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令人将逃生过程中不幸被撞晕的倒霉鬼送往医疗舱,随后向那些搜寻无果的星舰发去结束信号。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全权交由手下,于是伊塔洛斯回到驾驶舱。全速返航,正好将公主送回去。
漫漫宇宙中,黑色游影扩散,硬生生将无形的空间裂痕填补。待他们安全离去后,才一缕缕游荡回伊塔洛斯脚下。
真难为这群人从虫族手中逃脱,也难为那些在近在咫尺的区域绕圈的星舰。虫父的确不在这里,但他的力量笼罩这片星域,这也使得通讯断联,航线出错。
他有先见之明回到驾驶舱,麻烦还是找上门。
两个小时后,舱门打开。
“我真没想到是你最先赶来。”格蒂被搀扶着在伊塔洛斯对面坐下,“多少年了?五年,六年,还是七年?我们有多久没心平气和坐下来聊过?”
按照伊塔洛斯与她仅有的几次见面,倒是认为这位公主够冷静理智,否则初次见面的失望后,不会对‘裴鸣’怀有期望,再来同他‘心平气和’。
格蒂揉揉额头。她是那个受到冲击的倒霉鬼之一,此刻不仅头疼,话语中更是痛苦又酸涩。
“谢谢你。”她道。
“你该感谢君主,如果不是他下令我不会来。”
“但你来了。”格蒂说,“你要拒绝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或许是吧。”伊塔洛斯态度不咸不淡。
换做是谁,被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也会有几分怨气,格蒂却忽略不见。
她心事重重:“你难道真的不能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原来这才是真实目的。
伊塔洛斯不语,视线由窗外的星海落到格蒂脸庞。
这位Alpha公主莫名感到紧张,下意识解释:“我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接受事实。”
不待伊塔洛斯开口,格蒂又继续她的‘闲聊’:“换做是谁牺牲,剩下的人都不会不明不白接受。为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郁斐跟你的关系那么好,他于你难道不是不同的吗?”
“我们刚接触虫族,那会儿你被围攻,他执意要用星舰开个口从最近的区域赶去救你,他为你丢了条手臂。他说那机械臂揍一拳顶三个,后来我被父亲重臣的儿子骚扰,碍于他手中的权利只能吃闷亏。郁斐替我把人揍了一顿,在那之后配合父亲,把那位重臣逼退。唐恩带不动我的课业,他分担了大半,每次模拟都耐心教我,从来不嫌我笨骂我。跟我们在一起那么几年,就算你再惹他不开心,他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气。”
“他那么好,我们说要做永远的朋友,但是他就那样消失了!”格蒂已经忍不住红透的眼眶,声音哽咽沙哑,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诡异的轻松、平静语气说,“裴鸣,当时就你在场。你还记得那次任务吗?本来是你要跟郁斐组队的,可是你临时说你不去了,我替你顶上。如果是你去了,那郁斐是不是就能少丢一条腿?”
“然后你离开了我们,你究竟在那时有没有努力留下他?”
如此执着的追问不过是想知道,这个曾经离开他们的人,是否真的埋葬了他们之间如同宝藏般闪闪发光的友谊。
真可怜,对一个投影询问真相。而真正该回答她的人早就不知被虫族带到何处,生死不明。
她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个假消息。
伊塔洛斯:“我确实抓到他了。”
但他还是被带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
波拉克斯在那次与虫族的战斗中早就损毁,这艘星舰是后来新造的。这么几年过去,现役舰队早就有过几次升级。而波拉克斯一直闲置,所以只改了几处重要配置。
它不可避免的陈旧,没什么机会同别的星舰那样去太空,只能停在发射塔中吃灰。不过其中放着裴鸣的个人物品,一台不断更新版本的模拟器。联网数据让伊塔洛斯了解到,这模拟程序在过去一段时间内使用频率高达每日六小时。
伊塔洛斯花了些时间,看过双子星与裴鸣的几段模拟赛录像,不得不说,他们的确天赋非凡。要不是难以理解的虫族出现,他们或许会打开更遥远的世界。
格蒂以伤为由被君主强行留下,但她接下来本该要去第二星系巡航。突然的变动令人员在短期内无法协调,所以这就落到伊塔洛斯头上——开了次头,后面的任务变得理所当然。
手下的宪兵在王城呆惯了,不能说一点用没有,只能说比起普通人,多了点没还给学院的战斗知识。也会有宪兵驻守各个城市与前哨基地,但数量很少,并且派出去也不是说召回就能回的。
总之,伊塔洛斯挑了些人随行前往第二星系,这些人并不能高效率操纵星舰抵御强敌。好在格蒂小半月便被放出来,伊塔洛斯与其交接,大部分人派往重要城市驻守,部分充入格蒂舰队当苦力打杂。
伊塔洛斯会想起他的庄园,倒不是从前,不是怀念,而是曾经闪瞬即逝的幻象。有关于未来的图景,关于未来的支配者,以及怪异的关系。倘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那么支配者断然不会葬送在此。
可那看见的未来是当且仅当,唯一的通向吗?
