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一只手捂着流血的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悠仁的手腕,他应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笑得狂妄而不可一世。
“我找到你了,虎杖前辈。”
六眼渗出的血滴在悠仁脸颊,顺着他的眼尾滑落,化作一颗落入死海的血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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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我眼睛好疼◎
五条悟发誓, 在他抓住虎杖悠仁这一瞬间,第一个想法是将人拖出去暴打一顿。
偏偏天不从人愿,无量空处将少年碎不可闻的呢喃一块块拼凑。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
微不可闻, 一点也不百转千回,甚至稍纵即逝, 五条悟突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好像这一刻的他不再是冲动青涩的后辈, 真的变成了少年寄予厚望的五条老师。
地面又是另一番情形, 夏油杰正与教主对峙,两人距离的中点位置竟出现一扇门。
那门朴实无华,样式与虎杖家一致, 可它突兀出现时,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涌现相同的猜测。
这是通往外界的门。
“你们两个混蛋, 可吓死我了。“夏油杰随手摸一把唇边血, 他的情势不容乐观,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 可是在五条悟、悠仁身影出现的刹那,夏油杰身上的颓丧瞬间消失。他心情不错,
还有兴致嘲讽对面的自己。
“刚才二打一你很狂嘛,那只黑猫现在变成门不理你了, 孤身寡人的滋味如何?”
听了夏油杰的话,悠仁仔细分辨, 果然从那扇门上感受到似曾相识的邪恶气息。
夏油教主道:“我现在告诉你岂不失了惊喜,这滋味当然要你将来自己品味。”
“不过,在那之前, 你最好学着了解白己。以免……”
夏油杰心头猛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明明没有给出任何指令, 夏油杰身后鬼使的影子却动了!
搀扶起五条悟的悠仁一抬头, 正好看见夏油杰身后的鬼使举起手中镰刀。
“夏油!躲——”
夏油杰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根本没来得及细想鬼使何时遭调换,巨大镰刀贴着头皮横切过去,然而下一秒拧作一股的袈裟趁机缠上了腰。
悠仁当即拔刀去斩。
“想要?还给你喽。”夏油教主手腕一抖,夏油杰就像绑在鱼竿儿上的铒,迎向死魂刃黑焰缭绕的刀身。
这一刀去势无匹,悠仁收刀不及,半空强行拧身带偏刀锋。
“别动。”夏油教主单手掐住杰的颈侧动脉,冷眼瞥向暗中接近的五条悟,道:“不愧是五条家的天才,重来一次,便可超越自我。”
形势间不容发。
悠仁从【门】上感应到纯正的邪神之力,在他选择款下另一个虎杖时,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黑猫向他们开放了通向外界的道路。
这条出路并非永久有效,原本大开的门扉正缓缓向内闭合。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这也正是夏油教主的底气。
为他所挟持的夏油杰也注意到了【门】的动态。
“你们两个冷静点,这家伙还想活着,就不会冒险杀死过去的自己。你们顺利出去了,日后必有重逢的机会。”夏油杰说到这里,突然抬头看了一下天,全无身陷囹囵的窘迫,向同伴道:“别忘了,我们可是正在执行任务的咒术师!”
地面浮现大片阴影,高空突来巨物。悠仁若有所悟,挥刀劈开风暴般的烈焰。
伴随一声蛙鸣,三层楼高的青蛙从天而降。
“呱——”青蛙张嘴,咕噜噜吐出七八个人来。
其中一人正是宫野诚!
