房间,而是在这逼仄的前屋席地而坐。
一个个睁着眼睛……宛如惊弓之鸟。
伊塔洛斯在屋子里转了圈,只有桌上点着两盏油灯,除此之外,窗帘被他们死死拉上,有的部分被木块钉死。铁钉已经生锈,某种强大的力量使它们稳固,杜绝了常人想要撬开它的念头。
农舍里摆设简单而杂乱,有长期居住的痕迹但对住所并不上心。餐具不放在橱柜而是被扔到木桶中,落了很厚层灰,挂在墙上的铁质用具生锈斑驳,相框的玻璃破碎而摆放歪倒——已经不是主人对其上不上心的问题。
六间房的房门都开着,没有人想要进去休息的打算。
他们是在等待什么?
很久之后,出现一阵敲门声。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望向门板,这声音不急不缓,敲了两下后自报身份:“段狮,开门,是我。”
其中一人虎躯一震,不过没有前去开门的打算。
油灯闪烁几下,灭了一盏。先前对他们说话的人终于把烟点燃,暗色中橘红一点。带着甜味的烟草香缓缓散开,烟雾轻盈地飘上屋顶。
那声音不耐烦地催促:“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给我开门。它们还没发现我,没骗你,但你要再不开门我就要被它们抓到了!”
这无疑是种折磨,那人缓缓捂住耳朵,可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旁边坐着的人更烦躁,却仍然沉默着。没有人想要去开门,所有人一点声息都不敢发出。
“为什……”伊塔洛斯轻声道。
刚一出声,就有人竖起食指,惊恐地看着他。他们疯狂摇头,不约而同的。
那声音短暂停滞,没有继续敲门了。
“你真的不愿意给我开门吗?我不是它们。你不记得我们之前的第二个任务是什么了吗?我说,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了。”他压低声音,有点恼怒。
郁封不明所以,门板上有些缝隙,但是被木片遮住,他想掀开去看。不过意图立即就被人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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