如果是,那么塞梅兹又看见了什么?它看见无数的可能,还是理想的结局?塞梅兹的能力无疑使它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特权’。它的力量配合精神网,将意愿传递到虫类脑中,如果它想,就能避开所有意外。
伊塔洛斯相信它有许多办法逃脱,但它选择死在自己剑下。
它时选择合适的发展以达到预料的未来,还是遵循那必然的唯一的路?
虫母与他的力量等级不会差太多,否则世界强度不会超过90%。倘若是前者,或许有办法干预,如果是后者,只能祈祷虫母谋划的结局不是拼个两败俱伤。
伊塔洛斯仍在观望。
直到传来克鲁格闪击第二星系人类城市的消息,身处遥远帝星的伊塔洛斯终于等来消失许久的微弱联系。
远星城市。
人类城市被迫落入峡谷,青色能量防护罩笼罩上空,形成绝佳的防守位。克鲁格粗壮的前肢攀附在防护罩之上,强有力的触肢配合前肢重重撞击,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峡谷之中,久久不散。
人类的攻击对于虫族小兵来说尚有威胁,对于克鲁格就成不痛不痒了。引以为傲的护盾出现裂痕,又是两下后,终于承受不住力量破碎。
虫族降落到城市中。
格蒂正在赶往发射塔,与地面指挥协同紧急疏散群众,就在这时,另一侧闪烁紧急通讯请求。
一个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消息。
“长官!紧急情况!”那名士兵语速飞快,影像不断晃动,他在奔跑,“基地某个偏僻通道出现异常反应,我们在那里发现了郁长官!”
格蒂觉得他们应该在经历过九死一生,破釜沉舟后解开虫族的秘密,在它们的巢穴里发现人类所有失去的事物。应该是激动人心,是尘埃落定,是伴随胜利惊喜或离去绝望。但是,事情这样平静到来,在她还没做好任何准备的、毫无防备的上一秒。
脑中空白两秒,没能感受到任何情绪,她脚步减缓:“真的?”