“杰……”这些人五条悟全都认得,正是这次调查任务需要营救的现世失踪人口。
汇合之后五条悟与夏油杰交换了任务情报,三个人中夏油杰的能力最适合搜寻,但是考虑到夏油杰伤重未愈,五条悟建议他量力而行。
若非分出了相当一部分的力量去搜救,夏油杰断不至于被这邪僧轻易得逞。
“我总不能一直在自己手底下吃瘪吧,那也太逊了。”夏油杰道:“这家伙没日没夜的聚众传教,那些外来者又恰好为世不容,自然而然成为了这家伙的信徒。其实我拿到失踪人口信息时,就发现这些人我都在传教现场见过。”
命脉处的按压迫使夏油低低嘶了口气,这点儿痛实在敌不过心里的畅快。
“我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至少现在,至少直到这一刻,对于我来说,完成咒术师的任务与使命,是我堵上性命也要达成的事情。”
【门】还在缓缓闭合,门扉已只容一人通过。
夏油杰催促道:“悟,虎杖前辈!没有时间了,快带大家离开……呃……”
“住手!”
僧侣一点点收紧五指,面无表情聆听年轻的颈骨发出悲鸣。狭长幽黑的眼眸倒映自己逐渐泛青的面容,他瞥了眼紧张的悠仁,虽是笑着,却似比任何时候都动怒。
这一刻僧侣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更不用说早就抛却的慈悲心,他只想做一件事——扭断这具年轻的骨头,将他埋进地底,就像封一口好酒,让他在暗无天地的地底深处慢慢发酵,变成截然不同的东西。
可是他忍住了,以成年人可怕又可悲的自制力。
夏油教主笑意不达眼底:“他说的没错。我也无意阻拦你们离开,喏,门就在那里,带上你们想要拯救的蝼蚁,就这么离开吧。”
“我穿这一身袈裟,却无甚慈悲心。但好歹也是过来人,给你们一句忠告,夏油杰永远留在这里,于你们而言并非坏事。”
‘你们看到我,就应该明白了。’教主还未说出口,忽觉一点血腥的湿意落在鼻尖。
啪嗒,啪嗒。
天空突然开始下起血雨,远方的红霞烧起来,天际卷了边,一点点卷缩着塌陷。
几人顿又有所觉,视线猛然齐聚一处。
在交锋中被所有人忽视的粉发男孩,手持碎裂的瓦砾,锋利的尖边扎进皮肉,鲜血从他身体里渗流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蒙在一层湿漉漉的猩红色里。
“放开他。”虎杖双手紧握那枚瓦砾,又将尖端推入几分,刹那间淅淅沥沥的血雨忽然瓢泼。
天地一时黑白,就像所有颜料都汇成了血,全从少年身体里流了出来。
“跟我想的一样。”虎杖道:“我从小就奇怪,为什么身体比别人结实数倍,即使是夜里游行的怪物,对我也没有强烈的攻击欲。也许它们也知道,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了。”
夏油教主按在杰命脉上的手劲儿不自觉微松。
虎杖的目光掠过悠仁、五条悟、夏油杰,最后闭了闭眼,定格在僧侣身上。他松开一只手,染血的手伸向僧侣,道:“让他回到他们身边,你来我这里。他们有他们的去处,我们有我们的归处。”
夏油教主挑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希望这个世界存在,你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虎杖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事实无可辩驳,我就是这个世界。”
他说着,尖端再次逼近,世界应他鲜血悲鸣,远处的风景已全然晕开,如同浸入血水的画纸。
对峙没有持续太久,虎杖手中的利器一直有条不紊地推进。就在五条悟要强攻之际,夏油教主松来了手。
“哎呀哎呀,你们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狠呐。”夏油教主双手高举,作投降状,道:“虎杖小朋友,我认输。”
虎杖道:“你过来。”
夏油教主很乖觉似的,竟真的远离了夏油杰。
“站住!”虎杖在他走至半途又突然叫停,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许再接近了。”
“好~好。”夏油教主无奈,道:“我说,我这么配合,你能不能别把那东西往肉里扎了。”
虎杖不理会他,却也停了手,他没有再看其他三人一眼,目光垂落地面,道:“走吧。”
悠仁是第一个踏入【门】的,夏油杰操控鬼使携带其他外来者,紧随其后。
五条悟走在最后,他试图用胳膊挡住缓缓闭合的门扉,却无济于事。
夏油教主站在虎杖身旁,眯着眼睛向他挥手,看起来心情不错。
虎杖捂着脖子的伤口,血还在从指缝渗流,血雨的势头渐渐变小,五条悟的目光越过滴滴答答的血幕,看清了少年脸上的落寞。
在门扉完全合上前,五条悟掷出一件东西,喊道:“虎杖!走吧是什么蹩脚道别啊,给我说再见!”