画面调转,郁封倒在地上,身上伤口惊悚惨烈,全然不似活人。
格蒂张口,伸手碰了碰影像,画面放大,的确是‘郁斐’。
“长官,长官?我们接下来会将他送到医疗室全面检查,长官您别担心,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诊断机器人已经开始对郁封进行扫描。
“把他……把他……再派两个人全程看护,你们一定小心点……”格蒂撑住额头,压抑着越发急促的呼吸。她不再多说,切断联络继续赶往发射塔。
如果伊塔洛斯在他们眼中是唯一一个在虫族进行某种跃迁攻击下的幸存者,那郁封就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从虫族手中活着回到人类世界的勇士。于第八星系‘西塔’,第三前哨基地消失,从第二星系,人类城市出现。
西塔第三前哨基地的研究没有结束——断绝了任何一丝依靠人类工具回来的可能。跨越的时间与空间,出现在此,毛骨悚然。
医生怀揣着某种敬意与惧意,仔细分析他的伤势。
见到他的第一面,只会感慨伤势严重。深入了解后,你才会明白死神在其身上留下的痕迹。
皮肤上是深深浅浅的,各种新伤旧痕。
内部全身的骨头似乎遭受过几次碾压,脏器被震碎,内部大出血。这人就像是破碎的,强行用胶水粘合的玻璃碎片,充斥着无数裂痕与破损。
伤势凶险到根本不会让他活着出现在此,或者说,等他们赶到时,这人断然不会留下一口气。但是,他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他活着。
医生们不禁手冒冷汗,倘若刚才转移的过程稍微颠簸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医疗舱一个劲闪烁红光,警示伤员伤势过重,急需紧急治疗。可是它对于如何治疗却悉数判断不可行。连旁侧的各位专家也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救治难以开展,这是违背人类、违背认知中的生物的生理损伤。
最终,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导出内部出血,选择吸入式药物辅助对郁封治疗。
医疗舱隔绝内外,形成只有气体药物与治疗性营养液的无菌环境。
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医生们猜测着他可能的遭遇,逐渐散开。
两人留下,守在房间另一角。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团黑雾在空中翻涌出现,缓缓凝聚人形。伊塔洛斯围绕医疗舱转了一周,俯身贴近透明玻璃。他的支配者被淡黄色营养液浸泡,像被封存在琥珀中。
他生命体征平稳,力量透支。不过以伊塔洛斯力量筑下牢固基础,所以对于自身力量仍有高度掌控。换言之,除了凡躯上的痛苦,力量并不侵蚀他的灵魂。
而目前,有足够的、稳定的、持续性导入的药物平息他的疼痛,支撑他熬过‘危险期’。
事情安排得不错,伊塔洛斯对此比较满意,只有一个——在痊愈之前,病人需要宁静。
他转身隐入虚空。
下一秒,大地之上升腾出无数游影,黑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人类与虫族间焦灼的战况被强行镇定。
仿佛摁下休止符,那是足以令一切生物胆寒的,比死亡更甚、更虚无的压迫感。
攀附在城市建筑商的克鲁格,正往基地的方向突破。在那足以扼杀一切的压迫感出现时,它果断放弃目的,一刻不停地如变色龙那样融于空间,逃走了。徒留下若干虫族喽啰,无头苍蝇乱转。
黑雾也不再停留,缓缓消散。
气温下降仿佛只是一瞬错觉,心悸带来的窒息感也不过是虫族愈演愈烈时的正常反应。那太快了,没有人注意到无端升起的黑雾,他们只知道克鲁格的反应莫名在地图上消失。
它竟然抛下一切消失了。
不管怎么说,这算好消息,最大的威胁离开,剩下的喽啰对于一个城市的战力来说完全能应付。
任务结束后,格蒂将郁封带上星舰返航。对于‘郁斐’突然出现的事情,她谁也没告诉。
第96章 以吻封缄
郁封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堪堪让身体恢复,其中是什么在起效,自然不用多说。他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心焦躁不安,周围冷清又空落,只有两位守着他的医生围拢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要说有什么想法,就是让他们闭嘴,然后找到伊塔洛斯。对,找到伊塔洛斯。
手臂被什么扎了下,郁封挣脱要把他按回去的两位医生,摇摇晃晃闯出大门。他好像隐隐知道对方在哪个方位,可能是身体里汲取的力量带来的共鸣。但那体感又很模糊,是的,模糊而不是微弱。有什么东西把力量间的联系隔断了。
他露出不耐,周身都在叫嚣。
医生将郁封离开的消息报告给格蒂时,她还在距离发射塔新塞格拉斯号路程半小时的第三区学院。
“郁长官苏醒挣脱我们出去了,他好像进入发热期,混乱中我给他扎了抑制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医生是名Beta,就算不受信息素影响,Alpha所带来的压迫也令他行为有所迟疑,没敢第一时间拦住郁封。
格蒂低骂一声,立即放下手头事务:“沿途监控调出来,不管他要去哪儿都给我拦住!”
不说这人莫名回来会引起什么骚动,那些人会怎么对他,就说他进入发热期Alpha信息素溢出指不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她不可能让死里逃生的友人在未清醒的情况下落入那群享乐人士手中,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闹出丑闻。格蒂赶往停留飞行器的方位,只觉得自己毕业考核也没跑这么快过。
这边下令,那边就有人轻松逮住郁封。
靠近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周围愈降的低气压,虽然很是震惊郁长官竟然活着,眼下还是拦住他要紧:“郁长官,您得回去,这是格蒂长官的意思!”