虎杖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已合上。半空抛来的东西他伸手去接,旁边那人却手长腿快。夏油教主五指一收,抬臂躲过跳起来的虎杖。
“给我!”
接住的东西是一瓶伤药,说珍贵并不十分珍贵,说特别倒挺特别。
夏油教主认得,这是五条家的特制伤药。他捏着药瓶在虎杖眼鼻前晃了晃,却又使坏不肯给他,看少年吃瘪气怒的模样,那股子被威胁的恶气稍稍出了一口。
“这么喜欢?那我替你保管好了。”夏油教主握着伤药背过手,道:“你乖乖听话,我总有还你的一天。”
虎杖忽然警觉:“你又想搞什么鬼。”
血雨渐渐止住了,看来虎杖的身体就是这世界的根基。夏油教主语重心长道:“小朋友不爱惜生命可不行,先跟我回去疗伤。剩下的嘛,等我先想想。”
毕竟,我与我这崭新的世界,来日方长。
门里是一条悠长的通道。悠仁默不作声在前方开路,夏油杰跟在他身后,五条悟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苍蓝色眼眸若有所思。
只有他没在这个世界遇见另一个自己,五条悟因着这微妙的差异感,忽然离前面两个人很遥远。前面两个人只管闷头往前走,五条悟有种错觉,这二人似乎越走越快,转眼就要将他远远抛下。
夏油杰猛然感觉手腕一沉,他诧异回头,道:“悟?怎么了。”
五条悟松开夏油杰的手腕,自己也觉得行为莫名其妙,可是看着前方依然头也不回的悠仁,突然又不爽起来。
五条悟站住不动了。
“虎杖前辈,我眼睛好疼。”
银发少年这声音恹恹的,不同于成年时故作夸张的戏谑,竟有几分真情实感的委屈。
只管走在正确道路上的虎杖悠仁,闻言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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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无法蒙蔽六眼◎
五条悟的直觉比女人还准, 就在虎杖悠仁回身向他走来时,死寂的通道突然沸腾起不详黑雾。
三人第一时间向彼此靠拢。
夏油杰距离虎杖悠仁最近,他眼前一花, 五条悟已经站在了虎杖悠仁原本的位置。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抓住他了……”夏油杰确信在黑雾淹没虎杖悠仁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可现在他手中空无一物。
五条悟脸色冷凝:“第二次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手掌覆盖下的眉眼杀意流溢:“哈, 不早不晚, 偏偏在他愿意走向我时,偏偏要在我面前……”
夏油杰道:“悟,先冷静下来, 找回虎杖前辈最要紧。”
“……我知道。祂想动手不用等到现在,我们先顺着眼下的路继续走。”
黑雾如潮褪去, 露出洁白的砖石地板, 电子播音由模糊转为清晰。
“尊敬的乘客您好,离开仙台的汽车即将启程, 请排队检票上车。”
电子女音穿行于空旷站台,虎杖悠仁看向整间车站唯二的活物——客车顶上兀自舔毛的黑猫。
“将我单独传送过来,应该不是为了欣赏你舔发吧。”
黑猫血色的眸子看过来,祂未开口, 正在播报的电子女音话锋一转,道:“无情的人类, 你以前可是很有耐心的。”
“这整个世界无法满足你的恶趣味吗。”
黑猫定定看着他,电子女音道:“虎杖悠仁,我创造这个世界, 并不是为了我。”
虎杖悠仁道:“不死咒印根本不是不死鸟的权能, 是你的。”
黒猫道:“没错, 我的本体是九命猫。悠仁,不死咒印并非真正的不死,就像那只拥有不死权能的鸟儿,最终亡于与自己一体双魂的黑蛇。”
黑猫甩了下尾巴,道:“你看,我现在只剩下一条尾巴了。”
对于黑猫来说,一条尾巴就是一条命?
电子女音道:“人若无心自救,神明无用。你与自己和解,这个世界才有意义。”
三流心灵读物里的鸡汤,邪神亲手来炖,滋味真不是人尝的。
“……你的尾巴难道是为了救我。”虎杖悠仁道:“可你也是邪神分身之一,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的心中已有答案,无需再向我求证。至于眼下的局面,很抱歉。当我遇见你时,还未觉醒邪神意识,等我从死亡中醒来,却又迟了一步。”
黑猫似乎察觉到什么动静,看了一眼后方的检票口,道:“你的同伴来了。”
“等一下!”
黑雾涌现,猫的身影在迷雾中淡去。
“听好了,悠仁。终局到来之刻远早于预想,下一次见面,你我已没有交谈的余地。”
身后传来夏油杰的呼喊。
“虎杖前辈——”夏油杰翻身越过检票口,扳过悠仁的肩膀检视,方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你怎么突然消失了?是不是那只黑猫。”
车顶已空无一物,电子播音又开始机械地重复着发车预告,催促乘客离开。
悠仁正愁如何回答,却听五条悟道:“这地方不宜久留,杰,先上车再说。”
他说着,拽过虎杖悠仁直接登上客车。
夏油杰云里雾里跟在最后,三人在最后一排坐下,驾驶座明明空着,客车却正常启动了。
车灯打进浓白迷雾,站台渐渐离开视野,可是车窗外除了雾什么也看不见,夏油杰想问问六眼能不能看出点什么,一转头却见五条悟双臂环抱胸前,挨着虎杖悠仁闭上了双眼。
思及对方双目流血的模样,夏油杰不敢打扰,车厢一时沉寂。
客车如行云中,车窗形同虚设,也难怪驾驶座不需要司机,肉眼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而在远去的客车之外,却有一双血色双目注视着一切。
黑猫踩着雾气如履平地,祂舔了舔爪子,风声转了调,听起来似人语。
“年轻人,我劝你不要过度使用未成熟的力量。六眼千百年难见,早早瞎掉未免可惜。”
“不过嘛,神总是会偏爱天才,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见一见吧。”
狂风卷走黑猫周围的雾气,无人触碰,无人得见的怪诞景象显露,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已足够摧毁不坚定的意志。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几何体构筑虚空王座,白雾消退的地方,一切存在都变成了活物,空气里的每一颗微粒都向六眼投去如有实质的视线。
死物皆生,直是弯曲,弯曲是回环,回环却又是笔直延伸。
王座之上黑猫身形虚化,王座后方的石壁上,却有十尊巨大石像浮现。
那十尊神像分别是……
触手比毛细血管还要繁密的水母状巨物。
被黑蛇缠绕引颈振翅的鸟儿。
不存在规则形体,由流动物质拟态人体的怪物。
晕眩感几乎要把五条悟的灵魂从肠胃里扯出来,仅仅是保持身体平衡已经耗尽他全部定力。
结满眼球的网状活物。
最后,他对上拥有九条尾巴的黑色猫咪。
“呃……!”
客车最后一排,银发少年的身子猛然一震。虎杖悠仁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他伸向五条悟的手被一把握住,对方抓得死紧像是要捏断他的腕骨。
“五条?!”
五条悟张嘴,一个字说不出口,先灌出一口血。
虎杖悠仁反握住五条悟,灵力一点点输入五条悟体内。
五条悟体内一切正常,并未受到任何严重内伤,他的情况却一点也没好转,紧闭的双目淌下两行血泪。