很莫名其妙,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格蒂,为什么要管他的意思。郁封打量颤巍巍站在身前挡路的人,犹如看一件死物。他的不悦已经可以化为实质,一直烦躁漫无目的发散的信息素找到意义,在这一刻卷起狂暴的攻击性。
从没有人见过‘郁斐’生气,发热期没有,平时更不会,这带来的感官冲击无疑是可怕的。Alpha信息素的碾压令这位舰员差点跪下,又见那动怒的神情,说话声都抖了抖。
“他在哪儿?”
“谁?”那人止不住一哆嗦,手心冒汗,“格蒂长官,唐恩长官,君主,还是……裴长官?”
郁封盯着他,信息在脑中过滤,缓慢地分辨这人口中的名字。不认识不认识……裴长官?伊塔洛斯·裴兰德?
伊塔洛斯·裴兰德,伊塔洛斯·裴兰德,伊塔洛斯·裴兰德,柏莎薇尔·裴兰德。
更恼火了。
可怜的舰员顿时忘了格蒂的命令,他很识趣地反应过来究竟是谁才能让眼前的Alpha动那么大气,并周到地为其指路:“裴……那位的话,在宴会厅。进入城堡穿过回廊直走。”
阿诺德前来道谢,他说,是裴长官及时救了他。
“他们让我自己逛逛,我看见您在这里,就过来道谢了。谢谢您,我的芯片当时被科林取出,在格蒂长官手里。”阿诺德在他身旁坐下,简略道明来龙去脉。
“你的芯片放在哪里?”伊塔洛斯含笑点头,同周围来来往往向他打招呼的人回礼,又给自己倒了红茶,与阿诺德闲聊打发时间。
仿生人有问必答,没什么防备地讲了更多:“在后脑,科林说,希望我像人类一样,记忆也储存在大脑——如果是心脏的话,不会很奇怪吗?虽然我都能接受。”
研究员重新给他的身体与原先相同,不一样的是他此时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薄荷味,冰冰凉凉。
“您也闻到了吗?”阿诺德说,“他们把我身上的冷却液换成薄荷味的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很喜欢这个改动。如果科林在的话,我会想要问他,现在我身上有香味了,是不是应该可以从Alpha和Omega里选择一种性别?”
他露出笑意。
笑容在仿生人脸上不会显得突兀,看得出来他的研究员在设计时怎么刻苦,又是怎么追求自然与完美。此刻流露在笑容中的情感回应了柯林斯美好的温柔寄托。
阿诺德柔软又落寞。
一位宪兵急匆匆跑来,不合时宜打断他闲聊。
“抱歉打扰了裴长官,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郁长官回来了!他非常生气,似乎是冲您而来,如果要避免冲突的话,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位宪兵行礼,焦急地看着伊塔洛斯。倘若伊塔洛斯不走,后面的情况就不是他们这群人可以控制的了。
话音刚落,厅门哗然。在最先的惊诧后,只剩下钢琴声还在继续不急不缓演奏。
伊塔洛斯放下茶杯,远远瞧见那人径直闯入。气焰无声升腾,一步迈入剑拔弩张。
气疯的,进入发热期的Alpha。
“裴长官,要拦下他……”
伊塔洛斯抬手止住他的话,阿诺德见状连忙拖着宪兵远离中心了。
他似乎心情很好,看到熟悉的身影,嗅到浸透酒液的玫瑰花香。待到来人走近,伊塔洛斯轻笑:“你来向我问罪么?”
格蒂赶到宴会厅,气氛怪异沉默,她随手抓住一人,问:“郁斐呢?”
那人一脸菜色,指了指裴鸣房间的方向。
“靠!”格蒂忍不住骂出了声。
随行医生掏出一口袋各种形式的抑制剂,并抛出紧急诊断机器人。
设计成毛绒小鸟的机器人对着房间进行扫描,七秒后:“啾啾~室内人员无机体异常,但检测到大量信息素哟!推测双方进入发热期,啾啾不建议打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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